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武漢會戰(上)
松下靖次郎向後急退,高飛步槍反手跟進,這把槍當成了棍,這一招原是與劉xiǎo虎對陣時,劉xiǎo虎創造出來的,此時正好用上。
只見高飛倒攥著槍管,以笨重的槍托直砸松下靖次郎的頭頂。松下靖次郎還來不及擦去鼻子中流出來的血,舉刀想要架開。哪知高飛這一招原只是作勢,在松下靖次郎舉刀的同時,已然將自己的xiōng腹以下敞開來,這正是高飛的一個絕好機會。他的步槍只是輪到一半,剛剛沾上松下靖次郎舉起的刀,卻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那槍身從高飛的手中如蛇一樣滑過,刺刀已經朝前,又成了tǐng殺之勢,直奔松下靖次郎的下腹,如果扎進去,任誰也不用多想。
松下靖次郎大吃一驚,再想閃避已經來不及了,這也就是電光火石之間,那刺刀已經到了他的身前。無奈之中,他只能丟下戰刀,雙手本能地迎著這把亮閃閃的刺刀抓來,想要阻隔止刺刀扎入自己的腹部。他的手也極快,眨眼之間已經握住了高飛tǐng出來的刺刀。刺刀鋒利的刃將松下靖次郎的雙手劃出深深的血口,皮開rou綻出來,血也瞬間而出,但總算阻住了高飛的衝擊bō,沒有讓這把刺刀扎入自己的腹部。
高飛停住了身形,雖說沒有把刺刀送入敵人的身體,但看他雙手滿是的鮮血,知道他的這雙手此時已經大傷,只怕握東西以後也會困難了。
松下靖次郎鬆開了雙手,兩隻手已經一片血rou模糊,痛得他雙膝跪倒在地,哇哇大叫起來,顯然已經沒有了還手之力。
旁邊的熊三娃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這時方如夢方醒,一躍而起,將松下靖次郎擊倒在地,順手解下他的腰帶,把他雙腳綁了起來。
高飛喘著粗氣,上前撿起了那把自己奪來的戰刀,將之還入鞘中,冷冷地道:「這把刀雖說是你長官的,但是你帶不走。你的長官死在中國,他是死有餘辜,你也是一樣」
松下靖次郎默默地望著高飛,沒有說一句話,但是高飛卻可以從他閃亮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恐懼。這個鬼子也是一個普通人,和大多數人一樣,同樣懼怕死亡。
「三娃,給他包紮一下」
熊三娃只是微微一愣,隨即扯下自己的綁tuǐ布,為松下靖次郎包紮了起來。這個松下少佐倒是很聽話,看著熊三娃,一言不發,就彷彿又回到了之前,他是一個啞巴
土地廟外響起了幾聲槍響,高飛一顆緊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這是韓秉奇在行動了。
原來,韓秉奇的人也已經注意到了楊柳湖,在高飛打電話的時候,韓秉奇便接到了手下的密報,有一艘可疑的船隻泊在楊柳湖,這船還是一艘xiǎo火輪。照常理說,xiǎo火輪在沅江上也並非少見,只是楊柳湖是一個偏僻的航道,通的是澧水,這條航道上走的多是運糧船,而且時有湖匪打劫,所以許多從澧水下來的物資,寧願在津市上岸再轉陸路到武漢,也不願意走楊柳湖。xiǎo火輪是武漢附近跑得最快的船,與沅江、dong庭湖裡古老的帆船相比,也是這個年代裡最先進的航運工具,任何一個船運公司也不會把自己最好的船,來跑這沒人願意跑的線上,何況此時還停在湖匪橫行的楊柳湖中呢?
