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七年多漫長歲月的沖突與磨合,范越黎和莫東升之間的關系首度降到最冰點。
原本應該是一個愉快的約會夜晚,全被自己愚蠢的醋意一手搞砸了。
這半個月來,充滿懊惱的歎息聲幾乎成了范越黎的口頭禪。
總覺得以前曾經稍微貼近了一點點的心靈,一下子變得極其疏遠了。
雖然只要自己想要,莫東升仍會陪自己上床,但范越黎隱隱感覺得出來,以往總是很熱中性愛的他,已然對自己失去興致了,他現在只不過是把做愛當成例行工作地應付自己而已。
當發現到莫東升敷衍的心態時,范越黎不知深受多大的打擊。
果然,他嘴巴上說「算了」,其實心底還是介意得要死,甚至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了。就算莫東升仍是天天睡在自己身邊,范越黎卻感覺他的心已經走遠了,再也不打算讓自己碰觸。
誰來告訴自己到底該怎麼辦才好?范越黎深深感到自己就像只走投無路的困獸,目前他和莫東升的關系已然走進死胡同裡,不管再怎麼努力,恐怕都無力挽回了……
現在留在自己身邊的莫東升就好比一具行屍走肉,再繼續維持這樣惡劣到極點的關系下去,只會活活扼殺彼此而已,所以結論是……該放他走了嗎?
不……他不要放手!被罵自私也無所謂!就算留在身邊的只剩下莫東升的軀殼,也總比永遠失去他的好!這一輩子休想他放手!
「越黎,你最近是怎麼一回事?開會中居然老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樣下去叫我怎麼放心把公司交給你?」
范母實在無法理解,昔日處處令自己放心的聰明兒子怎會將自己搞成如今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好比今天,原本預定要由范越黎負責講解的最新工程進度,他居然說得七零八落,一點重點也沒有,很明顯心不在焉,范母怕他在親戚眼中繼續丟臉,只好草草叫他結束,擇日再會報。
雖然即時喊停,不至於出丑,但范越黎近來的嚴重失常,已然引起其他高層的注意了,這等於無形中又增加了范母的重擔。
「嗯……」
「你在想些什麼?到底有沒有將我的話聽入耳裡?」
「不,我絕不放他走……」無論如何都不想。
「什麼?」范母疑惑地猛眨眨眼。
范越黎回過神來,朝母親一鞠躬道:「對不起,我會盡快調整好自己的狀況,今天的錯誤我不會再犯,下午還有點事,我先下去了。」
「越黎?」
范越黎再次朝她鞠個躬,不由分說地推門離去。
「越黎!」
唉!真是太糟糕了……萬萬沒有想到莫東升那個軟弱小白臉居然可以影響自己的優秀兒子至此,伸手摸了摸擱置桌面上兒子和莫東升兩人近況的報告檔案,范母一臉疲倦地揉揉眉心。
真是冤孽,有大把的好女人不喜歡,偏偏去迷戀一個一無是處的小白臉,為他神魂顛倒不能自已,莫非是被下了蠱了?
這樣下去怎麼了得?難道真要到了被董事會判定不適任而踢人出去的地步他才會覺醒嗎?范母憂心忡忡。
……唉,迫不得已,只好拜托世交出馬了!
打定主意後,范母拿起話筒,撥了一通秘密電話出去。
范氏企業絕對跟黑社會扯不上半點關系,但是勢力龐大的家族還是有最起碼的能力可以鏟除掉一些礙眼的蟲子。
不是自己狠心……怪只怪你誰不招惹,偏偏來勾引我的兒子……
嗶嗶
有動靜進來了!
江胤仁放下手上的水果日報,飛快戴上耳機。
聽了一會兒,判斷是事關重大的情報後,江胤仁伸手按下錄音鍵。
邊聽內容,他就邊覺得心寒。
因為實在是太不人道了……
幸虧那人異常聰明,居然懂得叫自己於這段時期監聽范母,否則到時怎麼出的一條人命都不曉得。
……嘖嘖,好個一勞永逸的方法,有權有勢的人物下手果然快狠准。一個不小心,與他們作對的人就有可能栽個大跟斗,永世不得翻身。
是說,自己怎會淪落到如今雙面間諜的地步啊?
