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天使 第十一章
    塔西婭睜開眼,努力眨著眼睛,想看清陰影中的臉。她認出了是自己的丈夫,在他身下放松,心還在狂跳。他手松開。

    “盧克——”

    “噓……”他的嘴蓋上她。

    “你怎麼會進來的?”她乘著嘴唇分開的空擋喘息著問,“倫德科夫跟我說過已經加強了警戒,而且不允許任何人來看我——”

    “尼可拉斯取消了命令。今晚我可以在這裡陪你。”

    “可為什麼尼可拉斯——”

    “過會兒再說,此刻我想的是擁有你。”

    他漸漸壓上她,所有的疑問化為興奮的摸索。雖然分開才幾天,但卻像幾個月這麼長。再次感受他的重量、熱切的吻是如此美妙。塔西婭呻吟著自床單下解放自己。他繼續吻她,舔弄,挑逗,封住她的唇。雖然還隔著衣服床單,她仍能感覺到抵著她的堅硬粗長。她請求地蠕動,渴望他的占有。

    他們交纏在一起,脫衣服,碰觸,摁向對方。盧克還半裸著,襯衣半開,褲子也只脫了一條褲腿,急切地沖刺進入她。塔西婭疼痛地輕喘,她的身體還沒准備好毫無預告的侵入。他吻她的喉嚨,下巴,耐心地等到她可以適應他後,推進得更深,使她愉悅地呻吟起來。她的手移上他的肩背,感受完美的肌肉曲線。

    他翻轉身,手支撐她的背。塔西婭跨座在他的臀部,夾緊他的身體。她掌控住最完美的角度,將身體的重量移到兩人結合的至高點。她抬起又座下,因流暢的熱力而感到快意。他迎合她的節奏,藍色的雙眼在黑暗中如寶石般閃亮著看著她。

    她騎跨在他身上,掌握著每次規律的移動,承受身下逐漸加快的沖刺力量帶來的歡愉。她突然放慢節奏,折磨著兩人,直到每次奮力的沖刺把她帶上高潮邊緣,爆發出欲死欲生的甜美吶喊,渾身繃緊而顫抖,並緊咬下唇抑制接下來沖出口的喊叫。盧克手伸到她的後頸拉下她的頭,以嘴蓋住她的哭喊,以最後一記有力的挺射爆發,並在她唇間釋放高潮的吶喊。他滿足地放松仰臥著,塔西婭倒在他的胸前休息。

    她夢幻般地歎息著,然後脫掉她的胸衣和盧克身上的衣服。他躺在床上,樣子像極了愜意享受艷妃侍侯的蘇丹。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這個,”塔西婭邊說,邊把他的襯衣扔到地板上。她再次低身覆上他,乳房懸吊在他胸上,那兩點敏感的尖端狂熱地輕觸著他的胸膛。

    盧克露齒一笑,把玩著她的長發,“我有個主意,”他以絨絨的發端輕掃自己的胸膛和頸部,然後搔搔她的肩,“鑒於你現在是個中高手,我想最好帶你回英國,以免你的天分白白浪費。”

    “我同意,”她莞爾一笑,在他溫暖的皮膚上印下吻,“我們這就走。”

    “明天晚上,”盧克回答,表情轉而嚴肅,他隨即告訴她先前發生的種種,還有他和尼可拉斯在返回途中制定的計劃。

    塔西婭靜靜聽著,慢慢消化盧克告訴她的事情。她高興的是,終於有機會可以和盧克回到英國,繼續未盡的生活,但同時也感到不公平。

    “真高興我可以離開俄國,”她苦澀地說。“第一次離開時我感覺很愧疚,可現在不同了。這兒是我的故鄉,我的家……我以前看到的只是華麗的外表,看不到底下的腐朽。有多少人成為‘最好的辦法’下的犧牲品?這裡沒有未來可言。都說我們是沙皇的子民,沙皇像上帝一樣仁慈地保護我們。都是謊言,捏造出的謊言,可以讓某些人更便利地為所欲為。沙皇和他的內閣,像我的家族和安基洛夫斯基家族那樣,根本不關心這個國家。他們只關心威脅到他們安危的東西。如果我離開這兒,我就不會回來了,即使日後有機會,也不會再回來。”

