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的清晨。
「砰——光——通!」
一連串可疑的拆門巨響後,鬼祟的嬌小身影出現在陳設簡單的客廳裡,兩只眼睛骨碌碌地轉了半天,發現居然沒有人理睬她,就直起嗓子大聲起來。
「丁小兔,你死了還是活著?」
還是沒有人回答,穿著紅色緊身低胸T恤的少女一扭一擺地在屋內掃蕩了一圈。
「難道真的蹺了?」不滿的嘀咕後踹開了臥室的門,瞅准床墊上隆起的大塊被子,朝疑是某塊部位的地方狠狠踢下去。
「死小兔,居然敢放本姑奶奶的鴿子!」
被偷襲的人無辜地睜開惺忪的眼眸,摸著被踢痛的屁股不滿地咕噥:「拜托斯文點,梅子,你老這樣怎麼可能嫁得出去?!」
一身街頭少女裝的梅子笑得像個吃小孩的老巫婆:「沒關系,嫁不出去的話本姑娘就奉送給你丁小兔吧,雖然你長著一幅未發育好的孬樣,我犧牲一下勉強可以忍受的。」
「梅子!」
聽到對方又拿自己的外貌來開玩笑,丁瑞馬上進行例常的抗議,雖然長得不是很有男子氣概,可他內心還是個有強烈自尊心的大男人哦,再加上昨晚經歷了一次令他恨不得去撞牆來洩憤的事,對這方面的「缺陷」正敏感著吶。
「怎麼,不會真的生氣了吧?」梅子蹲在薄得像榻榻米似的床墊邊,睨著臉色忽白忽紅的好友,手指爬上看起來很嫩的臉頰上左戳戳右戳戳,感覺好好哦!
「沒有啦!」丁瑞連忙大搖其頭,打死他也不會把昨天經歷的糗事說出來。被男人非禮耶,比被中年狼大媽們吃豆腐更令人毛骨悚然。
「看來昨天有和小美眉玩得很開心嘍?」閃爍不定的目光又湊近了一步,讓丁瑞不由往後縮,他對強勢的女生一向沒法子的,特別像梅子這樣十三歲就開始在街頭上當「女強人」的霸王級飛女。
「有沒有和人家KISS啊?有沒有順便和人家嘿咻啊?」
擺明了一幅美男春夢初醒圖嘛。紛亂的黑發下,白皙清秀的臉頰邊有兩抹淡淡的紅暈,澄黑的眼眸裡映著睡意未消的迷糊霧氣,濡濕的嘴唇習慣性地抿在一起,實在是很秀色可餐啊。
丁瑞惱怒地推開笑得像色魔一樣的不良少女。
「人家可是未成年人啊,我如果做什麼就是犯罪了!」
抓起褲子就往腿上套,旁邊的美女也沒有避嫌之自覺,依舊目光閃閃地盯著他修長纖細的大腿不放,讓他不由自主地加快地穿褲子的速度,趕快把裸露的部位全部塞進安全防護裡。
「哼哼哼,現在的學生可不比以前哦,說不定他們比你還要經驗豐富,小兔你沒有被那些小女生生吞活剝才叫奇怪呢!」梅子悠哉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烈煙銜在嘴邊,全然是標准不良少女的架勢。
「你在胡說什麼啊?!」嘴裡在斥責她的胡說八道,可想到昨天被強吻的一幕,丁瑞不免有點底氣不足。只怪一時昏了頭,中學女生羞答答的表情讓身為男生的他無法拒絕,再說也是覺得有些好奇,一直為生計奔忙的他從來沒有機會參加任何一種舞會,何況又是貴族學校的舞會,再加上聽說有免費的餐點和飲料供應就完全沒有了拒絕的理由,不過可沒有想到會出那檔子遜事。
「吃過早餐了沒有?」
把襯衫也趕快套上身後,轉眼瞥到梅子很是遺憾的模樣不由莞爾,梅子不亞於是他沒有血緣關系的妹妹,對於生活的漂泊艱辛,他和她有著同命相憐的惺惜感。走過去順手把她指尖的煙給抽掉,他不喜歡看到女孩子抽煙,但也不忍責備她,梅子不是個普通的少女。
「沒有啊,我沒吃早飯就去買票了呢,」梅子怪模怪樣地擠出一個委屈的表情,也不介意丁瑞的干涉行為,「誰知等你半天都不來,就直接來找你嘍。」
「不好意思,昨天有玩累了。」摸了摸頭,打了一個哈欠,「你等一下,我就去弄點吃的。」
「好啊。」梅子聽話的時候,柔順的乖巧模樣無法讓人想到她會是街頭少女哦。
