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善又被喚進素香園聆訓,娘親慈命沒奈何只有乖乖聽的份兒。
昨夜通宵達旦,今早起床渾身又酸又疼,就像灌了醋似的,雙腿直髮軟,尤其受創深重之處,更使他坐立難安,卻又不得不困難地支撐坐好,生怕露出破綻,教娘瞧了生疑。
血魔的絕世武功他不曾親眼目睹過,但在這方面完全顯示出其深厚的功底,索求無度,百戰不疲,折騰得人欲仙欲死,而他就是那個可憐的犧牲品。
「善兒,娘的話你究竟聽進去沒有?」見兒子一副神魂不定的樣子,葉夫人提高嗓音問道。
「嗯……」葉善隨意應了一聲。
「那你與淑珍丫頭的婚事……」葉夫熱切地詢問。
葉善突地打個冷戰,如同冷水澆頭,赫然驚跳起來,趕緊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頭兒,急急開口阻攔道:「此事不急,慢慢再談吧。」
一旦與淑珍表妹的婚事確定下來,簡直是把一個大好的閨女送進鬼門關,何玉是決不會放過她的,先前撂下的恫嚇不會是一句空話。
「娘覺得那丫頭挺不錯,你還有什麼好挑剔的?」葉夫人著實費解兒子的心思,這種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親事,兒子到底在顧慮什麼?
葉善悶悶苦笑,即使親如生身之母,又怎能啟齒道出真相,屬於夜晚的隱私終究只適合在暗夜裡發生,光天化日之下,他無顏剝下自己的自尊,將那部分的黑暗暴露在陽光的幅照下。
「娘,若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葉善吃力地扶著椅背緩緩站起,針刺劇痛倏地發作,身子一顫,臉色立時蒼白。
「善兒……」葉夫人驚叫一聲。
忍住眼前發黑,倒抽口冷氣,葉善勉強鎮定下自己,「過兩天,我要去金陵巡視一下那邊的生意,到時就不過來同您老人家辭行了。」說完,搖搖晃晃地走出素香園。
娘已經留意到自己的異狀,再這麼下去她一定會發現自己身上引人疑竇的點點斑斑。
不想讓她看見自己身上的污點,不想惹她傷心,唯一的選擇就是暫時逃開,他借口要去金陵,就是不欲留在府裡多生枝節。
如果他與何玉的事被第三者發現,他寧願去死!
秦淮河上的畫舫天下聞名,舫上的歌伎不但歌喉宛轉,容貌更是艷俏動人。
秦淮河上最華麗的畫舫當以「晴歌舫」堪稱翹楚,有誰不知秦淮河上最出色的紅歌伎洛仙姑娘是該舫名滿金陵的主要原因,等閒之輩即使捧上大把的銀子也休想見她一面。
一蓑柳絮,半城煙雨,金陵雖被淡氤的濕氣籠罩,霧鎖古都的迷離,無減於眾家仕子出遊秦淮的雅興。
「晴歌舫」在幾天前就早早讓人砸下三百兩黃金,預約包下今天的日期,揚言到時會有貴客駕臨,指名要洛仙姑娘親自出場獻曲。
舌交融,唇密觸,身體緊緊地糾纏在一起,久久,兩個人都沒有想到要放手。
將鮮艷的豐唇吸納在嘴裡,貪婪地吮取甜美的甘露,彼此心靈間悄然流動的是誰也不肯先說出口的情愫。
「你快起來……」
葉善仰面而臥,眼梢瞄到窗外射進的光線,終於發現了晨光的泌透,支起胳膊推推壓了他一夜的男人。
「不要嘛……」
何玉不理會葉善的催促,軟滑的舌頭移向頸項,留下彎彎曲曲的潮濕痕跡。
「我今天有事……」葉善小聲說道,頸部麻麻癢癢的感覺傳至中樞神經,幾乎令他再度沉溺沒頂。
「再待一會兒……」
眷戀著昨夜的溫存,難以割捨歡愉的滋味。
「我今天真的有事,你也趕快起來梳洗一下跟我出去。」
聲音裡的溫度下降了不少,隨著黎明的來臨,被抽離的理智重新返回葉身的軀殼,受到情慾蠱惑的葉善只屬於黑幕遮蔽下的夜晚。
「不要忘了我同你訂下的契約,現在我很需要你……」
「你不能影響我辦正事,你應該知道我是絕對的公私分明。」