要是哪一天事情揭穿了,被人發現居然有自己在暗中搞鬼,一定會被活生生剝下一層皮的……
可惡!要不是為了白花花的鈔票,誰想接下這麼危險的工作啊。
不論是哪一個人,他都惹不起。
老天爺保佑我長命百歲吧……
江胤仁不由一邊聽,一邊自哀自憐起來。
***
「唔……」
范越黎倏然睜開眼睛,跳下床,迅速沖進洗手間,朝馬桶干嘔起來。
最近一直是這樣,只要一想起該不該放走莫東升的問題,范越黎就會不分場合地一陣胃抽筋,接著忍不住將胃裡頭的食物盡速嘔吐出來,導致臉色異常憔悴,身子也越來越消瘦。
令他更難過的是,以往一直很在意他飲食狀況的莫東升這次似乎完全沒注意到他的變化,漠然地不聞不問,整天只忙著替他的寶貝花圃除草澆水,儼然一副陌生人的樣子。原本還期望他能對煩惱不已的自己溫柔一點的范越黎,也不由得漸漸心灰意冷了。
顯而易見地,莫東升似乎已經下定決心不理會自己了……
好想哭,卻發現淚腺已干。
喜歡上一個對待自己無比冷漠的人真的好痛苦,這就好比深深愛上一抹海市蜃樓中的幻影,看得到卻永遠也觸摸不到那樣的絕望,然而范越黎卻又戒不掉已然上癮多年的劇毒。
若七年前莫東升對自己擺出這樣的冷淡態度,范越黎或許還能持挑戰難關般躍躍欲試的心情去面對。可到了現在,范越黎已經無法忍受莫東升一絲一毫的冷漠了。
中了毒,病症只有越來越嚴重,沒有自行解毒的道理。
也許再過幾天,莫東升就會心情好點了……無法可想的范越黎也只能這麼期望。至於這個期望何時能實現,范越黎已經決定順其自然了,就這麼過一輩子也沒關系,反正無論是不是只剩下一具軀殼,范越黎也不打算放他走了。
唔,胃仍是好痛,等一下吃點胃藥好了……范越黎伸手撫著腹部,臉色慘白地從洗手間走出來。
忽覺有些不對勁,抬頭一看,先前昏暗一片的臥室亮了一盞小燈,原本已陷入熟睡之中不知何時清醒過來的莫東升正半坐起身,冷冷地望著自己。
「莫……」
「你最近是怎麼了?老是半夜爬起來,吵醒我好多次。」
沒有范越黎期待的溫柔撫慰,只有冷冷的抱怨之語。
被一股深切的無能為力感牢牢捕獲住的范越黎,任何辯解的話語都說不出來了,疲憊地將身子靠在冰冷的牆邊,好支撐住虛軟不已的雙腿。
那天的事,他真的已經好好反省過了,為什麼莫東升就是不肯原諒自己?那些話根本就是無心之語呀……眼眶逐漸濕潤,從沒在旁人面前潰堤的淚水總是因莫東升冷淡的態度而滑落下來。
就算是虛假的也好,范越黎希望莫東升能再度朝自己展開一抹溫柔的微笑。
以前自己總是責怪他掩飾真心,可現在又受不了他最真實的尖銳態度。
他總是能找出自己最脆弱的地方,然後一舉擊潰。
無視於范越黎飽受沖擊的受傷神情,莫東升繼續冷著嗓子道:「你自己搞失眠就算了,還一直吵我,害我睡眠不足,我真的快受不了了。以後我就到客房去睡,若是你想解決生理欲望的話可以來找我,但是其他時間都不要煩我。」
愣愣聽著莫東升無情無義的每一個字眼,范越黎只覺腦袋一陣強烈暈眩。
「聽清楚了嗎?」
「不要!我不准你去睡客房!」
莫東升不悅地擰起眉頭,嗓音充滿不耐煩地道:「不准?憑什麼不准?你未免太自私了吧!睡眠不足害我精神很差,白天一直打瞌睡,什麼事都沒辦法處理,我真的很想好好睡一覺,既然你沒辦法停止半夜下床的行為的話,那我當然只好去睡客房了!」
「不要!你只能睡這間房!不可以離開我!」
范越黎曉得他是故意的。他憎恨著自己,所以故意出言傷害,以看自己痛苦的表情為樂,但是范越黎無論如何都不想放他走。
「嘖!除了『不要』兩個字以外,你還會說什麼?拜托你成熟一點好不好!造成困擾的人是你耶,我至少有權選擇讓自己好過一點的方式吧!」莫東升偏頭避開范越黎哀求的目光,一臉厭煩地掀被下床。
見他一手抓起一只枕頭,范越黎不由大驚失色地詢問:「你要去哪?」
「客房。」莫東升冷冷道。