    盧克聽出她的痛苦和憤怒,安慰她說,“我生命中最痛苦的事,”他喃喃著,“就是讓你離開我的視線。不是只有這次如此,每次都是。即使是最正直的人,內心也有冷酷及背叛的一面。這是人類的天性,我們每個人心裡都存在陰暗面和光明面。”

    “感謝上帝帶你到我身邊,”塔西婭疲倦地低聲說著,頭靠在他胸前,“你永遠也不會背棄我。”

    “永不。”他同意,在她的秀發上印上一吻。

    “你是我認識的最好的男人。”

    “你了解的還不夠呢。”盧克簡短大笑,因她的贊美而有點不知所措,他移到她身旁,捧起她的臉,“但我愛你更勝過我自己,而且還會更深……塔西婭……永遠如此。”

    次日清晨,尼可拉斯打開門,要求和塔西婭單獨談談。盧克一口拒絕,聲稱尼可拉斯必須當著他的面和自己的妻子談。兩人的爭執直到塔西婭的勸解才停止,她走到丈夫身邊,跟他耳語,“求你,盧克,只要幾分鍾就行。”

    盧克瞪了一眼尼可拉斯,不情願地離開房間。塔西婭微笑著看著丈夫離開,轉向堂兄,“什麼事,尼可拉斯?”

    他站在那兒,看著她好一會兒,他的臉就像雕刻的花崗巖一般。她腦中流過驚歎,這個男人真是集俊美和冷酷為一身的藝術品。他突然向前,低下頭,以吻輕觸她的衣服下擺,然後退開,“請原諒我,”他的聲調很不自然,“我犯了大錯。我欠你的,會以我後代的後代一直償還。”

    塔西婭盡力集中思維,她從沒想到尼可拉斯會為自己的行為道歉,“我只請求你,保護我的母親,”她說,“我生怕我走後她會遇到麻煩。”

    “你媽媽不會有事的。我有朋友認識警察部門的人。當然,他們會很惱火你的再次消失,不過他們只會按照形式審問一下你的母親。我會花錢買通幾個高銜軍官,他們會作證,你母親對這事一無所知。我會打點一切,你可以相信我。”

    “是的。”

    “很好。”他轉身要離開。

    “尼基,”她柔聲說,他停下來,露出少有的驚訝表情。從來沒人以這種方式叫他,“你知道……有時候我會預感到一些事情。”

    “是的。”尼可拉斯微笑,“你有這方面的天分。如果你預感到我有事,我也不想知道。”

    “你將面臨災難,”塔西婭提醒他,“你必須離開俄國。如果現在不走,那就盡快。”

    “我會照顧自己的,表妹。”

    “如果你不離開這裡開始新生活,你會有大麻煩。尼可拉斯,相信我!”

    “我要的東西,我知道的一切,都在這裡。對我來說俄國才是我的家。如果要死,也會死在這裡。”他浮出嘲諷的微笑,“去吧,跟著你的英國丈夫走,給他生一打兒子。為值得的人努力。Dasveedah-neeva,表妹。”

    “再見,尼可拉斯。”她說,因遺憾而皺起眉,注視他遠去。

    瑪麗婭.開普特瑞瓦夫人走進安基洛夫斯基的寢宮,她身著綠色緞質斗篷,從頭到腳包住身字。門口的守衛敬畏地注視她進去,眼裡閃著興趣。

    尼可拉斯安基洛夫斯基上前先開口,“開普特瑞娃夫人可以和她的女兒單獨談十分鍾。”

    “我沒有同意——”

