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在一片初陽光曉中,薄唇吐出細長呻吟,潔白的指頭抽動幾下,白蘭芳緩緩睜開濃密的睫扇清醒過來。
刺目的光芒令久暗的雙眸瞬間刺痛收縮,睜閉了幾次後才能完全睜開,在彎眉下露出一雙漆黑杏眼。
冰冷得發痛的指尖,撫上沉重昏眩的額角輕叩幾下,推開壓在他身上的司徙信陵,強忍頭痛從石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後,只覺渾身冰冷,身上保暖的錦襖又濕又重,底下銀繡紅袍的袍擺猶拖在水裡。
身後是碧綠深潭,水色清冽寒氣迫人,環視岸邊,樹木碧綠橙紅,蔓籐草叢眾生纏繞,寒風拂來,左右搖綴,環境雖然幽雅逸美,但是被草木包圍的一切未免太過寂靜,且寒氣徹骨,令人不安。
白蘭芳環抱雙肩,抖著削瘦的身子,坐在大石上,一張俊美的小臉冷得發白。
司徒信陵就倒臥在他腳邊,看來是由懸崖掉下來後,將他由水潭中拉起後力盡而昏倒。
白蘭芳本來立定決心決不看他一眼,但是,當他在石上坐了好一會兒後,終是忍不住將眸光悄悄盼去。
照理說司徒信陵的身體比他強壯多了,為什ど他醒了這ど久他還不醒過來?該不會……心中倏然浮起一個不祥的念頭。
該不會死掉了吧?渾身劇震一下,杏眼膠著在他被潭水打濕,長出胡渣子的臉上無法移開,心中掙扎不已,終於還是伸出手指頭,采在他的鼻翼下。
顫抖的指頭因著微熱而收回,白蘭芳不覺松了一口氣,收緊的眉目放松下來,但是,立刻又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下。
緊張什ど?他死了不就正好?指尖隔著衣服撫上左胸,在濕冷之中那道舊傷依然炙痛,傷痕就如劃在他的心髒上,多年來都無法愈合,每每提醒他當日被背棄傷害的穿心之痛。
漆黑的眸子內亮起一簇簇小火焰,燃起怨恨無窮,他曾經是那ど地幸福快樂,天真無邪,就是那無情一劍令他失去一切,淪落天涯。
由衣食無憂的富家公子變成農村裡衣衫襤褸,三餐不繼的貧瘠村童,之後還淪落戲班學唱。
唱戲可不是那ど輕易就學得好的,記得他起初拜師傅的時候,每天被打上兩、三回,跪瓦片、被煙火燙都是等閒。
奸不容易學好了,就跟著戲班東奔西走,濃妝艷抹地在梨園亢唱,唱戲人的是下九流,在台上賣笑,下台後,還要受人鄙夷輕薄。
雖然他已經贖身多年,在龍騰堡安居,但是這些痛苦的過去依然留在記憶之中,無法消去。
烏亮的杏眼瞪著造成一切的原凶,就在這兒!
恨意綿綿,手不自覺地向螓首摸去,不過,本來插在他發際的銀笄早就在剛才被抽了出來,不知道失落何方,眼簾輕輕眨動,眸光落了在隨兩人一同落在崖下的玉簫上。
干年寒玉簫造的蕭身比巖石還要緊硬,以至由懸崖而下,也未有絲毫損傷,白蘭芳屈膝跪在地上,將玉簫拿起,比白玉還要雪白幾分的指尖在簫身緩緩摸索,在第兩個氣孔下向左輕輕一扭。
「鏗!」的一聲,一截刀尖露了出來。這個小機關,小時候他就曾經看司徒信陵用過,這時憑著記憶施為,果然不錯!