「一到白天你就變樣,我很懷疑白天的你與晚上的你,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你?」
「你不是要我的身體嗎?既然你已經得到了,就沒有理由要求我放棄我該做的事。」
「片刻也不成?」
「你提及契約理應清楚契約的內容,你必須為我效命,服從是你的本份。」
「你的貓性果然喜怒不定。」
「我現在命令你——放開我!」
「在床上你要聽我的,想要命令我等下了床再擺你的威風。」
「誰給你的狗膽,竟敢忤逆我?」
「那又怎樣?」
「混賬!」
「閉嘴!」
葉善的叫罵被堵得嚴嚴實實,何玉獨裁地在床上捕捉他的身心。
男性的軀體火蛇般纏上,再度掀起激情的風暴,無法克服的慾望引來滾滾熱浪,葉善屈服在何玉的高超挑逗下,卻妄想著維持最後一絲自尊,硬是倔強地抿緊唇,不肯叫出聲來。
何玉控制了他的身體,心是否也將被掌握了?
在這場兩者心照不宣的較量中,他一直在積極搶奪主動權,可悲的是身體正逐漸趨向軟化。
陰濛濛的飽含濕潤,對於久受酷暑所困的人而言,這正是求之不得的好天氣。
葉善乘坐金陵管事早備好的轎子,耐下滿腔不悅與起床後的倦頓,手臂散散地擱在扶手上,閒聽轎外的車水馬龍。
何玉徒步跟在轎後,經過一夜的驅火行動,皮膚不像平時那般焦燙怵手,神清氣爽的模樣,完全可以再戰三百回合,諒來他也能奉陪到底。
一行人在秦淮河畔停轎,葉善探身跨步出轎,舉目眺望,不遠處裝飾錦簇的晴歌舫繫在岸邊,船上往來穿梭的俱是美婢艷童。
「屬下聞知主人極為欣賞洛仙姑娘的歌藝,故請主人今日登晴歌舫聆仙曲。」打理金陵一帶生意的張管事迎奉阿諛道,那一身胖得離譜的贅肉不停地衝著葉善又是點頭又是哈腰,屢屢向高難度動作挑戰,真令旁觀者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以前我來金陵曾聽過此女歌聲,難得你這麼有心還惦記著。」
「這是屬下該做的。」葉善的略表讚許讓張管事喜形於色,慌忙擠出一臉陪笑。
「那我們就去聽聽吧。」
一撩長袍,葉善看也不看何玉丕變的顏色,率先搶步前行。
「喂,晴歌舫上的人聽了,我家主人蒞臨,快把船靠過來。」張管事雙掌合攏地放在嘴邊,傳出去的聲音顯得中氣不足。
「是張管事嗎?你等著,來囉——」
解開纜繩,晴歌舫悠悠蕩近。
隔開一二丈的水面,對身負武功的人來說不過牛刀小試,葉善雙足點地,倏地騰身而起,蜻蜓點水般姿勢優美的橫掠倏過,灑脫地提氣旋身,躍上船磯落地無聲。
沒有武功的人只能老老實實地等船靠岸,腳踏船板走上晴歌舫。
不知是因為今天風大,或是張管理本身的臃腫堪慮,還算寬敞的踏板在他眼裡猶如懸窄的獨木橋。
一陣風過,肥胖的身軀劇烈搖晃起來,在眾人的驚叫中,不負眾望地「咕咚」掉進河裡,水花四濺,唬得他拚命張口喊救命。
「張管事,在淺水裡淹不死你的。」葉善真是好氣又好笑。
張管事被人提醒這才定下神來,低頭一看,吃水僅到胸口,原來是虛驚一場。
淌著齊胸的河水,濕淋淋地狼狽爬上船頭,葉善命人攙他進艙,趕緊更換乾淨的衣服。
「張管事是怎麼掉下去的?」
「今天的風倒挺大的。」
「我們都好端端的,他那重量恐怕龍捲風來都刮不動。」
「可能是太胖了,沒能站穩。」
這是最切近實際的答案,於是張管事的落水被解釋成不慎失足,眾人也就這般接受。
葉善旋身深深地看了何玉一眼,他能瞞過天下人,怎麼瞞得了朝夕相處的枕邊人?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冷如沉水,折射出來的卻是惡謔的光彩。
何玉發現了葉善對他的注視,迎上眸光,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過無聲的語言。
是你?
