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床上躺了一會兒後,慢慢地因疲累而有了睡意。
“你要不要先洗個澡?”窩在我身旁的他這麼問著。
我搖搖頭,只想睡。
床鋪震動了一下,他離開床朝浴室走去,蓮蓬頭的水聲傳來,應該是那些殘留的黏膩的精液讓他不舒服。沒辦法,沒有保險套,我又想射在他身體裡面。
水聲有些吵讓我無法專心睡眠,於是我爬起床順手將散在地上的衣服撿了撿,順道穿上內褲,跟著離開他的房間回到對面客房,衣服往梳妝台一扔倒頭就睡。
過了好一會兒,魏翔又過來搖我。
他遞了條溫熱的毛巾到我手上。“擦一下會睡得舒服點。”
我迷迷糊糊地,接過手就往棉被底下塞。跟著將自己雙腿間的東西胡亂抹了抹之後,把毛巾扔給魏翔。
“你不要吵我,我很困。”我聽見自己喃喃地對他抱怨著。晚上喝的那些酒叫我痛苦得要死,我現在又累又倦,只想閉上雙眼好好休息。
他將髒毛巾拿到外頭,接著又回到客房裡頭。
“阿滿。”他喊了我一聲。
我沒氣力理他。
“我可以睡在你旁邊嗎?”他彎著腰靠近我,氣息吹拂在我臉上,溫柔地問著。
我還是沒有答話。
身旁的棉被被往外拉開,床墊陷了下去,嘎嘎地發出了小小聲響。
我睡在左邊,朝向外頭,他睡在我的右邊,而後移動身體,將雙手往我身上放,輕輕地圈住我。
他的臉貼在我頭後的發上,在有月光從窗簾縫隙悄悄溜進的房裡,滿足似地歎了口長長的氣。
一早起來,宿醉叫我頭痛。我摸著床邊放眼鏡向來習慣放眼鏡的地方,手挪了半天卻找不到眼鏡。
努力地將眼睛睜開,發現自己睡的地方是魏翔家的客房,而奈奈不在我身邊。我只記得昨天和大哥還有阿爸喝了許多酒,接著魏翔說要送我回家,而後所有的記憶變成空白。頭痛得要命。
旁邊有東西動了動,我一翻身,發覺竟是魏翔。
他打了個呵欠揉了揉眼睛爬起身來,那頭卷發左邊翹一大撮、右邊翹一大撮,配上他略微蒼白與眼眶下的黑眼圈,著實有些好笑。
“你怎麼睡在我旁邊?”我問他。奈奈不在,他就鳩占鵲巢。
“蛤?”他眼眸半睜,用種沒睡醒的神情看著我。
我不理會他,著眼下床找眼鏡。梳妝台上沒有、洗手間內也沒有,到底放哪裡去了,我該不會喝醉了酒回家的路上就胡亂丟了吧?
“好痛……”魏翔閉著眼睛坐在床上悶悶地念了句,而後打了個寒顫,十一月的天雖然才有點涼,但是他似乎特別怕冷。
我著眼在客房裡走過來又走過去。
“你在干什麼?”他問。
“眼鏡不見了。”我說。
“眼鏡?”魏翔想了想,跟著說:“你的眼鏡在我房裡吧!”
