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何玉不知在他的體內爆發過多少回,一波潮頭尚未平熄,又強行拉他跌入下一波的驚濤駭浪,每次搞得他死去活來,好像一輩子沒發洩過似的,竟敢拿他充作洩欲工具。
“等等……等等……”何玉微闔雙眼,全然陶醉在情欲的性感之中。
唐夫人的火毒弊郁體內,瀕臨火山噴勃的危險邊緣,自與葉善發生關系之後,仿佛找到了一個去火氣、降體溫的管道,通過肉體的交媾,積壓的火毒不再那麼苛刻心神。
管他是男是女,是小天子還是小王八,先按在床上消消火氣再說,何玉一向不把道德倫常放在眼裡,葉善的出現與他的性別無關。
“滾開……啊……”
葉善翻動白眼,伸長頭頸地拔尖嗓子,顫抖不已的身體承受不住洶湧而來的沖擊哆嗦成一團。
“好啦……好啦……”
攀上暢快淋漓的極致,何玉全身汗出如漿,頹倒在葉善濕透的軀體上,大口大口地喘息難平,歡好過後的甜美余韻猶如微涼的清風,舒服得令人好想倒頭大睡。
“滾下去……重死了……”
葉善使勁推開何玉沉重的身體,此時陷入骨酥肉麻的何玉失於防備,差點摔下床底去。
“發這麼大的脾氣,不滿意我剛才的表現?”困乏的何玉看上去比清醒時好說話許多。
“鬼才滿意……”葉善嘟囔著。
“你不滿意?那再來一次。”說著,何玉又抱住葉善。
“你呀爛死了,誰要再來一次。”葉善在懷裡搡拒著何玉的逼犯。
“爛?”何玉不信地睜大快閉上的眼睛,“不曉得方才是誰對我又哭又叫的,看來你蠻樂在其中的。”
“住嘴!”葉善的臉蛋沸燙,不由分說捂住何玉的嘴巴,“把今天晚上的事統統忘掉,以後不許再提起。”被情欲充分燃紅的眼睛閃過嚴厲的鋒芒,“你要是敢說出去,信不信我會殺了你?”
“殺我?”何玉不當回事地哼哼,“憑你的斤兩只好關起門來比劃比劃,踏出門檻跟死貓沒兩樣。”
“你要是不把我的話聽進去,小心我趕你出門,到時沒了我葉府的包庇,看你如何面對敵方的狙擊。”葉善說得好不認真,沒有一絲玩笑的神色。
“你怎麼知道的?”何玉一凜,情欲的迷障完全從他眼中撤離。
“如果你不是遇到了棘手的對頭,血魔怎麼會給我乖乖地當了兩年傭人。”葉善一副早就料中的口氣。
“我中了一種極為難解的毒……”何玉緩緩說道。
“恭喜你到現在還沒有一命歸陰。”
“這種毒真的很奇特……”
“你居然沒死掉,算不算是禍害活千年呢?”
“你是我解藥……”
“什麼?”葉善微微一震。
“我發現和你在一起能夠替我紓解體內的火毒……”
“所以你才會一再的抓我上床?”葉善生氣地指責道。
“不錯,每回抱過你之後,感覺特別好。”何玉一向冷淡的眸子難得漾出笑意。
“我把我當成什麼了?”葉善火大地喝罵。
“不可或缺的解藥。”何玉的坦白不啻於火上澆油。
“你、你……”葉善氣梗咽喉,渾身瑟瑟發顫,“你給我滾出去——”
“這裡是我睡的廂房,該滾的人不是我。”何玉懶懶地提醒道。
“這裡是我作主葉府,只要我高聲大叫,全府的人都會沖到這裡來捉你這個人人殺之而甘心的血魔。”
“有種你叫啊,把所有人叫起來,讓他們沖到這裡來看我跟你赤身裸體擁抱在一處的模樣。我是血魔,無論怎樣都不在乎,你呢?呵,江南小天子,好大的名聲。”
“你不要欺人太甚!”葉善強抑下吐血的沖動。
“我沒有欺你,不然照我的一貫行事,這葉府早就雞犬不留了,哪容到你對我叫囂。”
“你在威脅我?”葉善冷聲道。
“我在幫助你想清楚後果。”何玉的語氣更冷。
這兩人在抵死纏綿的空氣尚未淡褪之際,轉又劍拔弩張,充斥了緊繃的氣氛。
葉善幼承庭訓,善於交際談判,深明“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商人見好就收,才配稱識時務的俊傑。
“如果……我同你保持這種關系,而且是隱秘的關系……但是,你必須為我效力。”葉善完全是談判桌上商人的口吻,即使注定這是一筆贖本的生意,生點利息也是好的。
“為你在床上效力?”何玉調侃了他一下。
“你是血魔,我聽說過血魔是當世兩大高手之一……”葉善緊張地喘了口氣,“你有一身橫行當世的能耐,我要你為葉府盡忠、為我效命!”