    “當然,我知道你會向上反映。你覺得我是個不可饒恕的人。”尼可拉斯邊說邊露出讓人寒戰的笑容,監禁官臉色發白地低咕了什麼。安基洛夫斯基在俄國地位顯赫,沒人敢跟他們對著干,更不會笨地和他們為敵。

    瑪麗婭靜靜伸出手,放到尼可拉斯邀請的手中,兩人一起上樓。

    盧克和塔西婭正座在房間裡,這時房門開了。他和尼可拉斯交換了心照不宣的眼神,尼可拉斯警告地低聲說,“十分鍾。”他走出房門,鎖上門。

    盧克仔細端詳面前的女士,注意到母女之間驚人的相似。她們倆都身材嬌小,象牙色的皮膚。“開普特瑞娃夫人,”他低聲,執起她的手放到嘴邊一吻。

    開普特瑞娃夫人看起來不像實際的40歲,更像30多歲。她是位高雅的美婦人,身型或舉止比她的女兒更出色。眼睛像貓眼般圓圓的,眉毛像蝶翼的邊緣般纖巧輕細。和塔西婭憂愁緊抿的雙唇不同,她的唇優美地形成向上揚起的弧線。但她身上有種跟隨歲月而變得脆弱的東西。與之相比,盧克更欣賞塔西婭永遠不會消失的倔強脾氣和抵抗他臭脾氣的勇氣。

    瑪麗婭以事故老練的目光上下掃視了他一遍,露出媚惑的微笑,“斯柯赫斯特爵爺,”她以法語說,“真是驚喜。我原本以為你是一個矮小平淡的英國人,事實上你高大而英俊。我一向敬仰高個子男人,因為他們總能很好的保護女人。”她脫下斗篷,交給他掛起來。她穿著黃色絲裙,身材嬌好,身上佩帶著很多珠寶,手腕,脖子,手臂,耳朵上都有。

    “媽媽。”塔西婭顫抖著呼喚, 轉身緊緊地抱住女兒,露出微笑。

    “他們一直到現在才讓我見你,塔西婭。”

    “是的我知道——”

    “你看上去氣色很好。”

    “您也一樣,媽媽,還是這麼美。”

    她們一起坐下來,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我有好多話要跟您說。”塔西婭說,靠向母親,抱住她。

    瑪麗婭因為她的感情流露而顯得有點不自然,她輕拍女兒的背,“你在英國過的怎麼樣?”她改用俄語。

    塔西婭微笑,臉上突然散發出光彩,“像天堂一樣。”她說。

    瑪麗婭瞥了一眼座在隔壁房間的盧克問,“他對你好嗎?”

    “很好,體貼,也很溫柔。我非常愛他。”

    “他有土地或財產嗎?”

    “他很富有。”塔西婭保證地說。

    瑪麗婭皺起眉,開普特瑞瓦家族擁有近500個僕人。尼可拉斯.安基洛夫斯基的僕人則是上千,因為他有27處住宅要照看。“斯柯赫斯特有多少宅坻?”她懷疑地問。

    “3處,媽媽。”

    “才三處?”瑪麗婭眉頭皺得更深,失望地歎氣,“啊,好吧……只要他待你好就行。”她說,盡力扭轉語氣,“他很帥,這也不錯。”

    塔西婭握住母親的手,輕輕地說,“媽媽,我已經懷孕了。”她透露,“可以肯定了。”

    “真的?”瑪麗婭的表情既高興又恐慌。“可是,塔西婭……我這麼年輕就要做外婆,真的太快了!”

