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剛進家門的江子悠,瞪著衛翌唇邊那抹過分愉悅的笑容,連腳上的鞋子都還來不及脫。
這幾天來,他的心情好像特別好,難道把一個女人送進牢裡,讓他這麼高興?
「沒事!」他快樂的搖搖頭,依然緊藏著秘密。
沒事最好!她一點也不想再替這撒旦跑腿辦事了!
她上樓准備換衣服赴約,一臉神秘兮兮的衛翌,卻一路跟在她後面。
「今晚我請你吃飯!」
江子悠正要拉開房門,聽見他的話,陡然愣住了。
他竟然要請她吃飯?這下江子悠確定,他一定是哪裡不對勁了。
「抱歉!我跟人有約了!」撒旦的晚餐,她才不敢赴約。
「誰?」
「大學的學長。」她關上房門,將他隔在門板外。
登時,他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一時之間,衛翌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對,但他就是覺得不舒坦。
「別忘了,你是我的老婆。」他悻悻然瞪著走出門的她。
「我趕時間,沒空跟你抬槓。」江子悠冷冷橫他一眼,逕自走向玄關穿鞋。
衛翌冷眼看著她身上一襲粉紫色的洋裝,一頭長發烏黑柔亮的披在肩上,宛若一團淡麗優雅的紫霧,看起來真是該死的——動人。
他冷冷的目光,從她裝扮得宜的衣著,順著白皙勻稱的美腿往下——她甚至穿了高跟鞋?!
「你什麼時候會回來?」
「不一定!」江平悠微蹙起秀眉。
「要去哪裡?吃飯?看電影?還是上陽明山?」衛翌酸酸的再度追問道。
「都有!」被他煩得受不了,江子悠沒好氣的回他一句。
事實上,她哪是要約什麼會?她不過是拜托大學時的學長,帶她去選購電腦,馬上就會回來了!
但她才不會跟撒旦報告她的行蹤!
「我會晚一點回來,拜托別把門反鎖!」她匆匆留下一句,就拿著鑰匙出門。
衛翌冷眼旁觀,從沒看過她這麼匆忙,頓時,心底的酸意更濃了。
她要去約會嗎?那個該死的男人約她出去吃飯,是想追求她嗎?
站在窗邊,他的目光宛如化為一道猛烈的赤焰,緊隨那道消失的車影而去。
悄無聲息的房子異常沉悶,讓胸口充塞著股莫名緊繃與炙熱的衛翌,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遽然拽起鑰匙,緊跟著出門。
或許冷風可以澆熄心頭那股即將失控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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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悠,可以嗎?」
「沒問題了!」
「那我要進去囉!」
「等等……有點困難……我還不太熟悉該怎麼做——」
「別怕,這種事只要練熟了,就會越來越快的!」
男人的輕笑像是夾帶著某種快意的暢然。
衛翌站在緊閉的房門外,聽著房間裡頭傳來的曖昧聲音,一張俊美的臉已經繃得鐵青。
剛進門的他,手裡緊捏著還不及放回盒裡的鑰匙,用力得幾乎將堅硬的金屬嵌進肉裡。
好個奸夫淫婦,竟然當著他的面、當著一個正式婚姻前,毫無羞恥的偷情!
「你很厲害,什麼都懂!」江子悠再度開口,聲音是他從未聽過的嬌軟輕柔。
「哪裡,要不是你剛好有這個需要,平時這種技能還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兩人一來一往的親暱談笑著,衛翌知道自己該走開,畢竟他們之間存在的,只是一場交易婚姻。
但毫無道理——他竟然有種嫉妒欲狂的感覺。
他陰鶩的冷眸瞪著門板,往昔不堪的一幕幕遽然掠過腦海,憤怒的情緒主宰了他的理智,嫉妒的烈焰燒紅了他的眼,幾乎想用憤怒的地獄之火,將她燒成灰燼。
想到她甜美的唇、曼妙的身子,和那如同薄霧一般清冷淡逸的氣息,被其他男人占據,他就幾乎發狂。
要不是他還有最後一絲理智,他相信自己早已經不顧一切沖進去了。
「累了吧?我去替你倒杯——啊!」
隨著輕柔的語音將落,一聲尖叫遽然響起,門外憤怒的衛翌,再也忍無可忍的踹開房門,沖了進去。
房內的一切果然如他所想的——一對男女正在偷情苟且!