除去無法讓女人產生安全感的外表不說,丁瑞的確是個能被評為模范級的男人,特別在家務方面可以令很多現代女性刮目相看。十分鍾的時間內,一盤噴香細嫩的蔥花炒蛋,兩根煎得嫩老適中的香腸,一小碟醃黃瓜和兩碗白粥就擺上了小餐桌。清爽的食物香氣讓梅子立馬飛撲到桌旁。
「丁大哥,你真是賢惠哦,如果我是男的一定娶你做老婆。」邊狼吞虎咽邊不忘拍馬屁,卻不想一下拍到了馬腳上。
「你說什麼?!」聽的人倒豎起眉頭。這丫頭好死不活地又捅到某根過於敏感的神經。
梅子一愣之下才意識到自己的語病,不由狂笑起來。
「不要介意嘛,開個玩笑而已,其實你做老婆也沒什麼不好,除了沒有生孩子的功能外,丁大哥你不比女人差哦!不知有哪個男人可以慧眼識寶物。」
「梅子,你再多廢話一句,以後就別過來了!」丁瑞真的動怒了,想到昨天被那個小子像對待女人般地吻了一通後,他歸結原因大致是外表惹的禍,郁悶到幾乎一夜都沒有睡著,想不到一大早起來還要遭到如此言語的「侮辱」。
「好啦好啦,丁大哥我真的不說了,你不要生氣嘛。」看到丁瑞真的生氣了,梅子才吐吐舌頭連忙道歉,其實丁瑞往常也總是被她調侃的,但從來沒有真的生過氣,今天好象有點特別哦。
丁瑞板了臉又覺得自己太小器,畢竟是和梅子無關的事嘛,自己的生氣顯得太沒有肚量了。
「沒關系,是我不好……」
老天,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臉真的很成問題誒。
梅子狡黠地眨了眨眼,也不再多話。
吃完飯就馬上趕去市美術館,今天和梅子約好了要去聽一場關於高更畫作剖析的講座,法國畫家高更一直是丁瑞心目中的偶像。梅子當然對什麼高不高更的毫無興趣啦,只是閒著沒事跟丁瑞出來晃蕩一圈罷了。
人特別多,還好事先讓梅子買了票就不用浪費時間再行排隊。丁瑞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演講廳內已經人滿為患,因為主講者是有名的美術研究學者,附近的不少大學和中學裡的學生全嘩啦地跑過來一飽耳福。
在人群中發現了熟悉的制服,讓丁瑞莫明地心頭一跳,希翼著不要碰到那個叫宋軒的混小子,自己搞不好會一時失控補賞他幾拳的。
德義中學的學生占了兩排位子,他們身上的名牌校服引來了不少注目的眼神。隔著幾排位子的丁瑞也仔細地朝他們掃了兩眼,沒有發現目標讓他不禁有點失望。真是便宜了那變態小子,昨天逃得太過於匆忙,沒有來得及給他點教訓。
想到昨天的事,丁瑞就來氣了,明明是對方的錯,結果逃得飛快的人卻是自己,本來應該堅守陣地當場把變態狂打趴在地上,讓他知道什麼是侮辱大人的下場。不過那小子的力氣不是普通的大,可能不會那麼容易打到他……特別被他吻住的時候,力量之大……啊啊啊,不要去想!臉上如火如荼地熱了起來,他本能地抬起手捂住臉。
「丁大哥,你怎麼了?」坐在旁邊的梅子奇怪地看著他的舉動。
「沒沒沒……事。」才怪!恨不得殺了那個奪去他純潔初吻的死小子!
幸好此時廳內的燈光暗淡下來,前面巨大的影投屏幕垂落,講座開始了。
「嘿,小兔對這種無聊的講座也會感興趣啊?!」
耳朵邊一陣細微的熱氣掠過來,丁瑞嚇得差一點暴跳起來。
一回頭正撞上充滿戲謔的雙眸,幽深的黯黑像危險的漩渦。
丁瑞氣得想撞牆,光顧注意兩排學生了,沒有想到敵人就坐在自己的後位。
宋軒得意地欣賞著敢怒不敢言的小臉。要不是為了學校必交的藝術論報告,他才不要來聽毫無趣味的講座呢,沒想到會有意外的收獲哩。早就看到擠進演講廳的小店員了,本來因為昨晚的事並不是很想和他交面,但看到他親熱地挽著個大波美女坐在一起,心裡覺得騷癢難忍,偷偷和人換了位置戲弄這小兔一下,果然如願以償地看到一幅驚惶羞惱的有趣表情。
「昨天感覺如何?」把嘴唇貼近小巧可愛的耳廓,故意呼出粗重的熱氣,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白白的耳垂,細滑的感覺簡直誘人一口咬下去哦!
