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也會流淚(下) 第二章
    唐池瘋了!外加高燒和外傷。

    在經過一個時辰的確定後,皇甫彖終於判斷唐池確確實實瘋掉了。不是作假,不是裝蒜。

    連夜,冒著暴雨狂風,封太醫被秘密召進皇帝寢宮。

    封太醫看到瘋掉的唐池時,手中的藥箱!啷落地,險些暴露出他和唐池之間的關係。

    現在,整座皇宮中,除了皇帝本人、侍候他與唐池的兩個太監知道曾經的侍中郎被囚於皇帝寢宮以外,又多了一位太醫封十。其他人,像是周太后、淑妃、珍貴妃等人則暗中派人去偷查天牢,可惜在盛凜帝的嚴令下,讓她們打探不到任何關於唐池的消息。珍貴妃鼓起膽子詢問皇帝唐池的處置,得到的回答也只是:他得到了他應得的懲罰。觀皇帝面色,見他似不願提起此事,便也不敢再追問下去。

    瘋掉的唐池時好時壞,壞的時候就把郁榮宮當作家,哭著鬧著要往那邊走。彖也不知出於什麼心思,偶爾入夜後也會帶他過去走走。待在他的身邊,看他在郁榮宮中各處遊蕩、發呆、玩耍,等他累得睡著了,再把他抱回未央宮。

    漸漸的,彖開始安於這種關係,表面上看來他似乎不是很介意唐池的發瘋,照樣抱他睡他,晚上拿他來洩慾,原先的虐待雖然少了很多,但每當池口中叫出「彖彖」這個單詞時,仍舊會激起他的怒意。逐漸的,瘋掉的唐池也知道不能在這個差不多每天都會讓他很痛很痛的男人面前說出這個禁忌。

    皇帝並不急著讓太醫治療唐池的瘋病。也許對他來說,瘋掉的池這時才算真正屬於他,不會背叛,不會欺騙,不會傷害,只是他的唐池。安於現狀的皇帝,除了早朝和處理國事以外,剩下的大多數時間,都會選擇回到寢宮和池一起度過。

    崇盛三年,十月十五日,夜,未央宮。

    唐池坐在窗前,傻愣愣的仰望著夜空,同樣的姿勢他已經維持了半天。冷颼颼的夜風把他的頭髮吹得亂飛。

    當今天子皇甫彖坐在書案前,批示著左宮軍首領孫沙海送上的奏折,注意著這樣的唐池也有大半天。

    合上手中奏折,皇帝起身,順手拿了一件裌襖走到唐池身後,抬起他的膀子幫他套上,從後擁住他,伸出兩手為他把前方的繩扣一一繫上。

    唐池轉過頭,仰望身後的男人,淳厚清秀的臉龐綻出了一個微笑,「謝謝。」

    繫上所有繩扣,摸摸他的臉頰,用手指梳理著他的長髮,緩聲道:「天冷了,以後不要在窗前坐這麼長時間。」

    「明天天氣一定很好。你看,天上的星辰很清楚,牛郎和織女也能看得見……」伸出手指,指著黑漆漆什麼也沒有的夜空。

    「……是嗎?起來,和朕回寢宮,今夜如果你聽話,明天朕便帶你回『家』。」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站起來。

    身子一縮,雙手握住窗欄,「你知道牛郎和織女的故事麼?你知道故事中誰最愛牛郎?」

    閉上眼睛,再睜開,臉上有忍耐的表情,「唐池,今夜你又要講故事給朕聽麼?」盯著他,不緊不慢的說道:「朕今夜不想聽故事,朕想抱你。如果你不想回寢宮在床上做,那麼朕也不介意在這兒要你。你聽懂了沒有?」

    唐池也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仰望著夜空繼續說道:「我知道……,人人都羨慕稱讚牛郎織女的愛情,看他們鵲橋相會。可是,卻沒有人留意到,有人要比織女更多更多的愛著他的牛郎……」

    剛剛繫上的繩扣又被解開,不但剛穿上的裌襖,連貼身的內衫也被拉開,一隻微涼的手掌伸進他的懷中。

    「你要說也可以,說了就不准停,你敢停下來,朕今夜便不會讓你好過。」貼著他的耳朵,身為皇帝的男人笑得很淫猥,「唐池,要知道,這些都是你自找的。……來,讓朕好好疼你……」裌襖被丟到地面上。

    依舊望著夜空,嘴唇動個不停,「他從小就和牛郎一起長大,和他一起吃,一起住,牛郎也待他很好,不會打他也不會罵他,經常和他說說心裡話,就這樣,一天一天,他越來越喜歡牛郎,等他察覺他對牛郎的愛意時,牛郎已經有了織女……」

    身子被抱起,長褲連同襯褲被一起扯下,雙腿被分開,被迫往下坐去。

    「……唔…!」雙手逐漸握成拳,身體不由自主地繃緊。「他……他一直都期望可以就這樣和…牛郎兩個人…一起生活下……呃!」想要把身子挺起,但雙肩被壓住,不但沒有抽離,反而插得更深!

