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翟想得太簡單了,她的詛咒在眾人用過午膳後不久,馬上應驗。
李靈倚在窗邊輕搖蒲扇,閉著眼睛休息。她感覺有點餓了,正想起身用餐,這時艙門忽然「砰」地一聲,被人用力打開來。
符翟握緊拳頭,站在門口。他必須先冷靜一下,否則他不敢保證自己是否會傷害她。
李靈看到他臉上光火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妙,她呼吸一窒,本能地後退一步。「發……發生什麼事了嗎?」
符翟慢慢進到艙房,看了桌上原封不動的午膳一眼。
「你還沒吃午餐,不餓嗎?」他問道,聲音平板,隱去一切的情緒。
「我……我剛要吃。」李靈心虛地說。
「是嗎?那我陪你一起吃吧。」符翟走到圓桌旁坐下,深思地看了她一眼。「過來啊,站在那裡幹什麼?」
李靈注意到他的下巴緊緊繃著,這在她看來可不是個好現象。
「你……你先吃吧,我還不太餓。」她繼續後退,以細微的聲音回道。
「既然如此,那喝個湯好了。畢竟牛肉湯冷掉就不好喝了,不是嗎?」他邊說邊在小碗裡盛滿湯,招呼她過來。
李靈驚慌地搖頭,胡亂找個理由搪塞。「我……我不喜歡喝牛肉湯,你先放著好了。」
「不!我堅持你一定要喝,它可以幫你補補身子。」符翟拿起碗,站起來朝她走去。
他堅定的舉動把李靈嚇壞了,她慌張地往外跑出去,卻被他阻擋下來。
「怎麼了?又不是逼你喝『毒』藥,幹嘛這麼驚慌失措?」符翟的聲音開始變得尖銳,充滿怒氣。
李靈渾身一僵,勉強以憤怒的語氣應付他窮追猛打的質問。「我說過不喜歡喝嘛,你為什麼要一直逼我呢?」
一陣令人心驚膽戰的沉默過後,符翟眼中升起怒火,他將手中的湯碗用力摔在地板上,十指像鋼箝般掐入她的手臂。
「該死!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厲聲道,冰冷的黑眸直視她蒼白的俏臉。「你差點謀殺了他們,知不知道?」
李靈倒抽一口涼氣,結結巴巴地想為自己開脫。「你……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這個說謊的女人。」符翟冷硬的目光盯住了她。「你煮的湯裡到底放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放。」她內疚地低頭,避開他的視線。
符翟抓住她的下顎,抬起她的臉。「說謊!如果連你自己都不敢暍,說沒放東西誰會相信?」
「我真的什麼都沒放,就是肉和蔬菜而已嘛!」她喊道,仍堅持不認錯。
「老天!我從沒想過,你的心居然會這麼殘忍,而且還死不認錯。」他輕蔑地道。「你如果真的那麼恨我,應該針對我報復,而不是謀殺我的手下。」
這些指控也惹惱了李靈,她忿忿地質問道:「你說我謀殺了他們,但有人死了嗎?」
符翟眸中燃著怒火,咬牙回道:「二十幾個人癱在船上,其中三個人有生命危險,裡頭還包括了徐昊。如果我不是因為處理你的事而耽誤了用餐時間,此刻應該也躺在那裡了。請問你,這不是謀殺該叫什麼?」
「我的天……」李靈捂著嘴,沒想到後果會這麼嚴重。她顫聲問道:「他們不會死的,對不對?」
「那要看你放了什麼東西。」符翟語氣冰冷。「說,你到底動了什麼手腳?」
李靈哭了起來,哽咽地說:「我真的沒有下毒,只是把壞掉的肉放進湯裡而已……」
「可惡!」符翟忍不住大聲怒吼。「你最好祈禱他們全都平安無事,尤其是徐昊,如果他有什麼萬一,即使是你,我也會……」
他會怎麼做?符翟用混雜著憤怒和痛苦的眼神看著她,在被她看出自己眼裡明白流露的感情之前,他忿忿地轉過身。
「可惡的你!」他忍不住又詛咒出聲。
「我是可惡,但這全都是你逼出來的。」李靈流著淚,為自己的行為辯護道:「我說過,我會一再試著逃走,我以為只要他們吃壞肚子,無法操作船隻,西邠的援兵就能追上來把我救出去。」
符翟感到他的心都碎了,她就這麼恨不得逃離他嗎?體內的痛苦撕裂著他,然而他還是嚴厲地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冷漠地告訴她:「我也說過,你永遠都不會成功的,而且也不會有軍隊來救你。」
「你胡說!這怎麼可能?」李靈不相信地大喊。
看到她臉上的神情,符翟很想吼叫,做他的女人難道這麼可怕嗎?最後他真的吼了起來:「我說不會來就是不會!」
見他說得那麼肯定,李靈的眸中頓時充滿了沮喪,但她的聲音依然洪亮。「即便如此,我還是會自己想辦法逃走的。」
