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關將軍
方紹等益州軍團前腳抵達江陵,東吳後腳就發動了攻勢,看來他們也是打聽到了蜀中將派出援軍的消息,決心趁著益州軍團未及休整之時,搶先動手。
「老將軍,東吳已經翻臉,不如我們索性揮師東進,給吳人一些顏色瞧瞧。」
黃權向他的黃姓本家黃忠進言,畢竟這支益州軍團名義上的統帥是黃忠,是戰是守,還當聽從黃忠的指揮。
黃忠卻並未急於做決定,而是撫著白鬚環視眾人,道:「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那糜威忙道:「老將軍,吳人水師銳不可擋,咱們可不能輕易與之交手啊,既然關將軍令我等警戒待命,依威之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這是,孟達卻笑道:「吳人水軍雖利,但此番我等乃是帶著破敵利器而來,依達之見,我大軍順江而下,直抵湘水口,一口氣將吳人殺個片帆不留便是。」
黃忠微微點頭,道:「子度言之有理,那就請糜太守速速聯絡關將軍,我等由江陵東下,關將軍的水軍由夏口逆流而上,我們前兵夾擊,將吳人的水軍滅於洞庭湖。」
很顯然,無論是身為東州士人的孟達,還是益州士人的黃權,都急欲與東吳開戰,看來作為客軍的他們,此番都心念著立功表現呢。
至於黃忠,雖然也出於荊州,但卻非劉備嫡系人部,他不像是糜竺、孫乾等人,只要跟在劉備身邊,劉備勢力擴張一步,他們的權位就跟著升一步。而作為劉表舊部的黃忠,如果想在劉備集團中站有一席之地,那就必須不斷的立功,靠自己的一雙手掙得名與利。
那邊糜威就有點急了,心道:「關將軍那脾氣豈是好惹的,若是知道他們不聽號令,必是勃然大怒,到時候說不定連我也跟著倒霉呢。」
糜威心有畏懼,忙又勸道:「諸位遠道而來,將士們想來也十分辛苦,就算要與吳人開戰,也不必急於一時,不如且在江陵休整一番再做打算也不遲。」
他們這幾人心中所想,都逃不出方紹的眼睛,其實這一次回師荊州,諸葛亮之所以推薦他為軍中謀主,不但是因為他受劉備與諸葛亮的雙重信任,再加上富有機謀,還因他與關平交往甚好,與其父親關係也頗為融洽,故而劉備派他隨軍回荊州,也是有讓他在益州軍團與荊州軍團間做好協調工作的意圖。
顯然孟達這幫人與關羽接觸不深,不知這位關二爺的脾氣,雖說劉備沒有明確表示益州軍團歸關羽指揮,但如今在荊州,無論是名望、資歷還是官位,關羽都是名符其實的老大,這一會若是公然不把他的命令放在眼中,後果可想而知。
於是,方紹在眾人爭論不下之時站了出來,笑道:「破吳是遲早的事情,只是我等從益州遠道而來,行程千餘里,正如建武所言,將士們身心疲憊是必然的,而吳人則是以逸待勞,這般不加休整就出戰,黃老將軍久經沙場,必然知道這是犯了兵家之忌的吧。」
方紹的話果然比糜威有份量,眾人聽其一言,求戰之心頓時便弱了,而黃忠也轉了口氣,道:「中正之言倒也合乎兵法,那依中正之意當如何。」
方紹便道:「江陵與公安均乃南郡要害,如今江陵駐紮有關將軍的一半水師,可謂固若金湯,我等不若就移駐公安,一者可加強公安守備實力,二來亦可與關將軍形成南北犄角之勢。待稍作休整之後,再與關將軍細細商議進兵之事,如此一來也算穩妥一些。」
方紹的作法很巧妙,既遵守了關羽待命之令,又沒有將兵馬留於關羽大本營江陵,間接的顯示了他們這益州軍團並不完全隸屬於關羽,而是具備一定的獨立性。
孟達那幾個聰明人自然領會得了方紹的意思,馬上改換口風表示贊同,而糜威也鬆了口氣,不再提出反對意見。
於是,黃忠便令這一萬兵馬南渡長江,當晚就屯駐於公安現成的水寨之中。
兩天之後,他們便收到江北關羽之令,叫他們前往江陵商議應對東吳之策。
方紹等人商議了一下,便留黃權守營,他與黃忠、孟達一同前往江陵去見關羽。
此番關羽聽聞吳軍封鎖了湘水口,便留了萬餘水軍守夏口,自己帶著五千水軍經漢水與江陵間支流的連夜趕來,卻不敢走長江水道,看來威名赫赫的關羽對東吳水軍也是頗為忌憚的。
入得中軍帳中,關羽端坐於主位,美髯隨著偷入帳中的江風微微而動,雙目微合,不視眾人,讓人望之便有一種敬畏的心情。
事隔半年,方紹又一次見到了關羽,或許是因為關羽輕士卒慢士大夫的性格,方紹對此人總是心存著一絲畏懼,每每敬而遠之,平素其實也接觸無多,儘管他與他的兒關平私交很好。