    喘著氣,試圖忽略那股鑽心的痛苦,臉部肌肉不能在保持平靜,「…嘶……,看到牛郎和織女在一起那麼幸福……他,他只好把這股愛意深深掩…藏在心頭…,你知道…知道,他最後說出自己愛意時……說的是…嗚…什麼麼……」

    身子被控制著,做著令他萬分痛苦的吞吐行為。劇烈的痛楚,讓他以為自己會就這樣被撕裂!

    「……我知道…,他說…他第一次開口所說的…是,剝了我的皮,披上它,你可以飛……到天上見到織女!唔…!」

    「你在說那隻老黃牛麼?他只是一隻畜牲而已!」

    「……是,他是畜牲…他知道自己是畜牲,知道自己配不上牛郎,…知道牛郎永遠都不可能會愛上他……,所以…他為了讓心愛之人幸福,他選擇了……呃啊!」

    痛的抓住他的手,急速喘息著,大口吸著氣,「告訴我…告訴我,…牛郎在披著他的皮…和織女會面時,有沒有…想到過他…,告訴我……」

    「老黃牛活著的時候是家畜,死後其皮也只是一件道具。你認為牛郎會沒事去想一件工具麼?」

    「……工具麼?…只是一件工具麼?呵呵…為什麼會這麼痛…,明明已經沒有了…為什麼還會這麼痛……呵呵……」傻笑變成了痛笑,痛笑變成了慘笑,男子按著心臟,一邊笑,一邊無聲的流著淚,大張雙腿坐在男人的大腿上,隨著男人的動作起伏著。

    唐池一天比一天衰弱,一句話不說的日子越來越多,對皇帝各種各樣無理的要求也越來越不加抗拒,好像自己的肉身已經不是他的一樣,任彖糟蹋著。一天中大多數時間,他不再仰望天空,而是默默地看著身邊的男人,癡癡的看上很久很久。

    晚上在身邊的男人得到滿足沈入夢鄉後,他會睜開疲累的雙眼,一直一直看著他的睡臉。

    崇盛三年十一月二日,午時。

    原來侍中郎兼任驍騎都尉的房門外,忽然出現了一條人影。來人像是不會武功,走路也不如常人利索,走走歇歇,似是不良與行。瞧他身上所穿竟是金繡龍騰的黃色錦襖,難道是當今皇上?

    此時,當今聖上正在上書房與臣下商議國事。負責京城守衛的官員遞上折子,說有城衛上報在京城看見類似叛軍頭目楊顯相貌的人物,請求聖上指示是否詳查。

    那麼此時出現在原侍中郎房外的人是……

    來人站住了腳步,看著房門怔怔發了半天呆,半晌後,才終於伸手推門而入。

    盛凜帝看著手中奏折,習慣性的用右手無名指輕敲龍案,開口道:「如果楊顯的蹤跡已到了可以落進巡邏城衛眼中的地步,這說明他在京城的活動也已不是一天兩天。杜淵,你速派人與京都府尹合作,詳查這一兩個月中京城有無任何奇異變化。從防守工事、民情、流言、駐守軍方、到犯罪等各方面都去細篩上一遍!另外,代朕重重賞賜那上報的城衛。」

    「是,臣遵旨。」杜淵躬身領命。

    「張卿,你除加強宮中守衛外,夜晚也派人加強京城防衛。另外,你帶上土木師三人查探京城各處,尤其是皇城周圍土地,看有無地道工作。」

    「臣遵旨。……陛下,為什麼要臣查探地道?」新任禁衛軍首領張良守想不通其中道理,乾脆詢問皇帝。

    笑笑,站在一邊的杜淵回答了他的問題,「張大人,你忘了上次皇上御駕親征時,那楊顯的金銀是怎麼消失的了?」

    「啊!」張良守恍然大悟,一擊掌,「好個楊顯!我都忘了他還會老鼠打洞這招!」

    「哼!如果讓他挖了地道通向皇城,到時不用他砍你,朕會先制你個不盡職守之罪!」盛凜帝半開玩笑半威脅的說道。

    「嘿嘿,臣不敢,臣就算不睡覺,也會把皇城周圍的土地全都踩上十七八腳!臣不如唐大人想事細密周到,可以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所以只好煩勞臣那幫子手下兄弟……」揉揉鼻子,還想繼續說。