不錯。
為什麼?
他不該引你來……
原來如此……
不再理睬何玉轉為漆幽的眼神,葉善自顧自踏入晴歌舫。
鳳簫信口無腔亦有韻,琵琶錚錚冰泉咽幽鳴,百音齊奏朝鳳曲,別有鏗鏘出新裁。
聽紅樓歌囀,觀翠袖翩躚,麗色紛呈,妙勝諸天魔舞。
當她們得知居中高坐的年少公子是何等顯耀身份時,禁不住一個個美目流波、含情顧盼。
南方最具財勢的閥主,操縱江南的實質統治者,只手掌控半壁河山,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只要葉府歇業一天,江南頓陷水深火熱。
恩澤江南的並非是朝廷的榮蔭,葉府支撐起江南的繁榮穩定,無數人仰其鼻息賴以延存,無數人因其一句話而定論生死。
況他英姿俊朗,尊貴如玉,單撇開他的身份就足以令人傾慕不已。
「我專程而至,洛仙人呢?」葉善若不經意地問道。
「洛仙馬上就來。」有人蹲身啟道。
正說話間,幾名秀婢擁出個淡雅清麗的女子,有道是「卻嫌脂粉污顏色,淡掃娥眉朝至尊」,當年虢國夫人的風采亦不過如此。
深深襝衽,那股我見猶憐的氣韻委實扣人心弦。
「洛仙姑娘?」葉善放柔聲音道。
「賤妾正是洛仙。」細語低徊,清脆嬌音猶如黃鶯出谷、乳燕歸巢。
「以前我曾上過晴歌舫,聆聽過姑娘的仙曲妙音……」
洛仙聞言,抬起俏靈靈的水眸,詫異地上下打量起葉善。
這般俊偉人物見過了便不會忘懷,似乎在哪廂見過?