「隨便你!」符翟氣得把桌上的飯菜全掃到地上。「如果可以從頭開始,我也希望自己不曾遇見你。」
或許他的心就能完好如初,而不會受到這麼嚴重的傷害了。他的痛苦轉變成怒氣和怨恨,只想也重重地傷害她。
「我只恨自己碰了你,否則我會立刻把你退回去,還給你父皇。」說完,他轉身就走,再不多看她一眼。
李靈從不曾看他如此輕蔑她,而他嚴峻冷酷的語氣,更是把她的心都擰碎了。她不懂,為什麼她會感到害怕,還難過得幾乎無法呼吸……
她轉身奔到床上,再也按捺不住地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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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翟到第二天早上才回艙房。他一進門,坐在窗邊的李靈就站起來,聲音沙啞地喚道:「符翟?」
他疲憊地看了她一眼。老天!這是怎麼回事?她的眼睛又紅又腫的,這會是為了他嗎?
不,不可能。他痛苦地想,應該是良心不安造成的吧。他隨即往床榻走去,倒頭大睡,一句話也不想跟她說。
「符翟?」李靈試著再叫一聲。
符翟狠下心腸決定不理會她,雖然她的聲音聽來楚楚可憐,使他既心疼又憐惜,但回想起他對她的感情和縱容,不只差點讓徐昊斷送生命,還危及到一整船人的安全,他就無法這麼輕易原諒她。
「符翟……」這次她的聲音明顯地哽咽了。「他們……他們都還好吧?」
他還是沒有回答她,看來要他今天原諒她是不可能了。李靈淚流不止,但她強抑下嗚咽,靜靜地走出艙房,讓他好好休息。
這回,不原諒她的似乎不只是符翟而已。當她步上甲板時,原先會對她報以親切微笑的人,現在個個都面露怒色,轉身不理會她。
雖然他們可能礙於她的身份,不敢口出惡言,但她心裡明白,這些人在她聽不到的地方,會是如何的唾罵她。
他們蒼白的臉色令她內疚不已,只能快步往甲板的另一方走去。
她靠坐在一根桅桿上,旁邊全都是繩索,在這個地方,沒有人會打擾她療傷止痛。
「老天,我到底做了什麼?」想到那一張張陰沉的臉,李靈熱淚盈眶,幾乎快崩潰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老天爺這麼懲罰她真是不公平。難道她想爭取自己的幸福也有錯嗎?符翟強行佔有了她,就不用得到報應嗎?這個固執得像蠻牛一樣的男人,憑什麼得到他手下的尊敬?而她只不過是略微討個公道,就該受到這種待遇?
這一連串的疑惑,將李靈逼到了極限,她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她一直表現得很堅強,也努力抗拒符翟的壓迫,但她終究只是個女人,這些事情已經讓她精疲力盡了。
「一切都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哎喲!」她的聲音突然梗住了,因為她的頭髮被一旁的繩索給纏住。
「該死,連你也跟我過不去。」李靈懊惱地咒罵著,並伸手扯著自己的頭髮,想從繩索中掙脫出來。
但還是有些髮絲固執地跟繩索緊緊糾纏著。
「該死……你們統統都該死!」她痛得詛咒個不停,到後來乾脆解開繩子上的結。
那可花了她不少的時間,還把她的手都弄痛了,因為繩結又粗又結實。當她解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
此時,風勢忽然增強,帆布打在船柱上的聲音,吵得她實在是受不了,她決定走到別處甲板去散心。
李靈才剛站起身,一股突如其來的撞擊就把她震倒在地。她還來不及抬頭看是怎麼一回事,一根桅柱忽然倒下來,而她正好被風帆整個罩住。
「哦,真是該死了。我今天是招誰惹誰了?」她一邊掙扎著要爬出來,一邊聽到有人大喊和急奔而來的聲音。
船隻仍搖晃不已,她的胃開始翻騰,不得已只好大聲求救。「喂,能不能請你們把那張帆從我身上移走?」
外面一陣混亂,眾人七手八腳的把風帆拉開,李靈得見天日,高興地站起身,她先拍拍身上的灰塵,然後才抬頭謝謝他們。
「謝謝你們幫——」她驀然停頓下來,笑容也不見了。
老天,圍在她身邊的人,怎麼全都一副想勒死她的兇惡模樣。
「你……你們怎麼了?」李靈有點害怕地後退一步。
「看看你又做了什麼好事?你還想殺了我們嗎?」其中一個大塊頭臉色鐵青地怒吼道。
他才不管她的身份是公主,抑或是未來的王妃,不把他們的生命當一回事,就不值得他們回報以尊重和忠誠。
「我沒做什麼事啊!」李靈委屈地說,不懂自己又是哪裡得罪了他們?
