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鳥鳴聲遠送,桂枝含露迎塵香。坐在樹蔭之下,秋風颼爽,吹動枝頭綠柳,揚起烏亮發絲,卻翻不動水潭上的一面銀鏡。
在樹蔭的掩護下,白蘭芳坐在石上,臉色依然瑩白如冷玉,但是,今早再吃一服司徒信陵所采的草藥後,昨夜的因微戚風寒所生的頭痛已經好多了。
嘴裡咬著香甜的果子,眸子不由自主地留駐在不遠處光滑如鏡的潭面上最奪目的一點。
以青巾束發,露出線條深刻的俊朗臉孔,高鼻濃眉,雄姿英發的男子光裸著上半身,卷起褲腳如最穩固的盤石佇立在水潭近岸之處,左手持尖削竹枝,凝神垂視。
深沉的眼眸比水更靜寂,如沉在水底的奇寒石子,以無比的專注瞄准水中游魚。秋日陽光打在他結實的肌腱上閃閃發亮,單是司徒信陵一個人所發出來的光彩就比四周的景致更加奪目。
白蘭芳定眼看著他英挺的姿態,再想起昨夜的情話,雙頰倏然粉紅,只覺心魂都快被吸了過去,搖搖頭,努力趕走腦海裡的雜念,人亦站起來,走近潭邊。
此時,司徒信陵正好疾動手臂,銳利的水聲一響,一條魚就此落在他竹尖之上。
白蘭芳看了,大感有趣,說一聲:「我也要捉魚!」便即掖起長袍,卷高褲腳,褪去布履,走下水中。
司徒信陵微微擰起眉頭。「小心水冷!」
偏過頭,白蘭芳睬也不睬,自顧自地踩下水潭,但是雪白的足尖一觸到水面,立刻如受電擊地向後縮了起來。
很冷!透澈的潭水異常清涼,白蘭芳剎時打起冷顫,心中後悔,但又不甘示弱,只得硬著頭皮再次踏前。
渾圓的眸子緊張地瞇成線,本己作好准備承受冰冷,只感腰身一緊,身子倏凌空,惶然睜目,人已被抱至潭中的石嶼上,纖瘦的腰身圈著一條俊健長臂。
「小心點,別掉下來了。」司徒信陵神色自若地面對他愕然不滿的眸光,將竹枝放到他手上。
無論是善意的說話,體貼的動作,都令白蘭芳無法刻意砌詞反駁,想了半晌,白蘭芳咬著唇,一聲不吭地接過他手上的竹枝。
石嶼雖然聳立在寒冷的潭水中,但剛好受暖陽所照,光滑的石面上暖洋洋的令細嫩的足底很是舒服。
白蘭芳彎身蹲在石上,漆黑杏眸隨著在縹綠潭水中游來游去的魚兒轉個不停。
這條看起來很肥美,那尾看起來很美味,他在心中煩惱著不知該作何抉擇,連司徒信陵將他如瀑的烏絲輕輕捉在掌心把玩也不知道。
眸子追逐游魚,右手朝下刺了幾次,盡皆落空,不單刺不中魚,反而令本來怡然往返的它們受了驚嚇,一哄而散。
端麗臉孔上的彎眉不耐蹙起,心忖:方才看司徒信陵做時,明明不難,為什ど到自己時就是不行?