“我的眼鏡怎麼會在你房裡。”打了個呵欠搖搖頭,我打開梳妝台的抽屜想看看是不是放在裡面。
“昨天晚上你過去找我的時候拔下來的。”他下床走了出去,而後又走了回來。
“昨天晚上?我去你房裡干嘛啊!”昨晚醉得一塌糊塗,但我對去他房裡的事情沒半點記憶,本來以為他在誆我,但當魏翔將眼鏡交到我手上時,我才發覺真有這麼回事。
“你去找房裡……呃……就那個啊……”魏翔話說得不清不楚的。
“哪個?全都記不得了,現在頭痛得要死。”我戴上眼鏡抱怨著。“為什麼你好象一點事情也沒有,明明喝得跟我一樣多。”
魏翔的臉色不知道為何,變得越來越蒼白。“你又忘記了啊……”他說話的聲音好輕,如同自言自語一般。
“忘了。”我說。
拿起被扔在梳妝台上的T恤聞了聞,上頭有濃濃的酒味。我扔到一旁從衣櫃裡拿出新的衣服穿上,回過頭來時魏翔已經不見。
“搞什麼?”突然地就失蹤,我還以為轉過頭會看見他。
走下二樓看了看客廳的時鍾,時間已經九點。奈奈應該是昨天晚上留在她阿公家吧?我看阿爸還挺喜歡奈奈的,肯定是被留下來過夜了。
“阿翔,你等一下能不能載我去帶奈奈回來?”我問。
他從冰箱拿出一條黑黑的東西,剝開後放在砧板上,跟著拿起水果刀剁剁剁。
“什麼都忘光光,連這個都可以忘。沒半點記得住,做過什麼都不曉得。”魏翔一邊剁,嘴裡一邊碎碎念著。跟著將那些稀巴爛的東西丟進果汁機裡,和牛奶一起快速攪碎到變濃稠狀。
我看了半天才看出來那是條變黑的香蕉。
“你在干嘛?”我看他臉色不太好,心情好象也不太好。
他將果汁機裡的東西倒在透明玻璃杯裡,遞給我。
“打『香蕉牛奶』,你喝不喝?”他說。
我搖頭。那香蕉好象跟他有仇似地,遭受到他慘無人道的對待,剁爛了還要被打成泥,我喝不下去。
魏翔端著香蕉牛奶到客廳坐著,吃著烤土司看晨間新聞。他也給了我一塊,還替我另外倒了鮮奶。
“你在氣什麼?”我沒見過他這個模樣。
“沒有。”他搖搖頭。
“那算了。”關心他他也不領情,我想自己也沒討他歡心的義務。
魏翔又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我眼睛對准他家三十九吋的電視屏幕,裝作沒看見他小狗般的可憐眼神。
“我等一下有時間,可以載你去接奈奈回來。”沉默了一下下,魏翔對我開口。
“嗯。”我簡單的響應他一句。
“阿滿……”他欲言又止地。
“嗯?”
“沒什麼……”想說的話說不出口,魏翔再度低下頭,喝他的香蕉牛奶。
整理了一下,魏翔跟著送我回老家去。
車子停在門口時,就可以聽見奈奈在院子裡的笑聲,奈奈手裡拿著燒蕃薯,剝掉的蕃薯皮扔得一地都是,媽媽持著竹掃把晃來晃去和奈奈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大哥膝蓋上擱著本原文書,邊打呵欠邊翻閱。
我和魏翔停好車走進去,奈奈立刻跑向前來。
“爸爸!”奈奈黏答答全是蕃薯泥的手圈住我的腰,我將她抱起來。
“阿豐你回來啦!”媽媽朝著我笑。
“我是阿滿啦!”阿豐是大哥的名字。
“喔,啊你要不要吃蕃薯?你阿爸今天早上五點就帶奈奈去田裡控窯,帶了好多燒蕃薯回來。”媽媽搖晃著掃把開心地說著。
“去控窯的人是我。”長得斯文俊朗的大哥看書看到一半,伸起懶腰還張開嘴打了個好大的呵欠,形象全沒。
“阿爸呢?”我往大哥走去,魏翔緊跟在我身後。
“牽牛去田裡散步。”大哥說。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我和大哥閒話家常起來。
從前草莓就很喜歡大哥,當我們變成了一個人,她仰慕大哥的心情似乎也留了下來。我和大哥面對面講話時,看著他挑眉的模樣,嘴角就情不自禁地揚起。我有種心安的感覺,當大哥在我身邊。
“等一下就要去醫院,晚一點要開會。”大哥將原文書闔起來。
大哥從小就喜歡讀書,腦袋在醫生這行中是頂尖的,但就算看那麼多書他的眼睛仍然明亮而有神,連眼鏡也沒配過一副,想到此我變有些疑惑自己怎麼會近視的,記得很久以前的我並沒有戴眼鏡的需要。開始將眼鏡架在鼻梁上,似乎是從奈奈出生開始。
“你近視幾度?”大哥突然這麼問我。
我們真是心有靈犀,想的都是眼睛的事。
“三百多一點,閃光比較嚴重。”我說。
奈奈在我懷裡掙扎,顯然對我和大哥的聊天內容沒興趣,我將她放到地上,只見她牽著魏翔的手走到一邊去。
“我們醫院有兩合s4、Ladavision,有需要就來掛號。幫你做免錢的。”大哥咧嘴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笑容。他是眼科醫生。
“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跟你說。”他的笑容讓我感到窩心。
“翔仔最近怎樣?”他看了魏翔一眼,不放心地問。
“沒什麼,陰陽怪氣的,就老樣子。”
“你跟他……要繼續?”大哥關心地問著。
我頓了頓,想著該怎麼回答。“還不知道,先看看情況吧!”繼續或是分手,現在講這個未免都太早了些。我無法確定自己對魏翔還有沒有感覺,或許以前的愛情並沒有在這次融合之中被留下也說不定。
該丟棄的就必須被丟棄,忘記這句話是誰說的了,或許是醫生。
“要分就要快,如果等到習慣了,拖拖拉拉要斷不斷就很慘。”大哥說:“那句老話,自己想清楚。”
“我和他,你贊成還是反對?”我想聽聽大哥的意見。
“我贊成或反對都沒用,跟他在一起的人又不是我。”大哥這樣說:“你從以前就很龜毛,像這種事也能拖這麼久真是服了你。”
“是嗎?”我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龜毛啊!