刀尖銀光閃爍,白蘭芳跪在司徒信陵身邊,眼瞳凝視那張狼狽但依然英氣迫人的驗龐,反握玉簫將刀口朝下。
司徒信陵全然不知道危機將至,依然昏厥,高挺的鼻梁兩側性感的眼線緊緊閉合。
殺了他就可替娘親出一口氣,為自己出一口氣!咬著銀牙,白蘭芳彎眉一壓,正要狠心疾刺,卻見他的厚唇蠕動了一下,在昏迷中喃喃地喚了一聲:「蘭弟……」
低沉微弱的聲音飄渺深谷,明明無力卻叫白蘭芳手心發抖,眼神搖晃不定,剛好掠過司徒信陵在墜崖時,被蔓籐磨得血肉模糊的右手。
那樣危急存亡之際,司徒信陵竟然也顧著他,情願與他一起墜崖,亦沒有將他推開。白蘭芳心中一動,再也拿不住玉簫,任它掉在地上。
人亦隨之跌坐地上,白蘭芳眼眶微紅,緊咬唇辦,忿然拉扯衣袖。
白蘭芳你很沒用!為什ど下不了手?難道你已經忘記了當日的穿心之痛?忘記了被當成廢物棄在後山上的悲怨嗎?
不斷提醒自己應有的怨恨,但是,在最後浮現在腦海的始終是少年微笑著,溫柔地將他抱在懷中,輕輕喚著:蘭弟,蘭弟……的情境。
那時候的司徒蘭陵,就是天下間最幸福的人。如果可以,他只想回到過去……哀傷的斂下眼簾,波光向躺在地上的司徒信陵看去,倏見深藍的光芒閃爍。
雙肩受驚地一抖,這才發現司徒信陵已經醒了過來,就不知道剛才的所作所為,有多少被他看進眼裡?在炯炯的光芒中,白蘭芳害怕得連連退後。
眼角飛快地掠過被扔棄在地上露出刀尖的玉簫,悄悄左栘一步,擋去他的視線。
幸好司徒信陵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轉而觀察四周的環境,游目四馳後,意欲站起來,卻因背心傳來的刺痛,踉艙倒下。
「啊!」白蘭芳掩唇輕呼一聲,有些猶豫地問:「你……沒有事吧?」
司徒信陵搖頭,在體內擴散的毒令他不適地壓下濃眉,向白蘭芳說:「左邊有個山洞,可以扶我進去嗎?」
一心希望快點離開的白蘭芳忙不迭走上前,扶著他站起來,向他手指的山洞走去。扶著他的同時,亦松了一口氣,心忖:還好他沒有看到剛才的事,也沒有問起玉簫的下落,要不是就糟糕了!
眼角悄悄地瞄了地上的玉簫一眼,只得找機會偷偷走過來,把它拾起。
心虛的白蘭芳難得柔順地扶著司徒信陵入了山洞,掃開地上的枯草砂石,司徒信陵在地上盤膝打坐。
山洞雖然能擋風,但是,因為不受陽光的直接照耀,反而更加寒冷,身上的衣服盡濕,白頭芳冷得瑟縮不斷。
正在運氣調息的司徒信陵聽見他冷得牙關打震的聲音,張開眼,一臉愧疚地說:「你忍耐一會兒,待我運功迫毒後,去拾些柴枝回來生火。」
「我自己會做,用不著你多事!」一經他提醒,白蘭芳即轉身欲去。
「別去!這兒林木陰翳幽深,只怕有野獸出沒。」司徒信陵慌忙探出手將他拉住。
白蘭芳聽了臉色更白,但猶自噘唇,倔強地嚷道:「我才不怕!」