    塔西婭笑起來,她認真地聽著瑪麗婭吩咐的孕產時期要注意的事項。瑪麗婭保證要把家族裡用了四代的洗禮小袍子送到女兒那裡。十分鍾很快就結束了,隔壁的房間傳來敲門聲,盧克走進來。

    “時間到了,”他靜靜地說。

    塔西婭轉向母親,“媽媽,你還沒告訴我瓦卡怎麼樣了。”

    “她很好。我本來想帶她一起上來,但是尼可拉斯說不行。”

    “告訴她我現在很好,要她多保重。”

    “當然,親愛的。”瑪麗婭焦急地解下脖子裡的珠寶和手鐲,“這兒,拿著。我要你拿著這些。”

    塔西婭困惑地搖頭,“不,我知道這是您最愛的珠寶——”

    “拿著,”瑪麗婭堅持,“這些只是一小部分。真的,我對這些小玩意有點厭倦了。”

    她所說的小玩意,其實是極其珍貴的寶石。雙股線串成的珍珠和鑽石,還有一個黃金手鐲,上面鑲嵌著天然的大顆藍寶石。優美的石頭好象是編織金網中的一個藍色的蛋。她不顧塔西婭的反對,把鐲子戴上她的手腕,沉甸甸的戒指塞上她的手指,戒指上是以細小的紅寶石排列成的圖案。“常佩帶紅寶石,會讓你身體健康。”還有一塊十克拉的黃鑽石、以翡翠、藍寶石和紅寶石鑲刻成火鳥的珍稀品。“這是你出生時,你父親給我的。” 瑪麗婭最後把衣服上的一枚花朵造型的寶石胸針取下,別在女兒衣服上。

    “謝謝,媽媽。”塔西婭站起身,盧克把綠色的斗篷拿來,幫她披上。斗篷一上身,整個人就包的密密實實。她擔憂地皺眉,對母親說,“如果他們回來發現你代替——”

    “我會沒事的,”瑪麗婭保證地說,“尼可拉斯會照顧我的。”

    尼可拉斯走進房間,下巴因不耐而收緊,“女人的雞婆話夠多了。來吧,塔西婭。”

    盧克握住塔西婭的肩,將她交給安基洛夫斯基,“我過會就來。”他低聲。

    “什麼?”塔西婭困惑地看著他,臉上血色全無,“你和我一起走,不是嗎?”

    盧克搖搖頭,“如果我馬上走的話,會讓人起疑。他們看我們看的這麼緊,必須要讓倫德科夫和他的手下以為我還在這裡陪你,我等會就走,會和畢德在瓦基島和你碰面。”島坐落在城市東面,有通往芬蘭的港口。

    塔西婭擔憂地走近丈夫,摟住他的腰,“如果你不和我一起走,我也不走。我不能離開你。”

    盧克安然地微笑,他當著其他兩人的面,吻吻她的唇說,“都會好起來的,”他低聲說,“我很快就來。親愛的,別再爭了好嗎?”

    尼可拉斯抑制不住地打斷他們,“‘別再爭了好嗎?’”他好玩地復述,“現在我相信了,人家說英國人被女人牽著鼻子走是真的。在我們俄國,要對付一個不聽話的老婆的方法有——” 他因為警告的眼神而閉嘴。

    塔西婭忿忿向他開口,“感謝上帝,我沒有嫁給俄國人。你想要的不是妻子,而是奴隸!上帝造就了女人,女人也是有血有肉,有靈魂有思想的。”

    尼可拉斯看看盧克,表情忍俊不禁,“你干的不賴,”他說,“她已經是半個英國人了。”

    塔西婭遵從丈夫的吩咐,跟著尼可拉斯走出去。她拉上斗篷的蓋帽,忽然聽到門口有雜亂的腳步聲。有人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盧克第一個反映過來,快速移到門口,一把抓住衛兵,並捂住他的嘴。兩人扭打起來,最終盧克占了上風。守衛被捂地嚴嚴實實,發不出一個聲響。尼可拉斯過來,眼裡露出冷酷的殘暴,守衛突然停止了掙扎。盧克這才看到尼可拉斯已經把他給解決了—一把短匕首穿透守衛的胸膛,死人軟軟地癱倒在盧克手臂上。