“我是不受命於人的。”對於葉善的命令口氣,何玉有著排斥的反感。
“那你天一亮就給我滾出葉府,管你有什麼齷齪的念頭,我寧死決不妥協。”葉善眼中閃耀著精明的算計,冰冷得宛如陌路人,一反適才親密無間的火熱。
“你打算利用我?”何玉的眸底泛上濃厚的陰翳,逼迫著葉善在黑夜中發亮的冷峻。
“我是個商人,在商言商,葉府不養吃白食的飯桶,你想留下來必須聽命於我。”葉善不甘示弱地用眼睛瞪回去,毫不忌憚血魔的乖張戾氣。
“我終算領教了你葉善的厲害,莫怪江南葉府稱霸南域,有你在一天,葉府永遠屹立不倒。”不受黑暗的影響,何玉仔細凝視葉善半晌後,遲遲歎道。
“這麼說來,你答應了?”葉善的嘴角忍不住上揚,露出一絲勝利的微笑。
“我的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過問。”
“若與我葉府沒有利害沖突,我懶得管你的屁事。”葉善撇撇嘴,不屑地道。
“假如契約成立,以後我只要有需要,你一定會在床上為我張開腿,由我擺布?”何玉重復叮問一遍。
“你用詞不會文雅一點呀?什麼在床上為你張開腿……”葉善赧顏暈紅,借著罵人來掩飾內心的羞窘。
“反正就是這個意思,你說是不是?”何玉執著地追問。
“對啦,大致就是這個意思。”葉善的臉燙得發燒,在枕上胡亂地點點頭,“認真追究起這筆買賣,真正吃虧的人是我,沒你血魔葉府仍是江南第一,有你也未必派得上用場。唉,這筆買賣蝕慘啦,上哪兒去扳點回來補救一下?”
葉善想起自己的得不償失,開始哀悼起自己往後的不幸處境,從他正式踏入商圈之日起,頭一回訂立這種明知穩賠不賺的契約,希望血魔值得上他忍痛犧牲掉的價碼。
葉善的商人本色真是無可救藥,不論何時何地皆是先撥清算盤慢論交情。
“好吧,我答應你。”何玉正式答復葉善提出的條件。
何玉清晰瞅見葉善臉部的生動表情,但瞧他眼睛忽閃忽閃的,就知道他在肉痛這筆所謂的“蝕本生意”,正努力開動腦筋,拼命想在什麼地方撈回一點成本。
“呃,你答應啦?那麼就照規矩辦事,簽訂書面契約……啊,不用了……口頭上就行……”
葉善驀地想起這種曖昧契約實在不宜在紙卷上書之行文,忙不迭地縮口。
“你不怕我賴嗎?”何玉斜睨伏在自己懷裡又漸漸轉深的酡顏。
“你敢?”葉善洩憤似的用力捶了捶何玉的胸膛,“高手要有高手的樣子,世人把你說得再怎麼惡劣不堪,你總要有點大魔頭的風骨,不致變成不入流的壞胚子。”
“那麼,你會賴嗎?”手指撫弄著葉善的唇瓣,指尖傳來超乎想象的柔潤。
“葉府的金字招牌又不是今天樹起來的,一個不守信譽的商人是沒人會同他談交易的……”被何玉的手指撫弄得心煩,葉善忍不住又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嘗到淡淡的鹹腥。
“你屬貓嗎?”何玉收回不安份的手,苦笑出聲。
“不,我屬兔子。”葉善一時沒想透,條件反射地傻傻駁道。
“怎麼可能?”何玉奇怪地瞪圓眼,“你老是喜歡咬人,一定是屬貓的。”
“胡說。”這才琢磨過味來的葉善大聲斥道。
“不信,你摸摸看……”何玉拉起葉善的手,慢慢仔細地摸索向自己的身體,“這是你手抓的,這是你用指甲摳的,這是你的嘴咬的……”帶著他的手,一一巡遍在激烈歡愛時留在自己身上的累累傷痕。
“你、你……我、我……”葉善無話可說,燥紅了整張臉。
“我認定你是屬貓的,因而爪子才會這麼鋒利,牙齒磨得這麼尖……”
“說不定這些都是你自己弄的……”葉善死不認錯,倒打一鈀。
“我可是屬蛇的,不但沒有爪子,連牙齒都不夠尖銳……”
“你屬蛇?”葉善吃驚非淺,“那你豈不是比我小兩歲?”