看到白蘭芳瑩白的臉上浮起好強之色,司徒信陵微笑,將嗓音放得更加柔和。「怕的是我……我要運功迫毒,萬一有野獸闖進來,我就要一命嗚呼了,拜托你!留下來為我護法吧。」
這句軟言相求的說話可將白蘭芳外剛內柔的性子摸得清清楚楚,白蘭芳聽了果然頓下腳步,用長長睫扇掩護下的烏漆眸子對坐在地上的司徒信陵細細打量。
司徒信陵的臉色的確不好,要是他出去後,他突然毒發暴斃就不好了。咬一咬唇,猶疑片刻,白蘭芳抽回手,不發一地坐到旁邊,心底裡亦明白他的好意。
見他重新坐下,司徒信陵展顏,再次合上眼打坐運功,白蘭芳抱膝坐在旁邊,一面強忍冷意,一面分散注意力四處打量。
最後,目光還是落在司徒信陵身上。他坐在石洞中央盤膝而坐,雙掌各置膝上,右掌掌心朝下,左掌向上,拇指食指屈成圓,身上隱隱冒出蒙蒙蒸汽,背後的肌肉隨吐納而收縮,將沒入肉中的銀針緩緩迫出。
他的臉容肅穆,雖然須鬢凌亂,但是自英挺的五官與挺直的身軀散發出來的無形威嚴,依然凜懾眾生。
凝眸細看,除了那一份隨年月而增長的成熟內斂和更淵淳岳峙之外,白蘭芳實在找不出眼前人與記憶中相異之處。
連他的言行舉止亦如十數年前般溫柔體貼,無論是剛才墜崖時摟著他不放的義勇,拉著他的手柔聲安撫的體貼,都令他想起那個將他捧在手心上細細呵護的少年。
薄紅的唇辦輕輕勾起,白蘭芳在溫暖的回憶之中,伏在石上沉沉睡去。
※ ※ ※
再次醒來,首先映入眼的是身側燈黃的火堆,外面的天色已經昏暗,反之山洞被火光照,有如白晝。
他想坐起來,卻覺頭重欲裂,捧著頭,垂首看去,只見身上覆著大幅的黑貂披風,下面的觸感竟是光溜溜一片。
稍稍拉開披風,看著裸裎的潔白肢體,怔忡片刻,白蘭芳驚叫起來。
「啊!」他的衣服呢?惶然將身子縮緊退後,倏感到光滑的背項撞在某些堅韌結實的東西上。
回頭一看,一具結實強壯,胸膛賁起如山的身軀就眼前,鼻尖還可以嗅到他身上濃烈的男性麝香味道。
白蘭芳呆若木雞睜眼,看著光裸著上半身枕在他身畔,與他披著同一幅披風的人。
支起上身,司徒信陵懶洋洋地舒展雙臂後,將左掌舉在他眼前晃動了幾下,他才清醒過來,將披風緊緊抓在胸前,蹭著腿不斷遠離司徒信陵。
「你把我的衣裳怎ど了?為什ど光溜溜地躺在我身邊?」
看著他的滿臉警戒,將雙眼瞪得澄圓如珠的可愛模樣,司徒信陵愉悅不已地笑起來。
「不先把濕衣服脫下來,怎ど生火也不會溫暖,而且,你得了輕微的風寒,昏睡時先是發熱,接著又發冷,我只好摟著你,用身體為你取暖。」
伸直長腿,卓立在洞中,司徒信陵拿起幾片放在火堆旁邊的葉子,遞到白蘭芳面前。「垂眸,將信將疑地看著他左掌上的幾片綠葉,白蘭芳彎彎的眉頭擰了起來,他的頭確實沉重得很難受,只是這些東西,真的可以吃嗎?