「不行!莫!求求你別折磨我了!」范越黎一個箭步向前攔住他的去路,眼眶急得都紅了。
莫東升冷笑一聲。「折磨?我有這個本事嗎?」
范越黎咬緊下唇,隱忍不甘淚水道:「你好過分,我已經說過我不是故意的了,你叫我跪我就跪,叫我道歉我就道歉,這幾天我也深深反省過了,為什麼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閃開,你別擋住我的路。」
無須掠下什麼狠話,只要一味地「拒絕」,就能將范越黎的精神狀態逼到最極限……這點莫東升再清楚不過了。
「我才不走!你開出條件來啊!只要你能原諒我,不管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去做!」范越黎情緒激動地怒吼,腦子裡只想著絕對不讓他藉由分房來疏遠自己,他承受不了。
莫東升定定看著他良久,末了才暗歎了口氣。
「范范,你還記得我們認識多久了嗎?」
「七年四個月又十七天了。」范越黎飛快回答。
莫東升苦澀一笑:「沒錯,七年多了,這麼漫長的一段歲月。可是即使時間不斷流逝,你卻一點長進也沒有,不管是我喜歡的東西,或是討厭的東西,你仍舊一樣也不曉得,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范越黎立即出言反駁:「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最喜歡穿GUCCI的當季衣服,最討厭……」
「最討厭什麼?」
「……最討厭我胡亂吃醋。」
莫東升一臉嘲諷地微挑眉:「你的確很清楚嘛,可是光了解又有個屁用?你還不是明知故犯好幾次?每次都不看時間跟場合發作,令我難堪,害我下不了台,如果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的話,恕我敬謝不敏!」
「……這能全都怪我嗎?明明是你先令我沒安全感!」范越黎忍不住出言控訴。莫東升太受歡迎了,就算他不招蜂引蝶,女人仍會飛蛾撲火似的相繼湧過來,而令范越黎內心深處更不安的是,莫東升原本是一個喜歡女人的異性戀這個事實……
「我令你沒安全感?」莫東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自從跟了醋勁極大的范越黎後,莫東升一直很收斂自己,盡量杜絕女人的誘惑,甚至立刻跟曾交往過的所有女人斷絕關系,但,他短短一句話便徹底否決了自己過往所有的努力!這算什麼?自己做過的一切全成了笑話一場,真是令人火大!
范越黎在他惡狠狠的瞪視下,露出既委屈又不安的表情,絞緊手指道:「你敢說你從來沒故意勾引女人嗎?」
我故意勾引女人?莫東升強逼自己深呼吸幾次,苦苦忍下想怒吼「說什麼鬼話!」的沖動。
「你就是不懂得什麼叫反省,是吧?」嗓音冰冷到了極點。
「不是的!我只是……」范越黎拼命搖頭。
「只是什麼?只是說出該死的事實?!」
「不是這樣的……」
又惹他生氣了……為什麼不顧著他的話道歉?為什麼不閉上自己總是吐不出象牙的嘴巴?胃腸一陣陣的劇烈抽疼,令范越黎冷汗直冒,渾身虛軟,幾乎快說不出話來。
真的快受不了了,拜托這場無意義的爭執快結束吧。
莫東升用力閉了閉眼睛,深吸口氣,硬生生壓抑住生平第一次想揍人的強烈欲望。
「我想我們應該暫時分開,彼此冷靜一下比較好。」
「不要……」范越黎嘴唇微顫,眸光充斥如幼生動物初見陌生事物般的驚惶不安之色。
以前無論自己怎麼對待莫東升,他也不會說出這般絕情的話來……這項認知,令范越黎如遇世界末日般更加恐慌
「只要冷靜一段時間就好,相信我,這樣對彼此都好。」莫東升放柔嗓音,試圖說服他。
「我絕對不要……」
不行!絕對不可以答應他!
