"可我怎麼才能做到這一點呢?我到斯德哥爾摩說什麼呢?按照規定我要發表演講——我談些什麼呢?談我的實驗?"
"哦,"康托笑了,笑容並不複雜,裡面充滿了欣慰和滿意,這一點沒有逃過塞萊斯蒂娜的眼睛。"我知道你恢復了理智。現在我們要討論一個實際的問題,而不是假設的問題。坦率地說,今天早晨我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了。就在克勞斯打來電話以後。順便問一下,他打電話給你了嗎?"
斯塔福點點頭。
"那麼,"康托臉上流露出關切的神情,問道:"你說了些什麼?"
"沒說什麼。我只是感謝他,告訴他我要飛回這裡。"
"很好。"康托鬆了一口氣。"現在,談談我的建議。我們因為一項共同的發現而被授予諾貝爾獎。不像班廷和麥克勞德,在系裡面像敵人一樣。也不像吉耶曼和沙利(Schally),他們最初在同一個實驗室裡,開始他們的下丘腦促垂體激素的研究,後來成為在不同學院裡的激烈的競爭對手。我們將像合作者一樣發表演講,因為我們在一個實驗室裡研究,一起發表論文。不管你在這裡說過寫什麼,請放心,這些話決不會傳出這間屋子,"康托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的兩位聽眾。"對於我們來說沒有眾所周知的如何分享榮譽的問題。"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你的想法。"斯塔福提出。
"隨他們去,"康托回答說,"我們可以按照我們的意願來安排演講。"
"我正是擔心這個。"斯塔福咕噥說,"你談理論,那真的是一個天才的想法,然後,我接著描述實驗,這個實驗到目前為止在其他地方還沒有被重複過。我最多只能說失敗的證明並不必然證明失敗。"
"錯了。"康托洋洋得意地說。"你先發表演講,論述我們的理論。我們一起發表的這個理論。然後我將敘述第二個實驗,這個實驗我還沒有寄給《自然》雜誌。明白了嗎?這樣解決起來乾淨利落。此外,我還將報告一些沒有發表過的新東西。現在,是我們打開香檳痛飲時候了。乾杯,傑裡!你最好學一學瑞典人乾杯的方式。"說完這些話,他拔出軟木塞,只聽見"噗"的一聲,香檳酒四溢。
"總算打通了。萊昂納多,是你嗎?你知道我一整天都找不到你嗎?"葆拉不給他機會說話。"簡直太好了!你肯定無比激動。成為將要流芳百世的偉人感覺如何?"
康托很高興。"流芳百世?噢,得了,葆拉。我跟你上次見到我時沒有什麼兩樣。"
"我們等著瞧吧。我迫不及待地要與你一起慶祝。索爾給你打過電話了嗎?他肯定沒找到你。他有一個難以置信的想法。他答應再找一位中提琴手。我們將演奏莫扎特的五重奏。他建議演奏克氏編號作品516號。這個主意真妙。你知道那首曲子嗎?在米奴哀小步舞曲裡,中提琴引導兩把小提琴。我已經在看樂譜了。你會喜歡它的。特別是那段揉板。下一次什麼時候能夠見到你?"
康托四肢舒展地躺在床上,雖然疲倦,心裡卻很滿足,他把電話聽筒夾在頭頸那裡。這一天真是太狂熱了。他臉上的肌肉都笑痛了。現在他很放鬆,特別是與斯塔福會談之後,他心情愉快,正想找個善解人意的對象一起聊聊。"天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到芝加哥去。我這才剛剛開始考慮接下來八個星期裡得幹些什麼。那幾天我得呆在斯德哥爾摩。"
"到那時,你有的是時間。除了看看晚禮服是否依然合適,還會有什麼事?你有晚禮服嗎?"
"晚禮服?是的,我有一套,可那不行。我得穿燕尾服!別忘了,諾貝爾獎是由國王頒發的。"
"要戴高禮帽?"可以聽得出葆拉很高興。"還要練習一直彎到腰的深鞠躬?"
"我必須練習跳舞。在正式的諾貝爾宴會之後,有一場大型舞會。"
"這些你怎麼全知道?"葆拉的話音裡透出驚訝。"你該不會說,是瑞典人今天早晨告訴你關於燕尾服和舞會的。"
"沒有,"他吃吃笑著說,"今天打電話來祝賀我的人中,至少有三位獲得過不同的諾貝爾獎。我是從他們那裡聽來的。有一位甚至告訴我他們會安排我住在哪裡——在大酒店走廊盡頭的一套高級套房裡面,可以看得見水,斯特羅曼河的入口和橋對面的老王宮。他不僅帶了妻子、孩子甚至還帶上了岳母。這一次我替他們省錢了,沒有妻子,沒有孩子,也沒有岳父母。"
"頒獎典禮一定很壯觀,"葆拉渴望地說,"我只到過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一次,但沒去過瑞典。還是給我講講你今天的情況吧。"
"好,你想像不到來了多少人,連大學校長也來了。我不記得他曾到生物科學大樓來過。你猜還有誰來了?"
"我猜不出。"
"你的親戚。"
"親戚?我的外甥女塞莉?你怎麼會見到她的?"
"她和傑裡-斯塔福一起到我家裡來的。"
"斯塔福?我差點忘記了。與學生一起分享諾貝爾獎,你的感覺如何?"
"大多數諾貝爾獎都是分享的。"康托盡量說得很隨意。"夫妻,父子,師生,激烈的競爭對手——有各種各樣的組合。我倒認為師生、父子是最佳組合。"
"父子?這種組合多嗎?"
康托很高興繼續沿著那個方向談下去,他再次陷入了講課情結。"有幾個兒子沿著父親的腳步獲得了諾貝爾獎,甚至還有一個女兒:約裡奧-居裡(IreneJoliot-Curie)。至少有一對父子——布拉格(Bragg)父子在1915年一起贏得了諾貝爾獎。實際上,布拉格的兒子威廉-布拉格(WilliamL.Bragg)是歷史上最年輕的諾貝爾獎得主,獲獎時只有25歲,比斯塔福還要年輕3歲。"最後那一句是脫口而出的。康托想要不說,可是已經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