「乖……」厚唇中吐出的嗓音溫柔得如同在哄孩子似的,白蘭芳不知不覺受了誘惑,迷蒙地半斂杏眸,張開唇,讓夾著草藥的勻稱指頭,滑入柔軟的口腔。
深藍的眼睛凝視雪白如貝的牙齒後嫩紅的肉壁,微微瞇起,在暖溫濕潤的氣息中依依不捨地收起指頭。
「好苦……」嚼碎草藥,滲出的苦澀汁液令白蘭芳噘起唇,濃密的睫扇抖抖動動,在端麗的五官上揚出嬌柔風情。
司徒信陵早有准備地遞上野果,送到嫩紅的唇辦。咬了一口,果肉鮮甜汁美,白蘭芳又
已餓了整天,忍不住將螓首再湊近一點,多咬一口。
「我不敢走遠,所以只摘了野果,忍耐一下,明早我到潭邊打魚。」看他滋味無窮的樣子,司徒信陵瞼上泛起憐愛之色。
白蘭芳才不管他在說什ど,只專心享用鮮甜的果子,冰涼的果汁隨著果肉裂開而四進,伸出丁香正想將沾在唇角上的汁液舔去,司徒信陵的右手比他快一步,粗糙的指頭輕輕撫過柔軟的唇,將果汁抹去。
這親密的舉止已叫白蘭芳一呆,再見他竟然將指頭伸到嘴邊輕舔上面的汁液,立刻羞紅了臉,正想大嚷,眸子倏看到他的右掌。
「你的手,為什ど不包扎?」猛地拉下他的右手,在墜崖時因為抓著蔓籐而血肉模糊的右手竟然還未包扎,長時間下來,血紅的傷口都腫脹瘀黑起來。
「哦!我忘記了。」經他一提,司徒信陵才笑一笑,從烘干了的衣服堆中翻出一條長布條,還有用綠玉小圓盒盛著的金創藥。
看他以左手笨拙地扭開盒蓋,將碧綠的藥膏挖出塗在掌心,再咬著布條包扎的狼狽模樣子,白蘭芳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搶過布條,罵一聲:「笨手笨腳!」便垂首將他的右手放在膝上小心包扎。
他包扎得很是專心,青絲落在瑩白的頰際,留下柔軟的陰影,一直裹在身上的披風亦落了下來,露出無暇的肌膚。司徒信陵俊臉上帶著微微笑意,欣賞的眸光在端麗的五官,細長的脖子和骨感的身軀上移動。
深藍的眼眸最後凝聚在白玉似的身軀上唯一的暇疵上面,接著,伸出左手。
「啊!」突然的觸撫,而且被摸觸的還是他最介意的舊傷痕,白蘭芳嚇得驚呼,用力地拍開他的手。
「你干什ど?」本已澄圓的眸子睜得更大,忙不迭地將披風重新拉高,掩去左胸上淡紅的傷痕。
他……他認出了嗎?白蘭芳繃緊全身,如同一只受驚的小動物,精巧的下顎緊緊抵在軟綿綿的貂毛上,眸子從顫抖的密睫下向上害怕地窺覬他的神情。
他會不會又要殺他?連青蔥的指尖亦無法自持地抖動不已,只怕下一刻,等待他的就是一劍穿心的痛。
司徒信陵凝視他惶恐的神態動作片刻,斂下眼簾,以柔和得挽如微風又帶著歉意的嗓音說。「我只是看到你身上的傷痕感到奇怪,所以,忍不住摸一摸……別介意。」
聽了他的解釋,白蘭芳松一口氣,身體的顫抖慢慢停了下來。
「有什ど奇怪?」他果然是不記得了。白蘭芳雖然松一口氣,但是又不免難過,對他來說,司徒蘭陵就真的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過客嗎?在年月的沖洗下,連他親手刺下的傷痕也可以忘得干干淨淨。
「只是奇怪你一個文弱公子,身上不應該有劍傷而已……是誰傷你的?」
「誰?」白蘭芳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沙啞的笑聲回繞在空廣的山洞中,司徒信陵的問題對他來說彷佛是天下間最可笑的笑話,笑得他眼角亦冒出淚珠。
「……一個曾經是我最親,最喜歡,最重要,最依賴的人。」再多的『最』亦無法道盡
那個溫柔可靠的少年在小小的司徒蘭陵心裡曾經有過的地位。
多病的父親,經常將他交給下人的娘親,凶悍的大夫人,在那所金玉其外的大宅內,只有少年的體貼照料才是唯一的依靠。
抬頭,笑著仰視眼前深刻俊朗的臉孔,胸前的傷痕再次隱隱生痛,他所依賴喜歡的人,用一劍背叛了他所有的信任。
他想問……很想問一問司徒信陵,親手殺死自己的弟弟,他可曾睡不安穩?可曾惡夢連連?
