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蝕 正文 逐六七
    「你疏失了。」

    自亂處脫身,一路的高行低走,行至元興城安腳之所,把懷中佳人放進軟榻,仔細料理完每處傷勢,關峙方有閒暇,說了兩人重逢後的第一句話。

    「先生!」樊隱岳卻只管張臂牢牢把人抱住,「月兒好想先生。」

    關峙小心翼翼將腰間藕臂拉開,捧起貼在胸前的螓,長指點了點佳人秀挺鼻尖,「受了傷的人,安分一些。」

    佳人嘴兒一噘,「比及見到先生,這些傷哪算得了什麼?」

    這些話,當真熨心熨肺,受用至極,令胸臆間有什麼東西一下子融化開,他俯下曲,在小嘴上落下一吻,「月兒……」

    善掌時機從都是樊隱岳所長,此下更不可能放過這送上嘴的好事,男人薄唇將離時,被兩排碎玉般的小牙咬住。

    關峙無奈歎笑,舌尖掃過那淘氣小牙,以柔克剛,先解救了自己薄唇,而後趨入甜蜜之境。因顧忌著她身上的傷,一手輕攪纖腰,一手輕托螓,不敢太過忘情,僅作緩緩饗

    食。偏偏佳人不領這份體貼,索嘗起,一徑貪孌,一味沉溺,因之扯動了自己身上傷勢,讓男人不得不退開一步,「月兒,不得再動……再動,我要生氣了。」

    品嚐不夠,她揪緊了秀眉,「我要先生氣了。」

    「傻丫頭。」他輕笑,坐上軟榻,把自己胸懷敞開。「要生氣,到這裡邊。」

    起先,她還拿著喬,不肯輕易依附,末了還是抵不了這男人一方胸懷的誘惑,如一隻貓兒般依偎了進去。

    「樑上君去了哪裡?」撫著懷中人兒的,她身上每處傷都令他心頭擰縮,不得不嗔起該在佳人身邊行保護之職的樑上君。

    「先生莫怪大師父,他被我派了差,去了離這千里的地方。」香腮挨上他的掌心,道。「先生說得對,這一次是月兒疏失了。我以為我在暗處對方在明處可佈置一切,以為以

    我輕功可躲得開任何人的追索。但今夜跡象表明,是月兒將情勢錯估。這蘇家的領頭人比我想像的尚要精利許多。」

    「蘇家的領頭人?」

    「對,蘇家的領頭人,一個若不是我親眼所見絕不能相信的領頭人。蘇家恁多老小,全在其掌控之內,恐怕連蘇變也不及其在蘇家人心中的地位。」

    「如此了得?」

    「的確如此了得。」

    「你今日受襲,全因這位了得的人物?」

    「蘇家有今日,良親王、兆郡王都參與其內,但領頭人對他們都有不捨之心,是以要清算的人應該是我。只是,我絕沒想到他們能察到飛霞閣上。這處地業是樊家當年給

    娘的嫁妝,娘把它轉贈給了樊慕月,中間所用皆是別名。不管蘇家領頭人如何查到了這處,皆說明其實力驚人,哪怕蘇家已然不復存在。」

    「那麼,良親王現你的存在,可與這人有關係麼?」

    「先生認為呢?」這也是她至今不能解之處。良親王何以會現她的存在?

    既行險事,遭遇刺客無甚稀奇,良親王的出現卻實實在在把她驚著。如果不是先生在旁,她不知自己會如何應對那個喊出「月兒」的人。

    月兒……除了娘親,除了先生,世間這樣喚她的,也只有他,也只有他,是她不想聽這要一生喚的。他欠娘親的債,娘親在生前已不想亦不屑要,但,她要。總歸有一日,她

    會與良親王面對面,將所有債帳結算清楚。在那一日臨之前,她不想見他。

    「先生,有雲有愛方有恨,我如此恨他,難道是因為我對他尚有父女之情?若有,一方是母,一方是父,我又為何要如此恨他?」峨眉淺蹙,她惑然難遣。

    關峙搖,「莫要鑽那樣的牛角尖。」

    懷中人兒外冷內熱,清冷孤傲的冰層之下,深蘊熾烈岩漿,加之天資聰穎,對萬物萬事多感敏思。這等性情,最易遭受至親至愛的重創,若不能適時排遣,極易走入死角難轉。也正是體察到她這份至情至性,才會在新婚之後被拋下時,不曾真正生她的氣。

    「你與他既是血親上父女,自有父女之情。而恨,未必是愛的反面。若世上有兩個人互不相識,一人殺了另一人的至親,另一人必定恨極了這人,難道還要把這份恨歸咎於愛

    麼?你恨他,並不曾想過殺死他,這已然夠了。」

    「是,先生。」她囅若春花,螓條抬,噙住了自己最愛的兩片薄唇,又引纏綿。而拿她著實無法的男人,在避開佳人傷勢同時,唯有任這人兒予取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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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謙!」

    斥開了迎的下人,揮退了兆郡王府侍衛,良親王面色蒼白,目光冷烈,一路闊步疾行,到達兆郡王府的書房前,抬足踹開兩扇楠木雙扁,掠身其內,向著燈下攬卷的兆郡王

    重聲高喝。

    「父王。」柳持謙緩緩立起,淡揚雙眉,玉面之上未有過多的錯愕。「深夜前,有何事指教謙兒?」

    「把門闔上,退守兩丈之外,不得任何人打擾!」吩咐過身後侍衛,柳遠州踱至案後正位落座,兩目寒光投往佇於案側的兒子身上。「你已經與月兒見過面了,對罷?」

    柳持謙有了一絲訝異,「父王……」

    「說實話,為父要聽你的實話!」

    柳持謙黑瞳一閃,道:「父王何以認為持謙對您沒有實話?」

    柳遠州冷哼,「月兒還活著的事,你何時得知?」

    「自然比父王要早。」

    「持謙!」柳遠州眸光射如利鏃。

    「大概有一年之久了。」

    「一年之久?這麼說,你早早便曉得樊隱岳是誰了?」

    「正是。」

    「為何不告訴為父?」

    「謙兒以為父王寧可她真的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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