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我放你走可以,但我有個條件。」緊緊擁住愛人,獨孤傲雖然萬般不願說出這預示著離別在即的話語,無奈時間不肯停下腳步,他也無力挽回蘇雪衣的心意。
「你說。」蘇雪衣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啞,簡單兩個字,卻彷彿重逾千斤。
耳聽得獨孤傲一字一句的道:「雪衣,我的條件就是:我要你看著我的眼睛,親口對我說出你能為了江山社稷徹底的放下我,永遠的忘了我。」
蘇雪衣身子一震,目中流露出無比震驚的神色:「獨孤?你,你說什麼?」
獨孤傲仍是一字一字的道:「雪衣,你聽得沒錯,我要你看著我的眼睛,親口說出你可以徹底的放下我,永遠的忘了我,只有這樣,我才能心甘情願的放你走,再沒半點遲疑和留戀。」
蘇雪衣搖著頭,不敢置信的道:「獨孤,你是在報復我是不是……」他話未說完,便被獨孤傲冷冷的打斷:「雪衣,我只不過是要一句話,說出了這句話,你就可以了無掛礙的去了。你知道你帶給我的痛苦有多麼深嗎?如今我只要你一句話來斷了我這份癡心,這有什麼不對?」
蘇雪衣近乎瘋狂的大喊道:「可是獨孤,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我不可能……」
獨孤傲慘澹一笑:「有什麼不可能?當初你知道藍挺運大炮來的時候,尚能和我談笑風生,如今只是要你一句話,怎麼可能說不出來。雪衣,說吧,說了我就放你走,從此我們的情意一刀兩斷。如果你說不出來,就請恕我不能放你出去了。」
他的每一句話,無不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在蘇雪衣的心上來回的切割著,看著他認真的神色,蘇雪衣知道他說的出就一定能做的到。別過頭去,他用盡了僅有的力氣,才能違心的說道:「我……我蘇雪衣……可以為了……」
「雪衣,我要你看著我的眼睛。」獨孤傲冷冷的提醒著,眼見著蘇雪衣慢慢轉過頭來,目中一片絕望痛苦之色,囁嚅著嘴唇,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雪衣……」獨孤傲再開口,卻聽到蘇雪衣忽然大聲吼道:「不用你來提醒我,我知道我說出來,我就可以走。可是……可是……」他淚流滿面:「可是……獨孤,我……我真的說不出來……我說不出來啊。」他聲嘶力竭的吼著,忽然身子一軟,剛剛恢復過來的身體經不住這樣的煎熬,又昏了過去。
獨孤傲就凝神看著他那麼倒下去,良久才上前扶起了他,他面色變得慘澹無比,忽然哈哈笑了幾聲,緩緩道:「雪衣,你又贏了。」
***
在溫暖的氣息中悠悠轉醒,蘇雪衣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躺回那張熟悉的大床上,床旁是獨孤傲若有所思的臉龐。
看到蘇雪衣醒轉過來,他微微一笑道:「你醒了?正好,我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蘇雪衣慢慢坐起來,強顏一笑道:「你說。」心下想著無非是逼自己說出那絕情的話或是要自己留下來。因此神色便黯然起來。
獨孤傲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良久方苦笑道:「雪衣,我一直以為你其實是個無心無情的人,為了江山社稷可以不顧一切,放下我又有何難?我沒有……沒有想到你明明知道結果,卻寧可被折磨至昏倒,也不肯對我說出那絕情之言。雪衣,我很高興,真的,原來並不是我一個人在這裡傻傻的癡守著,你也一樣。縱然無奈,縱然無情,但在你心裡,畢竟有我,怪只怪,我們命中注定無緣而終。」
蘇雪衣心痛的無法成言,只緊緊回握著那只溫暖的大手,雙目癡癡的望著他,語不成聲道:「獨孤……獨孤……我……」
獨孤傲強自展顏一笑道:「雪衣,你不必說了,我清楚你的心意,我想跟你說的是,為了你終於沒將那無情之語說出口,我要送你一件禮物。離別在即,這也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蘇雪衣還未開口,胭脂已捧著一把劍走了進來。
「啊,是血翼。」他一怔之下,即使在這種悲傷的氛圍下,也不免又驚又喜,起身接了過來,撫摸良久,想起這把劍和自己分開了這麼久,終於又回到自己身邊,不由分外開心。