大哥從椅子上站起來,拿著書,手臂繞上我的肩膀搭住我。“龜毛的家伙!進去坐坐吧,外面熱死了。”
和奈奈在旁邊玩堆石頭的魏翔抬起頭看見大哥的動作,張問口:“啊!”了一聲,不敢置信地看著我們。
那表情活像喝了一桶醋,酸到臉變形。
大哥摟得我好緊,我又是笑著的。但我們本來就是感情好的兄弟啊,這樣親暱舉動算正常的吧,魏翔何必那麼震驚。
草莓遺留的心情在發酵,大哥或許剛剛洗了澡,他身上肥皂的味道讓我覺得好香。
“你的臉怎麼這麼紅?”什麼都不知道的大哥疑惑地問著。
“天氣熱吧!”我回答他。
進到尾裡坐在籐椅上,大哥開了電風扇。老舊的風扇喀噠喀噠地左右轉著,水泥地上吹起沙子。風有些涼,我卸下了連日的緊繃,心情愉快。
魏翔帶著奈奈走進屋裡來,奈奈沖向前去打開電視,轉轉轉地轉到NHK的新聞台。
“你們不是在外面玩嗎?”看著魏翔一臉大便地往我身旁坐下來,我問。
“奈奈說要看電視。”
大哥從冰箱裡拿出盤切好的水梨,“我時間快到了,先進去換衣服。”他跟著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去。
“奈奈是妳要看電視嗎?”我問著女兒。
“哥哥問我要不要進來看電視啊!”奈奈用天真的語氣說著,不知道自己被她老爸套出了話。
“哦──”我斜眼看了魏翔一眼。
他緊抿著雙唇,因為謊言被識破而無話可說。
等大哥換好衣服開車出門上班後,我往屋裡的房間走去,魏翔很自然地跟在我身後。我們走進大哥的房間,留奈奈自己一個人在外頭看電視。
“你和豐哥感情真的很好。”魏翔先開口。
“他一直都很照顧我。”我沒忘記過。
“我也一直都……”魏翔的頭有些低,悲傷的神情被過長的瀏海隱藏在底下。
“你對我也很好,但是你跟大哥不同。”親情和愛情不同,對親情我能自然付出,愛情卻讓我卻步。魏翔是個男人,他是我卻步的原因。
“是不是我對你還不夠好,如果你有不喜歡我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我說。我會改的,真的。”他認真地說。
“你沒有不好的地方。”我老實地告訴他:“相反的,你對我太好了。你一點都不懂得保護自己,愛情絕對不能這樣全心全意付出,像你這樣,如果我又走了,那你該怎麼辦?”
“我會跟你走。”
“笨蛋,如果我不讓你跟呢?”
他又抿緊了嘴唇,用力得唇色都發白。
“你認識的是以前的我,那個我和現在的我不一樣。我知道這樣對你說有些殘忍,但是我早就把過去的事情忘光光,我不記得你,所以對你少了那種感覺。我並不認為你是個可以愛上的對象,即便你真的對我很好。我只是個普通人,還帶了個女兒,假如真的和你在一起,那光想到以後要怎麼跟奈奈解釋我們的關系,我就冷掉了。”我打算在這裡將問題攤開來,像大哥說的,再拖下去只會更難辦。
“以前的你跟現在的你沒有什麼不同,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人。”魏翔吸了吸鼻子,或許是他聽出了我語氣中半拒絕的意味。
他喃喃念著:“你只是忘記了我而已,這沒什麼關系,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一定會的。”
“為什麼非要我不可?街上那麼多男人,比我好而且單身又不麻煩的多的是。干嘛偏偏看上我這種腦袋有問題、結過婚、還有小孩的人?”我問。“你到底喜歡上我哪點?”