諸人在關羽氣場的壓迫下,都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就連平素一向自詡隨意瀟脫的孟達,這時也不由得拘緊起來,小心翼翼的向關羽施禮問好。
對於旁人的問候,關羽只是微微點頭示意,而當方紹上來行見面禮時,關羽臉上卻難得露出幾分淡到不能再淡的笑容,道:「中正,別來無恙啊。」
對於關羽的特別問候,方紹稍有些受寵若驚,忙道:「托將軍的福,還算一切順利。」
關羽又道:「聽聞此番取益州,你向兄長進了不少良策,功勞不小呀。」
方紹謙遜道:「其實此番取川,全賴主公英明果決,士元軍師的從旁謀劃,還有孝直、子度等人周密佈局,紹只是略盡綿力而已,實是微不足道。再說,或論功勞,關將軍坐鎮荊州,保得主公後顧無憂,這才是真正的大功呢。」
方紹大表謙遜的同時,將所有人都誇了一遍,末了還不忘拍了關羽一通馬屁。
顯然這馬屁很讓關羽受用,他便呵呵一笑,撫髯道:「我坐鎮荊州,只不過是盡忠職守而已,談不上什麼功勞。不過這守也不見得比攻輕鬆,東邊孫權那碧眼小兒,總是跟蚊蟲一般惹人厭,這不,現下又開始嗡嗡亂叫了。」
方紹也瞧不起孫權,但那也只是瞧不起孫權讓人蛋疼的大局觀,對於此人的權術手腕還是相當佩服,而關羽則徹底藐視孫權,甚至公然將之比作蚊蠅,實在是不屑之極。
眾人都跟著大笑,以配合關羽的對孫權的諷刺,笑過之後,方紹道:「吳人是比較煩人,主公都說了,將來會還他們荊州的,可是他們還是不停的糾纏。所以此番主公派我等而來,正是要協助關將軍,好好的給吳人一些顏色。」
「孫權那小兒不足為慮,只是他駐紮在陸口的那支水軍還是頗有些能耐,爾等不可輕視。」關羽雖然傲慢,但對於吳軍的利害還是很清楚。
方紹遂道:「吳人水軍雖然不弱,但眼下他們封鎖了湘水口,斷絕了通往南三郡的通道,咱們自不能坐視不理,但不知關將軍打算如何進兵退敵。」
關羽道:「吳人雖有水軍之利,但步戰卻如同兒戲。我的計劃是,爾等協助我荊州水軍,堅守長江一線要害,阻止吳人溯江入侵南郡。我當親率一支步軍,由油江南下援救四郡。」
益州來的這幾人相視一眼,方紹便笑道:「關將軍之計雖然穩妥,但主公的意思卻是此番與東吳作戰,當以攻為主,所以特命我等率這支水師而來,為的就是挫敗吳人水軍,奪取長江水道。」
關羽頓了片刻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方紹當然聽得出他那笑聲是什麼意思,當然是在諷刺說,老子帶了這麼多年的荊州水軍都不敢跟吳軍正面交鋒,你們這幫從益州來的山裡人卻如此狂妄的竟要奪取長江水道,實在是好笑的很。
換作是別人如此嘲笑,方紹一定賣一會關子,然後讓他大跌眼鏡,但眼前可是關羽,人家這般放肆的諷笑是因為人家有資本,故而方紹雖然不爽,但也不敢耍小伎量,只得如實道:「實不相瞞,我等此番前來,其實是隨船帶了一百門神威炮,此物威力巨大,可輕易摧毀吳人巨艦,正是依仗著此物,所以主公才決心與吳人在水戰決戰。」
方紹此言一出,關羽笑聲驟止,似乎他忽然想明白了,一直克制隱忍的劉備,這一回為什麼會突然硬氣起來,竟然要以己之短拼彼之長,誠如方紹所說,顯然是藏了後手的。
「竟然有這等神器?快帶我見識見識。」
關羽其實心中也憋著一口氣,如今既聽說有破吳人巨艦的兵器,頓時便來了興致,於是便迫不及待的去往碼頭,觀看方紹等隨行帶來的一門神威炮。
此時已當正午,軍營中處處升起炊煙,關羽等一行人穿過軍營往碼頭而去,經過一座營帳時,忽然聽到帳中有士卒的抱怨聲傳出。
「不是關將軍說賞肉一斤麼,這明明少了有三四兩呢。」
「你就知足吧,哪有上峰不剋扣賞賜的呢,咱們營還算好的,聽說二狗他們營的校尉,一斤肉能私扣你六兩多呢。」
「唉,也罷,咱家關將軍還算待咱們好的了,隔三岔五的就有肉吃,當初在劉表手下時,逢年過節能喝點肉湯就不錯啦。」
……
兩名士卒的話清晰的傳入關羽耳中,他重棗般的面容,立時便沉了下來,回頭便令周倉把這個營的校尉給抓過來。
周倉不敢擱耽,立即帶著幾人便去,不多時便將一名小校抓來。那小校也不知犯了什麼錯,但瞧著關羽這般面容時,當即便嚇得腿腳發軟,面色蒼白。
關羽指著那小校道:「抓你來是叫你知道自己因何而死,我關羽待士卒如手足,乃是人盡皆知,你個狗東西卻膽敢剋扣他們的賞賜哼,來啊,將他拖下去斬了,再將首級懸於轅門,給我好好震懾一下那些不知好歹的官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