「死小子,別太囂張!」丁瑞咬牙切齒地警告對方,壓低著聲音不敢有大舉動,唯恐引起側目。
「我可是很懷念你柔軟的嘴唇,昨天一夜都沒有睡好!」故意用淫猥的口氣升高對方的體溫,幾乎能感覺到娃娃臉上快要噴勃出呈沸騰狀態的鮮血了。
宋軒萬分遺憾地埋怨這該死的講座為什麼要看一大堆花花綠綠光屁股肥女人的幻燈片啊,害得他無法欣賞到小兔滿臉飄紅霞的美妙景致。
「年紀輕輕就不學好……」咕囔出一句話,丁瑞把身體往下縮了縮,試圖躲開纏著自己耳朵不放的嘴唇。
宋軒挑起眉頭,震怒地睇視正忙著躲避他的後腦勺。這家伙的口氣怎麼和姓阮的一個腔調啊,盡把他當沒毛的小孩子看!勉強壓下傷心事,心中的抑悶卻不可阻擋地在全身緩緩湧動,撒旦的黑色羽毛拂掠過心髒……哼哼,我就免費教教你這個大人一些你永遠也想不到的事吧!
廳內燈光大亮,幻燈片播放結束,接著是冗長的技術探討。
丁瑞遭大赦般地松了一口氣,他料想後面的混蛋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什麼太過於「震撼人心」的事。
「丁大哥,好無聊啊,我不想看了!」梅子伸出粉白的胳膊攬住旁邊的丁瑞,找出個舒服的位置以便於擱被攪得暈乎乎的頭。昨夜跟一幫姐妹去蹦街舞,一大早又要給丁小兔買票並跟著來聽這悶死大仙的講座,親愛的周公早在甜蜜地向她拋媚眼了。
咦?怎麼覺得背後總有什麼東西抵著頭啊?摸一下,沒有啊?略轉頭就觸上一對目光灼灼的漂亮眼眸,好似……要噴火耶!
帥哥!呃不,帥弟!而且是超級霹靂無敵帥的那種誒!看制服的樣子還是個中學生哦,不過身強體壯的樣子,應該發育得還不錯吧,嘿嘿!趕緊把周公一腳踢到西伯利亞去,快要流出口水的嘴巴迅速埋進墊底的肩上,以標准淑女的姿態揚起小手,順便讓露出一半的粉白酥胸擠向前去。
「HI!甜心?」
看起來帥弟快要經不住挑逗了,雙眼裡的火山即將爆發。
想不到會有這等上好的艷遇哦,一個不留神就「嘿」了出來。
「梅子,你做什麼?」正聚精會神聽講的丁瑞被陰險的笑聲嚇了一跳,才發現自己已經淪為臨時抱枕了。
「你困了吧?」露出溫和的微笑。要讓梅子來聽講座的確是太勉強她了。
「不困不困。」梅子不耐煩地搖頭,繼續想和後面的帥弟互換秋波,可惜人家又不理睬了,靠著後椅背閉目養神起來。
怎麼回事?她梅子雖然對中學生來說已經是二十的「高齡」了,但美艷青春的臉蛋和火辣的身材可不是一般男生可以抵擋得住的哦。
要不,誤會嘍?當然是!
宋軒面無表情的假象下掩飾著極其暴力的念頭。擠眉弄眼的大波女人極其礙事,真想把她從小兔肩上扔開!不過看小兔溫柔地對她淺語的樣子,想必定是他的馬子了。心裡的不爽感覺簡直要從喉頭倒出來了。由於阮清風和父親的事,這幾天宋大少爺的脾氣像一個火藥桶,隨時要炸成粉身碎骨,並有傷及無辜的可能性。
熱烈的掌聲響起,講座結束了。可是腦子裡對講座內容沒有任何印象,明天的報告怎麼交?宋軒不禁有些頭疼,都要怪坐在前面的人,是他害自己心神不寧地盡注意些有的沒的雜事。
罪魁禍首卻心滿意足地拉著那個大波女人的手努力向前擠去,大概去向專家要簽名。幼稚!想不到一個二十三歲的大男人還會作這種三八的事。
宋軒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角,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目光正一刻不停地留戀在對方身上。
「哎哎哎,等一下啦,丁大哥!我等一個人。」拉住跟著散場人潮向外走的丁瑞,梅子不甘願艷遇的獵物無故逃脫了,對方可是個無敵大帥弟,一等一的上品啊,今天不把到手,她就虧慘了「抓男大姐大」的江湖稱號了!