“每一點都喜歡。”他說話的聲音已經在顫抖。
“你喜歡的應該是以前那個阿滿。”我這麼以為。
他喜歡的是那個懦弱、神經質、動不動就激動得掉眼淚、無法自己一個人活下去的人格分裂患者。
有些人會喜歡脆弱的東西,因為那會激起他們的保護欲,魏翔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樣才愛上以前那個我。
“我喜歡的是你。”他抬起頭來看我,黑色的眼眸裡有著濃郁深沉的悲傷。
他的臉痛苦得幾乎要扭曲了,蒼白的嘴唇發顫著,說出的話像是控訴。“我知道你也喜歡我,但是你一直不肯承認。就像以前一樣,不論接吻或做愛,你總是不停否認自己的感覺,不承認你愛我。”
“我、沒、有。”寒著張臉,我反駁他的指控。
“忘記並不代表事實沒發生過,你總是在逃避我,喜歡男人真的那麼丟臉嗎?”他聲音不大,也不暴跳如雷地對我發脾氣,只是靜靜地說著,但那些言語卻真實地闖入我胸口,刺痛我的心。
對,我是認為同性戀十分可恥,那是不正常的行為,但又抗拒不了與他說話、和他接吻時那種奇特美好的感覺。
魏翔說中我的心事,這回換我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你有沒有發現你已經不排斥我吻你,你有沒有發現當我坐在你身邊時你會往我靠過來,你有沒有發現我找你說話的時候,你的表情會變得很溫和?和那時候在新宿車站狠狠打我一拳的你完全不同,我以為我們已經可以回到過去的相處模式,但你今天為什麼又要講出這種話。”他忍耐著顫抖,低聲說著:
“每當我覺得自己有點幸福,你就要將我搖醒。我有時候真的覺得你好殘忍,但是又沒辦法叫自己離開你。”
看得出來魏翔因我而感覺難受,我突然後悔自己為什麼跟他說那些話。我過於沖動想將與他的一切聯系切斷,這狠狠地傷透了他。
他難過的神情給我莫大的罪惡感,我覺得自己真的是糟糕透頂,干嘛用那種冷冰冰的言語刺激他,他不應該受到我如此惡劣的對待。
魏翔是個善良的孩子,沒什麼心機,對我和奈奈也都好。甚至在我對他不太熟稔,曾經朝他拳打腳踢的那段時間,還抱著病痛照顧發高燒的我。他應該值得更好更溫柔的疼惜,等我的八年,早已讓他的心千瘡百孔。
“算了,再說下去也沒意思,改天再談吧!”我深深地歎了口氣,往門走去,想離開大哥的房間到外頭透透氣,因為他,我的胸口又開始悶痛起來。
走過他身邊時,他突然緊緊地抓住我的手。
“改天談的話,是不是又要重復今天的話題。”他不肯放開我的手。“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倒寧願你把所有想說的話一次說完,以後就永遠都別再提。”
“你別這樣。”我嘖了聲,他的固執叫我不知如何響應。
“你可能覺得我很煩,因為我常看見你對我皺眉頭。”他說:“我一覺得你在煩,就會更緊張想討好你,怕你真的去下我自己走掉。是不是這樣惡性循環讓你討厭起我來,如果真的是的話,我會改,真的會改。”
“也不是啦……”看著他這麼難過地自己挑自己的缺點,我竟有些不忍。“奈奈也沒這麼黏我,所以你二十四小時跟著才讓我不習慣。那種口頭上說煩,其實也不是真的煩,你不要那麼在意。”我有些困擾自己開口想安撫他的舉動。
“拜托你……”他將我摟近,低著頭,將額頭靠在我肩膀上。“拜托你別離開我,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離開我……”
我忍不住舉起手,想放在他松軟的頭發上,碰觸他,叫他安心。
但手在半空中遲疑地停頓了一下。
如果真這麼下去,就代表我答應不會離開他了。
那是不行的,我不應該讓這個大男孩左右我以後的生活。
然而,我的手還是放下去,輕輕拍了他的頭,將他微翹的頭發又弄亂了些。
這時我才知自己早已動搖,如果離開他、見不到他,那失落的人也許會變成兩個。我將是其中之一。
在大哥的房裡待了一下,等魏翔的情緒完全平復以後,我們才又回到客廳裡。
奈奈將電視聲音開得很大聲,幾乎有些吵,整張臉又貼在屏幕前面盯著帥哥播報員不放,我本來想向前去將她拉開些,但魏翔的手指緊緊扣著我的,似乎不許我離開他一分一秒。