在看似嶄新的電腦螢幕前,兩個人正緊緊相疊,躺在地上的是一個斯文帥氣,他從沒見過的男人,而姿勢曖昧緊壓在男人上頭的,則是——
「江、子、悠!」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話來。
「衛翌?你——你怎麼回來了?」江於悠的尷尬,看在衛翌眼裡卻是心虛。
「你在做什麼?」他冷冷瞪著仍纏成一團的兩人。
江子悠尷尬的忙想起身,孰料越心急,卻越往男人身上跌。
「拜托你出去好嗎?這裡沒你的事!」瞧她穿著裙子跌成這姿勢,簡直丟人!
「你跟另一個男人躺在地上苟且,卻叫我這個做丈夫的出去?」
衛翌目露凶光的瞪著兩人,彷佛眼前是凌琳跟另一個男人,正一絲不掛糾纏在一起,令他難堪而憤怒。
「衛先生,你誤會了!我只是來教子悠電腦——」地上的男子焦急的想解釋。
「用不著解釋什麼,我有眼睛,自己會看!」他陰森森的吐出一句。
「學長,不用理他!」他們何必跟一個毫無關系的男人解釋什麼?
一旁的江子悠氣憤的阻止陳之禮,趕緊穩住自己起身。
心驚膽跳的陳之禮也隨著趕緊起身。
「我給你三秒鍾的時間——滾出這道門!」衛翌森冷的吐出一句,字字都是心底最深處的憤怒。
「你沒有資格叫我的朋友離開!」這可是她的地方!
「是嗎?」他冷冶的一笑。「或許你會比較喜歡我把他丟出去?」
「你——」江子悠冶著臉瞪著他,簡直莫名其妙。
「衛先生,你聽我說!我跟子悠——」
「子悠?你叫得可真親熱!」他咬牙切齒擠出話。連他都沒有這麼叫過她。
衛翌終於發現,對她的在乎,早已遠超過自己所能想像。
「學長,抱歉!我看你還是先回去,我們改天再繼續好了!」她恨恨瞪了衛翌一眼,轉身朝陳之禮歉然說道。
「沒關系!若還有需要,隨時打電話給我!」陳之禮一派溫文的笑了笑。
「謝謝!」江子悠感激一笑。
衛翌宛如熊熊烈焰般的黑眸,緊瞪著陳之禮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門外。
「你鬧夠了?!」
一個霜冷似冰的聲音,拉回他幾乎快穿透門板的視線。
「你怎敢趁著我不在,把男人帶到家裡來?!」
「你有什麼權利這樣質問我?」他們除了交易,根本沒有半點關系!
「名義上,你還是我的妻子!」而他絕不容許被戴綠帽。
「你說得沒錯,只是『名義』上的!」她用力強調這兩個字。
「你——」衛翌焦躁的緊握雙拳,克制想掐上她美麗頸子的沖動。
她說的他當然都知道!但不知怎麼的,親眼目睹她躺在別的男人懷中,他就是有一種憤怒得想殺人的感覺,遠比親眼目睹凌琳偷人,還要憤怒上百倍!
既然她都敢端著掛名夫妻的藉口公然偷人,那他又何必跟這麼個人盡可夫的女人「客氣」?
