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睜的眸子緩緩閉上,小腹上的欲望屹立起來,在單薄的褻褲上留下濕潤的水印。司徒信陵赤紅了眼睛,深吻糾纏,就在兩人情動之時,山洞外,突然響起擾人的呼聲。
「蘭公子!……蘭公子,司徒大少爺!你們在不在?」
「大少爺!你在嗎?……韓兄,那邊有個山洞,我們過去看看……」
漸漸迫近的聲音回響幽谷,如好夢驚醒,白蘭芳登時從醺醉的情潮中清醒過來,慌了手腳地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裳,
不悅地壓下濃眉,司徒信陵的反應更是敏捷,大手一揮,就以披風將白蘭芳裸裎的雪白身軀包裹得密不透氣。
「不用急,我去阻攔他們,你穿戴好再出來。」湊在紅透了的耳尖輕輕一親,司徒信陵信手拉好衣襟後,便走了出去。
在洞外的正是韓重與他的僕人小五。小五一見司徒信陵立即臉露喜色。「大少爺!你沒事太好了。」
或者是氣惱他阻礙了自己的好事,司徒信陵僅沉著臉點點頭,沒有作聲。見他只孤身一人,韓重踏前一步,著急地問。
「蘭公子在哪兒?有否受傷?」他探長脖子向司徒信陵身後的洞穴張望,心中想的全是白蘭芳的安危,若白蘭芳有何差池,著他怎回龍騰堡向堡主交代?
「韓兄弟放心。」司徒信陵將腰背挺得更直,擋去韓重窺探的目光,並淡淡地說。「方才我倆遇到猛獸,蘭賢弟受了點驚嚇,正在山洞內休息。」
聞言,韓重急急提起腳步。「啊!那我進去看看。」
揚起手,司徒信陵未及出聲阻止,身後已響起微帶沙啞的清幽嗓音:「韓大哥,我在這兒。」正是已經梳理好衣裝,披上黑貂披風的白蘭芳。
「蘭公子。」韓重喜出望外地走過去,正想攜起他的手細細打量,卻被司徒信陵有意無意地揚手擋住。
司徒信陵親自走過去,輕輕挽起青蔥手臂,白蘭芳咬著唇,慌亂地揮開他的手,他笑著將纖幼的手臂拉得緊一點,湊近吹彈可破的臉頰,輕輕吹氣。
「身子沒事了嗎?」曖昧不清的問候,令白蘭芳的臉兒瞬間紅得像個熟透的蘋果,端麗艷色令人恨不得重重咬上一口。
陰騖有神的眸子輕輕瞇起,凝著在俊美的臉孔上細細覽賞,可惜韓重這栗悍的東北漢子無心欣賞,只蹙眉擔心地問。「蘭公子?你的臉很紅,不舒服嗎?」
「我……我……」白蘭芳更加羞赧,垂下頭,舌頭像打了結似的說不出話來。
看他羞澀醺紅的臉孔,司徒信陵勾唇輕笑,令余人皆惑然不解,只知道這兩人的感情對比墜崖前像是親近多了。
看他倆毫不著急的態度,小五上前催促:「大少爺,表小姐擔心得很,正在崖上等我們上去。」
牽起白蘭芳的手向當日墜崖之地走去,司徒信陵冷眼瞟看小五一眼。「我正想問你為什ど用了這ど長的時間才下崖來?」
小五立即緊張地解釋起來:「崖壁峭拔,我們無法爬下來,也找不到其它路徑,只得請人揉了長繩,准備用具下崖。」
「嗯!」司徒信陵臉無表情地頷首,這時一行人已走近崖壁,上面果然垂著一條兒臂粗的大麻繩,還有四條幼繩。
「我手下的侍衛都在上面待著,只要將繩綁好,再發出訊號,他們就會絞動滑輪將人拉上去。」
向解釋的韓重點點頭,司徒信陵當先將白蘭芳帶了過去。「賢弟,你先上去吧!」
白蘭芳咬著唇,不情不願地走過去,雙手抓緊粗繩,看著司徒信陵小心地將幼繩綁在他身上一一結好。
司徒信陵不放心地撿視繩結,又拉一拉麻繩,才放心地向韓重點點頭。他一示意,韓重便朝天空放出煙火,七彩的煙花照亮天空以後,繩子果真緩緩升起。
雙足離地虛浮無依,白蘭芳不安地看著司徒信陵,見了他在濃眉下一雙藍黑眼眸中的沉著才梢梢安心下來。
眸光流盼深潭怪石,青蔓幽林,心裡浮起的是另一份不捨,上了崖之後,崖下的歡笑親嗔又不知道會變成何等面目?