她忍不住掉下淚來,現在連一個侍衛都可對她大吼大叫,她的身份降到什麼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那個大塊頭完全不為她的眼淚所動,指了指地上的桅柱道:「你讓桅柱突然倒了,使得船隻失去平衡差點翻覆,這還不是要害死我們嗎?」
他的指控令李靈大驚失色,她急忙否認道:「不,我沒有。我絕不會再做那種傷天害理的事。」
這時,後方忽然有一個聲音響起。「張駿,你看,繩結被解開了。」
那名叫張駿的大塊頭立刻跑過去檢查。他抬起頭,惱怒地質問李靈道:「你還敢說沒做什麼?這個繩結是你解開的吧?」
繩結?原來是這個緣故啊!老天!這次她又闖下大禍了。
「嗯,那是我解開的。」她唯唯諾諾地說。「不過那是因為——」
張駿發瘋似地怒吼截斷了她的話。「你居然還大言不慚地說,絕不做傷天害理的事?!」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李靈嚥了嚥口水,試著解釋:「都是我的頭髮——」
「這裡該死的發生什麼事?」又一個她熟悉的聲音響起。
是符翟!李靈旋過身,打算向他求救,但他指責的目光阻止了她。
「王爺,是桅柱倒了。」張駿漲紅著臉解釋,很抱歉打擾了主子的睡眠。
符翟昨天代張駿在瞭望台待了整個晚上,疲倦欲死,才剛剛入睡,就被一陣天搖地動的震盪給驚醒過來。
他連忙趕到甲板上,想查明這陣混亂的來源,當他看見眾人忿忿地圍著李靈,馬上知道答案。
符翟眉頭緊皺,聲音冰冷如利刃。「我看見了。我想知道的是,它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地傾倒?」
張駿看了李靈一眼,緊繃的聲音仍透著怒意。「是公主解開了繩結。」
「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李靈臉色蒼白地看著符翟,「我承認繩結是我鬆開的,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符翟,你一定要相信我。」
如果不是經歷昨天的慘痛教訓,或許他會相信她,但……
「張駿,你們先離開,我有話要對公主說。」符翟冷硬地命令,憤怒自己居然差點心軟,掉進她施展的魔力裡。
「是的,王爺。」張駿隨即帶著其他人離開此地。
等他們走遠之後,符翟目光如炬地問道:「你剛才是想告訴我,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只是好奇地想解開它看看嗎?」
「沒錯。」李靈快速地點頭。「我真的不知道它這麼重要,否則我寧可花上一個早上的時間,來解開和繩索糾結在一起的頭髮,也不會貿然解開它的。」
符翟眉一揚。「哦,所以是你的頭髮自己『跑』進繩索裡,而你為了重獲『自由』,想也沒想就做了,對不對?」
李靈沒有聽出他話裡的諷刺,還以為他終於明白了整件事。「是啊!它把我的頭髮扯得好痛喔,所以我就——」
「說謊!」符翟厲聲打斷她。「你只是想重施故技,讓船速慢下來,好讓你期盼中的援兵來救你。」
李靈倒抽一口氣,為自己辯駁道:「不,我沒有。符翟,你不能無憑無據含血噴人。」
「我含血噴人?」符翟心中的怨恨太強烈了,聲音不禁粗暴起來。「是誰昨天信誓旦旦地說,為了逃走,她會不顧一切想盡辦法的?」
李靈的臉立即漲紅,一股被侮辱的情緒洶湧而上,令她的淚水盈滿眼眶。「我是說過這句話。但我不會再拿人命開玩笑,這一點我向天發誓。」
「省省你的眼淚吧。你的誓言,已經沒有人會相信。」符翟冷冷地回應,努力抗拒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
李靈的情緒劇烈波動,為自己蒙受的不白之冤感到委屈與傷心。