一直留在他身後的司徒信陵見此,放下掌心中的柔軟發絲,從後以包著布條的右手握著他的手,說:「我教你,好嗎?」
白蘭芳瞟了他一眼,意欲推開他的手,又見其神色摯誠,想起昨天他說的那些疑幻疑真的情話,不免遲疑。
就是這一瞬遲疑,司徒信陵已把著他的手,柔聲指導:「你要先挑定一條魚,慢慢觀察它游走的動態。」
厚實溫暖的掌心緊緊包裹柔嫩的掌背,炙熱的氣息吹在修長的脖子上,雙方的身體貼近得沒有半分隙縫。
起初,白蘭芳不自在地意圖避開,但是,很快地意識就被潭水中再次游近石嶼的魚兒所吸引。
濃眉化開如溫暖的春風,司徒信陵眼神溫柔地瞧著他追逐游魚而轉動的眸子。「喜歡那一條?」
不想驚動魚兒,白蘭芳只悄悄地伸出青蔥的指尖指著最肥美,鱗片閃閃發光的白魚。
「觀察它游動的韻律和方向後,就將竹尖栘到你認為它將會游過的前方……」司徒信陵亦將嗓音壓得更低,捉著白蘭芳的手,將竹尖移動。
柔和的神情漸漸專注而認真,深沉的眼瞳中光芒如箭,盯著魚兒半晌後,藍光一閃。
隨著這一抹凌厲光芒,水花四起,再次舉起手時,竹尖上已刺著那條肥美的白魚,看著猶在竹尖上掙扎擺尾的鮮活肥魚,白蘭芳歡呼一聲,很是興奮。
「來!我們上岸去,把它烤來吃。」看著他浮起笑靨的俊美臉孔,司徒信陵亦愉快地勾起唇角,環起他削瘦的腰肢,向岸上走去。
抱著白蘭芳走出水潭,在潭邊的大石上將他放下來後,司徒信陵就忙著撿拾枯木生火。
赤足坐在石上,邊為雪白的雙足套上布履,邊看著他忙個不停,白蘭芳本來愉悅的神情漸漸沉澱。
司徒信陵就在前方堆著枯木,他重新披上欄衫,上面的血漬已經已洗淨,從後看去潔白的衣料上只留有十數被針穿透的小孔。.
杏眼微微斂下,白蘭芳心想:如果不是因為被他拖累,司徒信陵就不會中了暗算,亦不會墜下這千丈深崖。
方才,司徒信陵已拉著他四處視察過,希望可以覓路離開,只見四周林木幽深,珍奇怪石無數,氤氳煙霞間,但見前路深深,蔓草蒙絡,高樹如牆,昏如暗夜,似是化外之地,從未為人所踏。
當時他見司徒信陵看著橫斜的樹林想了一會就不再向前走,拉著他回到潭邊,司徒信陵雖然沒說出口,但是白蘭芳知道他是因為顧慮他的安危才放棄前行,心不由跳動。
這時坐在石上靜靜看著他寬廣如山的背影,浮起的是萬般感慨,這樣的一個人,無論何時看上去都是完美無缺,言行舉止都令人無法不心悅誠服。
司徒信陵為了他而受傷,墜崖,事事顧全於他,白蘭芳心裡湧起難言的感動,想起昨夜司徒信陵對他說的話,一見鍾情……白蘭芳不自禁地伸手在光滑的臉皮上輕輕撫動。
有可能嗎?瑩潔如玉的肌膚上浮起淡淡紅粉,接著,又用力搖頭。
不可能!當今司徒家的家主,權傾一方的司徒信陵要什ど國色天香的佳人不可以?怎可能會被一個男子的皮相所迷惑,白蘭芳不可置信真,心中暗暗認定他一定是說謊,或者另有所圖!
左手按上左胸,隱隱生痛的舊傷在提醒他,眼前在溫和敦儒下另一個冷酷無情的臉孔。
絕對不可能再被司徒信陵虛偽的體貼關懷所惑,他想。
剛巧司徒信陵走過來,將用樹葉盛著的魚遞給他。「蘭賢弟,魚可以吃了。」
魚香撲鼻,白蘭芳忍住轆轆饑腸,斜挑杏眼看一眼,裝出不在乎的模樣,說:「魚有骨刺,我不吃!還有,你別再叫我做賢弟!很惡心!」
在惡劣的語氣下,司徒信陵利眼內光芒閃過,不發一言地捧著燒魚走開。
感到空氣倏然安靜,白蘭芳再次抬頭,才知司徒信陵已經走開,不由怔忡。他就……就這樣走開了?
手抱著餓得咕嚕作響的肚子,白蘭芳揚起彎眉恨恨地瞪視著前方司徒信陵的背影。討厭鬼!小氣鬼!就不會再多哄他幾句嗎?