「當時好幾個人中由朋友做東,我是來湊熱鬧的,難怪洛仙姑娘把我疏忽了。」
「是洛仙愚拙,當初怠慢了貴人。」洛仙仿有滿腹心事,淡淡言罷,又垂下粉頸。
「姑娘的繞樑之音我無時霍忘,今日請再為我歌一曲。」葉善興致很濃地邀道。
「這幾日賤妾偶感風寒,不能唱曲娛賓,請葉公子多多包涵。」語氣雖然婉轉,推托之意甚堅。
「哦?」葉善瞟了一眼洛仙冷淡的面容,「洛仙姑娘既然玉體不適,我也就不強人所難了。」
葉善的好說話出乎洛仙意料之外,反令她一怔。
「不如讓我來猜上一猜好嗎?」葉善的唇畔浮起極淺的笑紋,「洛仙姑娘的拒唱亦是拒客之意,真是玉體違和嗎?不、不……是我晚來一步,芳心早有情鍾!」
洛仙嬌軀陡震,不置信地瞧向葉善,感覺到他那兩道清亮的目光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底蘊,不由心生暗凜。
其實這並不難猜,洛仙身負當代紅歌伎之盛名,裙下逐臣車載斗量,自是心高氣傲,不把一般凡夫俗子放在眼裡,偏生她是多愁善感的瘦怯弱質,一旦動了憐才愛貌之心,最易病犯相思。
葉善見慣世面,要猜中小兒女的點捻心思,簡直易如翻掌。
「洛仙姑娘有了閉門謝客之意,我也不好厚顏多留。」
從位中站起,從容神色難以察出他的不悅,回頭看了侍立身後的何玉一眼,見他面有喜色,方在眼中透露一點真性情。
葉善正欲出艙,船身猛地被其他般只撞上,頓時失控地晃動起來,尖叫四起,東西凌亂摔了一地,幾乎全部人都踉蹌地滾倒在地。
唯有何玉聲色不動,不受絲毫震盪的影響,直挺的身軀穩如磐石,適時出手一托葉善後腰,不致使他狼狽地加入地上的那一堆混亂。
河面上遙遙傳來清雅的聲音:「在晴歌舫上的是葉世兄嗎?」
這聲音聽在耳裡頗覺耳熟,聽那來人的口氣似乎是個熟人,葉善這才有心思擦一下驚出的冷汗。
「小弟薛曄——」艙外又傳來這麼一聲。
淡忘的記憶被倏然提醒,葉善恍然大悟,果斷揮開何玉的大手,即刻對身邊剛爬起的人吩咐道:「去請薛大人進來。」
功夫不大,一名白衣男子踏入艙中。
端整細緻的容貌原應更勝葉善幾分,可惜一道醜陋疤痕將整張臉的完美破壞殆盡,讓人見了雖不致感到悚目驚心,卻將他屬於纖秀的俊雅柔和一掃而空。
「葉世兄好多年不見了。」那名白衣男子一見面,就向葉善拱手道,騫然瞥見艙內一團亂糟糟,不禁歉意地笑笑。「小弟是坐官船來了,忘了囑咐他們一聲,反令葉世兄受驚了。」
「好說好說,薛大人一向安好嗎?」葉善不介為意,世故的臉上微透真摯的誠懇。
這位被葉善稱為「薛大人」的白衣男子,便是名噪京華的「寵兒」薛曄,自他六歲時被當時尚為皇太子的當今聖上留住宮中,一直是由當今聖上撫養成人的。
「原來洛仙也在。」薛曄一眼瞧見雜在人群中的洛仙,微然頷首示意。
「薛公子……」洛仙聲若蚊蚋,羞赧地紅染兩頰。
「薛大人也認識洛仙姑娘嗎?」葉善心中一動,問道。
「前幾日我曾至晴歌舫聽過一曲。」薛曄不疑有它,如實告之。
葉善心裡哪還有不清楚的,單觀洛仙看到薛曄的異樣神情,即知她托病的緣故。
神女有心,襄王無夢,空負了佳人一片癡情,葉善暗暗好笑。
「我聽說你到了金陵,去找你時撲個空,底下人說你來了晴歌舫,所以我就隨後趕來。」
「此處說話多有不便,我們回去再說吧。」葉善說這句話的用意是在證實自己的猜測。
「葉公子……」洛仙果不其然地開口了,「你不是專程來聽賤妾的歌嗎?就請你與薛公子暫且寬坐,賤妾願獻歌一曲,以助雅興。」柔柔的目光含情春水般凝睇薛曄臉龐。
「公務在身,葉世兄我與你改日再來吧。」薛曄心有旁鶩,無法領會洛仙的盛情。
洛仙嬌靨一黯,葉善旁觀者清,勸道:「既然來了就聽聽吧。」
「可是……」薛曄欲待再言。
「看我薄面上吧。」葉善攔下他的去意。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台,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裊裊的歌聲,吐出縷縷情絲,一斛柔腸訴付曲中,不知可有聞絃歌而知雅意的憐香人?