「你在等誰啊?」丁瑞奇怪了。
「就是剛才坐在你後面的帥弟弟哦。」
「他他……你找那個變態干什麼?!」丁瑞氣急敗壞地叫起來,看來那個小混蛋是個男女通吃的色魔,什麼時候連梅子也勾搭上啦?!
「變態?」梅子疑惑地瞪大了眼睛,「丁大哥,你認識他啊?」
「我我我……才不會認識那個變態呢!」
「小兔,你的記性可真差啊,才過幾分鍾就忘了我的名字嗎?」
帶著惡劣笑意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讓丁瑞當場爆跳起來。
「不要叫我小兔!」
「哈哈哈哈,原來你也知道丁大哥的綽號叫『丁小兔』啊?」梅子驚喜地看到自己的目標出現。
「當然嘍,我和丁大哥可是很熟的啊!對不對啊?丁大哥?」宋軒風度良好綻出一個貴族似的優雅微笑,不露痕跡地把靠在丁瑞身邊的女人拉到自己身邊來。
丁瑞凶惡地瞪向帥氣的笑臉,警告他不要亂說話。
「既然大家都認識了,我們找個地方一起聊聊吧?」梅子興奮地提議。
「好啊!」宋軒一口答應求之不得。
「聊個鬼啊,我跟這個小子沒什麼好聊的!」丁瑞馬上持反對意見。
「哎呀,丁大哥怎麼能這樣說話,不要嚇壞人家嘛,多交個朋友也沒什麼不好啊,你老是獨來獨往小心得自閉症哦。」梅子不高興地噘起了嘴巴,其實她也挺想和這個帥弟弟單獨相處的,只是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嘛,這是她的釣男經驗談。
「你們自己去好啦,我要回家。」
丁瑞睨了可惡的小鬼一眼,拂袖要走。反正他不想承認自己有點心慌了,肆無忌憚地挑逗男人的家伙應該離得遠點。
「太好了,」宋軒一幅積級向上的表情,「我有一個關於剛才講座的報告要交,可我沒聽多少啦,正好請認真聽講的丁大哥幫個忙,好不好?」
「好啦好啦,」梅子又高興起來,「丁大哥對這個東西最有研究啦,我們去丁大哥的家裡吧,他做的菜很好吃哦,你一定要嘗嘗!」
「真的是這樣嗎?」宋軒的嘴角邊滑過一絲狡黠,瞅著丁瑞苦惱的表情心情大好,「我真的很期待丁大哥的指導,因為這個報告對我很重要哦,丁大哥不會見死不救吧?」
「當然,丁大哥一向是個很熱心的人!他絕不會推辭的。」梅子連連點頭,反正出力的不會是她。
四只期待的眼眸全部亮晶晶地瞅著自己,梅子更是一臉理所當然的信賴表情。丁瑞愣了一會兒,只得轉身向前走,後面跟著兩只准備騙吃騙喝的大尾巴狼。
人太有口碑了有時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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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輕拂,幽黑的天空點綴著幾顆眨著眼的不眠星子。
「沒事吧?風?」
聽老管家交代完一些事務後,宋德炎湊近站在窗邊發呆的俊美男子,擔心地注視著他輕蹙起的眉頭。從飛機場一直到家裡,迷人的面容上就帶著令人心疼的憂郁。
「沒什麼,只是有點累了。」阮清風滿足地把頭靠在愛人寬厚的肩膀上,用手指去纏繞對方的手指,觸到指間和自己相同的鉑金戒指,心裡的甜像滴進清水中的蜜糖,一點點地蕩漾開來。
「宋軒呢,我們不是還要給他禮物的嗎?」
「他沒在家裡,不知怎麼搞的,也沒有來接機,他還把不把我當他的爸啊?」宋德炎說起兒子就有些動怒了,不過他對兒子向來是沒有辦法的,因為心裡也有一份理解,知道讓他接受自己和阮清風的事太難了。
「別生氣。」阮清風溫柔地握緊了愛人的手,「他慢慢會接受的。」
宋德炎笑了,伸手摟過纖細的腰肢,親吻著讓自己百看不厭的臉,輕輕歎喟:「終於能正大光明地擁有你了。這麼多年真是太委屈你了,清風……」未說完的話湮滅在一雙柔軟的嘴唇裡。
「我不後悔。」阮清風回以一個清淡的笑容。因為你的執著和勇敢,使我沉醉不已。他沒有說出口,但他知道宋德炎一定了然於心。