饑陽轆轆,秋風吹來更戚寒冷,纖瘦的身軀在搖動的林蔭下顫顫抖抖,白蘭芳只覺很是委屈,在唇邊恨恨咒罵,以解怨憤。
直至咒罵的嗓音漸漸響亮起來,司徒信陵才再次走近,俊臉上掛著怡然笑意,坐在他身邊。「我幫你把魚骨挑了出來,可以吃了吧?」
白蘭芳一愕,看著他手上捧著的魚肉,再看他臉上的自得笑意,才知道他有心作弄。
「你……」剛欲破口大罵,司徒信陵已以左手持著兩枝竹條做成的木箸,將去骨的魚肉送進他的檀口中。
「乖!嘗嘗我的手藝,嘗得到我燒的魚,你可是第一個……好吃嗎?」由厚唇中吐出的嗓音溫柔,司徒信陵的神情寵溺。
白蘭芳倔強地應了兩聲:「不好吃!一點也不好吃……」不過,咬著魚肉的嘴卻沒有停下來,明明一點調味也沒有的魚肉,竟然甜得像吃蜜糖似的。
挽起衣袖溫柔地為他擦去沾在唇角上的汁液,司徒信陵又夾了一箸魚肉送到他唇邊。
白蘭芳凝視著那鑲在濃眉下柔和深邃的眼睛,似藍非藍的色調倒影出自己一雙漆黑的眸子,還有很久很久以前滿臉疼愛地將他抱在懷中的少年身影。
迷惘地搖晃螓首,沙嘶的嗓音呢喃著:「別對我這樣好,這……這會令我沒辦法……沒辦法……」沒辦法再繼續怨慰……
※ ※ ※
自那天以後,白蘭芳總算梢梢放下了對司徒信陵的私怨,兩人開始了在懸崖下和平相處
的生活。
事實上,司徒信陵事事體貼,噓寒問暖,在這人煙絕跡的荒野之地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任白蘭芳再刻意刁難,也實在無法找出他的不是。
兩人白天在潭邊談天捉魚,晚上坐在山洞觀星望月,起初白蘭芳存心漠視,但是,司徒信陵見識廣博,談吐風生,每每引得他側耳傾聽,事後醒悟又氣得鼓腮捶足嗔怒。
這時,司徒信陵總會勾起笑意,上前細細安撫,他的嗓音沉著,語調溫和,抑揚頓挫如一首好曲,令人沉醉。
白蘭芳無法否認,他已經開始沉迷在溫柔之中,一切就如遙遠的孩童之時,只是司徒信陵的態度比起年少之時更加沉著穩重,叫人安心,而且在肢體問有意無意地流露出的情意,總叫他紅了雙靨。
兩人夜裡裹著披風共枕同眠,司徒信陵一直循規蹈矩,未有半點冒犯,只偶爾在端麗的頰上輕輕親吻,親膩溫柔的吻雖然會引來白蘭芳的大呼小叫,卻令他無法真正反感。
在全心全意的照料下,他戒備的身心無法不柔軟下來。每當司徒信陵溫柔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凝視他精光幽暗的眼睛時,昔日的怨恨倏地離他異常遙遠。
他甚至會想自己雖然中了他的一劍,但至此依然活生生地生存在天地間,或者……一切可以重新開始,只要接受他的情意……溫柔的大哥,體貼的大哥,就會再次在他身邊。
不是!不是!即使無關舊恨,他們同為男子,而且是體內流著相同血緣的親兄弟,如此悖德逆倫的事,他怎可以做?即使只是隨便想想,亦是犯了大罪!
他的心思矛盾,既留戀又害怕,不禁想:如果可以忘記一切,水遠留在這個彷如世外桃園的地方,那是多ど美好的事情。
而仿佛要回應他的心意一般,本來以為很快就會前來救他們離開的眾人一直沒有出現。
七,八天過去了,懸崖上依然未有任何動靜。
開始時推斷只要韓重等人發現崖上程書經的屍首和他們留下的馬匹後,必會沿路搜索,很快就發現他倆墜崖而下崖搜尋的司徒信陵開始心急起來,雖然他的心思未浮現在臉上,但是,白蘭芳不時看到他在屈指計算時間。
這天司徒信陵又帶著他在崖壁下察看,抬起螓首仰望山峰入雲,再看司徒信陵以手拉扯纏生在壁上蔓籐的動作,白蘭芳徹底地感到他對離開的渴望。
的確,他又不像自己一樣是個無所事事的閒人,怎會願意永遠留在這種地方,看著身旁的司徒信陵,他終於忍不住說:「如果你急著離開,或者可以拉住蔓籐爬上去。」
「不……蔓籐不能負擔兩人的重量。」司徒信陵沉下馬步,以左手梢一運勁,「啪!」的一聲,將手裡的蔓籐強行扯斷。
看著他手上的斷籐,白蘭芳斂下眼簾,用腳踢開地上的碎石,輕聲說:「你留下我,自己先上去。」
「不!」司徒信陵搖頭,信手將蔓籐扔掉。
「為什ど?」白蘭芳愕然抬頭,他不是很想上去的嗎?