「別失望,我會很快讓這個婚姻,名符其實!」
「你……你想做什麼?」江子悠一驚,兩手下意識的護住自己。
「做一件早就該做的事!」
話聲方落,他高大的身軀已經朝她撲過去,將她牢牢的釘在自己身下,憤怒的唇也狠狠擒住了她,粗暴的蹂躪著。
江子悠疼得忍不住掄起粉筆,朝他胸口用力捶打。
但她的抵抗對憤怒得已然失去理智的他,絲毫起不了作用,反倒像是激起他骨子裡那股嗜血的獸性。
他抬起已然被欲望與憤怒染得血紅的雙眼,瞪著身下驚懼的她。
「盡量恐懼吧!很快你就會知道,背叛我是多麼不智的一件事。」
他陰鶩一瞇眼,遽然撕破她身上那件美麗洋裝,裸露出來的一大片雪白肌膚,讓他眸底染上一層更濃的欲望。
「你總是這麼美!不止臉蛋、就連身體都是該死的那麼令人渴望欲狂——」
衛翌的長指順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蛋,一路往下撫上她的胸口,眷戀的輕劃著吹彈可破的肌膚。
「住手!」江子悠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在顫抖。
「早在你老是用那副若即若離的姿態引誘我的心之前,就該適可而止了,難道你還沒弄清楚,你惹上的是個多麼危險邪惡的男人?」他幽魅的勾起笑。
「你不能強暴我!」她竭力端起冰冶的防御,卻掩下住眼底的恐懼。
「誰說我要強暴你?」他邪惡的勾起冷笑,眼中的決心顯而易見。
「你會下地獄的!」她連心都為之顫抖不休。
他悠悠朝她咧開一抹宛如撒旦般邪魅的笑——
「很好,就讓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撒旦的黑色羽翼以要將人毀滅之勢,朝她籠罩而來,隨之而起的,是一把狂亂猛烈的地獄之火——燃燒著一整夜沉淪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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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如衛翌所願的,她順利將衛升以侵占、偽造文書以及不當轉移資產股份的罪名,送進了牢裡,這一進去,恐怕得五、六年後才出得來。
歷經幾天的忙碌,江子悠提早結束工作,在下班車潮湧現之前,開著車往回家的路平穩而去。
她穩穩的握著方向盤,柔嫩掌心裡摩挲的粗糙觸感,竟讓她不覺想起了——衛翌的掌。
至今她還清晰記得,那雙炙熱,略顯粗糙的大掌,輕輕撫過她每一寸細嫩肌膚的感覺,兩副汗濕交纏的軀體,激情而狂放的畫面,彷佛又一幕幕在眼前上演——
江子悠看似冷沉的臉龐,竟不自覺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就連雙腿間也仿佛隱隱作痛起來。
這該死的撒旦,以及——令人意亂情迷的夜晚!
她竟然被他引誘,一整晚在罪惡的地獄裡沉淪!
一路上懷著一堆紊亂而令人臉紅的思緒,她緩緩將車開進車庫裡,然後上樓。
一步進客廳,驚見許久沒有出現的父親就坐在客廳裡,而衛翌則是面無表情的望著窗外,兩人像是正在等待什麼。
偌大的客廳裡氣氛死寂詭譎,有一股山雨欲來之勢。
「你來做什麼?」她強自鎮定,冷冶的開口。
「爸爸來帶你回家!」
江子悠瞪著父親臉上那抹過分愉悅自信的笑容,心頭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不會回去!」她勉強吐出一句話。「我已經結婚了,難道你還不死心?」
「你別再騙我了!」江令權老謀深算的臉上有著得意。「我已經知道你跟衛翌之間只是一場交易,根本是用來氣我的。」
霎時,她手裡的外套、鑰匙落了一地。
「你怎麼會知道?」她的目光下意識往窗邊的高大身影望去。
「沒錯!就是衛翌告訴我的。」江令權得意的點點頭。「我跟衛翌早就達成協議,只要我幫他奪回亞衛,他就無條件把女兒還給我!」
隨著父親的一字一句,江子悠的意識也一點一滴被抽空。
她被衛翌賣給了父親?