兩歲——好大的年齡差距,剛與自己立下契約的男人居然比自己幼齒,葉善有點無法適應這個突如其來的年長感。
“有什麼不對嗎?”何玉不知葉善腦子轉的念頭,瞧他大驚小怪的,反而感到可笑。
“你怎麼沒告訴我你比我小的事?”葉善口氣不善地質問道。
“有什麼關系嗎?沒人規定不能跟比自己年紀大兩歲的人上床。”何玉說得很不在意。
“可是……唉……”
明明自己年長兩歲,卻反過來被當成女人擁抱,葉善覺得很窩囊,方才舌戰血魔的得意勁頭早不知跑哪兒去了。
“蛇這類動物是很會纏人的,而且纏上了就是至死方休……”
低啞的聲音在葉善耳畔呢喃,吹出的火熱噴了葉善一頭一臉,蠢蠢欲動的欲望又在重新抬頭,何玉讓葉善滑到他的身下。
“你這頭色豬……”憤怒的聲音轟雷響起,葉善的拳頭老實不客氣地蹬上了何玉的鼻梁。
“唉呀……”色欲薰心的何玉這回真的忘了警惕心,於是橫掃武林、儕身天下兩大高手之一的血魔極不體面的骨碌碌滾到床底下。
“你給我放老實點。”葉善起身踏下床鋪,一腳又把剛想爬起來的何玉重重踩到腳底板下,還故意往下用力摁摁。
“不是說訂了契約,我一有需要就可以嗎?”何玉從地上撐起,指責葉善的不守信用。
“契約從明日生效。”葉善七手八腳地拾起被何玉撕爛的衣裳,隨便往身上穿戴。
“天亮了。”何玉指指窗上微白的光曦。
“晨雞未啼不作數。”葉善也有話狡辯。
“叫啦,你聽——”
遠遠傳來報曉的雞鳴。
“我沒聽見。”葉善賭氣說道。
“你果然貓一樣的性子。”
何玉不在意身無寸縷地走到葉善邊,伸手為他拉好外衣,這種事他也漸漸做慣了,時間一長挺順手的。
“別把我同貓相提並論。”葉善系好襟扣,扭頭含怒叱道。
“貓這種動物與蛇類不同。外表優雅尊貴,不輕易接近人,其實它最會趁人不備,伸出鋒利的爪子抓人。”何玉越瞅葉善越覺得他與貓兒委實相似,“葉府的葉大相公雍容華貴、通達察世,雖被人說成是性子冷僻了點,無損於他在世人心中的完美形象。說來真是拆穿不得,世人眼裡的一切都僅是虛偽的假象,他這個人牙尖嘴利,尤其喜愛得寸進尺,罵起人來流利非常,一點也看不出他有什麼人人稱道的好教養、好風度……”
“你說夠了沒有?”葉善冰霜覆面地喝止道。
“你想聽的話,我還可以繼續說下去。”
“我沒空跟你磨嘴皮子,要謹記你的身份,我身邊的男傭小何可是沉默得很吶。”
“但要出了這扇房門。”
“出了這扇門,我是你主子,你最好也記清楚,在我說話的時候沒你多嘴的份兒。”葉善透過冷漠的眼神,完全將自己武裝起來。
“知道了,爺。”何玉被葉善凌厲的氣勢逼得一窒。
“還有,以後晚上就直接到我房裡來,我睡不慣這種小床。”瞥到一床的零亂,葉善的臉色愈發不豫。
脊椎骨痛得直不起腰來,怎麼坐怎麼不舒服,葉善甚為懊惱自己的一夜縱欲。
被當成女人而讓其他男人擁抱,在男人的身下喘息呻吟,強迫自己的身體容納違反自然規律的東西,在痛苦得恨不能死去之時聽到從頭上傳來男人放肆的笑聲。
這二十八年來,他第一次失算了,難道說他遲遲未成婚,就是在等待某天出現一個男人來糟蹋他的身心?不知多少回悔恨死了自己的一時好心。
以往葉府做善事都不是沒有目的的,事先經過精細的預算評估,發現此舉對葉府有利無害後,才肯撥下大筆款項來修橋鋪路、施粥捨藥,商人是不肯白做好事的,投入的每一個銅子都希望能在日後獲得十倍甚或百倍的收利。
救回一個快凍斃的人,對葉府並無半分好處,而自己被拉著跳入深淵,更是始料未及的,這筆糊塗賬怎麼算都劃不來。
葉善懷疑自己沖動下與血魔何玉訂下的契約,是不是自己衰退遲鈍的啟兆?