獨孤傲怔怔看著他炫目的笑容,覺得自己似乎又陷下去了幾分,忙咳嗽了幾聲,收回心神,笑道:「此劍原是你的,不過是歸還罷了,我說的禮物,指的不是這個。」
蘇雪衣疑惑的抬頭,獨孤傲卻站起身來,良久方緩緩道:「雪衣,我愛了你一場,什麼都為你付出了,但我知道這些都不是你最想要的。如今我們便要生離,我卻始終放不下你。你到最後也不肯說出那句話,總也算成全了我的一片癡心,所以,我決定也成全你最大的心願,作為送別的禮物贈與你。」
蘇雪衣的呼吸驀的急促起來,張大了嘴巴直直的看著獨孤傲,他心中隱隱猜到了這禮物究竟為何,卻不敢相信,一時間,寂靜的室內彷彿可以聽到他的心劇烈跳動著的聲音。
獨孤傲背著他,一字一字道:「我決定撤回所有攻打你們的兵力,放棄……放棄我坐主江山的計劃。在你蘇雪衣有生之年,決不興起兵之念,今立此誓,如若有違,定遭天遣。」他忽然轉過身來看著蘇雪衣,語調低了下來:「雪衣,我雖然做了這個決定,但我還是有個條件,希望你能答應。」
蘇雪衣早聽得呆了,此時也只懂得點頭,卻見獨孤傲目若寒星道:「雪衣,你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八皇子身上,我聽聞當今皇上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想必八皇子即位也不是太久遠的事,他登基後,我會給他三年的時間,若發現他依然如當今聖上一樣無德無能……」他沉吟了一下,語氣忽然變得肅殺起來:「雪衣,就請恕我不能遵守今日的誓言,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嗎?」
他本以為蘇雪衣聽到這番話,定會欣喜若狂,誰料卻見他面色蒼白,怔了一刻鐘,忽然撲上來緊緊抓著自己,嘶聲道:「不……我不要你為我放棄江山。」
獨孤傲大為奇怪,攬住了他歎道:「傻雪衣,為什麼不要呢?如果我不撤兵,即使你回去了也無法力挽狂瀾,我以為這份禮物會很符合你的心意呢。」
蘇雪衣搖頭道:「獨孤,我知道你肯為我放棄你的霸業,是的,我很開心,可是我不能這樣自私,你為我付出的夠多了,如果你撤兵,你要怎麼向你的屬下交待?我不要。」
獨孤傲的目中忽然出現了一抹寒意,注目蘇雪衣悲慼的面容,他慢慢推開了附在自己懷裡的身子,冷冷道:「雪衣,你還不明白嗎?這個禮物,其實是你我感情的殉葬品。從今以後,我們兩個……是真真正正的……恩斷義絕了,這已足夠成為我向兄弟同盟們交待的理由。」
蘇雪衣的淚在一瞬間湧了出來,任他平時如何冷淡自持,此時也不由一陣心亂如麻,拚命搖著頭道:「我不要,我不要……」
獨孤傲心如刀絞,卻知道此時自己若不當機立斷,只怕就要前功盡棄,大喝一聲道:「雪衣,你冰雪聰明,難道竟看不透,從我決定放你走的那刻起,我們的緣分就注定盡了。今日我若不撤兵,他日你我在戰場相見,又將情何以堪?」說完,他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大踏步走了出去。
***
破舊的廟中,獨孤傲負手靜靜的等在那裡,粉黛上來看他衣衫單薄,忙為他披上披風。
「雪衣都收拾好了嗎?」他淡淡的問著。眼裡再沒有半點熾熱的光芒,彷彿只是在問一個普通的客人一樣。
粉黛點點頭道:「都收拾好了。」忽然又落淚道:「宮主,你真的,真的忍心就這樣讓公子去了嗎?你……你明明知道圖卡國已攻下了擎風的十座城池,幾十萬兵馬正逼近皇城。公子縱然厲害,也不過是一人之力,況且當今皇上又昏庸無德。你這樣讓他回去,不是讓他去送死嗎?宮主,你當真這樣狠心嗎?」
獨孤傲沉默良久,方道:「我連江山都給了他,對他再沒有愧意了。以後他無論生死,都和我沒半點關係。有什麼不忍心的。又何來狠心之說?」
話音剛落,便聽到身後一個顫抖著的聲音道:「獨孤,你恨我,是嗎?」
獨孤傲的身子僵了一下,緩緩轉了過來,正對上蘇雪衣絕望的臉龐,他一笑道:「我的大業可以說全是毀在了你的手裡,我恨你有什麼不對嗎?」
蘇雪衣幾步來到他面前,嘶聲道:「我不想要。是你要放棄的,既然捨不得,為何還要給我,又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到了我的頭上?」
