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昏聵無能,聽信讒言,殘害忠良,人怨,廢為江東王,即日起離京去往江東。皇后身為國母,妖言惑帝,縱女胡為,不賢不明,賜毒酒。毓心公主任性妄為,擾亂綱紀,貶為庶民,趕出京城。
百官擁立大長公主為帝,公主堅辭,稱雖然聖聽不明,但太子沛華聰敏好學,素有賢名,假以時日,必成明君。於是,十五歲的太子沛華登基帝位,改年號為鳳啟。由於如今年紀尚幼,由大長公主出任監國,垂簾聽政。原太子妃溫媛冊封為皇后,喬紛為皇貴妃,司馬珍即司馬家在京支族之女,為德妃,此為三宮。並封司馬置為大將軍,接掌原溫明瑞之職。
大長公主對助她脫困,平定京城之亂的人大加封賞,毫不吝嗇。對保皇一黨該貶的貶,該降的降,絕不手軟。但對自己的家人,卻避而不賞。據傳有人問過大長公主:「古人『內舉不避親』,今人傳以佳話。左相大人與小侯爺在平亂中也立下不少功績,為什麼避而不賞?」大長公主答道:「我生在帝王之家,享受著百姓們提供的衣食,得以不事勞作便可得溫飽,就必須為天下百姓鞠躬盡瘁,死而後矣。作為我的家人,協助我,幫助我,這是他們的應盡的職責,沒什麼好封賞的。」聞者都以大長公主為賢。
溫家雖然因為溫媛的皇后之位,得以表面上榮光不減,但是溫家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清楚地知道,如今的溫家就像是架在雲端的一位豪華閣樓,隨時都有可能煙消雲散。新君的三位妃子,溫媛縱然貴為皇后,但是喬家是大長公主的親信,司馬家如今權勢滔天,溫媛在她們面前全然沒有底氣。
家人守在靈堂,除了低泣聲,就是紙錢元寶在盆子裡燒成灰燼的「嘶嘶」聲。溫婉已經在這裡跪了七天了,腿已經僵硬得沒有了知覺,只是機械地一張一張地往火盆裡扔著紙錢。這一切都是那麼地不真實,明明前不久還一家人其樂融融,轉眼間,便淒淒清清,天人永隔。她實在是想不通皇帝為什麼要突然向溫家痛下殺手。他若是真的忌於溫家功高蓋主,他大有其他辦法慢慢地削去溫明瑞手中的兵權,而不是這樣直接擊殺,將自己置於人民公敵的位置上。她見過皇帝,還與他說過幾句話,明明不像是那麼亂來的人啊!而且溫家四更已經遭受圍困,但一直到巳時司馬置前來營救,外圍的官兵都沒有動靜。委實奇怪。
有小侍從門外快步進來,到.老夫人耳邊低語了一句。老夫人點點頭,那小侍便轉到溫婉身後,輕聲說:「三小姐,小侯爺來了,在外面。」
這幾天,蘇政雅每天都會抽空過.來,陪她會話,幫她寬寬心情,溫婉還是非常感動的。有時候便會想到毓心公主的那句話,其實一切到頭,會發現愛或不愛都不重要,只要有那麼一個人,無論歡喜,還是難過都能夠陪在身邊,這便已經足夠了。
過完尾七,又將近年關。溫克恭.定在年前的婚禮,也因為喪事推遲一年。溫家這一年的新正,便是在一片淒清中度過。溫嫻也特地回家來住了幾天,陪著柳氏和溫婉過元宵。
這一日晚上,溫向東出外會客,溫嫻陪著柳氏到陳.夫人那邊稍坐。溫婉一個人留在屋裡看書,老夫遣人將溫婉喚了過去,說道:「婉兒,這些天辛苦你了,瞧都瘦了一圈。」
溫婉搖搖頭,低眉說道:「婉兒不辛苦,只是逝者已矣,.還望太君和老夫人早日脫離悲痛,保重身體。」
「真是個乖孩子。」想到溫家現在的景況,老夫人便.又珠淚成串而下,泣不成聲。侍女連忙奉上絹帕,溫婉也上前勸慰道:「老夫人請節哀。」老夫人伸手拉過溫婉的手,難得親熱地攬著她在身側坐定,輕撫她的肩膀,悲聲說道:「溫家如今風雨飄搖,朝不保夕,你姐姐在宮中也如履薄冰,沒個照應。」
聽到「照應」兩個.字,溫婉心中兀自一驚,莫非老夫人想把她也送進宮去?
「如今大長公主大權在握,生死榮辱,全於她手。想你與那蘇家小侯爺自幼打打鬧鬧,同窗共讀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感情菲淺。我與太君,還有你爹爹合議,有意再提你們的婚事……」
溫婉心中一滯,沉吟半晌,輕聲說道:「婉兒但憑太君和老夫人作主。」當初左相與右相不合,溫向東屬於右相一黨,還曾因為蘇政雅的事,讓左相在朝中失過顏面。如今右相遭貶,大長公主權傾朝野,雖然暫時對溫家也算不薄,但為官之人都知曉,左相府最是擅長博賢德之名,所以難防將來不會橫出意外。溫家再也經不起這種意外,所以想到將她嫁與蘇政雅以鞏固地位,也是情理之中。
溫婉回到院中,獨自坐了一會。正如老夫人所說,她與蘇政雅也算是從起長大。雖然他小時候調皮搗蛋,橫行霸道,但近兩年來倒也收斂了不好,漸漸有了獨擋一面的架勢。而且除他之外,她沒有更好的夫君人選了。只是就此出嫁的話,估計她入朝為官的理想便要落空了。
第二天,溫向東也找了溫婉過去談話,說道:「雖然溫家今非昔比,但也還沒有到山窮水盡,需要賣女求榮的份上。所以這件婚事,主要還是看婉兒的意思,若是不願意的話,也儘管說,無防的。」
溫婉說道:「爹爹,蘇政雅他雖然不太長進,但對婉兒挺好的。婉兒心裡是願意的,其他但憑爹爹作主。」
溫向東看著溫婉,深深地歎道:「婉兒若是個男孩子便好了。」說罷,他站起身,在屋子裡走了幾個來回,說道。「那便這樣吧,爹爹明天便找左相大人提親去。」
五天之後,左相府給了回音,侯爺年紀尚小,先以學業為重,暫時不議婚姻大事,便算是婉拒了。溫向東接到回話,臉都青了。蘇政雅已經十六歲了,貴族子弟十五六歲成親,已經不算早了。而且蘇政雅又是出了名的不愛學習的小霸王,推說學業為重,真正是讓人氣得笑不出來。
溫向東忿然將退回來的名帖砸到地上,想了想,還是俯身拾了回來,放到桌上,暗自沉吟。大長公主讓太子繼位,多半是沽名之舉。只因大局初定,怕舊臣會有異動。待他日朝中局勢穩定,可以為她所掌控了,必篡其位。她只有蘇政雅一個兒子,若立太子,必是蘇政雅無疑,那他的正室夫人,極可能就是將來的皇后,不肯貿許也可以理解。但這段時間以來,蘇政雅對溫婉的情義,溫家明眼之人都可見出,只要嫁過去,不論是妻是妾,必然受寵。而且溫克恭與司馬瑜的婚事早已議定,年底便可過門。到時候,即使是溫婉的親事結不下,溫家也可保一門榮華。所以現在還不是自亂陣腳的時候,還須慢慢從長計議。
溫向東慢慢地坐回身來,心中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