「符翟,你蠻橫地佔有我、囚禁我,所以我才會做出昨天的事。但那已經給了我相當大的教訓,我不會再拿他們的生命做賭注了。你就不能相信我這次嗎?」她幽怨地說道,以手拭淚,指責地看著他。
天殺的!這個小女妖幾乎瓦解了他的意志力。符翟用盡全力抗拒她的眼淚攻勢,冷淡地說:「不,我不能。這些人對我忠心耿耿,我不能把他們的性命放在你手上。還有,靈兒——」他頓了一下,唇角嘲弄地彎起。「別再說那天晚上是我蠻橫的佔有你。如果我記得沒錯,我確定你要我就像我要你一樣強烈,那是我們共同創造的美妙經歷。」
李靈佈滿淚水的俏臉浮現羞愧的紅暈,她難忍氣憤地伸手要摑他。「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大混蛋!」
她的防衛崩潰了。這幾天來,她一直試著去忽視那個事實,現在被他戳破這層假象,教她情何以堪?
符翟輕易地抓住她的手,順勢把她扛上肩頭。「我確實是個大混蛋,而且在到達目的地之前,我還會更壞,讓你恨得牙癢癢。」
李靈狂亂掙扎的動作因這句話而停下來。「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符翟一手把她牢牢鎖在肩上,另一手則緊緊抓住欄杆,往上層甲板走去。「意思是說,你將在艙房中待到我們回到肅都為止。」
「什麼?」李靈一窒,臉色死白。「你又打算把我監禁起來?」她的語氣不同了,又變回以前那個勇敢捍衛自己權益的李靈。
符翟立即感受到她的改變,準備應戰。「是你逼我這麼做的。」
「不,你不能這麼做,否則我會恨你一輩子的。」李靈扭動身子,兩手在他背上死命地捶打。
符翟不為所動,他的手更收緊了些,揶揄道:「難道你現在愛上我了嗎?」
李靈倒抽一口氣,毫不考慮地答道:「當然不。」但她的心卻不覺升起一絲絲的猶豫。
「那不就得了。既然恨都恨了,也不差這一回吧?」符翟扛著她繼續走向船艙。
李靈聞言真的氣得牙癢癢。「哦,我恨你。」
「聽到了。」符翟聳聳肩,忽然停下腳步,看著站在甬道上的一群手下咬牙道:「這裡的每個人,幾乎都聽到了你精彩的演說。」
這下可好,本來只存在於閨房中的私事,可讓她全攤在陽光下了。他剛才先支開張駿等人,想為自己保留的自尊,算是白費心機了。
「張駿,派兩個人到我的艙房站崗,不准她出艙門半步。」符翟的唇抿成一條線,語氣低沉而嚴峻。
「是的,王爺。」張駿恭敬地應命,揮手要眾人讓開一條路,方便主子過去。
李靈抬起頭,剛好看到張駿他們以一種看好戲的眼光盯著她,這使得她不禁因羞辱而滿臉通紅。
「符翟,我恨你。」她開始低低抽噎,氣憤地捶打著他。
「我知道。」符翟澀澀地回答。
扛著她抵達艙房後,他把她放下來,推她入房,在她發出歇斯底里的怒罵之前,他已經離開並關上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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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六天了。李靈整整六天沒有看到符翟,她被困在艙房中,除了看書、看窗外的景致之外,哪裡也去不了。這種無人聞問的生活幾乎令她崩潰。
她本來就是活潑好動的個性,現在被囚禁在一個豪華的空間裡,讓她深覺自己活像只籠中的金絲雀,任人主宰她的快樂和憂傷。
她可以前一刻狂怒不已,這一刻又絕望異常,以致於情緒越來越低落。
「他不能這樣對我。」她激動地喊道。「他憑什麼這樣對我?」說著,兩行清淚無法壓抑地滑落臉頰,但她隨即又擦拭掉。
連日來所累積的憤怒,以及他對她的忽視,一如以往地惹惱了她。李靈決定停止自怨自艾,予以反擊。但要怎麼做呢?