獨孤傲別過目光,冷冷道:「是為了放下,放下對你的一切感情。雪衣,我已經放下了,無論怨你也好,恨你也罷,我是真的放下了,你為何還放不下呢?我寧願你也這樣恨我。畢竟,仇恨才該是你我面對彼此的態度。」
蘇雪衣絕望的看著他,目中淚光閃閃,卻終於沒有掉下來,一轉身,從胭脂手裡攬過韁繩,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胭脂和粉黛對望一眼,均感魂斷神傷,回頭欲和獨孤傲一同回去,卻發覺他早已先走了。兩人唏噓了一會兒,也順著秘道回到絕世宮。
獨孤,你竟真的如此狠心。蘇雪衣一邊走,一邊怨憤的想:縱然你恨我,竟就能拋下以往的一切,哪怕來送我一程,也是全了你我相知一場。你……你難道不知道我心裡多難受嗎?
一邊想著,快馬順著小路飛馳,倏忽間已下了山,來到了官道之上。蘇雪衣抬眼望去,只見路邊遠遠的,有一個小小的送別亭子,不由更是傷感。想收攝心神,奈何心裡滿滿的都是獨孤傲的柔情與怨恨。他心痛難禁,不知不覺已來到了亭子跟前。這才發現亭子裡竟有一個負手背對著自己的人。
一瞬間,他的心劇烈的跳動了起來,看這人背影,分明是獨孤傲。他下了馬,猶自不敢相信。走到近前,那人方轉過身來,不是獨孤傲還會有誰?
「獨孤……」蘇雪衣狂喜難禁,身不由己的撲了上去。獨孤傲攬住他,長歎了一聲。便再不言語。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體會著這最後的一刻溫存。
良久,獨孤傲拉開了他,強顏笑了一下道:「我終究還是忍不住。也罷,自此一別,相見無期,就來送送你也不為過。」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副畫軸道:「雪衣,你今日遠行,前路漫漫,風雨飄搖,我無以為贈,謹以這副字送你,祝你能心想事成,力挽狂瀾,保重。」說完將畫軸遞到他手中。
蘇雪衣最後看一眼獨孤傲,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中究竟洩漏了多少情意,他只知道走到如今這個地步,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回頭了。」你也保重。」道出最後一句離別,他轉過身,打馬而去。揚起的漫天塵土瞬間遮住了獨孤傲的視線,也遮斷了兩人曾經有過的一切悲歡離合。
一口氣跑了幾十里,蘇雪衣才敢停下馬來,知道自己走到這裡,是再也無法回返了。深深喘息了幾口氣,目光落到手中的卷軸上,他緩緩的打了開來。入目是幾行飄逸瀟灑,筆力均勁的大字,細看之下,原來是唐朝劉長卿的《長沙過賈誼宅》。
「三年謫宦此棲遲,萬古惟留楚客悲。秋草獨尋人去後,寒林空見日斜時。漢文有道恩猶薄,湘水無情吊豈知!寂寂江山搖落後,憐君何事到天涯。」
「憐君何事到天涯……憐君何事到天涯!」蘇雪衣一字一字的咀嚼著這詩句中飽含的無限憐愛與關懷。淚早已不知不覺的爬了滿臉。心像是被不盡的柔情漲得滿滿的,卻又在頃刻間被揉碎了。回頭望望來路,早已不見那個剛強的男人。想起他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想起他對自己的怨恨,想起他對自己那連怨恨都斬不斷的縷縷柔情,他再也隱忍不住,伏在馬背上,無聲的哭倒在這蕭瑟的寒風裡。
***
快馬加鞭的趕回京城,蘇雪衣在路上就已經訂好了計劃,首先要救出藍大人,然後要勸皇上與民同心,共抗外敵。他已經仔細推敲過了,圖卡國還不比獨孤傲,那是外族,百姓們更是難以接受,因此定能和皇室軍隊齊心抵抗侵略。
只是當他回到京中,才發現自己把一切都料錯了。藍挺在八皇子的力保下,總算撿回了一條性命,只是被貶了一級,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只是他萬萬沒料到的是,圖卡已快兵臨城下了,那昏庸皇帝卻還在做著和親的美夢,竟派了三個使者前去求和。
在藍挺的府上剛聽到這個由八皇子完顏竟帶來的消息,蘇雪衣忍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他費盡了心血,甚至自私的利用了獨孤傲對自己的一腔深情,苦苦保護著的皇朝,竟然就要這樣毀在了昏君的手裡。他堅持的是什麼?他的痛苦都為了什麼?只為了將擎風王朝拱手讓給外族嗎?