    “別把血濺到地板上。”尼可拉斯低聲說,輕松地看著屍體從他眼前倒下。

    盧克感覺惡心。他迅速瞥了一眼女士,瑪麗婭緊張地發白,塔西婭一片空白。

    “看來我家的衣櫥裡又要多具骷髏啦,”尼可拉斯開玩笑地繼續,眼光像花崗巖般冷硬。盧克的第一反應是蔑視他的冷酷無情,但他注意到尼可拉斯的拳頭因自己的目光而警惕地攥緊。“如果你以為你的眼光可以殺死我,那就太愚蠢了。”尼可拉斯喃喃地說,“此刻這種感覺已經消失了很久,但現在又回來了。”

    盧克遞給他懷疑的一瞥,“隨你怎麼說。”

    “我們走。”尼可拉斯說,“他們不久就會發現守衛的失蹤,還有這裡有打斗過的痕跡,很快就會來追捕了。”

    塔西婭在尼可拉斯的攙扶下鎮定地走下樓梯,她挺直肩背,就像一位哀傷的母親一樣,以斗篷遮住整個臉。守衛的死讓她震驚,但同時也讓她出奇地鎮定下來,她從尼可拉斯冷酷的言行中吸取了支撐下去的力量。她正在離開米沙身亡的地方,前往有盧克相伴的光明未來。在斗篷下的手輕輕地放到腹部,裡面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上帝,請賜給我機會,讓我得以回去,讓我們都平安到達……她的嘴唇無聲地祈禱,跟隨尼可拉斯穿過大廳。

    他們人攔住了去路,塔西婭緊緊攫住尼可拉斯的手腕,她的指甲深陷進他的肌肉,尼可拉斯動也不動。“倫德科夫上尉,”尼可拉斯冷冰冰地開口,“有什麼事?”

    “是的,殿下。據說開普特瑞娃夫人是位舉世無雙的美人,如果能一窺她的相貌,我們會非常榮幸。”

    尼可拉斯輕蔑開口,“你的要求簡直無禮透頂,你想以這樣的方式來侮辱夫人嗎?”

    一陣長長的,挑釁的沉默。塔西婭能感覺到,尼可拉斯的手臂肌肉繃得緊緊地。

    倫德科夫最終讓步,“請原諒我,開普特瑞娃夫人,我本無意冒犯您。”

    塔西婭在斗篷下簡短點頭,跟著尼可拉斯走到戶外。她感受到清新的冷空氣撲面而來,腳下踩到街面上鑲嵌的彩磚。他們走近一旁等候的馬車。

    “快點。”尼可拉斯說,幫她踏上踏板,鑽進車裡。

    塔西婭轉過身,用力握住他的手腕,她的眼睛在夜色下閃閃發亮。她感受到了陰暗的前奏,不是對她而是對他,內心不安的認識逐漸加深。她仿佛看到他在痛苦地哭喊,臉上都是血。她因這景象而顫抖,“尼可拉斯,”她急切提醒他,“你必須盡快離開俄國。你必須考慮盡快到英國去。”

    “放心吧,我會照顧自己。”他簡短一笑。

    “小心,”她緊張地低語,“小心。”

    尼可拉斯注視著她,他的笑容消失了,他靠進馬車,好象要跟她說什麼私密話,她靜靜地坐著。“像你和我這樣的人總能活下來,”他低聲說,“我們的命運在自己手上,隨自己的喜好而擺布。有多少女人能從腐爛發臭的地窖裡逃出來並成為英國候爵的妻子呢?是你應用你的美貌,智慧,和其他的所有助你達到目的。我也不會比你差。別為我擔心,希望你幸福。”她感覺到他冰涼的唇蓋上她,卻讓她感受到死亡的氣息。

    馬車門關上,塔西婭坐回坐墊,車子開始前行。她驚喘地發現車裡還有一個人。

    “斯柯赫斯特夫人,”是畢德溫和的聲音,“真高興看到你安然無恙。”