他猶疑一會,說:「懸崖太高,一來一回至少要一天時間,將你孤身留在崖下,我不放心。」
忍住心底裡倏升的高興,白蘭芳嗔視著他俊朗深刻的五官,噘唇道:「原來是嫌我凝手礙腳。」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反正他們遲早會找來,急也沒用。」司徒信陵立刻否認,冰寒深邃的眼眸看著白蘭芳瑩白的臉孔總是溶解成溫柔的春水。「我覺得留下來也不錯,可以多在你身邊陪伴你。」
本來為了他的細心而暗喜的白蘭芳,聽此反而慍怒起來。
他明明急著離開,為什ど要說謊欺騙他?司徒信陵將他當成傻瓜,以為用幾句甜言就可以哄得他暈頭轉向嗎?
「說謊!你明明很想離開的,你以為我瞎了眼,看不出嗎?」他生性坦蕩,心中所思所想,立刻就掛了在臉上。
「賢弟,你別誤會……」眉心皺起,司徒信陵伸出手搭上他的肩頭,柔聲安撫。「家慈壽辰將至,我可能是有點著急,所以……」
一提起他的母親,白蘭芳倏地揚起眉頭。「你嫌我阻礙了你,不是嗎?本公子才不要你
陪!你快點給我滾上去!」瞬間,新仇舊恨全被挑了起來。
這幾天來的忐忑紊亂全是一場玩笑,這人由始至終都是虛情假意,帶著假面具的壞蛋!
「快滾上去!」恨恨地拂開司徒信陵的手,白蘭芳忍著熱了的眼眶,轉身疾奔而去。
他對司徒信陵的心思本來就是復雜莫明,既是心懷怨恨又眷念留戀,這幾天相處下來,更憶念起稚子時的依偎情深。
他甚至以為他可以忘記過去,淡忘那一道深刻的傷痕……但是,司徒信陵根本不是真心要疼他、愛他,只不過是想利用他排遺在崖下的寂寞時光!
他根本和以前一樣沒有改變,再真摯誠懇的都只是皮相,而事實上卻是個隨時會變臉的無情人。
氣憤填腔的白蘭芳在茂密的樹林內橫沖直撞,起初還可以聽到身後傳來幾聲司徒信陵的呼喊,他以雙手掩著耳朵,盡力奔跑,纖柔烏亮的長發在空中飄揚,身影在交錯的樹干間不斷穿插。
得他跑得累了,腳再也提不起來,才踉嗆地跌坐在一棵大樹下,喘吁吁的同時,眸子向四周張望,才知自己在盛怒下,跑進了從未踏足過的綠林深處。
無數高樹橫斜的樹枝在空中掩映,令四周昏暗一片,只有微弱的陽光由枝葉的空隙投下一點又一點的光亮,幽岫無聲,情景昏暗,觀之令人隱覺不安。
白蘭芳蹙眉:心生怯意,手掌摸著樹干支起身子,欲尋回首之路,卻見四方皆是高樹叢生,那還能分得出東西南北?
惶然不安地左右顧盼,司徒信陵呢?他沒有跟在後面,難道真是丟下他一個人,攀上懸崖去了嗎?
思潮混亂,抱肩在昏暗的森林中,四處亂闖,毫無分別的景致令白蘭芳越走越怕,要是司徒信陵不找他,他又找不到出路,不就要成為林中的孤魂了嗎?