“你抓太緊了。”我們靠得很近,說話的聲音不用太大便能傳到對方耳裡。
“嗯。”他只是回了個單音,並沒有放開的意思。
媽媽在外頭曬太陽,阿爸牽牛去田裡散步沒那麼快回來,奈奈又忙著看帥哥不理會我們,我想及魏翔方才失落痛苦的模樣,手也就忍著沒有甩開來。
坐在客廳那張老舊的籐椅上,他挨著我,靜靜的什麼話也不說。
我拿起大哥剛剛端出來的水梨吃了幾口,香甜的水梨切片滴下了汁液,沿著手指往下慢慢地滑,停在手腕處。
“拿張衛生紙給我。”我看魏翔身旁有盒加油站贈送的面紙盒,便指了指。
他抽張面紙過來,微微傾下身體,替我將水梨汁擦拭干淨。
在他靠近我的時候,我發覺他頭發沒蓋住的脖子部分有著一個又一個的紅點,那是吻痕。
“怎麼會有這個?”老實講,那橫看豎看也不像被蚊子叮的,我有些訝異,一直說喜歡我的他,居然讓別人在他身上留下吻痕。
“哪個?”魏翔困惑地望著我。
我將他衣服的領子往下一拉,他的胸前也散布著細碎的淡紅色痕跡。雖然顏色不深,還得仔細看才能看見,但那很明顯是被吸吮出來的,到底是誰在他身上印下這些痕跡。
我皺起眉頭,不悅地松手,伸縮度極佳的衣領打回了他的胸口,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啊,這個……”他笑了笑。
他怎麼還笑得出來?我看了他的表情以後,緩緩地將被他扣緊的手縮回來。
“你有別的對象也是很正常的,但如果碰過別人,拜托你別再來碰我,那會令我覺得很惡心。”想到這個人還會和其它同性別的人上床,已經超出我所能忍受的范圍。我沒有辦法接受他一邊用可憐兮兮的語調要求找留在他身邊,等我心軟,另一邊又去找別的人。
“我沒有別的對象。”魏翔睜大眼,一臉訝異地說。
“脖子和身上都被弄成這樣,要說沒對象,誰信你啊!”我忍不住低聲吼了回去,說話的音量突然暴增,正在看電視的奈奈回過頭來看著我。
“那是……”魏翔急忙解釋。
“閉嘴。”我女兒正在看。
“你們不要吵架啦!”奈奈一臉無奈地看著我們。
“我們沒有吵架。”我臉色凝重地望著客廳的牆壁,連女兒的臉也不敢看。“爸爸跟哥哥正在談事情,妳繼續看妳的電視。”
“爸爸你不要凶哥哥,你都不知道你說話聲音好大聲。”奈奈說。
“爸爸知道。”
奈奈擔心地望了我們一眼,才又回過頭去守著她的帥哥播報員,我緊閉起嘴巴也不想再說什麼,怕胡亂開口,自己和魏翔的事情會讓奈奈發現。
“阿滿,”魏翔看著我,顯然我的臉色很難看,所以他才會露出不安的神情。“我們進房間裡講。”
“不用了,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我回絕他。
“這很重要。”跟著他硬是將我拖進大哥房裡,用力的程度,連我的手腕部分都感覺疼痛。
“不就是還有其它對象嗎?”我故做不在意地聳了聳肩。“這樣也好,以後少來煩我。”
“這些全是你弄的。”魏翔突然這麼說。
“蛤?”我會意不過來他在講些什麼。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你的眼鏡會在我房裡嗎?”他尷尬地低下頭。
“對……”我看著他。
“那個……昨天你喝醉酒……然後就跑到我房間裡來……結果……”魏翔支吾了半天,一句話講得七零八落。“結果……我就被你……那個那個了……”
“哪個哪個!?”我瞪大雙眼。
“就是,”魏翔搔了搔頭,靦靦地說:“被你拖上床,你脫我褲子,然後你那個……”他脂了指我褲襠。“就把我那個……”跟著又指了指自己的屁股。
我的嘴巴張得老大,下巴差點掉下來。
“後來你又跑回自己的房間裡睡,忘了把眼鏡拿回去。”他說。
“怎麼可能,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我完全無法相信。
“因為你喝醉了。”魏翔慘淡地笑了笑。“然後就又全部忘掉。”
“我對你那樣,你可以拒絕我啊……”我吶吶地說著,這個蠢小孩,居然任我為所欲為。他如果把我踹開,那就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了。我的天啊!