    塔西婭啞然地放松,“是畢德先生!現在我真的感覺自己要回家了。”

    “是的,夫人,一和斯柯赫斯爵爺會和,我們就啟程。”

    她因憂慮而皺眉,“希望盡快吧。”

    瑪麗婭和盧克站在窗邊,注視馬車的離開,她松了口氣,“感謝上帝她終於安全了。”她轉向盧克,碰碰他的手臂。“謝謝你救了安娜斯塔西婭。我欣慰的是她擁有一個忠誠的丈夫。我必須承認一開始的時候,因為你沒什麼財產而的確有點瞧不起你,但現在我知道你擁有更珍貴的東西,比如信任和犧牲。”

    盧克的嘴幾次開開合合。作為公爵的繼承人,除了擁有家族的龐大領地和資產外,他還有其他豐厚的額外收入,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會被素未謀面的岳母因‘沒錢’而看不起。“謝謝,”他所說的只有這兩個字。

    瑪麗婭突然眼淚汪汪地說,“你是個好人,我看的出來,仁慈而又有責任心。塔西婭的父親,伊萬,他和你很像。在這個世界上女兒就是他最大的快樂,‘我的寶貝,我的小火鳥,’他總是這麼稱呼她。他去世前的遺言也是關於塔西婭的,他要我幫她找一個真正能照顧她的男人。”瑪麗婭開始嗚咽,“我以為我的女兒嫁給安基洛夫斯基會很好。她從來不頂撞我,我總以為那是最好的安排。所以她求我不要讓她嫁給米哈伊時我不聽,我以為她只是個渴望夢幻愛情的小女孩……”她低下頭,接過盧克遞過的手帕擦拭掉眼淚。“我該為塔西婭的事負責。”

    “現在說責備的事也於事無補了,”盧克低聲勸她,“人人都過的不容易,塔西婭很快就會好的。”

    “是的。”瑪麗婭靠近他,以歐式禮節吻了吻他的兩頰,“你要盡快跟上她。”

    “我也這麼想,”他安慰地說,“別為您的女兒擔心,開普特瑞瓦夫人。我保證塔西婭在英國會很安全的——更別提她會有多幸福。”

    塔西婭和畢德焦急地在倉庫旁邊等著。身旁是來來往往的人群:水手、甲板工,還有幾個商人正因為貨物受損而大聲爭吵。塔西婭躲在陰影處,搜尋著丈夫的身影。

    畢德感覺到她的焦慮,“他應該快到了,斯柯赫斯特夫人。”他靜靜開口。

    她深深的呼吸,以穩定下來,“如果他們發現我消失了怎麼辦?他們會押他到警局審問—他會因為插手帝國政府事務而被起訴,然後就——”

    “他很快就會到了,”畢德向她保證,但是他的聲音也夾著一絲焦慮。

    塔西婭警覺到有人慢慢向他們走來,是一個巡警,身著黑、紅、金色相拼的帝國制服。他慢慢靠近他們倆,臉上明顯露出懷疑的神情。他很可能會走過來問他們是誰,在這裡干嗎。“哦,上帝,”塔西婭低聲說,有點驚慌起來。突然她閃過一個念頭,她轉身一把抱住身旁的侍從。不顧畢德驚訝的聲音,她把自己的嘴蓋上他,一直持續到巡警走近。

    “怎麼回事?”他質問,“你們是誰?”

    塔西婭退回,松開畢德。“哦,先生,”她喘不過氣地說,“求求您,別告訴任何人我們的行蹤!我到這裡來是見我的英國丈……我的爸爸不同意……”

    巡警的懷疑轉成責備似的皺眉,“如果你父親知道你的行為,肯定會用樹條抽打你的。”

    塔西婭楚楚可憐地看著他,眼裡充滿淚水,“先生,這是我們一起的最後一晚了……”她靠近畢德,挽住他的手臂。

    巡警懷疑地打量畢德瘦小的外貌,著實懷疑像這樣的男人怎麼會有這麼好的艷遇。良久後他方才開口,“好了,走吧。”他又勸告塔西婭,“做父親的總是為了兒女好,孝順的孩子是父母的福氣。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哎,會有人給你找一個匹配的好對象的,至少比這個火柴棍的小矮個英國佬強!”