江子悠的目光沒有看她父親,只是瞬也不瞬的望著窗邊,遙遠飄忽得像個幻影的高大身影。
「你把我們之間的協議……告訴我父親?」她近乎麻木的吐出一句。
衛翌沒有開口,臉上的表情卻承認了一切。
「你怎麼能這麼做?你明明承諾過—你絕不會透露給任何人知道的!」江子悠近乎心碎的低語。
衛翌根本無法面對她,甚至不敢看她臉上的表情。
他原以為對女人,他能做到無情、無心,卻沒想到,他竟會被她近乎崩潰的聲音給擰痛了心。
「你不說話嗎?甚至沒有一句解釋?」
她極其微弱的吐出一句,仿佛一陣風,就能將聲音吹得無影無蹤。
「在我的信念裡,沒有甚麼所謂的信諾,有的只是不擇一切手段達到目的,這就是我的行事風格。」
他強迫自己抽空所有哀憐、不捨的意識,面無表情的面對她。
眼前的她不再有平時的淡漠冷靜,蒼白的臉龐、仿佛懸淚的眸,脆弱得讓人揪心。
「你怎能這樣對我?」
她像是哀憐的眼神幾乎軟化了他,直到掐進掌肉裡的指甲,痛醒了他。
他遽然別過身,毫無感情吐出一句。
「對我而言,你只是個利用的工具,一旦沒有利用價值,我會毫不留情的一腳踢開。」
他的話宛如一記重擊,打得她腦中嗡嗡作響。
她終於不得不相信—她被衛翌給出賣了!
他利用了所有的人,她、她的父親,在這場復仇的戲碼裡,唯有他才是真正的主角!
「你比我那精心算計的父親,還要令人鄙夷!」她森冷至極的緩緩吐出一句。
他以為她會哭、會哀求,會擺出失敗者頹喪、可憐的姿態?
不!她不會!
遽然轉身,她以最驕傲不屈的姿態,靜靜走出他的視線!
眼看女兒已經順利回到身邊,江令權也不多廢話,喜孜孜的緊跟著出門。
轉頭望著消失在視線裡不知多久的身影,衛翌毫無意識的緩緩轉身。
突然間,他看到她掉落在玄關邊的東西。
他靜靜將她的外套掛進外套間,將鑰匙掛進鑰匙盒裡,然後靜靜的在沙發前坐下來。
計畫完成的這一刻,他竟然麻木得完全沒有一點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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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令權坐在高級賓士轎車上,輕松的操縱著方向盤,一路往家門奔馳。
「為了慶祝你回家,今晚爸爸帶你上飯店吃飯!」
他興高采烈的說道,但繼而一想,還是辦「正事」要緊。
「不、不——我看還是先帶你到敖家拜訪一趟,畢竟這件事叫敖國代掛心了好一段時間,早點解決也好放心。」
一路上,江令權始終自顧自的說著,宛如唱著一個人的獨角戲。
「對了!有個好消息,你聽了也一定會很高興,敖旭惟已經跟亞琤分手,將來你就不必再擔心了——」
滔滔不絕講了好半天,他才發現女兒安靜得奇怪。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女兒一路上始終面無表情、不言不語,江令權還真有點擔心——她恐怕還是不會乖乖聽他擺布!
「子悠,過去的一切就讓它過去吧!我知道你只是做個樣子氣我,爸爸不會把這件事掛在心上的。」
他志得意滿的邊規畫著未來的遠景,邊心不在焉的安撫道。
「你以後千萬別再跟衛翌那種冷酷精明的人,扯上半點關系,知道嗎?那男人不是簡單的角色,像你這種涉世未深的單純女孩,一旦跟他扯上邊,只有吃虧的分——」
見女兒還是凝著臉不說話,他索性搗風點火起來。
「你一定很難過吧?有誰喜歡被蒙在鼓裡出賣?更何況你還幫了他,他卻恩將仇報!」江令權討好的說道:「你放心!爸爸一定會替你出這口氣,你就慢慢等著看他受到報應!」
當然,最重要的是,沒有人能要脅他江令權,跟他交換條件!
他一定會讓那不自量力的家伙知道,惹上他會是多麼不智的一件事——江令權陰陰的盤算著。
聽著父親的一番話,江子悠只覺得荒謬又可笑。
出口氣?他要替她討回甚麼,又能替她討回甚麼?第一次對人的信任?自由的未來?還是——失去的純真?
他一樣也討不回來,她早已被這個背叛給傷透了心,如今就算父親要她嫁給一個陌生人,她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