完顏竟和藍挺自然不明白他心中所想,還以為他一路奔波勞祿,病情復發,忙勸他好好的去休息。忽見他一把抓住了完顏竟的衣襟,一字一字道:「我絕不能讓圖卡國的狼子野心得逞,絕不。」
完顏竟連連點頭道:「這個自然,蘇大哥忠君愛國,向來為我敬服。你放心,我身為皇室中人,江山大計,更是責無旁貸。定盡我所能,阻止圖卡的入侵。」
蘇雪衣注目著這個他和藍挺寄托了所有希望的皇子。忽然發覺他已在不知不覺間有了君臨天下的威儀和氣概,雖然年紀只有十八歲,但從他的身上,他竟看到了和獨孤傲一樣凌厲的霸氣。
一時間,他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喜的是,完顏竟終於成長為一個帝王之材,憂的是一旦他真的即位,是否會用自己的才能為百姓帶來福音。須知這樣的人,為善定能造福天下。但若身邊沒有良臣,他也很有可能變為一個剛愎自用,凶狠殘暴的帝王。
「蘇大哥,你怎麼了?」完顏竟見他目光閃爍不定,不由擔憂起來,蘇雪衣看他真情流露的眸子,忽然覺得十分安慰,暗道自己多心,他相信完顏竟絕不會成為一個暴君的。笑了笑道:「沒什麼,只是聽你說得激昂,讓我也跟著激動起來,恨不得現在就上戰場呢。」
忽聽藍挺歎了口氣,清秀的臉上一片黯然之色,悶悶道:「八皇子說得激昂又有什麼用,皇上因為他力保我的事情,已對他有了成見。所以根本不聽他的意見。只可恨那幫小人,一點好主意都不給皇上出,再這樣下去,擎風朝可真的要毀在圖卡的鐵蹄之下了。」
藍挺這樣一說,完顏竟的面孔也垮了下來。看來對這個也束手無策。蘇雪衣沉吟良久,忽然道:「算了,只是發愁也解決不了問題,明天我看看能不能進宮見見皇上。或許分析了現在的形勢,會讓皇上有所警覺也說不定。」
完顏竟望了藍挺一眼,欲言又止,藍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蘇雪衣,歎了口氣道:「雪衣,你別白費力氣了。沒有用的,皇上沒治你的罪,已是不易了,這時候你若進宮,不啻是往風頭上撞啊。」
蘇雪衣疑惑的看著他二人,皇上雖然昏庸,但對自己向來寬容,雖然原因是說不出口的卑鄙。完顏竟看他還不明白,索性無奈的挑開了說道:「二皇叔在父皇眼前進言,說你和絕世宮主獨孤傲勾結在一起,還……還和他有了肌膚之親。所以父皇現在根本已經將你當作了好細。若不是……若不是對你抱著那癡心妄想的心思,換作別人,早在你一回來便殺了。如今雖然沒對你怎麼樣,卻警告過我,如若讓你出藍府一步,無論是誰遇到,都可當場格殺。」
蘇雪衣呆呆的聽著,半晌忽然又吐出一口血,忍不住放聲長笑起來,笑聲初歇,他便淒慘的道:「藍大人,你聽到了嗎?我們拚死拚活保護著的,竟然就是這麼一個皇上。哈哈哈……我失去了一切,換來的卻是這樣一個結局。」說完雙目直直看著完顏竟:「不錯,我是和獨孤傲相知相愛。可是為了擎風王朝,我把自己和深愛著的人都逼上了絕路。獨孤為了我放棄了他的宏圖霸業,而我卻仍是不管不顧,一心三思的撲回了京城,指望著皇上能忽然警醒,幫著他力挽狂瀾,可是如今,我換回了什麼?我換回了什麼啊?」
完顏竟看他雙目滿佈血絲,淒厲無比,忙安撫道:「蘇大哥,你別這樣,父皇那邊等我再去說說看。我到底是他的兒子。只可恨那圖卡借考慮和親之由,步步進逼。我那些懦弱皇兄竟連這麼明顯的拖延戰術都看不出來。」
藍挺恨恨道:「這全是二王爺搗的鬼,可憐皇上滅國在即,竟然還只相信他的讒言,等著圖卡和親退兵的那一天。可恨啊可恨。」
三人商量了半天,礙於都不得皇上信任,空有滿腔抱負,仍是束手無策。