    塔西婭溫馴點頭,“好的,先生。”

    “我會假裝沒有看到你,然後繼續巡邏,”他在她面前晃晃手指,“可是我回來以後,最好你們已經消失。”

    “謝謝您。”她從手指上擼下一枚寶石戒指塞給他。這份大禮可以讓他悠閒地多晃蕩好一會兒,以便他們可以多等幾分鍾。巡警簡短點頭,接過戒指。再次上下打量畢德後,他繼續上路。

    塔西婭松了一口氣,她轉向畢德,抱歉地微笑,“我告訴他說,你是我的情人,當時情況緊迫,我只想到這麼多。”

    畢德恍惚地看著她,一句話也倒不出。

    “你還好吧?”她問,因他的沉默而困惑,“哦,畢德先生。我嚇到你了嗎?”

    他點頭,大力吞咽著,一手松開襯衣最上的領扣,“我……我不知道以後該怎麼面對爵爺。”

    “我想他會明白——”她後悔地開口,突然瞪住前方一個大步向他們走來的男人。

    畢德也楞住,他害怕是否又要受一次刺激,但塔西婭突然跑上去擁抱住那個陌生人。

    “克裡叔叔!”

    克裡的絡腮胡子下咧開微笑,抱住塔西婭,“小侄女,”他低聲說,更緊地摟住她,“如果你一直要回俄國來,我可就不想偷偷把你運出去了哦。這次你可得好好的,別再回來了,Dah?”

    塔西婭向他微笑,“好的,叔叔。”

    “尼可拉斯給我送了封信,跟我說了來龍去脈。他還說你在英國嫁人了。”克裡略微推開她,仔細地端詳,“就像朵怒放的玫瑰,”他贊許有加,越過她看看畢德,“他一定是個好丈夫,這個英國小個子。”

    “哦,不是的,”塔西婭急忙解釋,“那是他的侍從,克裡叔叔。我的丈夫馬上就要和我們會合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一想到盧克可能發生的危險,她憂慮地皺眉。

    “啊。”克裡同情地點頭。“我去找找看。不過首先,我先帶你上船——”

    “不,沒看到他我哪兒也不去。”

    克裡本來還想說什麼,但他沉思地點頭,“你的丈夫是個高個子嗎?”

    “對。”

    “黑頭發?”

    “是的。”

    “一只手上有個鉤子?”

    塔西婭楞楞地看著叔叔。突然她看到盧克大步向他們走來。他的身影充滿了她的視線和內心,她向他跑去,緊緊摟住他的腰,“盧克,”她低聲說,感激地閉上眼,“你還好嗎?”

    盧克抬起她的頭,吻住她的唇,“不好,除非我把你帶離這兒,安全的返回英國才會好。”

    “我同意,爵爺。”塔西婭將手滑進他掌中,將他拉進,介紹給她的叔叔。克裡以蹩腳的英文說了什麼,他們交換了微笑,然後一致同意盡快上船。

    盧克突然記起侍從,他轉向站立一旁的畢德,“畢德,你的臉怎麼漲這麼紅?看上去一副快要中瘋的樣子。”他困惑的皺眉,看到侍從嘴裡喃喃抱怨著什麼然後快速沖上船。“他怎麼了?”

    塔西婭隨意地聳肩,“可能是晚上太緊張了吧。”

    盧克懷疑地看向她一副純真的表情,“沒關系。你以後再告訴我。現在,讓我們離開這該死的鬼地方。”

    “是的。”她鎮定地附和,“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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