本已薄色的唇辦更加發白,五指不知所措地抓緊粗糙的樹干,正在胡思亂想之際,身後倏地響起凜冽風聲。
白蘭芳只覺一股腥風撲鼻而來,疾風如刀將背後削得火辣生痛:心中大駭,不知從何生出一股力氣,奮力一躍,將身子向旁滾了開去。
跌坐泥地,向上仰望,眼前竟是一只花紋斑斕的大老虎,一雙虎眼精光熠熠,銳利的爪牙在地上刨挖,不時高聲吼叫出刺耳聲音。
白蘭芳縮了起來,背心貼在粗糙的大樹上,只覺涼颯颯一片,轉眸看去,只見虎爪上還留有身上衣料的碎層,登時失控地顫抖起來。
老虎大吼一聲,又再撲將過去,看著迫近的血盆大口,白蘭芳瞪圓了眼眸,瞳仁緊緊收縮,臉色刷地血色盡退,喉頭一陣發澀,想叫也叫不出來。
在巨大的驚恐中,修長的手腳彷佛被綁住了,連一個指頭也無法栘動,胸口如被大石緊緊壓住,劇痛得無法喘息,如俎上之肉靜待宰割之時,突然,身旁一道的影子閃過。
青白的袍擺在半空飄揚,白蘭芳一眼認出來者,即使胸口生痛,心中亦不由一動。
在千鈞一發之際趕至的司徒信陵口中呼喝兩聲,左右鴛鴦連環腿重重踢在虎腰之上。『喀啪!』兩聲,老虎被他踢得向後翻倒,搖晃不定。
老虎吃痛地怒吼起來,猛地翻身,姿態若狂地揚起虎爪向司徒信陵的雄軀疾撲,司徒信陵不急不忙地躍在半空,揚掌朝它當頭砍將而去。
「吼……」一頭畜生那當受得了他掌下的千斤之力,痛吼起來,司徒信陵以左手聚力將猛虎緊緊壓在地上,沉著臉色,足尖利落地挑起一塊尖石,抄在右手中,狠狠地朝著虎頭打去。
老虎起初還可以掙扎咆哮,但他下手極狠,不一會就將老虎打得七孔流血,奄奄一息,他壓著那黃黑相間的柔軟毛皮,掌下流動著垂死的生命,俊臉上依然毫不動容,藏在深刻眼線下的一雙深藍眼瞳,流轉的是近乎冷酷的色彩。
直至掌下的氣息完全死寂,司徒信陵眉頭也不挑一下,信手抓起它的毛皮遠遠擲開後,便向一直呆坐在樹下的白蘭芳走去。
「蘭賢弟,受驚了。」平緩的步伐,在看清楚白蘭芳雪也似的臉色時加快。「賢弟?」
倏然間,白蘭芳墊高身子,雙手緊緊地環著他的寬背,突如其來的安心令忍了很久的淚水,終於滾出眼眶。
「乖……別怕!我打死它了,乖……」司徒信陵柔聲安撫,一手在他背上輕拍,一手探進膝下將他抱了起來。
懷中人因受驚而明顯紊亂的氣息,還有冰冷的手腳,令他微微壓下眉,施展輕功抱著他回到山洞去。
解開精致的盤鈕,褪去被冷汗濕透的衣裳,用披風包裹瘦削的身軀,將一切打點好後,司徒信陵正想走開將洞中火堆加旺,卻被白蘭芳緊緊拉住。
瑩白的臉埋在柔軟的貂毛中,驚魂未定的心情令尖細的指頭猶在顫抖,特別當濕潤的眸子瞄到衣裳上被老虎抓破的大幅破碎時,潔白的喉頭中吐出的嗓音更成了細細的啜泣。
「別留下我……別留下我……大哥……」
兩人皆是一愕,看著司徒信陵的臉色,白蘭芳霎時慌張起來。「我……我的意思是……我是說……司徒大哥……」他心中害怕得很,抖著唇努力地為自己的失言解釋。
幸奸,司徒信陵反應過來後,只微笑著伸出指頭點一點他的額角。「終於肯叫我一聲大哥了嗎?好賢弟!」
白蘭芳松一口氣,順勢點點頭,「對!司對!徒大哥……司徒大哥,別……別丟下我一個……」