***
一個寬大華麗的帳篷裡,幾根巨大的紅燭正在旺盛的燃燒著。正中坐著一個面目粗獷的男人,正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高貴美麗的女子。
「久聞芳和郡主的美貌,如今一見,果然是名……名不……名不什麼來著?」粗獷男子的臉在一瞬間憋的通紅,隨即又大笑開來:「算了,反正芳和郡主確實美貌的很就是了。若你願意下嫁於我,我願意封你為皇后,郡王看怎麼樣?」
芳和柔媚的笑了開來,眼底卻有一絲厭惡轉瞬即逝,她輕啟朱唇,緩緩道:「大王久居北方苦寒之地,那裡風沙漫天,也難怪大王看到我就以為是見到了真正的美人。雖然大王的誇獎實在讓小女子受用得很,但小女子卻實在不敢擔這個虛名。大王若喜歡美色,小女子倒可以推薦給大王一個人。」
百里赫赫聞言不禁大喜,他已覺得這芳和郡主就如天上仙子一般,誰知她竟說還有好的。忙討好笑道:「郡主請說。我最愛的就是江山和美人了。」
芳和心底冷冷一笑,暗道:「只怕你一樣也得不到。」嘴上卻甜甜的一笑道:「我說的這個人,已不僅僅是用美人就能夠形容的,簡直可以稱之為傾國傾城的絕色。他就是我們擎風王朝出名的血衣神捕蘇雪衣。」
百里赫赫疑惑道:「是個男人?還是個捕頭,不要不要,再漂亮能漂亮到哪裡去啊?」
芳和也不強辯,只向身後淡淡吩咐道:「來人,把畫卷展開。」身後的侍女忙依言行事。畫卷展開的一瞬間,百里赫赫的眼睛便直了,半晌沒回過神來。
芳和冷冷一笑道:「大王可知我所言非虛了吧,這個人,讓我們原先的合作夥伴絕世宮主獨孤傲都為他放棄了即將到手的江山,你說他的魅力可大不大呢?不過大王不用擔心,他向來忠心耿耿,已趕回了京城,只要大王能攻下京城,您手下的『絕頂堂'中高手如雲,活捉了他,還不是任由大王擺佈嗎?」
百里赫赫只差口水沒流了下來,一拍大腿,也不顧身邊的芳和了,粗聲道:「他奶奶的,要是能把這樣的美人日日摟在懷裡,老子寧可不要這江山了。」說完搶過那幅畫像,貪看留戀不已。
芳和滿意一笑,心中暗道:「好,太好了。看來一切又都要掌握在我的手裡了。」
出得帳外,她身邊的丫頭不解道:「郡主為何要把蘇雪衣的畫像給這個大王呢?難道郡主不怕獨孤宮主遷怒於我們嗎?」
芳和冷冷一笑道:「獨孤傲為蘇雪衣放棄了江山,同時也放下了對蘇雪衣的一切感情。他不會來救他的。到時候圖卡滅了擎風皇朝,獨孤傲這樣雄才大略的人,怎肯放棄這好機會。這大好江山終究還是會落在他的手裡。那個時候沒有了這個蘇雪衣,皇后的位子自然是我的。」
那丫頭點了點頭,忽然又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急急問道:「可是郡主不怕蘇雪衣從了這大王后,在他面前進讒言陷害我們嗎?」
她話音剛落,芳和郡主便陰狠的哈哈大笑起來道:「蘇雪衣是什麼樣人?若被這卑鄙無恥的百里赫赫奪去了身子,必不會再苟活於世。他壞了我的大事、我就要他嘗盡所有的屈辱再死掉。我要他臨死也保不住自己的清白。」說完又哈哈狂笑起來。
***
絕世宮的破廟裡,一隻鴿子優雅的飛了進來,輕輕一個盤旋,眨眼間已落在地上。被初荷輕輕的抱了起來。解下腳上信件去交給獨孤傲。
獨孤傲展開信看完,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笑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百里赫赫再笨,也不肯放棄這即將到口的肥肉,和親不過是幌子而已。」忽然想到了蘇雪衣,眉宇間便不禁流露出一絲牽掛,歎了口氣道:「他千辛萬苦,受盡了折磨,卻換來這樣的結局,也不知他能不能受得了。」
