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雷克和納爾遜的英靈一定在忠烈祠裡傷心落淚。隨之而來的殺戮不過是動用我們的空軍和潛艇去射殺一群兔子。無情的大海一口吞沒了三十七艘商船中的二十三艘和十萬噸戰爭物資,還使一大批人員葬身海底。丘吉爾給斯大林的一份厚顏無恥的電報宣佈取消摩爾曼斯克運輸線,引起了斯拉夫人大發雷霆。資本主義和布爾什維主義的古怪聯盟因此傷筋折骨。
眼見為實的證據表明,一九四二年夏季和秋季我們雖處逆境而節節取勝,儘管美國也投入了反對我們的一方,儘管希特勒的一再失誤使我們大受牽制。
英譯者按:摩爾曼斯克運輸線在北極漫長白晝的夏季月份停止使用,後來又恢復了。十二月,護航另一支船隊的英國驅逐艦擊退了一支包括一艘袖珍戰列艦和一艘重巡洋艦的德國特混艦隊。希特勒為了這一敗仗而勃然大怒,下令把德國艦隊全部拆散,把大炮移作陸戰使用。海軍元帥雷德爾辭職。鄧尼茨接掌海軍,但是德國的海面艦隊在希特勒一怒之後再未能恢復元氣。
隆對瓜達卡納爾之戰所作的評價倒是不存成見,也是信得過的。那裡的戰事沒有德國人參加。
太平洋戰區
整個歐洲,從比斯開灣到烏拉爾,可能在檀香山和馬尼拉之間沉沒得無蹤無影,可是在太平洋上作戰的海域卻還要大出許多。聞所未聞的作戰區域,史無前例的陸、海、空聯合作戰方式:太平洋上的追逐迷人之處就在這裡。成全這樣一種作戰行動的歷史時刻卻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它的一個高潮是為時六個月的一場混戰,一次從天上到海面、從水下到叢林的激烈戰鬥,為了爭奪一片只容得下六十架飛機的小小機場:瓜達卡納爾島上的亨德森機場。
瓜達卡納爾是一次受人忽略的戰役,圍繞那塊供飛機歇腳的場地展開了一場翻天覆地的小小的太平洋上斯大林格勒之戰。如果它是一次英國人的勝利,丘吉爾准已為它寫上一厚本。但是美國人對他們的戰史卻是麻木不仁的。他們缺少歐洲的那種懷古之情,也缺少有廣闊文化熏陶的作家。
我的研究工作諸多掣肘 ,未能對斯大林格勒和瓜達卡納爾兩大戰役作出恰如其分的敘述,但仍不妨認為第二次世界大戰就是在這個極點之間旋轉。我們在八月間抵達斯大林格勒北面的伏爾加河。美國人在八月間登上瓜達卡納爾島。保羅斯將軍於一九四三年二月二日在斯大林格勒投降;美國在二月九日固守住瓜達卡納爾。兩個戰役都是在一道背水的陣地上決一死戰,取得防禦的勝利:俄國人的背後是伏爾加河,美國人是在背靠大海的灘頭陣地上。兩個戰役都是民族的意志力迎頭相撞。兩個戰役的結局都使它們各自戰區的局勢改觀,已為舉世所共見。
德國的讀者們務必要記住,這是一場全球性的大戰。我們心目中只有一個歐洲,布爾什維克的歷史學者們同樣也是這般撰寫。但是在阿道夫-希特勒的外行的、然而富於動力的領導下,我們的民族衝破了整個世界帝國主義體系。六年之久,五洲風雷激盪,舉世滄海橫流。我們這個行星上的大片陸地——五千八百萬平方英里的不動產——已經朝不保夕。亞洲的武士階級應運而起,和北歐的軍人締成聯盟,一心要把地球表面容人居住的部分來一個公平合理的再分配。兩場武力火並居然會在地球的兩邊同時爆發,其緣故應該說隱含在這一場殃及全球的動亂的性質之內。日本人的浩蕩進軍吃了當頭一棒而受阻於中途島,和我們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受阻於莫斯科城下正好相仿。兩者都是令人毛骨驚然的警告。但是致命的較量卻還有待於日後在斯大林格勒和瓜達卡納爾的無獨有偶的兩場大仗。
兩者的區別自然也不容小看。如果我們在斯大林格勒打敗了紅軍,歷史就不會以現在的形式存在;然而,如果美國人被趕出了瓜達卡納爾,他們還是大有可能會派遣新的艦隊、空軍機群和坦克師捲土重來,在別處打敗日本人。斯大林格勒是一次規模大得多的戰役,一場更名副其實的決戰。儘管如此,其類似之點仍應牢記。
海軍上將金
美國海軍裡邊流傳一句俏皮話,說什麼海軍上將歐內斯特-金「用一管噴火器剃鬍子」。金是一員海軍航空兵老將,生平勳績不可勝數,包括把一艘在公海沉沒的潛艇升上水面。他本來已經被安頓在軍務會議裡面終養天年,那是一個專門收容一個無處安排的海軍老將的顧問小組。他生性冷酷,咄咄逼人,因而不得人心。自尊心被他損傷的,前程毀在他手裡的,都大有人在。珍珠港事件之後不久,羅斯福任命他為美國海軍總司令。據說金曾有過這樣的話,「等到大事不妙,他們就會來找龜兒子了。」在德國軍隊裡面,叫人傷心,一旦「大事不妙」,元首找的卻是些阿諛諂媚之徒。
除了橫衝直撞的日本人這個問題之外,金還得和既定的羅斯福—丘吉爾方針,即「德國第一」的方針作鬥爭。聯合參謀長們都偏愛那場更大的鬥爭而虧待「他的」戰爭。金橫下一條心的方案是進攻圖拉吉島,這個方案演變而成為瓜達卡納爾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