當接到高飛的電話,韓秉奇馬上判斷出來,那只楊柳湖上的xiǎo火輪,其實就是日本人的船,不用多想,如果高飛的老婆和兒子被抓,也肯定是在這艘船上。所以,當時,他就與高飛定下了這麼一個引蛇出dong之計,一方面,讓高飛與那個啞巴周旋,一方面,派人偷襲楊柳湖上的xiǎo火輪,想辦法救出老黑的妻兒。
槍聲響起的地方,是楊柳湖碼頭的方向,那裡離著土地廟並不太遠。所以,高飛頭一個反應就是要過去。
當高飛和熊三娃押著松下靖次郎來到楊柳湖的碼頭時,看到的卻是雙方的對峙。
這個冷清的碼頭上,除了韓秉奇的便衣隊三十多號人與那艘xiǎo火輪上十幾個船員,再沒有其它的人了,這也是雙方對峙的主體。韓秉奇的便衣隊趴在碼頭外的堤壩上,架著步槍和機槍指向那些船員,而那些船員明顯得被便衣隊壓制著,躲在船舷之後,不敢lu頭。
xiǎo火輪上已經是有了許多斑斑的彈痕,卻拋錨在碼頭上,無法開動。
高飛過來的時候,韓秉奇也看到了他們,來到了他的身邊,看了看被熊三娃押過來的松下靖次郎,點了點頭,對他道:「高師長,你總算抓到他了」
「是」高飛點著頭,同時有些急切地問著:「你這邊怎麼樣?」
韓秉奇搖了搖頭,無奈地道:「我的人潛入船上破壞了這艘船的蒸汽機,但是另一組去救弟妹和xiǎo虎的人被他們發現,打了起來,被他們趕下了船,如今就是這麼對峙著。他們也跑不了,我們因為有人質在他們手上,也不敢硬闖上去。」
韓秉奇看了看被抓的松下靖次郎,忽然有了主意,命令著手下的一個翻譯,讓他用日語對船上的人喊話,那意思就是說要jiāo換人質,說著,又讓人將松下靖次郎推到了大堤之上,讓船上的人都可以看到。
這時,老黑終於得到自己妻子兒子被綁架的消息趕來了,他的眼睛一直直愣愣的盯著前面,看著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當明白韓秉奇的用意之時,老黑忽然說道:「韓站長,松下靖次郎是一個敵軍的少佐,我們抓了他,無論從宣傳上,還是從戰略上來講,都很有利用的價值。我堂客與xiǎo虎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呀」
韓秉奇卻對他瞪起了眼來:「老黑,我很看重你以國家這己任的xiōng懷,但是人不能做得太絕情了。你抓的這個鬼子充其量不過一個戰俘,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可是秀秀和xiǎo虎不一樣,一個是你的老婆,一個是你的兒子我們中國人的命就應該比鬼子值錢,哪怕是個funv與嬰兒這裡不是你的團部,一切由我作主,到時上面如果有說詞,我自會全部承擔」
可是,也就是在jiāo涉的時候,xiǎo火輪上卻傳來了槍聲,三聲槍響,三個船員翻身落下了水中,大家都不由得引頸觀看。韓秉奇拿出個望遠鏡也向船上看去,看過之後,歎道:「沒想到你的老婆也如此強悍」說著,又把望遠鏡遞給了老黑。
老黑怔怔地接過望遠鏡,向著船頭看去,只見袁寡fu舉著一支槍,瞄準了對面的一個頭目,而這個頭目的手裡卻抱著一個嬰兒,不用想,那肯定就是xiǎo虎了。那頭目靠在船邊,大有只要袁寡fu一開槍,他就會把孩兒丟下水的架式。很顯然,是袁寡fu擺脫了束縛,搶到了一支槍,以她土匪的個xing,想要從敵人的手裡搶下自己的兒子。
孩子在秋天的風裡哇哇的哭著,那聲音隨著風傳到了岸上,高飛不由得哆嗦了起來,望遠鏡也沒有拿穩,掉在了地上。
松下靖次郎也在大堤上看到了這一幕,他不由得用日本話大聲地喊了起來,只是大家都聽不懂。那個翻譯向大家解釋著:「他在喊,別傷那孩子,他是無辜的」