不然,自己怎麼會提議達成這單只見付出、不見收成的買賣?
莫非自己開始老了?打從得聞自己比何玉虛長兩歲,年齡的危機感一直縈繞不去,動不動就想自己是不是衰老了?尤其當何玉在他的床上過夜後,渾身的痛楚時刻在提醒他——歲月不饒人,年紀不小嘍!
不知為什麼,最近突然對年紀敏感起來。
葉善搖頭歎息,無聊地翻過手中一頁。
簾籠挑起,隨之室內彌散開甜甜的芳香,令人聞到為之精神一振。
何玉領著楊淑珍主僕,緩步走進敞雲軒的書房。
“爺,表小姐給你送消暑飲品來了。”
一臉的木訥篤實,教誰瞧到這張臉,打死也不相信他會是雙手沾滿血腥的血魔,目前兼江南首富葉善的夜晚共枕人。
“表哥,舅媽命我送百合蓮子湯過來。”楊淑珍怯怯地垂下眼光,細語輕聲地說道,不敢抬頭去看她那俊偉不凡的表哥。
“這是小姐親手做的,用冰鎮了,喝上一口暑氣全消。”小丫頭秀兒不失時機上前為自個兒的小姐添加好話。
“有勞表妹費心了。”葉善爾雅地笑著稱謝,說罷就欲站起身來,豈知渾身猛地竄過一陣劇痛,不由得不令他緊皺起眉頭。
“表哥,你怎麼啦?”眼角偷覷到表哥臉色突然發白,楊淑珍慌忙抬起俏臉,關心地問道。
“沒事。”葉善強笑,維持著姿勢沒敢亂動,手腕發顫地扶撐住桌面,靜待那股陣痛過去。
“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中暑了?”
“或許……”葉善趁楊淑珍主僕一個不注意,偷閒瞪了害自己動彈不得的禍首一眼。
“那就快喝碗冰鎮百合蓮子湯,管包喝過渾身舒暢。”秀兒俏生伶俐地插嘴道,回頭瞧向侍立在旁不發一言的何玉,“今天小姐多做了點還有得剩,小何你待會兒自己到廚房去喝吧。”
討好主子的同時不忘討好主子身邊的人,貼身服侍主子的人縱使地位不高,但同主子搭得上話,若能不時在主子耳邊為小姐多加幾句美言,這樁婚事哪有不成之理?
況且小何這個年輕人,孤身未娶,又生得頗為清秀,跟著主子受寵得緊,到時小姐當真嫁過來做葉府的少夫人,她與小何自然可以沾了主子的光,好事湊成雙。
“謝秀兒姐姐。”何玉嘴裡淡淡客氣,眼光緊瞅著另一對。
楊淑珍笑意殷殷,舉袖把盞,葉善滿面堆歡,神采奕奕。
俏靨如花,俊貌似玉,落在旁人眼裡只道是郎情妾意、你儂我儂,怎不爭誇郎才女貌、璧人佳偶?
何玉看到這一幕,心頭倏然緊繃,不知是什麼滋味在胸中反復湧動。
“爺,你尚有許多文件待批閱,各房管事正等得著急上火呢。”
明知府裡上下皆看好這樁婚事,明知這樁婚事其實早已成功了一半,但他還是站了出來,夾頭夾腦插入幾句煞風景的話,暫時拆開了這對鴛鴦。
“原來表哥有急事待辦,請恕淑珍無知之罪,我和秀兒不打擾表哥辦公了。”
紅著臉,深深萬福,好象被人看穿了自己常藉因頭往敞雲軒跑的隱私。
楊淑珍拉起秀兒一溜煙兒地跑了,桌上空剩猶飄余香的百合蓮子湯。
“何玉。”葉善冷冷地喊道。
“小人在。”
“契約上再加一條附注:今後不准干涉我談情說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