聽到這麼肯定的應答,內心的感動噴湧而出,宋德炎緊緊地擁住懷中人,俯首捕捉住誘惑的唇片細細品嘗,舌尖自然而默契地熱情交纏在一起,隨著親吻而起的欲望開始燃燒。兩人在情路上都吃了不少苦才得以修成正果,顯得特別甘美……
黯然半晌後終於邁動近乎麻木的雙腿緩緩地走向樓梯,心髒某處穿了一個洞,刮著清冷的風,急需一種東西來填滿。什麼東西?他不知道,迅速膨脹在肺腑裡,刺痛讓腦部神經在顫栗,根本無法進行思考。他有狂奔的沖動,想立即逃回到才離開的地方。只有在捉弄那個像小動物似的男人時才會暫時忘掉父親和阮清風的婚姻,忘掉自己對阮清風無法得到救贖的禁忌之戀。在那張圓圓的娃娃臉上浮現的羞惱表情裡,他才會有種被解脫的輕松感,像一根被拉得緊緊的橡皮筋得到了些許緩和。
逃回到自己的房間,閉上眼耳畔就響起充滿情欲的嘶叫,被拋棄的痛苦緊抓住心髒。受不了!跳起身來迫不急待地想逃離。
「馮伯,我今晚不回來!」對老管家打了聲招呼,宋軒鐵青著臉,拿起外套就要走。
「少爺,你怎麼才回來又要出去啊,宋先生和阮先生剛回來,你不跟他們說一聲嗎?」追至門口的老管家不解地發問。
「跟他們說什麼?!反正沒人在乎我!」不可遏止的怒吼震蕩在客廳裡,也把馮伯嚇了一跳,手足無措地望著眼角發紅的少爺。
「阿軒,你在吵什麼?」磁性的男中音讓宋軒停住了向外的腳步。
披著睡袍的宋德炎站在樓梯上,皺起濃黑的眉睇著臉色難看的兒子。
「不用你管,我要出去!」宋軒別過頭,不願看父親一眼,更不想看到站在他背後的男人。
「你怎麼了?我和清風回來你也不來接我們,現在又不打招呼就想跑出去,你到底在生什麼氣啊?」宋德炎柔聲輕歎,走到兒子身邊,才發覺兒子已經和自己差不多個頭了,也許是出於關心不夠的內疚,他總是無法對他發火。
「我們給你買了禮物,要看看嗎?」慈父溫和的口氣試圖軟化鬧別扭的兒子。
「你們怎麼這麼快下來啦,是不是爸爸你年紀大了耐力不夠啊,阮老師豈不是會很失望?」對方卻不領情,張嘴吐出更難聽的話。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讓在場的人都怔住了。
宋德炎縮回手後才意識到自己打了兒子的事實。
宋軒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忿恨地瞪視兩人幾秒後,摔門而去。
「宋軒!」阮清風急得跺了跺腳,想追過去卻被拉住了。
「算了,他需要冷靜一下。」宋德炎牽住他的手,苦澀地笑了笑。自從和妻子離婚後,他和兒子的交流越來越困難重重,彼此都無法體諒到對方的心情。
「我不想讓宋軒難過……」阮清風靠著愛人的背,滿懷歉意地低呢。
「傻瓜,又關你什麼事,是這小子太頑固。」側頭吻著還留存有激情余味的頭發,宋德炎柔聲安慰,攬緊靠在自己身邊的蜂腰,享受兩人之間時刻縈繞的溫馨。
如果兒子也能接受他們的話該有多好,雖然過於另類,他們也定能建立起親情來,和睦地生活下去。
「如果……宋軒一直無法原諒我們,你會選誰?」阮清風垂著頭低問。
宋德炎訕然苦笑,他知道阮清風定是想起了以前視感情為兒戲的自己。
「你還不肯信賴我嗎?」他賭氣地反問。
「不是,他是你兒子,對你很重要是不是?」阮清風著急地搖頭,只是口氣裡還是存有猶疑。
「你真是個小傻瓜,」舌尖挑弄因著急而有些顫抖的嘴唇,宋德炎用行動撫慰總是憂心忡忡的愛侶,「他和你對我來說一樣的重要,現在你們都是我的至親家人,不是嗎?」
阮清風終於露出靦腆的笑容,回應對方唇舌的挑逗,讓兩人再次墮入無邊的蜜意中。
馮伯識相地趕緊離開曖昧現場,邊走邊搖頭。唉,一把老骨頭了,對於這種太過於煽情的男男親熱畫面還不是很能接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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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瑞被急促的敲門聲給吵醒,兩個鍾頭前才離開的不速之客又大模大樣地站在他家門口。