初荷自然知道獨孤傲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心中一動,想起一事,開口道:「對了,宮主,還有一件事奇怪得很,我們在圖卡的探子來信說,圖卡國絕頂堂的高手全部被百里赫赫調往京城。屬下覺得不解的是,這行軍打仗理應不用這些絕頂高手,那百里赫赫調他們前去做什麼呢?」
她這樣一說,獨孤傲也沉吟起來,道:「絕頂堂?是了,我聽幽靈說過,這絕頂堂裡著實有幾名高手。上次域外比武大賽,他們也贏了幾場,這還是在未出全力的情況下。」
初荷笑了笑道:「何止如此,據說絕頂堂的堂主東方聞武功深不可測,從沒有人見過他出手,宮主,這個人的實力或許與你有一拼呢。」
獨孤傲點點頭道:「這東方聞我也聽說過,無論行蹤和身手,確實與我十分相像,只是奇怪他這樣的人,怎肯屈居人下呢?再說,這次他們大舉出動,又是為了什麼呢?」
初荷也沉默起來,獨孤傲沉思良久,忽然道:「初荷,你派幾個精明的人,去給我好好調查一下他們這次聚集到京城的動機。」
***
完顏風做夢也沒有料到,他以為已經大功告成的和親美夢竟然會在頃刻間便被攻入京城的圖卡大軍擊的粉碎。直到半天過去了,他也沒想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明明他前一刻還拿著美酒,與眾位大臣同賀圖卡的撤兵。為什麼杯中的酒還沒有喝完,守城的士兵已一身鮮血的跪在大殿上,悲愴的高叫著讓他快逃,說圖卡的精兵已通過一條地道進入了京城,正在向皇宮攻過來。
等他再回過神來,底下已是亂哄哄的一片,朝臣們就像是那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知所措。
「你們,你們倒是給膚想個辦法啊。」完顏風也沒了主意,衝著底下大吼道:「平日裡朕對你們寵愛重用有加,到了這個時候,你們也該給膚拿個主意吧。」
完顏松冷笑一聲,暗道:「這群蠢東西能有什麼主意?」步上前道:「皇上,事到如今,只有開城投降了,雖說有失尊嚴,但性命要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皇上只要能保住龍體,日後再復興大業,又有何難?」
完顏風猶豫道:「難道,難道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嗎?我擎風百年基業,難道就要這麼毀在了朕的手裡?」話音剛落,便聽到一個憤怒的聲音道,「皇叔,你怎麼能把這種卑鄙無恥之極的主意出給父皇?」
隨著話音,八皇子完顏竟與藍挺、蘇雪衣大步走入大殿,完顏竟對完顏風道:「父皇,情勢雖然危急,但我們身為擎風的皇室,怎能輕易拋下祖宗的基業逃走?」
完顏風臉紅了紅,懦弱道:「可是,可是不逃走……或許會被殺死的。」
如果這個人不是自己的父皇,完顏竟一定會開口大罵了。用憐憫鄙夷的目光看著這個短短三十年就把大好的江山毀於一旦的可憐男人,他鐵青著臉道:「父皇想走就走吧,兒臣已決意與王朝共生死。只是父皇,我提醒你一句,就算你走得成,萬里逃亡的日子你受得了嗎?你連皇爺爺留下的太平盛世尚保不住,還何談復興大業?」
這番話實在是不敬之極,但完顏風卻被他堵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漲紅著臉不知所措的坐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