不依不捨,仍然上了崖邊,眾侍衛果然在崖上等候,一見他安全上了崖就載欣載喜地迎上來問候。
孤崖風大,鐵明著他先回客棧休憩,白蘭芳默默搖首拒絕,從他手上接過暖手爐抱在懷中,便坐在一旁與他們一起等待余人上崖。
等了約一個時辰,崖下人才全上了來,那俏麗動人的宮翠影早拉著司徒信陵的手哭哭啼啼地訴說自己的思念難眠,韓重亦走在侍衛堆中指揮他們收拾善後。
看著身後的歡欣熱鬧,白蘭芳靜靜走近崖邊,五指拉起薄紅的柔軟袍擺,曲膝采長身子向崖下看去,可惜這時天已昏暗,游目皆是黑壓壓一片,深寒的潭水,陰翳的綠林,他們住過的山洞,那還可以看到?
斂下眼簾,白蘭芳實在無法歡喜起來,黯然之際,不覺司徒信陵已走近身側,溫柔地牽
起他的手,在他耳邊以很輕很柔的嗓音說。
「或者……有一天,我們可以一起回到崖下去……逍遙而忘憂。」
密睫倏抖,白蘭芳烏亮的杏眸瞬間凝固,為什ど……為什ど這人總可以在他最脆弱的時候說出他最需要聽的說話?
左手不知不覺地撫上胸口,曾經被刺穿的心髒,以為死寂的心竟然躍躍跳動,就在這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經再次墜人情網之中,不止是親情……更是……
※ ※ ※
秋冬佳日,白雲蒼蒼,大鵬展清眺,遙遙見遠山,在曉陽照耀下,一隊車馬在塵埃翻飛的路上行走,在馬車前後的十數良駒上全是精神抖擻的矯健騎士。
當先一人身材魁梧,臉上刀痕橫貫,正是眾侍衛之首韓重是也,其後除他手下侍衛外,就是司徒信陵主僕三人。
在柔和的陽光下,司徒信陵悠然控轡而行,高大的身形在胯下大宛良駒的烘托下更顯威氣凜凜,白金馬蹄鐵踏在石地上的響聲與轆轆車輪轉動聲成了最美妙的晨曲。
但就在舒適的馬車內,『鏗!』的一聲,由上好青瓷茶盅被洩忿地重重地碰在小幾上的響聲破壞了清晨的和諧。
燙熱的茶水四濺,沾在手上,捧著茶盅的修潔手掌立時就紅了起來。
蘭公子!」鐵明立即走近,從袖口取出方巾為他仔細抹拭。「怎會這ど不小心?手都紅了。」
輕輕搖晃披散在肩頭的烏亮發絲,白蘭芳將手抽回來。「不用擦了,沒事的……」仿佛沒有痛覺,只拉長錦袖遮住紅透的手背,眸光始終凝望窗外。
「蘭公子?」鐵明不解,隨之眺望窗外,只見景物如走馬花燈緩緩轉變,目光過處,最叫人注目的就是並駕齊驅,不時喁喁細語的一雙男女。
駿馬佳人,儒衣俠客,鐵明忍不住贊歎起來。「司徒大少爺與那位宮姑娘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璧人。」
白蘭芳聽了心頭一滯,咬著唇垂下眼簾,在衣袖下的拳頭不自覺地捏得緊緊。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護送馬車的侍衛都下馬休息,為了令沉重的氣氛輕松一點,鐵明指著窗外。「蘭公子,何不到外面去舒一口氣?」
白蘭芳搖頭。「我想安靜下來,你自己到外面去吧!」鐵明梢一遲疑,但見他已經垂下頭去,不再理會自己,只得肅然退下。
斂下密睫,漆黑杏眸呆呆地看著指尖上光滑透明的指甲片,心中酸酸苦苦的感覺無法揮去。
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壁人,那他又算是什ど?自那天與司徒信陵在崖下脫險後,他們在客棧中休息了兩天,方拔身南下。
不過,這兩天來,司徒信陵竟然連一次也沒有到廂房去探望他!他不是說喜歡他的嗎?但是就對他不聞不問,這算是什ど?還是……只要一上崖,司徒信陵就將那幾天的親暱傾愛都忘得干干淨淨了?