「怎麼啦?」眼角紅通通的。
反正已經被看過一次哭泣的模樣,宋軒覺得沒有必要隱藏了,一聲不吭地推開擋在門前的人,徑直走進屋內,熟門熟路地從冰箱裡取出兩瓶紅酒。
他無處可去,沒有一個地方能收留積存在胸腔裡的郁悶和怒火。酒吧、飯店,好朋友阿嵐的家所能給他的安心感居然都比不上丁小兔的破公寓?!真是見鬼了!無法對自己解釋雙腿自發自覺地走過來的原因,只知道現在自己正需要酒精來麻醉一切思維。
「喂,你給我放下酒!」丁瑞愣怔不知其意,直到見宋軒開酒瓶才恍然醒悟,連忙奔過去搶瓶子。
「你還沒有成年,不能喝酒!」
「酒是我的!放手!」紅了眼的宋軒抓住酒瓶不放,這兩瓶酒是上次和梅子一起來的時候買的,准備開個快樂的三人派對,可是被死板的丁小兔當場沒收,還把梅子斥責了一遍,說她帶壞小孩子。現在他心情不好,絕不會像上次那麼聽話,丁小兔識相的就快給他放手。
「不行,我有責任限制你喝酒!你應該要有未成年人的自覺!」
可惜丁小兔就是丁小兔,而且是只對危險毫無靈敏性的木頭兔,比巴掌只大一點的清秀小臉上充滿著成人式的嚴肅,他義正辭嚴地教訓著沒有自覺的高中男生,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踩到了火山口上。
「快給我放開酒瓶,否則我就不客氣了!」低緩而危險的威脅後,宋軒頓住爭搶的無聊舉動,沾著濕意的眼眸瞇起,定焦在不知死活的圓臉上。
「不管出什麼事都不應該用酒精來解決,這對事情有什麼用處啊?!」丁瑞繼續理直氣壯地教訓,趁對方停止的空檔搶過瓶子牢牢地抱在懷裡。
現在的小孩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碰到什麼事就會用酗酒來解決,弄不好還會用吸毒、賣淫、飆車……越想越恐怖的丁瑞打了寒戰,覺得自己身負解救民族希望的重大責任。雖然這只「雄鹿」蠻討厭的,自從應充他上門求教後就和梅子一樣總喜歡在自己這套小得可憐的公寓裡消磨時間,區別在於梅子他是高舉歡迎牌的,而這個老是喜歡捉弄人的且帶點不良傾向的小子,他從來都是白眼相向,可惜對方沒有一丁點的覺悟。
「呵呵呵,解決?好!」
被老爸扇了一巴掌後負氣跑出來的宋軒情緒很不穩,一抹邪險的笑容熟悉地出現在俊臉上,他一步步地逼近著還抱著酒瓶的丁瑞。
「我可以不喝酒,但需要安慰,你明白嗎?丁大哥。」故意把最後一個稱呼拖長了音調。丁瑞再笨也看得出對方的不懷好意。
真正引狼入室!
「喂喂,你冷靜點啊?」丁瑞緊張地向後退著,大聲喝斥欺近自己的人。
「如果……如果碰到麻煩的話,你可以把它說出來,說不定我可以幫忙……」
「太好了,我正需要你的幫忙呢,丁大哥!」宋軒不客氣地順著話逼近。
小小的居室沒有辦法讓兩人一進一退的游戲玩太久的時間,小兔被迫到絕路,可笑的是他抱著酒瓶咕咕囔囔的,還沒有完全明白自己將遭遇到可怕的事。
「你說吧,看在我們倆認識的份上,勉強可以幫忙的……」他騰出手來想推開湊自己過近的胸膛,一個星期前的不良記憶回籠在腦海裡。
「幫忙……對,你能幫上忙的……」
宋軒「嘿嘿」一笑,握住礙事的「兔爪」鎖到身後,俯下頭張嘴攫住喋喋不休的粉唇。
啊,為什麼又被這小子吻了?!
也許是「一回生兩回熟」的關系,丁瑞發覺自己的反應簡直可以用鎮定來形容了,或許是看起來總是自信滿滿的惡劣家伙眼裡藏著濃郁的哀傷讓人無法拒絕他的索取……算了算了,當作再被狗咬一次吧。
丁瑞自暴自棄地放棄了抵抗的打算,反正沒有想象中的惡心難忍,他就任憑蠻橫的唇舌纏繞著自己的氣息,從溫暖到熾熱,輾轉撞擊出些不謂所以的火花……
「啪——」重物墜地的聲音。
「啊!」好痛!
「呃……啊,對不起……」
丁瑞結結巴巴地道歉,抱在懷裡的紅酒瓶子幾時掉下去,因太沉溺在吻裡的他居然都沒有發覺到?!