    突然,杜淵很是唐突地咳嗽了兩聲。一邊負責財政的戶部尚書俞飛不給張良守繼續說話的機會,捧著折子向前走去。杜淵一拉張良守,告退而出。

    上書房中,只留下當今皇上和戶部尚書二人,對大亞皇朝現今的財政狀況、稅賦收支等展開了密談。

    一藍衫布衣的青年男子邁著蹣跚的步伐出現在郁榮宮。路上,每個看到他的人都睜大了眼睛。可是,沒有一個人敢攔阻他的去路。

    走到假山群中,尋到一顆松樹,彎身從後鑽了進去。

    坐在這個山中有山的小山洞中,男子把身邊帶來的東西一樣一樣打開。

    首先,他選擇了一藥草一樣的東西,放進口中慢慢嚼咽。

    接著,他展開了一幅畫。細細觸摸著畫上的四不像,看到「彖彖  贈  唐池」五字,男子笑了。笑得淒涼,笑得哀傷。半晌,才伸出手指反覆輕撫著那字面。

    另一個小包裡放的是一塊玉石,男子把它拿出,像是回憶起什麼,臉上漾出了紅暈。過了一會兒,他把它掛到了脖項上。

    靠在壁巖上,盯著畫上的篆字,男子忽然作了一個很奇怪的舉動。他把畫舉起,貼到了唇邊,親吻。吻的始終是一個地方:彖彖。

    「呵呵……,不要笑我哦,彖。」你從來都沒有吻過我,不管你刺穿我身體多少次,不管你在我口中洩出多少次,沒有一次,你曾用你的唇吻過我。對你來說,也許我不值得你親吻,也許我的嘴就像我的下體一樣只能供你發洩,也許你認為我的嘴唇和那裡一樣骯髒。可是,我一直一直都好想你能吻我一次,哪怕一次也好。你笑吧,笑我像一個女人也無所謂。

    「彖,我不後悔來到你的身邊,也不後悔對你產生兄弟以外的感情,你那樣對我,我以為我會恨你,可是,我找不到對你的恨意。」現在,我明白了那隻老黃牛為什麼不惜讓心愛的人扒自己的皮,也要讓他去見別人。如果我的消失可以給你重新帶回歡笑,如果我的結束可以讓你不再恨我,我願意做任何事情。

    「對不起,彖……,我已經無法再忍受下去……。我不是鐵人,也不是木頭,我只是一個平凡人,一個不小心愛上自己弟弟的傻男人……」不要再恨我了,不要再鄙視我,不要再不把我當人看的作踐,你的鄙視對我來說是最大的傷害。不要再一邊在耳邊叫著我大哥,卻嘲笑我的淫賤,不要一邊玩弄我的身體,臉上卻都是諷刺的微笑。

    不要逼著讓我說愛你,你卻……在一邊抽打我……

    「彖,我走了。永遠都不會回來。我不知道我會進第幾層地獄,不管在哪裡,我會想著你……,不求你時常記起我,偶爾午夜夢迴……」時間要到了麼?彖會不會在我臨死前趕過來看我一眼呢?也許,我求他,他會吻我一次也說不定……

    彖彖,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大哥,不能好好照顧你,不能好好保護你,心中對你還有著如此骯髒的戀情,娘親和嬤嬤也會唾棄我吧……

    地獄中,將只有我一人麼……

    彖,快點來,讓我見你最後一面,我想跟你說……

    未時。

    處理完國事回到未央宮的盛凜帝只看到守在寢宮門口的小太監,沒有看到本應該待在寢宮中的唐池。問小太監,小太監打手勢說:沒有看到唐池從這扇門裡出來過。

    寢宮中的窗戶如往常一樣敞開著。這是為了方便瘋掉的唐池不出寢宮也能看著天空發呆而作的措施。

    如今,彖在心中重新作下決定,等找到唐池,以後堅決不讓他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接觸到外界。就算他再怎麼哀求,也決不心軟。

    申時。

    盛凜帝找到了唐池。

    唐池身穿第一次來見他時那件藍色布衣,赤著腳,懷裡抱著一幅畫,脖子上掛著一塊玉,蜷縮著身體安靜的臥在那座假山山洞裡,已經嚥下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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