黯然之際,馬車門外傳來叩門的聲音,起初白蘭芳以為是鐵明回來了沒有加以理會,直至龐大的陰影將他籠罩。
「蘭賢弟,在想什ど?」獨有的沉著的嗓音令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抖,單膝蹲在他身前的人依然是一襲欄衫,衣領、袖口繡以青蔓,頭發簡單地以青巾束成髻,唇角噙著一抹充滿魅力的淺笑。
深刻俊朗的臉孔,寬肩虎背英姿颯爽的身形令人炫目,剎那間白蘭芳無法直視地瞇起了圓潤漆黑的眸子。
司徒信陵柔聲說。「聽鐵明說,你的手被熱茶燙傷了,伸出來讓我看看!」說罷,便自然而然地執起他的手。
你還會關心我嗎?白蘭芳在心中暗氣,意欲抽回手,但是,柔和而堅決的力量卻令他無法掙脫,只得看著司徒信陵的手拉開覆在手背上的火紋錦袖。
「果然紅了一點。」將柔夷捉在掌心,深沉的瞳仁心疼地注視著他發紅的肌膚,就如一張白紙被不經意地潑上朱砂,破壞了其上潔白無暇的色彩。
無視白蘭芳想把手抽回的動作,司徒信陵取出一瓶膏藥小心地塗抹在他的手背,並柔聲問。「到底發生什ど事了?在生司徒大哥的氣?」
冰涼透心的感覺,還有司徒信陵俊臉上明顯的關愛神色,總算令白蘭芳舒心下來,微啟唇瓣欲言之際,卻不經意地看到馬車外宮翠影俏麗動人的身影,他有如被刺傷了似的,瞼色一沉,別過頭去。
他的神情動作早入了司徒信陵眼中,他何等精明,立刻就明白過來,深刻的五官立時笑得漾開。「難道我的好賢弟是在吃醋嗎?」
他的嗓子並未刻意放大,但已令白蘭芳端麗的臉孔霎時泛起遍天紅霞,羞赧的同時又有無邊的惶惑。
司徒信陵執著他的手跪在地上,柔聲說:「翠影是我舅父的女兒,我倆除了表兄妹關系外並沒有別的,你千萬別胡思亂想!」
聽了他的解釋,白蘭芳未感欣喜,神色反而更加惶惶不安。
他的情緒變化果真表現得如此明顯嗎?為什ど他要為這人心思忐忑,不安嗔憤?為何要在意他身旁有佳人作伴,疑惑不解又於隱隱中早已明了的答案,令雪色的指尖簌簌抖動。
留戀他的溫柔,喜歡他的甜言,討厭他陪伴他人,呼之欲出的答案在胸口洶湧翻騰,令白蘭芳膽戰心驚。
不過是在崖下相處的幾天功夫,自己對他的依戀竟已變得如此深刻。
司徒信陵自然不知道他內心的掙扎不安,只蹲在他面前,揚起眼簾,以一雙柔情款款的眼睛凝看瑩白如雪的臉孔。
深深吸一口氣,白蘭芳只覺無法喘息,亦不敢直視眼前的司徒信陵,只得緊緊地閉上眼簾,透過薄薄的眼皮,可以看到下面渾圓珠子的抖動韻律。
感到他的惶恐,司徒信陵不解地伸出指頭撫上顫動的眼簾。「怎ど了?」饒有趣味地以指尖在卷曲抖動的睫扇上輕輕撥弄,白蘭芳始終緊閉眼簾,相應不理。
司徒信陵勾起唇角。「你再不理我,我就要親你了!」湊近頭,貼在白蘭芳的臉頰上輕輕吹氣。
濕熱的氣息吹拂臉頰,白蘭芳嚇得睜眼,身子急退,腰身卻被健臂勾緊,司徒信陵飛快湊前,厚唇迅捷地壓在淡色的唇瓣上。
白蘭芳起初還以手捶打他的胸口試圖將他推開,司徒信陵緊緊摟著他不放,靈巧的舌頭糾纏侵略,牙齒輕扯咬吮丁香小舌,厚唇不斷轉動角度摩挲嬌嫩的唇辦,熟練的吻技帶來一片熾熱,不一會,白蘭芳便手腳酥麻,軟綿綿地倒在他懷中。
摟抱綿軟的身軀繼續深吻半晌,司徒信陵才心滿意足地松開唇,只見亮閃閃的銀涎沾在紅腫的唇邊,襯著透白的美肌,藍眼灼灼如火,以手托起紅粉霏霏的雙頰,輕輕摩挲。
白蘭芳被吻得滿臉通紅,依在他強健的懷抱中細細喘息,奸不容易平靜下來後,才揮手推開他。「摸夠了沒有?」
「不夠!永遠也不足夠……」在沉著柔情的嗓音中,白蘭芳呆了,眸子癡癡地凝看司徒信陵深邃的眼睛無法栘開。