「好、好……」葉善附和地拍拍手掌,注意到洛仙的一雙俏目盡往薛曄身上偷覷。
「前些時日聽說京裡要下來一位欽差大人,我想薛大人就是那位代天巡狩吧?」
「我來江南公務倒在其次,主要是為了遙兒。」
「咦,有遙殿下的消息了?」聽到此處,葉善神色頗見震動。
「聽說有人在江南見過她出現,因此我才會趕來江南尋找她。」薛曄的神情忽現挹鬱,落落寡歡的愁容難以排遣,「三年了,不論是皇上還是我派出無數人尋訪,仍是找不到她的下落,猶如石沉大海,一點消息也得不到,即使她平安無事,也該讓我們得知呀。」
「當初她這麼做也是為了成全你。」葉善就事論事,希望能開導薛曄。
「她已經幫了我許多次了,她為了我女扮男裝十六年,為了我與皇上父女反目,又為了我遠走他鄉,是我辜負了她……」惆悵湧上心頭,薛曄自覺虧欠她良多。
「她是你的妻子,而你卻心中另有所愛,憑她的身份立場,你教她如何自處?她拚命在躲避你們並非沒有原因的。」
葉善雖遠在江南,京中諸事也不時頗有耳聞,此類深宮秘辛他獲悉的比民間偶傳的風言風語更加有底細。
「我知道、我知道……倘若我能早點明白自己愛的人是誰,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如今是我害了她一生……」
剪不斷,理還亂,一個情字糾纏兩代三人,若是當年他不曾……若真是不曾,他又怎會領悟到自己的真正所愛呢?注定要負了一個,他終於是負了她。
「我會竭葉家之所能全力幫你找尋遙殿下的。」
這種事上並沒有誰是絕對的對、誰是絕對的錯,只有當事人心裡最清楚,葉善身為外人,不好過分置啄此事的是是非非,能幫上的只有這點了。
「多謝了……」
三年了,薛曄已經不抱希望了,因為遙兒是成心要躲開他們,自然不會讓他們輕易尋獲。
「這也用不著客氣。」
「打攪多時,我該走了。」薛曄站起來,向葉善一躬而別,轉身步出船艙。
「薛公子……」洛仙留戀地呼喚,但人已去遠。
「他找他的妻子已經整整三年了。」葉善踱到她背後,悠悠開口,「洛仙姑娘,我給你一個忠告,你千萬不能對他持有非份之想,否則你將大禍臨頭,到時悔之晚矣。」
「為什麼?」洛仙愣愣地問道。
「因為他所愛的人具有非常大的權勢,聰明人就不要去招惹他。」
「我不甘心……」洛仙難過地咬住櫻唇,淚波盈盈,傷心欲碎。
「認清現實吧,洛仙姑娘。」
葉善舉步出艙,他的好心到此為止,以後的就需要洛仙自己琢磨了。
晴歌舫靠到岸邊,伴同葉善的一行人紛紛跳到堤上。
「爺,薛大人看上去同你很熟?」何玉隨在身後問道。
「是呀,我認識他的時候年紀尚輕。」葉善一邊說一邊朝停轎處走去。
「那他同爺……」聲音嘎然而止。
「怎麼了?」
葉善微詫地返身看向何玉,發現他眼神古怪地緊盯某一處,沿他的視線望去,發現斜岸垂柳下佇立一人,瞧其裝束打扮應非中原人氏,那男子似乎也正朝此處炯炯矚望。
「何玉?」拍拍他的肩頭。
「爺,沒事了。」如同夢中驚醒,收回剎那的失神。
「那就回去吧。」
從未見過何玉表露過如此異樣,葉善難掩好奇地再行投去一瞥,千尺柳枝款漾處,人跡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