范越黎腦海浮現一股強烈預感,若是此時此刻讓莫東升逃了,他一定會一溜得不見人影,再也沒辦法將他牢牢抓回掌中了。
試想,世上行哪個獵人會甘心放任好不容易到手的狡兔溜走?若是被其他獵人逮去一口吞了怎麼辦?那自己一定會發狂的!
「不要緊的,只是暫時分開一陣子而已,我覺得……」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殺了我都不要!」范越黎朝他怒吼。
莫東升終於失上最後一絲耐性,冷冷睨著他。
「你就是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面對他勃發的怒氣,范越黎臉色泛白,卻絲毫不肯退讓,咬牙道:「對,我就是聽不懂……」
「很好,那也別溝通了……讓開。」莫東升恨恨瞪他一眼。
「不要!」
「范越黎,不要逼我失去最後的耐性,快讓開。」
范越黎握緊雙拳,神情異常堅決:「除非先殺了我,不然你休想走出房門一步!」
「你……你這家伙真的很久揍!」
見他始終鬧執地擋在門前不讓自己出去,平日脾氣再怎麼好的莫爾升也不由得爆發了,揚起手臂便往他肩膀一推,打算逼他讓路,可他的指尖甚至沒出多少力氣,范越黎便腳底一個踉蹌,狼狽地摔倒在地。
不會吧……「砰!」地一聲好像骨頭碎掉的重響,今莫東升腦子倏然空白,甚至懷疑范越黎是不是故意用苦肉計騙取自己的同情,可等他低頭查看范越黎有沒有事時,才呼吸一窒地發現事態嚴重。
「唔……好痛……」范越黎倒在地上,雙手緊緊環繞住腹部,臉色比冬日初雪還蒼白,額頭不斷冒小豆大的;令汗,打濕了頰邊的黑發,呻吟幾聲後,身子蜷縮成初生嬰兒般的樣子微微顫抖著,看起來好不淒慘可憐。
「范范!」莫東升大驚失色地撲卜前去,將他的上半身稍微扶起來,抱入懷中查看傷勢。
方才的煩躁和怒氣一下子不知消失到哪去了。
「嗚……」不曉得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碰觸到莫東升久違的溫暖懷抱,潰堤的淚水不斷溢出范越黎緊閉起來的眼角。
「你怎麼了?摔傷哪裡了嗎?」莫東升伸手抹上他額上的冷汗,見他如此難受。不由得無比懊悔自己方才對待他的冷酷行徑。
該死!為什麼總要等到事情發生了,才明白傷人傷己的雙面刀有多麼不可碰觸地銳利!
「胃……好痛……」細細的哀鳴從范越黎發白的嘴唇中流瀉而出。
莫東升心頭一緊。
「胃痛嗎?你忍著點,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等等……」察覺他打算離去。范越黎慌忙伸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腕,哀求道:「不要離開我……」
「你先放手,我只是去打個電話。」
「求求你……」
莫東升掙扎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收回了已經跨出去的腳,沉聲詢問:「站得起來嗎?」
范越黎咬緊下唇,辛苦地搖搖頭。
「再忍耐一下。」莫東升將他打橫抱了起來,擱置在床上,順手掀起溫暖被子覆蓋住他不住發冷的身軀。
「我記得你有吃胃藥的習慣,放在哪?」
范越黎也曾因為半夜鬧胃疼而緊急住過院,當時醫生診斷是工作壓力過大引發了神經性胃炎,開了一些抗酸劑和鎮靜劑給他,之後他也一直被莫東升逼去醫院拿藥,若是還有剩的話,或許吃下去可以稍微抑制胃痛。
「不要走……」
「放心,我只是拿藥給你吃而已,不會走遠。」莫東升盡量用最溫柔的嗓調安撫他道。
「不可以騙我……」
「不騙你,藥呢?」
范越黎看著他良久,終於松口道:
「在公事包裡面還有一點……」
