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之聲傳來,帶著嗡嗡的顫響,好像有看不到的蚊子在人的耳邊俯衝,聲音分辨不出從是哪個方向傳來,但又清晰無比。
蟲蟲還在發愣,花四海已經率先做出反應,攬過她略一側身。
蟲蟲只覺得一道涼風掠過她鼻尖前零點零一公分的地方,「咚」的一下打在妖火後一間破屋的牆上。
再怎麼破,好歹也是一間石屋,可這風吹雨打都沒倒的房子卻像堆起的積木似的,在那個聲音到達後不久,轟然倒塌。
蟲蟲嚇了一跳,更緊的縮在花四海懷裡,「媽啊,這是什麼?聲學武器?妖道很先進啊!」
「妖箭。」
「無形無影的、防不勝防的?」
「沒錯,妖氣凝成。」
「那怎麼辦?」
「跟著我。」
哦,這個容易辦到,而且她很樂意。
蟲蟲想著,立即挽住花四海的手,感覺他的大手穩定又溫暖,讓她安心不少。
「那下面又要怎麼辦?」好奇寶寶再問。
這次花四海沒有回答她,只是認準了一個方向,抬步就走。
妖火兇猛的燃燒,一點沒有耗盡的跡象,花四海緩緩向著小鎮的一個方向走,他路過的地方,妖火就被魔氣逼退開一個豁口,而他一離開,火焰就再度融合。
兩人走在雄雄大火之中,卻彷彿是在草叢中穿行。如果想像一下,可以把這當成夕陽下的金黃色麥浪,被如血夕陽染成了紅色,被風吹得彎下腰去,露出走在麥田中的情侶來。
一般躲在這種地方的男女,都是要幹點啥少兒不宜的事,可是他們此刻卻在躲避殺戮,或者說是戰勝戰勝殺戮。
殺機四伏。
隨著時間的延長,陣內黑暗了起來,不是天光變換,而是星月陣漸漸阻隔了陣外的一切。
但是陣名雖為星月,身處陣中的蟲蟲卻看不到星星和月亮,除了妖火,就是黑暗降臨後,周圍越來越多的碧綠眸光。似乎有無數野獸伺伏著,隨時準備衝進火海,把兩人撕成碎片。
一路上,妖箭時時襲來,儘管蟲蟲極力壓抑,也忍不住驚叫連連,從挽著花四海的手,改為了抱緊他的胳膊,生怕給這隱形箭穿個秀心涼。
她嘗試過凝起防護光罩,可是有幾隻妖箭在掠過她身邊時卻毫不留情的穿透了她的防衛,後來她乾脆把一切交給身邊的男人,左手晃噹噹的握著兩柄卻劍短劍,權當是和心上人在魔幻世界散步了。
奇怪的是,花四海並沒有嫌她吵鬧,全付心思都用來觀察鎮上的佈局以及暗藏的方位,右手握的冰魔刀還要時時揮舞,以磕飛力道越來越足的妖箭,四掠的刀氣時而驚得躲藏在火焰外的妖怪不得不逃竄,以免被魔刀所傷。
他們從鎮中走到鎮東,然後又折返鎮西,路上走得很慢,儘管鎮子不大,也走了不短的時間,其間一句也沒有交談。
花四海是在用心思考破陣良計,無暇多話,而蟲蟲沒吱聲則是因為在享受二人獨處的時光。
她反正也不懂什麼陣法,所以決定服從命令聽指揮。她本來就是個樂觀的人,在最危急和困難的環境下都能想出很多開心的事,何況現在身邊還有一個她所喜歡,她所愛的人呢。
此時無聲勝有聲,心意相通也不錯。
不過,她也不想自欺欺人,這男人的心外有一個結界,阻隔一切,只偶爾會有些情緒洩露,但也轉瞬即逝。
但她不氣餒,上小學時勵志的第一課就是: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早晚有一天,她要讓百煉鋼化為繞指柔。
情人之間約會的各種浪漫橋段,現代電影電視中都展現得差不多了,但像她這樣,和一個超級冰山大帥哥,手挽手走在妖火中,半明半暗的火光映著他剛毅沉著的側臉,隨時有可能被殺,心情卻平靜甜蜜得如沐春風,恐怕獨她一份,太難得了。