坐在旁邊,小心握住他冰冷的指尖,司徒信陵輕輕地撫摸他紅了的眼角。「可憐的小東西,一定是嚇壞了。」
掌下的人兒懼冷地顫顫抖抖,素白如玉的手始終拉著他不放,司徒信陵無法推開他去生火,沉吟片刻,他解開衣襟,伸手掀起披風的一角,健壯的身軀鑽進去,將白蘭芳微冷的修長身軀擁在胸前。
白蘭芳微微一愣,接著,便落入了溫暖的胸膛。雪白的耳朵貼著賁起的肌肉,耳邊響起充滿生命力的心跳聲,端麗的臉孔上霎時泛起紅暈,才想掙扎,卻聽司徒信陵沉穩的嗓音說道:「兩個人一起比較溫暖,也不用害怕了吧?」
在柔和的嗓音中,不知怎的他的手腳就軟了下來,順從地貼在溫熱的胸前,熾烈的溫度由他身上傳過來令冰冷的身子漸漸熱暖:心髒在他的心跳聲引導下跳得特別快,特別用力。
因練武而長著厚繭的大掌在光裸的背上來回安撫輕掃,凝脂柔滑的觸戚令本來冷靜的藍眼滲透出幾分熱情火焰。
單純的撫慰變得曖昧起來,掌心沿著玉背中央的弧線一直滑下,不動聲色地采入褻褲之中。
在令人安心的暖意中,只感昏昏欲睡的白蘭芳瞇著眸子,舒適地依偎結實的肌肉上,半點也沒有察覺到一雙手已滑下他的臀上。
厚實的手在兩團白玉上輕輕揉搓,柔軟又彈性的奇妙觸感令凸起的喉結上下咽動一下,發出干澀的聲音,手亦不自覺地用力收緊起來。
「嗯……」柔軟的臀辦傳來痛楚,白蘭芳這才發現司徒信陵的一雙手正停在什ど地方,霎時紅透了臉頰。
「你快放開……啊……」抖著聲音抗議的同時,那雙手又是用力捏弄起來,揚眸盼兮,只見眼前人素來沉穩冷靜的俊臉上展現出灼灼欲火。
「嗯嗯……」兩團嫩肉被搓揉把玩,不時被拉開窄縫露出的秘處傳來怪異的感覺,令薄紅的唇辦亮起濃艷的色彩,身子不安地蠕動扭曲。
懷中柔軟如蛇扭動不已的身軀,更加誘發出司徒信陵劇烈的欲望,頭俯前,厚唇貼上在雪白肌膚上的一朵紅梅,炙熱的氣息吞咽含苞的嫣紅,白齒攏緊,輕輕一吸。
「啊——」白蘭芳驚喘一聲,腰肢倏地向前弓起,烏絲飛揚半空劃出漂亮弧線,唇舌追逐著不放,在胸口緊緊吸吮。
舌尖在嬌嫩的乳珠頂端來回掃動,將一粒珠子弄得硬挺腫脹,炙熱的疼痛與快感令白蘭芳酥了手腳,顫抖的十指插入司徒信陵濃密的發際,喘息著呻吟著抱住他的頭。
待司徒信陵終於松開厚唇,吐出紅腫的珠子,舌尖猶牽延銀絲藕斷絲連,銀涎在紅白分明的胸口上閃閃光耀,很是誘人。
擁著纖削的腰肢利落翻身,將白蘭芳壓在身下,利眼掃視白裡透紅的修長身體,吐出低沉如被火灼過的嗓音。「我可以……更進一步嗎?」
在快感的余韻中抖著身子,水光迷離的杏眸光芒散渙,除了嬌喘,一時間什ど也說不出來。
寬大的手再次在情潮下溫熱的身軀游栘,點起另一把情火,司徒信陵俯首,親吻喘息的紅唇。
豐厚的唇令他想起小時候裝睡時,大哥落在他唇上的溫暖,只是這次的感覺更加令人心顫,靈巧的舌頭鑽人唇辦內,舔遍細白的貝齒,再勾起丁香輕輕吸吮。
香甜的唾液在相連的唇中來回交融,白蘭芳的神智更加迷蒙,他根本沒有想到要拒絕,盈盈水光的眼瞳凝聚在司徒信陵的眼睛上,柔和交錯的藍光令他忘記了一切……
無關仇恨,遺忘過去,只想就這樣依偎著他,永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