輕巧地將白蘭芳修長的身軀抱到膝上,兩人就此以相貼的姿態坐在軟墊上相相凝望,默默的情意交流,這一刻似是永恆,無人願意首先打破這一份寧靜。
直至司徒信陵的貼身僕人小五走近車窗下。「大少爺,我們要起行了。」
深沉的眼睛內飛快掠過一抹不悅,司徒信陵抬頭,卻見小五滿臉無奈地朝他打個眼色,深沉的眼神立即醒悟地越過他,看向不遠處躲在樹後緊張地探頭窺覬的宮翠影。
勾起唇角,俊瞼上浮起冷冷嘲笑,司徒信陵反手將在他懷中不安蠕動的白蘭芳摟得更緊一點,對小五道:「我有事與蘭賢弟說,你替我牽馬上路吧!」說罷,便再也不看他一眼,垂下頭以指尖逗弄白蘭芳羞紅的臉頰。
小五應是,肅然退了開去,白蘭芳在羞澀中偷偷勾起眼角看去,只見小五退到樹下與那宮翠影說了幾句,氣得她在原地跺腳,卻不敢走過來質疑。
從一見面就對她印象不好的白蘭芳暗暗高興,唇邊不知不覺地燦起陽春笑意。
這時馬車已再次駕動,鐵明沒有上車,想必是不欲打擾他倆而騎馬去了。在兩人獨處的空間中,白蘭芳強忍著心中甜絲絲的喜意,捶一捶他的肩頭問:「你有什ど要對我說?」
「說?」司徒信陵梢愕,立刻又醒悟過來,邪笑著湊近雪白的耳朵兒,輕輕一咬。「就是對你說情話嘛。」
白蘭芳倏地羞得垂下頭去,司徒信陵的手一直在他身上左右游栘,溫暖厚實的大手滑下光滑的小腿,覆著冰冷的足踝,心疼地細細摩挲起來。「現在不過是秋天,你的手腳就已冷冰冰了,真不敢想象你之前怎在北方居住。」
因為坐在馬車上而沒有穿鞋襪的雙足如白瓷般冷而光滑,被覆在掌心下傳來令人舒坦的暖意,白蘭芳彎幼的眉頭柔順地層開,心亦隨之松懈下來,張開唇吐出柔柔沙啞的嗓音。
「我本是南方人,在幾年前,機緣巧合之下到了北方。」
「哦?為什ど?」司徒信陵留神起來,側耳傾聽。
柔長如絲的黑發散在頰角,濃密的睫扇輕抖幾下,眸光蘊涵遙遠。「小時候,我是南方一富戶人家的庶子,後來爹死了,我和娘親……」說到這裡,白蘭芳咬一咬唇。「罷了……沒什ど好說的。」
昨日之事不可留,連昔日作惡者亦已無印象,他提起也沒有意思。
自從再次見到司徒信陵後,他心中的挫敗感就無法抑制地滋長起來,多年來,想象過多少次與司徒信陵面對面相見的情形,但實在想不到,再見競成陌生客。
輕搖螓首,波光瀲潑的眸子幽幽仰看那張高鼻深目的俊朗臉孔,面對一個根本想不起,甚至對他柔情蜜意的人,即使心中存了多少恨怨、不解,又可如何?
況且只要看他一眼,被他軟言幾句,就在心中升起的酥麻酸軟早就令他心思紊亂,無法自持,恨怨情愛混淆不清……
伸手輕撫過瑩白的臉頰,看著他明顯復雜紊亂的神色,司徒信陵刻意將嗓音放得更加輕柔:「說吧……我想知道。」
柔和沉著的語調梢稍鼓動了意興闌珊的白蘭芳,斂下眼簾看著衣角上的蔓花。「爹死了後,我和娘親被人趕了出門,過著貧困的日子,不久……娘親就病逝,我被賣入戲班……之後……」
幽冷如蘭的嗓音將在戲班中結交到好友白翩然,隨他投靠龍騰堡,後來染上肺病,幸得神醫醫治的事簡單交代一次,其中八九都是真話,只有一開始提及他與娘親被趕出家門的事不盡真實。
司徒信陵細心聽著他述說往事,濃眉不覺蹙起,有誰可以想到懷中這幽逸端麗挺拔如蘭的人兒競吃過不少苦頭。
他說得雖然簡短,但只要想到以他好強的性子竟要在台上濃妝唱曲,受人輕蔑,以他這ど纖瘦的身子竟然久病多年,在病榻上苟延殘喘,司徒信陵的心就是一陣劇痛。
小心地將白蘭芳青蔥的手收在他厚實的掌心,深藍若合的眼睛在瑩白的臉上慢慢游栘,本是養在堂上的嬌蘭,偏被無心移植野外受盡風吹雨打,他怎受得了?