「魔王殿下,看景哪?很悠閒嘛!可是這麼耗下去不是辦法。雖然我們也會消耗,可遠不如身在陣中的您啊,難道您是採取的對峙之策嗎?嘿嘿,這可不怎麼聰明招數。」龍老大的聲音並沒有給自動屏蔽,這討人厭的女人再度來打擾蟲蟲的好心情。
花四海頭也沒抬,揮手就是一刀。
刺耳的嘎吱聲劃過半空,龍老大驚叫一聲,之後就是一長串粗魯的罵聲,顯然這一刀雖然沒能突破結界,也沒有傷到她,卻嚇得她不驚。
站到花四海身邊的蟲蟲親眼看到他嘴角微微上翹,看樣子似乎找到了破陣的辦法,就算沒有,至少也弄懂了陣外之人所守方位的流動規律。所以他那一刀才準確的襲向了龍老大,驚得龍老大以為會被力斃於魔王刀下。
但是他笑起來的時候真是好看哪!儘管那也不算笑,算笑也是冷笑,但還是非常好看。
「舞劍。」他突然迸出兩個字。
他為什麼就不多說話呢?聲音
啊,低沉,性感,有點沙,像從胸腔中發出來的,聽酥的。
不愛說話的人卻有副好嗓子,簡直是暴殄天物。
她不動,想等他多說幾句,但卻等來了怒目一視。
「好吧好吧,我舞,嚇唬我有什麼意思。」她咕噥著,隨手練起太極劍來。
慢是慢點,但動作挺熟練的。
自從上回用這半調子太極劍引來天雷後,在客棧中被白沉香逼迫練功時又完善了一下,現在耍來有模有樣。
白沉香曾經說這劍法蘊含陰陽道術,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實在是奧妙無窮,可惜她的劍法中大義雖通,卻招式粗略,說回去後要和師叔們研習一下。
他還問她是從哪裡學的?她能說是和小區內健身的老人們學的嗎?只得又裝失憶。
好在她本來就是「失憶」的人,身上又有一道說不清的金光神氣,白沉香也沒有再問。
蟲蟲當時還興奮地想,說不定張三豐以後是她的徒弟,原來武當的天山祖師是她!
而此刻得意洋洋的舞動起來,卻招來花四海嚴厲的訓斥:「動作快些,運氣於劍,背轉身去!」
幹嘛?打屁屁啊!她把白沉香氣得嘔血數升,他還沒打過自己呢!還四個字四個字的說話,哼!
想是這麼想,但在這凶陣之中要依靠人家大魔王生存,所謂形勢比人強,也不得不聽從一句。
背轉身去,假想眼前的火苗是龍老大和鳳凰那兩個討厭的女人,雙手持劍一通亂揮。招式也不管了,看來像是連環惡貓抓,完全是上學時打群架時的德行。
奇怪的是花四海沒有嘲笑她,難不成魔都是這樣練武的?也是,瘋魔瘋魔,不瘋怎麼會成魔,原來像瘋子一樣亂打,就是成魔的最高境界。
以前學校的武術隊有個帥哥,她為了接近帥哥,還曾經鑽研過一陣武術,這帥哥就是練什麼瘋魔棍的,據說和地躺刀一個系列,就是躺在地上一通亂揮,專攻人下三路,看來威力是很大的。
當時那帥哥在一次練習中,手中棍不幸脫手,飛出的白臘桿子不偏不倚飛向她的腦袋,讓她當場昏倒。
其實不是砸到了,是她看到木棍飛來嚇得摔倒,自己撞了後腦。
但她後來還是賴著武術隊帥哥鞍前馬後侍候了她一個學期,直到她迷上籃球隊的新帥哥,才說後遺症已經完全消失,放了人家一條生路。
不過這種瘋魔的頻率真的很費力的,她缺乏鍛煉的胳膊揮了兩下就累了,必須發出哼、哼、哈、HI、的喊叫才能繼續下去,和周傑倫練雙截棍一樣。
她以為這是破陣所必須的,所以老老實實地折騰了一會兒,之後頭也不回地道:「可以了吧,魔王殿下?」
回答她的是「當當」兩聲,一聲來自腦後,一聲來自眼前。
有兩隻妖箭同時襲向了她,後背的被花四海磕飛,眼前的是自己的卻邪雙劍抵擋的。但是那妖箭力量太大,震得她雙手發麻,劍差點脫手,啊的叫了一聲。
原來那魔頭是讓她護住自己前身,他只負責她背後,那麼他騰出手來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