被砸到腳板的宋軒哭笑不得,瞪著滿臉緋紅的家伙,不知他是為了吻,還是為了酒瓶砸到自己的事道歉。
「你你你沒沒……事吧?」丁瑞見對方抱著腳不吱聲,心裡更是有點慌了,將近二升的份量從一米六左右的高處跌在腳上,當然不會太好受,要是骨折了的話會不會要他賠醫藥費啊?
宋軒睇著關心的圓臉不爽地揶揄:「我以為你是故意的呢。」
「我才沒有!」砸壞了他又沒什麼好處。
「被男生強吻也不會想到反抗了嗎?」溫潤的嘴角蕩起討厭的笑容。
「我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哭……」丁瑞咬著嘴唇,躲開纏著自己不放的銳目。他也不知道原因啊。
「你是在同情我嗎?」聲音低沉起來,夾雜著隱約的危險怒氣。
「是又怎麼樣!臭小子,被你親我只當被狗咬,沒什麼大不了的!」
看著對方囂張的氣焰,丁瑞再一次痛恨起自己的懦弱。明明是個小鬼頭而已,就算他長得高長得壯人又帥那又怎麼樣?!還是個小鬼!
「呵呵呵呵,是嗎?你倒挺有覺悟的嘛。」
陰沉的笑聲響起,小鬼站起身來,以占絕對優勢的身高壓制住了又踩到地雷的丁瑞。
「既然被我吻你當是被狗咬,」宋軒不客氣地用手指捏住圓臉湊向自己,「那被我上了呢,又會當作是什麼?」濕熱的舌尖輕拭過又一次緊張地抿緊的唇片。
「上……上是什麼意思?」
「是——這個意思!」
「啊!」因震驚而起的尖叫被吞進了再次覆蓋上來的唇舌間,身體重要的某個部位被一種陌生的觸感包圍著,丁瑞僵硬成巖石狀起碼有一分鍾的時間,直到褲子被解開了扣子,皮膚感觸到寒涼的空氣才想起了反抗這回事。
「你這變態小子!」羞惱地用力揮拳打到對方的臉上,忙不迭地去提已經掉到膝下的外褲。多次的相處下來,這小子除了常對他動手動腳開些奇怪的玩笑外,從來沒有超過界限的行為,而這次好象有點例外了。
「別藏了,你有反應哦。」宋軒舔了舔帶血腥味的嘴角,笑嘻嘻地指著對方趕緊捂住的部位。
「……胡胡胡胡說!」丁瑞的小臉紅得快滴血了,手指顫抖地捏住褲子鏈要把它拉起來。
「看看是誰在胡說吧!」
冷哼一聲後扯住提著褲子的小手往後使勁扭去,失去支撐的褲子立即褪到腳裸處,被四角短褲包裹的部分無法隱藏沒有來得及完全軟化的男性象征。
「被男人撫弄就可以勃起……嘖,丁大哥好象沒有資格罵別人為變態吧?」壓抑住心中巨大的觸動,宋軒惡劣地笑開了。可他知道玩笑已經開得有點失控了,除了阮清風外,還不曾有其他男人可以引起過他的性趣,丁瑞顯然是個例外,也許是長得太缺少男人氣魄了吧?
「說不定,你也是個和我一樣的變態哦。」得意洋洋地總結了一句,沒有得到意料中的反駁。被逮個正著的人臉色慘白如紙,像只束手就擒的小動物,耷拉下腦袋,單薄的肩膀佝僂著,一幅坐以待斃的樣子。
宋軒的笑容呆滯在臉上,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沮喪的男人。
好半晌。
「滾!」垂著頭的人清晰地吐出一個字,聲音充滿冷漠的堅定,絕對是真正大男人的命令。
意識到自己真的做錯了事的宋軒松開了扭住對方的手,他從來沒有見到過他如此地憤怒。
「丁……小兔?」皺起眉頭,突然感覺剛才還在被自己欺負的人有了一丁點的陌生。玩笑開得太過分了。
「沒聽見我的話嗎,滾!」沒有肌肉感的臂膀抬起,手指指向門口,腦袋依舊垂著,口氣裡有不容商量的拒絕。
宋軒當然不會聽話地滾出去,反而強硬地用兩支手指捻起丁瑞的臉,看到清亮的大眼裡充滿著憤怒的血絲,抑制不住的心疼全溢到喉頭,幾乎讓他說不出話來。
「別生氣,好嗎?」口氣裡有難得一見的誠懇,「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小兔。」然後親柔地吻上紅腫的眼簾。