艙房裡,為了冬天而預備的暖爐引起了她的注意,一個主意迅速閃現,李靈終於破涕為笑。「哦,符翟,你一定會喜歡我這個傑作的。」
這份挑戰,讓她六天以來首次充滿愉悅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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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昊陪著符翟一起站在甲板上,倚欄眺望大江沿岸的景致。其實兩人的心都不在那裡,他們都在想著同一個人。
「放了她吧,王爺。」徐昊忽然爆出這一句話。
「放了她?」符翟轉頭瞪視他。「放了她再讓我們寢食難安嗎?不,在抵達我的封邑之前,她都必須待在那個房間裡。」
「她會這麼做也是人之常情。而且我相信公主絕對不是故意要破壞風帆,畢竟她對船上的構造一竅不通,不是嗎?」徐昊定睛看著主子,說出埋藏已久的想法。
符翟不是沒想過這一點,只是對她根深柢固的看法,令他無法輕易拋開顧忌。過去幾天見不到她,對他而言也有如煉獄一般,但他仍不敢放了她。
他有時真害怕她脫逃成功,而他一覺醒來時發現她已經不見,跑到南嶍去找什翼健,擁有她,變成生命中的南柯一夢。
所以他必須把她好好看管住,直到他認為安全為止——天知道那是何時?這事實令他十分氣惱,心情也壞透了。
「即使你說的是真的,那又如何?她還是差點害死你們。」符翟仍然毫不退讓地說道。
「如果王爺你肯把真相說出來,她或許就不會反抗得那麼激烈。」徐昊忍不住建議道。他實在是不懂,為什麼主子一直不把事實告訴李靈,而任由她怨他、恨他?
這個問題讓符翟更懊惱,他板起臉孔警告道:「徐昊,這是我的事,你逾越本分了。」
他不是不知道,這個辦法或許能降低她逃跑的念頭,畢竟她無論在名分上或實質上,都已真正屬於他。
但驕傲的自尊讓他仍希望她是心甘情願地留下來。除此之外,他私心裡更有一種渴望,期盼能從她身上得到那種溫柔的感情。就是這些冀望,讓他甘冒被她怨恨一輩子的風險。當然,他是不可能對徐昊透露出這些的。
「王爺,人的忍耐度畢竟有限,尤其是公主。她的個性你應該瞭解,逼急了,我真怕她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徐昊憑藉著與他多年的交情,大膽地勸解道。
符翟正想斥喝他,艙房那邊傳來的吵鬧聲響卻把他的注意力吸引過去。接著,他們兩人都看到一縷白煙冒出來,而那正是李靈住的艙房所在。
當徐昊大叫「失火」的同時,符翟已快如閃電地急奔而去,口中直喊著李靈的名字。
他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跳,恐懼啃噬著他的心,淹沒了他的人,在他衝到艙房的門口,聽到她咳嗽的聲音時,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差點讓他軟倒在地。
他顫抖地踏進還充滿煙霧的艙房,一眼就瞧見李靈捂著口鼻,看著負責監視她的兩名侍衛熄滅暖爐中悶燒的火。
「這是怎麼一回事?」符翟顫巍巍地問。他拚命壓下上前擁抱李靈的衝動,因為此時他戰慄的身軀,會毫無保留地洩漏他的秘密。
「公主在艙房裡放火。」一名侍衛在百忙之中回答。
「什麼?」符翟吃驚地叫道。
「驚訝嗎?」李靈像瘋了似地瞪著他。「你不是要囚禁我嗎?這就是你監禁我的結果。」她衝著他喊道,拿起每一樣她拿得到的東西猛擲。「我瘋了,你高興滿意了吧?」她幾近歇斯底里地說道,然後大哭大笑起來。
李靈沒想到自己竟會因再見到他而興奮不已。但他站在那裡,連問她一聲是否安好都沒有,讓她再也無法克制地流下傷心的眼淚。
「符翟,你是我見過最無情殘忍的男人。」她啜泣地道。
符翟這時才從驚駭中清醒過來,他一個大跨步上前,把李靈緊緊摟抱在懷裡。「靈兒,我發誓,再也不會囚禁你了。再也不會!」
天哪!看他做了什麼?他竟使她冒著生命的危險來抗議。如果這次她發生不測,他要怎麼度過餘生?
這個想法讓他戰慄不已。
「再也不會了。靈兒,我發誓。」從這一刻起,除了婚約不能取消之外,他要還給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