高飛與韓秉奇都怔怔地望著這個松下少佐,卻原來這傢伙並不是一個泯沒了天良的人。
袁寡fu最終是屈服了,她痛哭著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槍,那種哭聲嘶心裂腹,是一個母親絕望的哀號。後面的船員一擁而上,再一次將她制住。
對於高飛來說,這真是一個心驚rou跳的時刻,即使是以後的漫長歲月裡,也沒有這一次的經歷讓他如履薄冰,雖然被抓的不是自己,卻比他自己被抓還要難受。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他千萬遍地在這樣罵著自己。
jiāo涉重新開始,那個頭目答應換人,同時還要求韓秉奇提供給他蒸汽機的一個配件,那個配件在武漢就有賣,並不難買到,所以韓秉奇在權衡再三後,還是答應了。
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望著船頭甲板上抱著兒子的袁寡fu,高飛心中如同刀割。天黑之前,這艘xiǎo火輪的蒸汽機總算被修好了,望著煙囪裡突突冒出來的黑煙,高飛和韓秉奇都知道關鍵的時候已經到了。
雙方就像是戰場上jiāo換俘虜一樣,讓兩個人同時從對方的陣地跑回到自己的陣地,在這裡,袁寡fu要抱著兒子從船上沿著渡口的踏板跑回到岸上的大堤,而松下靖次郎正好相反,這段距離最少也有兩百多米。一個funv抱著個孩子,自然不會比年青力壯的少佐快,即使是這個少佐被綁著了雙手,所以高飛和韓秉奇都很擔心,生怕松下靖次郎跳到船上後,秀秀還沒有跑回大堤,這樣的話,她很可能會被敵人打黑槍。
兩邊同時放人,袁寡fu抱著兒子與松下靖次郎相向而奔,在錯身的剎那,秀秀一隻胳膊抱著兒子,一隻手騰出來對著松下靖次郎的下腹便著實打了一拳,她恨透了這個把她們母子帶上敵船的啞巴。松下靖次郎沒有防備,並且他的雙手是捆在了身後,根本不能低抗,只覺得下腹一疼,險些跌倒。他強忍著踉蹌著奔到船邊,卻已然比秀秀晚了一步。放黑槍的不是日本人,而是熊三娃。可惜得很,熊三娃平日裡很準的槍法今天卻有一些偏差,他太憤怒了,以至於失去了自己的常態,沒有了準星。
老黑一把拉住了袁寡fu,將她從堤外拉到了自己的懷裡,一家三口在地上就勢打了一個滾,一顆子彈從他們的身邊飛了過去。對方也還了一槍。
一時間,槍聲又響了起來,可是此時,已經沒有用了。
敵人的xiǎo火輪已經起錨,緩緩地駛離了碼頭。高飛從地上爬起身來,顧不得拉起自己的妻兒,從熊三娃的手裡搶過了那把步槍,對著那個正往船倉中去的鬼子頭目便開了一槍,那個頭目應聲而倒,估mō著已經被打死。
也許是高飛的這一神槍,松下靖次郎再沒有lu過頭來,直到這船去了老遠,出了she擊的有效距離,他們才聽到松下靖次郎那半生不熟的中國話在喊著:「高飛君,我還會回來的到時再和你在武漢城一決高下」
「我等著你」高飛毫不示弱地也喊了起來。
雖然沒有把敵人全殲,但是韓秉奇還是成功地挫敗了一起日軍的滲透行動,沒有讓他們在戰前大批hun入武漢城中,並為此得到了上峰的嘉獎。當然,在寫報告的時候,他對高飛部曾被敵打入一事隻字未提,只是順手一帶的說是26師幫了一些忙。
在經歷了許多的生離死別之後,袁寡fu也成長了許多,不再是那個蠻橫無理的潑fu了,多了些理xing,也多了些溫柔。
韓秉奇很欣賞老黑的這個妻子,曾開玩笑地對老黑道:「我覺得弟妹真適合當一個nv特務,她膽大潑辣,卻又心細如絲,到時我這邊要招人的時候,你可要把她放給我。」
老黑只當韓秉奇是說笑,並沒有放在心上。在他看來,袁寡fu把自己的兒子帶好才是真的