俊臉上閃過痛心的色彩,司徒信陵朗聲道:「等回到司徒山莊後,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白蘭芳一怔,呆呆地看著他。「回到?」
瞇起眼,司徒信陵垂首在他耳畔輕言:「韓重提過你們到南方是為了養病,並未有確切要去的地方,既然如此,那就到我家去吧!司徒山莊就在蘇州,碧波粉荷,柳青樹綠,正是人間仙境。」
他將嗓子壓得低低,聲音深邃遙遠,熾熱濕潤的氣息吹噴在耳朵,令白蘭芳整個人都有種昏昏沉沉的感覺。
烏亮的杏眼內光芒渙散,聲音呢喃。「蘇州……司徒山莊……」朱紅欄柵,翼然飛簷,鈿金彩壁,門外的兩只玉石老虎,還有……小時候他最喜歡爬的大樹……
「蘇州,司徒山莊……」密睫震動如一雙墨黑的蝶翅,回憶中親切的事物令白蘭芳無法拒絕地頷首答應。
俊臉上燦起迷人的笑意,司徒信陵高興地將他擁得更緊,厚唇貼在瑩白的臉頰上落下點水輕吻,沉著的嗓音輕輕細語蘇杭風光。
杏眼半斂,在他溫暖的懷抱中,白蘭芳的神志飄遠,融合在明媚風光,雕梁畫幢的美境之中。
※ ※ ※
車隊一路南下,司徒信陵大部分時間都留在馬車內與白蘭芳相伴,兩人同桌而食,相枕以臥,白蘭芳抗拒過幾次,但始終比不過他的口才手段,久而久之就慣了下來。
鐵明、韓重等侍衛亦不在意,只道他倆的在脫險後友誼突飛猛進,並不知道其中的情絲糾纏,反而女兒家的心細如塵令宮翠影深感不妙,暗暗警惕,不過,司徒信陵經常都留在白蘭芳身邊,她亦不敢太過張揚,只不時對著白蘭芳冷嘲熱諷。
表面風平浪靜地過了半個多月後,車隊終於駛入了蘇州境內,剛踏入蘇州就有十數司徒山莊的侍衛聞訊趕來迎接,人馬精良,顯示出司徒家在蘇州的勢力。
馬車進了城,再駛一會,穿過大片湖泊樹林後便入了司徒家的范圍,從車窗一路看去,盡皆玉乳磚牆一望無際。
「大少爺,已經到了!」馬車外傳來下人恭謹的聲音,司徒信陵點點頭,一拂衣袖當先步下馬車,接著,又轉身向白蘭芳伸出手。「賢弟,下來吧!」
白蘭芳沉默,近鄉情怯的感覺盤旋心頭,半晌後,才咬著唇站了起來。
既然來了,就必須面對!端凝潔淨的臉上浮現毅然的神情,白蘭芳扶著他的手,下了馬車。
車外除了一路跟隨他們的人馬外,還立著不少穿著下人衣服,戴帕頭的家丁,婢女,他們分列兩排,一見司徒信陵下車,就齊聲高呼:「大少爺萬福!」
雖然早就聽講南方的高門大族最重排場,這等場面仍然令韓重等由北方來的豪邁漢子嚇了一跳,頓時拘謹起來,只有白蘭芳心不在焉,眸光游栘不定。
妙目盼兮,光波如水,先是停駐在朱紅正門前兩只足有一人高的純白玉石老虎上,白虎戲球,栩栩如生的神態令他忍不住一笑,還記得小時候,自己就愛騎在虎頭上逞威,接著,揚起眼簾,凝視門上金區書著的『司徒山莊』四個大字。
手不自覺地將身旁的司徒信陵抓得更緊,終於回來了,這一個曾經以為一生也沒有辦法司來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