丁瑞想掙扎卻又放棄了,氣到幾乎要哭出來的自己實在有夠難看的,幼稚且可笑,事後還接受對方親吻的安慰,怎麼會變成這樣?也許是在男生的手中勃起的打擊太大了,讓他覺得自己的神智有點不清爽,在接受安慰的同時他想對他說點什麼,以證明自己並不是如對方想象中的那麼軟弱。
「我不是變態,雖然我長得不是很有男人味,但是遇到心愛的女人一定會努力保護她的……一定會的。」他推開摟著自己的男生,口氣冷淡地告之。
宋軒點頭。其實想說他沒有視他當女生來看啊,他本來就是個喜歡同性的男生啊。
「如果我說,我是個喜歡同性的男生,你會不會看不起我?」在同學朋友甚至在家人面前一直苦苦保守的秘密卻輕而易舉地告訴了丁瑞,這個男人的弱小讓他有可以信任的安心。
丁瑞一愣,抬頭迎上的漆黑眸子莫明地讓他有些手足無措,他轉開了自己的臉。
「關我什麼事……」別扭的嘀咕透著底氣不足的困擾。
宋軒歎氣,苦笑著點頭:「的確是不關你的事。」對方的冷淡讓他有點難受,還以為這只呆板的小兔會跳起來罵自己是個不學好的變態小子呢,不過這是相識近一個月來,兩人第一次坦陳公開地交流。
「早就知道你這個小鬼不太正常,不過你喜歡男生或女生和我有什麼關系?!」丁瑞強調般地又一次重復了自己的立場。
「如果,我說……我喜歡上了你呢?」宋軒揚起眉,直視著躲閃不定的眼眸,他驚訝自己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明明知道自己愛的是阮清風,卻在向別的男人說些有的沒的蠢話。或許只是捉弄一下而已,他在心裡對自己解釋。
丁瑞略有怔忡的小臉上飛快地掠過一抹緋紅,立即隱入頭發的陰影中。
「開什麼玩笑,難道連哭都怕被人看到的你現在倒不怕我把你喜歡男人的事說出去?」
「你會嗎?」宋軒不為意地反問。
「不會……我又不是多嘴的八婆。」經過片刻的沉默,扔下一句氣悶的保證後,丁瑞撿起地上的酒瓶走進廚房。
這麼喜歡說「如果」的話,還不如不要說出來……
「沒有事的話你可以走了。」他回頭對杵在房間中央的大塊頭沒有好氣地說。
「我餓了!」
換來沒頭沒腦地回應。
「關我什麼事?!」撅起嘴巴嘟囔,丁瑞從櫥櫃裡取出飯鍋往裡面,倒了兩杯樂食米。
「今晚我不回去了。」
宋軒站在廚房門口,看見他的動作後又愉快地得寸進尺。
「小孩子不應該在外面過夜,父母會擔心的。」快手快腳地往米裡倒水,把電飯煲插電。
「我父母離婚了。」
「哦,對不起……」丁瑞咋舌。
「沒關系,我爸現在又結婚了,我有了新媽。」
「哦?」難道又是後母不良的舊戲碼?
「我的新媽是個男的。」
「啊……」真是個超級混亂的家庭!
把兩塊煙熏肉蒸上,又取出一顆西甘藍放在板上切開,一切四再切八再再切十六,炒半邊就可以了,大胃王只有一個,發育中的小孩很能吃誒。
「今天我和他們吵翻了,所以不想回去。」宋軒把雙手插在褲袋裡,悠閒也看著丁瑞為自己忙碌著家事。原來男人做家事也會有諧和感,真奇妙!
「你不應該為這個理由蹺家,他們肯定會擔心的。」丁瑞擦了擦手,從抽屜裡取出干淨的碟子。
「別老用大人的口氣跟我說話,」宋軒不滿地蹙起眉頭,「我不是個小孩子。」
「和父母吵架而蹺家的人就是小孩子,何況你本來就沒有成年。」清亮的眸子白了他一下。點上爐火,放鍋倒油下料,干淨利索的動作一氣喝成。
「是嘛,」略為上揚的語調可以表明說話人微有慍怒,他勾起一絲邪笑,「可在某些方面,沒有成年的我要比丁大哥你來得大哦。」
「呃?」
「特別是……」瞧著對方困惑的眼眸,手指向前一點。
丁瑞臉驀的漲紅,被觸摸現在又被點著的地方怪異起來。
「討厭的混蛋!」他操起鍋勺。
「啊——小兔你不要拿菜砸我啊!」宋軒大笑著慌忙逃開,全力躲避著從後面射過來的甘藍子彈。
「我們等一會兒沒得吃……」
「小就小……又不是當種豬!」丁瑞繃緊紅雲未消盡的臉,極度憤憤不平。為什麼這個臭小子老揭他的短處?!
他考慮著要不要在菜裡下點不明物,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