“因為我也喜歡你,所以沒關系。”他苦澀的笑裡浮現溫柔。“你不用在意我,真的沒關系。”
我這才想起早上他在做香蕉牛奶時,那碎碎念個不停,又哀怨地望著我的模樣。原來一切都是因為我忘記自己昨晚對他做了些什麼,他才會傷心難過外加不敢置信。
跟著沉默在我們兩人之間蔓延好久,我說不出話來,而他只是看著我。
“其實我本來還有點生氣的,因為關於我的每件事情你都可以忘記。”他輕輕地說:“但是後來我就想,你忘記了也沒關系,我記得就好。”
我真的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一點印象也沒有,我覺得自己真的是糟到極點,連這樣的事情也會發生。
“那我昨天晚上,有沒有對你做出太過份的事情。”我擔心地問著。
“嗯,還好。”他說。
拼命回想著昨夜的點滴,但記憶只停留在這間屋子裡,被大哥和阿爸灌酒以後的片段全都沒有了,跟著一覺醒來,我是睡在自己該身處的客房裡,旁邊躺著的是魏翔。
這樣的情況真的很尷尬,我在原地呆杵了有一陣子,也不知道按著該說什麼安慰安撫他,復雜的心情讓我歎了口氣。
“阿滿。”他喊了我一聲。
“嗯。”
“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他微笑著:“所以不論你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介意。”
但是我會啊!我在心底喊著。
到這裡,就已經不是愛不愛男人,接不接受同性別的問題了。喝醉酒會強要魏翔,絕對是理智失去控制時,只憑著下半身的沖動才去干的作為。
難道我早在不知不覺中就默認他了,只是自己一直沒發覺而已嗎?
我思考著,卻還是差那麼一點點,不敢確認自己的情感。
“你在想什麼?”他問著。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沒什麼,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他微微偏著頭看我,嘴角還有著笑意。“那你現在心情好點了?”
“嗯。”我也發現了自己剛才過於沖動。
“如果你心情好點了,我可以抱抱你嗎?”他用渴望的神情凝視著我,他的不安還在,並沒有因為誤會的冰釋而消逝多少。
我還來不及答應,他就已經張開雙臂,將我擁入懷中。
我歎了口氣。
魏翔的體溫有些高,結實的肌肉觸感還算舒服。擁抱的力道不算太強,卻扎扎實實地將我困在他胸膛裡。
我靠著他,頭挪了個舒服的位置,下巴頂著他的肩膀。當他彎著腰將頭低下來,我的臉剛好貼在他耳朵旁,聞得到他頭發的香味。
軟軟的黑發,像棉花糖似的蓬松。我突然想伸手碰碰他的發絲,卻因為雙臂被摟在他懷裡,而只能用自己的臉頰,去貼近那些柔軟的頭發一些些。
昨天晚上是怎樣做的呢?
一想起再也無法得知自己如何沖動的夜晚,心底就漾起了奇異的感覺。
被我壓在身下的他到底是什麼模樣?
他也會像女人一般的呻吟嗎?
讓我做的時候,他有沒有得到快感?
想著那些淫魅的事情,情緒完全無法冷靜。我發現他身上好象也有某種香味,那跟大哥洗澡後的肥皂香不同,魏翔的味道更淡更輕,要將鼻子靠近他的耳後,才能聞到那麼一絲絲的氣味。
那像是某種花木香氣,令人感覺舒服。
“阿滿,你的鼻子不要一直磨我的耳朵。”魏翔的聲音有些沙啞。“不然我會……”
“一直磨的話,你會怎樣?”我問了。
開口的時候,嘴裡的氣息不小心吐進魏翔耳裡,我無意識地嘴唇擦過他的耳垂,而後身體緊貼的下半身,感覺到了魏翔那方的微妙變化。
“我真的很好奇,我們昨天是怎麼做的。”
當我這樣問,魏翔原本緊抱著我的雙臂就這麼輕微松開,他的雙手舉起捧住我的雙頰,平靜溫柔的臉上那些不安消失了,被取代的是眼底一抹裸露的情欲。
他心底藏著的情感緩緩浮現,薄薄的雙唇漸漸壓低。我本來還能看見他眼裡的色彩,但隨著距離的越來越近,我閉上了眼,眼前的景物消失了,只能感受到他嘴唇的熱度印在我嘴裡。
我開啟唇,將他的舌迎入我的口腔之中,與我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