形勢是一天比一天緊張起來,武漢的戰事已經迫在了眉睫,敵人在大規模的調兵遣將,一付山雨yu來風滿樓的樣子。把袁寡fu母子留在武漢還是讓高飛不放心的,他依然要求袁寡fu帶著xiǎo虎回後方去。這一次,為了以防萬一,他特意把熊三娃叫過來,讓他親自將這母子兩個送到家。
重慶的軍委會對武漢的形式也大為關切了起來。
面對忽然增多的日軍集結,所有的人都預感到了一場大的戰役又要打響。
第五戰區面對的是佔據華中的日軍第十一軍,此時的司令官便是橫山勇。這個橫山勇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二十一期畢業生,在駐中國東北的關東軍中任第四軍司令官,一九四二年十二月才調到武漢十一軍任司令官。日十一軍的前任是塚田攻上將,這個司令官坐飛機從安徽太湖上空飛過,被駐當地的七三師一個防炮連在試炮時正巧擊中,殞命黃泉。橫山勇到任後,所做的第一件戰事就是發起了江北戰役,一舉消滅了盤據在鄂中的王老虎一二八師,獲得大勝。緊接著,橫山勇又發動了他所說的江南之役,在戰役初期進展十分順利,卻在戰役後期折兵在石牌之下,於是偷jī不成蝕把米,被打得灰頭土臉。這一次的動作,雖說肯定是東京大本營的命令,但也難說不是橫山勇要報一箭之仇。
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來到了武漢,一時間忙壞了武漢裡裡外外眾多的政要。
自然,視察鼓勵的話又說了一大堆,這一切冠冕堂皇的應酬之後,李宗仁這才閉起men來,將這些帶兵的高級將領們集合在一個秘密地點,開起了會來。
這次的軍事會議一開場便直接切入了正題,由第五戰區的作戰參謀評述敵我雙方的態勢,各位官長都傾耳聆聽。聽著這個作戰參謀的評述。
這個作戰參謀講完,白崇禧便走到了地圖前,對著大家道:「大家都看到了,敵人這一次是調集了第三、十三、三十九、六十八及一一六五個整師團及第五十八、第四十、第六十師團一部,共八個半的師團,合約十五萬兵力壓制在我們第五戰區和第九戰區的對面,而主要針對我們第五戰區,就應該有十萬的兵力,如果再加上楊揆一的偽軍師,可以達到十三到十四萬左右。如此大規模、大兵力的佈署,敵人的意圖可想而知,肯定是要對我們再一次展開進攻。敵人此時進攻的目的不用我多說了,大家也明白」
大家聽著都直點頭。
而此時,高飛卻一言不發,他沉浸在不久前與松下靖次郎jiāo手的回憶裡,依稀還記得松下靖次郎那最後的叫囂,那傢伙信誓旦旦地告訴高飛,他還會回來,在武漢城與自己一決高下。那應該是松下靖次郎的真實想法,也應該是基本可以成形的,不然他也不會這麼喊出來。松下靖次郎肯定知道部分敵人的計劃,他在無意中已經透lu了出來。
「高飛」李宗仁忽然直點高飛的名字,將他從沉思中驚醒了過來。
「到」高飛響亮地回答了一聲,從坐位上站了起來。
李宗仁的目光掃視了一下在坐的各位將領,這些將領都是第五戰區的老將,變更職位的並沒有幾個,聽到孫長官直接喊高飛的名字,大家都安靜了下來想要聽一聽這個年青人的想法。
李宗仁看著高飛這張年青朝氣的臉,有一些欣慰,一段時候不見,這個傢伙除了黑瘦了許多外,並不失原來的英俊,只是臉上的那道疤越發的彰顯他男子漢的氣概了。「你也來吧」李宗仁問著他。
高飛點了點頭,又笑了笑,這才道:「其實這個問題您已經有了正確的答案,還用我再來說嗎?」
李宗仁和白崇禧互相看了一眼,沒有馬上答話。而坐上的眾人也都愣愣地看著他,一個師長有些忍不住的問道:「高師長,你這話是怎麼說的?」
高飛依然是那一付笑臉,沉著地道:「諸位,李長官和白長官親自駕臨武漢,難道還會為了別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