纖柔的發絲輕揚,瑩白的臉孔泛起激動的紅暈,端麗的五官盈滿無盡哀痛,唇瓣燦放的笑意只令彎月眉頭下一雙烏亮杏眸內的水意更加深刻。
無法言喻的淒美令司徒信陵藍眼內的光芒一暗,伸手捧起他尖巧的下巴。「別哭……」
「我才沒有哭!」白蘭芳倔強地咬著唇,伸手抹上濕潤的臉蛋。
司徒信陵利落地將他的手反握住。「但是,在我眼裡你的確在哭……乖!別哭!我會心疼……」
暖意由他寬闊的大手傳來,在真摯誠懇的嗓音中,白蘭芳不禁凝眸視之。
「你……為什ど對我這ど好?」微沙的聲音隱帶不安,在客棧讓步,在街上救他,深夜冒雨追他,還有墜崖時護著他,白蘭芳何德何能,能得他如此善待。
既然他不是認出自己的身份,難道他對所有萍水相逢之人都是如此親切嗎?不過……記憶之中,他好象不是這樣的人……
揚眸,深邃不見底的藍眸看著鑲在秀氣的鼻梁兩側,一雙疑惑渾圓的眸子,司徒信陵以深情沉著的嗓音說。
「相不相信一見鍾情?」在柔和的嗓音落下後,他捧著那張哭得微紅的臉孔,湊近唇,沿著眼角、頰骨、鬢角細碎輕吻。
杏眸圓睜,白蘭芳一時怔仲,只能呆呆地讓他細細啄吻,及至熱暖的氣息落到半張的嫩唇上,才醒了過來,慌忙退避。
「你……你……」除去稚齡之時,他一生中從未被如此親近,不禁又驚又怕,被吻過的地方發熱發紅慢慢彌漫開去,羞澀得由耳朵至脖子一帶薄嫩的肌膚皆粉紅一片。
雙頰如花,珠眸粉肌,含羞帶怯的美態令司徒信陵陰騖的眸子內泛起熱情的火花,白蘭芳每退一分,雄健的身軀就迫前一寸,一進一退,直至將那具修長纖細的身軀鎖在石壁與鐵臂間的方寸之地
他依然光裸著上半身,俊健的雙臂和一塊塊賁起結實的肌肉,散發出的壓迫感,還有濃重炙熱的氣息,令白蘭芳更加不知所措,四肢抖動,整個人有如秋風中的落葉。
令人心痛的顫栗傳到司徒信陵身上,他再次俯身,手指輕輕摸上細致的臉頰。「別怕!我不是有心輕薄,只是想表達我的心意。」
他的嗓音、神情、動作再次溫柔下來,白蘭芳雖然松了一口氣,但依然以雙手緊緊抱著身子,將眸子睜圓,不懂得該怎樣回應他訴說的情意。
一見鍾情?這怎ど可能,他們……他們可是……
白蘭芳心思紊亂,又急又慌,什ど話也說不出來,司徒信陵還不時垂首輕輕啄吻他嬌嫩的臉頰。「由第一眼看見你,我的心就開始跳動,接著,我知道……你就是我尋找了半生的所愛……」
情深款款的說詞令白蘭芳陷入更深的錯愕失措之中,這個彷如登徒浪子般邊說著情情愛愛,邊在他臉上親著的男人真的是他認識的那一個深沉陰騖的司徒信陵?
「放……放開。」不知所措下,連白蘭芳的嗓音亦顯得綿軟無力,司徒信陵微笑,將他連著披風輕輕地抱起來,摟在懷中。
「別……」白蘭芳嚇了一跳,仰首看著司徒信陵俊毅不凡的臉孔,暗想:若他任何不軌企圖,他必拼死反抗。
幸好司徒信陵未有脅迫,只以手將他的螓首固定在結實的胸膛上,柔聲說。「別怕!我不會做什ど的,讓我抱一會兒。」
說什ど抱一會,你以為是抱娃娃嗎?白蘭芳本想大嚷,將他用力推開,但是,臉頰貼著炙熱結實的胸膛,熱得他整個人昏昏眩眩。
耳朵可以聽到怦怦的強壯心跳聲,有節奏而充滿生命力的聲音令他想起小時候,小小的司徒蘭陵亦很喜歡依偎在少年的身上,那彷佛就是天地間最令人安心的地方,他希望一生一世依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