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之後,溫婉便回了國學上學,蘇政雅自然是後腳便跟了來。他見到溫婉,就忙著解釋溫家提親被拒之事。「前些天,我讓人送回了你的名帖,你沒生氣吧?」
「是你讓人送回來的?」溫婉一直以為拒婚一事應該是左相所為,如今蘇政雅說是他的意思,不由大吃了一驚。
蘇政雅點點頭,拉著溫婉一道坐了,便開始抱怨說道:「你不知道,我快給煩死了!娘親任了監國之後,每天都有一大群人來提親。那些所謂的名帖或畫冊都快疊得像小山一樣高了,我看到就頭疼。後來你爹爹來了,我自然是馬上就想答應的。但是娘親卻說,如今這麼多大臣都屬意於我,我若是只允你的婚,而把其它的都拒絕掉,必生嫌隙,將來在朝中行走會多有羈絆。」
溫婉點點頭,原來終究還是大長公主的意思。
「所以,我才以學業為重作為理由,全部推辭掉了。反正他們的女兒終歸是要出嫁的,總不至於一直放在閨中等我學業有成吧?到時候,變成老姑娘,嫁不出去了,我可不管的!等他們都消退之後,我再到你家,向……岳父大人提親!」
溫婉聽他竟然叫起「岳父大人」來了,不由輕責道:「你又亂叫什麼,不正經?」
「這可不是亂叫的!」蘇政雅一.本正經地解釋說道。「我前些天被纏得脫不開身,又怕拒婚的消息傳到溫家,你們會生氣,所以我便寫了信向岳父大人說明其中的緣由。岳父大人回信說明白我的心意,也認可我了,讓我不要著急,謀定而後動。」
起這種目前的景況,蘇政雅還.是十分高興的。之前屢次提親,都被溫家拒絕,讓他心生自卑。如今難得溫向東改變心意,認可了他,他自然滿心認為好事將成了,心中的歡喜難以言表。回頭卻見溫婉輕蹙眉心,沉默著不說話,不解地問道:「怎麼了,還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我有事情想不通。」溫婉沉吟著,.忽然問道。「對了,那天溫家被圍之時,你帶的兵是從哪裡來的?」
「是娘親派給我的。」
溫婉一驚:「大長公主?」
蘇政雅點點頭:「上回武狀元考試的時候,我不是受.了卑鄙小人的暗算,受了傷麼!娘親故意不去追究這件事情,兵部果然沒有嚴辦,娘親說必是上面的人暗中授的意,可能有人要對我們家出手了,所以就增派了一隊人到侯府來保護我。」
「哦,是這樣。」溫婉會意地點點頭。如此說來,大長公主.很早就覺察到了皇帝要有所動作,她也很早就作了防範。而且不論是大長公主,還是左相,手中都是沒有兵權的,她居然能調到一隊人馬到蘇政雅的侯府,那左相府中自然更不會少。與其說是保護,還不如說更像是蓄兵,為發動政變而作好準備?而且司馬家忽然重提婚事,帶女進京,正巧逢上政變,救大長公主脫困,一下子成為了新朝的第一功臣,手握兵權,位極人臣。這其中的奧妙,實在讓人不得不加以深思。
蘇政雅歎著氣,懊喪地說道:「我也沒想到皇帝舅.舅會那樣對我們,我小的時候,他對我還是很好的。現在他去了江東,以後就很難見到了,不過再也不用每天看到沛琪那個噁心的傢伙,才真正是大快人心!」
「過去的事情,都.讓它們過去吧。如今你母親親監國,你可不要再闖禍了,當心她加倍狠狠地罰你!」
「我不闖禍很久了!」蘇政雅不滿地分辯,然後想到什麼,眼睛倏地一亮,靦著臉,小步蹭到溫婉身旁說道。「對了,岳父大人說溫家遭逢巨變,你一直心情不好,建議我邀請你到侯府小住,散散心,你……去不去呀?」
溫婉臉一紅,側過身,說道:「才不去。」心想暗自懊惱,溫向東不用這麼明顯吧,直接將她往蘇政雅府裡送啊。
「為什麼?」蘇政雅急急地轉到她面前,說道。「這兩天,府裡種的花都開了,五顏六色的都有,還有蝴蝶和小鳥滿園子飛,可漂亮了……去吧?」
「說了不去了。」溫婉起身走開。
蘇政雅不死心地追上去,說道:「對了,對了,前幾天還剛剛送來一株西域的珊瑚,晚上的時候會發光,風一吹,還會唱歌……」
聽著這似曾相識的話,溫婉不由地忍俊不禁,回頭笑著說道:「又是在夢裡見到的,是不是?」
蘇政雅訕訕笑笑:「你知道的啊。」
溫婉乘著小轎來到侯府的第一時間,尚在宮中的大長公主便接到了密報。溫向東動的什麼心思,她當然知道。溫婉那個小女孩,雖然見過的次數不多,但也算是從到大。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才九歲。年紀卻儀態不凡,應答談吐不似旁人。蘇政雅頑劣霸道,卻也對她服服貼貼,言聽計從,絕不簡單。
大長公主在宮中,陪同小皇帝會見完覲見的大臣,回轉相府天又已經黑了。入寢前,左相又提起今天誰誰來為自家閨女向蘇政雅提親。蘇政雅之前惡名在外,為人見棄,如今卻成了香饃饃,向來護短的左相頓時覺得面上有光,大吐了一口惡氣,暗自對眾千金挑挑揀揀的,頗有興致。
大長公主端坐在妝鏡台前,看著侍女將她發間的金釵一枝一枝的拔下,收到錦盒之中,一邊聽著左相數落哪家小姐有什麼樣的好評或者謠傳,笑著接話說道:「政兒倒也不小了,理該成家了。滿朝文武盛意拳拳,我們若一直拒人於千里之外,難免遭人非議。不如便將各家小姐都請過來,仔細瞧瞧吧。」
左相早就想給蘇政雅娶親了,只是大長公主一直說不急,如今難得老婆大人也鬆了口,趕緊附和道:「好是好,但就是不要讓政兒自己拿主意。那個傻小子,就只知道溫家的那個小丫頭,也不知道給灌了什麼迷湯?依我看,司徒家的女兒不錯,美名在外,尚書令的孫女兒也十三歲了……」
大長公主笑道:「我倒有個十全九美的好辦法。」
「說來參詳參詳。」
「半月後,香江夏祭有賽舟活動,同時江邊觀潮壇也全新落成。到時候由我出面邀請諸位名門秀媛登壇觀舟,同時還會邀請幾位貴族子弟前來助興。觀舟之時,提議大家為此情此景賦詩作文。寫好之後,分男女分別收集。然後使人分別謄寫數份,然後再男女調置,每人可獲得一份所有在座異性所作之詩。」
左相明白了:「賞詩結親?」
大長公主笑道:「先不要告訴政兒此舉的用意,叮囑他好好寫,若寫得差了,可是當眾出醜的事。還會連累溫家那位京中有名的才女,被人嘲笑為『才女嫁草包』。政兒最聽不得人說她不好,必會全力以赴。等詩作調換之後,讓各人從中選出自己最喜愛的一首,當眾吟哦。若是正好互相選中,那麼,自是天作之合。到時候,我便讓皇上當場賜婚,豈非兩全齊美。」
「那若是政兒正巧選中溫家那小丫頭的?」
大長公主微微揚起唇角,淡淡笑道:「那也要有那個造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