「嗯,我順便倒熱水喂你吃,你乖乖等著。」莫東升不容阻止地強硬道,在他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後,隨即轉身寓去。
范越黎伸手捂著發燙的額頭,終於安心地閉上眼睛,莫東升溫存的吻似乎擁有神奇效用,竟令他原本疼痛不已的胃腸舒緩了些。
昏睡了不知多久,感覺肩膀被推了推,范越黎不由得微微睜開酸澀的眼眸。
「你晚餐吃過了嗎?」不知何時站在床邊的莫東升,手裡拿著水杯,沉聲詢問。
「吃過……」范越黎偏頭想了想,隨即露出一抹苦笑:「不過都吐光了……」
吐光……明白全是自己將他的精神狀態逼到最惡劣的極限。雖然達到最初的目的。可莫東升卻悚然察覺自己並沒想像中那樣深感快意,甚至隱約浮現些許罪惡感與歉疚。
「這裡有塊吐司,先吃下去。」
「嗯。」即使毫無胃口,范越黎仍是聽話地接過莫東升遞來的食物,勉力地一口一口撕開吞進胃裡。
「很好,接著把這幾顆胃藥吞下去吧。」
范越黎盯著他手掌心上的小藥丸。動也不動。
「怎麼了?」莫東升狐疑地挑高一道眉。
「你喂我……」
「你是小孩子嗎?」
「喂我……」
嘖.真是大少爺脾氣。
見他堅持不肯自己吃藥,莫東升無可奈何地聳聳肩,簡直拿他沒轍,但埋怨歸埋怨,他還是認命地伸手將藥丸塞進他嘴裡,接著仰首喝了一口水,俯下身子,用濕潤的嘴唇封住他的。
配合濃重的呼吸,舌頭在口腔中交纏,范越黎仿佛在沙漠中長達三天三夜滴水未盡的旅人,拼命汲取他口中的混著甜蜜唾液的水分。
莫東升邊喂邊飲水,不多久一整個水杯的水全被范越黎喝光了。
忘了藥丸被自己吞了進去還是融化在口中,滑進喉嚨中的溫水有些苦澀的味道,原先胃袋劇烈的神經性疼痛似乎被成功轉移了發洩出口,只剩下悶悶的感覺而已。
隨手將水杯擱置床頭櫃上,莫東升用手背抹去溢出范越黎嘴唇的水沫,微瞇眼詢問:「滿意了嗎?」
范越黎盯著他色澤紅艷充滿情欲味道的唇辦,眸光有些迷蒙:「還是有點痛……」
莫東升唇角一勾,俯低身子,近距離看著他。
「你這叫趁火打劫,還是叫得寸進尺?」雖然仍是一貫的嘲諷語調,會刺傷人的部分卻明顯柔和了不少。
范越黎蒼白的臉龐終於浮上些許紅潤。
「只要你肯理我,什麼名稱都無所謂。」
「……算了,我就當一晚免費看護,就這一晚。」
再三強調只有「一晚」的莫東升掀被爬上床鋪,從范越黎身後摟住他。
不明白他想做什麼的范越黎不吭一聲,享受他許久未見的溫柔。
調整好兩人的睡姿後,莫東升伸手撩高他的睡衣,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腹部,再用溫暖的手掌心覆蓋上去,用不知是揉還是按壓的力道來回摩挲起來。
感覺實在太好了,令范越黎差點呻吟出聲。
「以前我犯胃疼的時候也有人這樣對我做過。」莫東升在他耳邊呢喃解釋道。
聞言,范越黎猛地睜開眼,身子又僵硬了起來。
「那人是誰?」
「呃,你該不會連我媽也要忌妒吧?」范越黎吃醋對象的范圍之廣,令莫東升真有些傻眼了。
原來如此,范越黎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
「誰叫你不說清楚……」
倒變成我的錯了?莫東升只能苦笑以對。
「這樣舒服嗎?」
「嗯,舒服……」真的很舒服,僵硬的身子全部放松了,許久未找上門的睡意瞬間潮水般湧上,擊得范越黎腦袋昏昏沉沉。
可他又捨不得睡去,深怕隔天一醒來,莫東升又變得溫柔的美夢就碎了。
「呵,早跟你說了,除了打架以外,我什麼都很行的。」
莫東升露齒咬住他柔軟的耳廓,又不知在他耳畔處呢噥了什麼。范越黎雖然很想保持清醒,卻只覺意識一片朦朧模糊,根本不曉得自己到底聽進了什麼,眼皮也沉重得逐漸睜不開來。
最後,像是被人催眠了似的,范越黎頭顱一歪,迅速沉入甜美夢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