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與丁原分手後,駕起仙劍逕自趕往平沙島。
天明時分,遠處萬頃碧濤中隱現出偌大一座島嶼,島上一峰衝霄,鬱鬱蔥蔥彩煙繚繞,正是平沙劍派修仙福地靈煙峰。
盛年剛飛近峰頭,層雲浩渺裡驀然亮起四道劍光,卻是平沙劍派的守山弟子當頭攔住了去路。
那四名平沙島弟子一色青衣,三十多歲的模樣,其中一人朝盛年喝問道:「來人通名,平沙仙境豈容人亂闖?」
他言辭頗是傲慢凌人,盛年也不生氣,停下石中劍抱拳說道:「在下盛年,翠霞派淡言真人門下。因有要事,特來求見貴派耿掌門。」
那先開口問話的中年弟子應是四人中的頭,一聽盛年自報家門,臉上的神色更是陰沉了三分,不冷不熱的道:「哦,原來是翠霞派的盛師兄到了。令師淡言真人和貴派的淡怒真人昨日午間已到,現下正和敝派幾位師尊在紫蘊閣用茶。盛師兄,便請你隨我來吧。」
說罷扭頭朝靈煙峰冉冉落下,瞧他的身手甚是了得,當有了知著境界的修為,而另三名弟子話也不多說,駕劍回轉,消失在雲層裡。
盛年聽到淡怒真人與師父俱已到了,心中一定,跟隨在那名弟子身後問道:「敢問這位師兄,墨晶墨師妹是否已經回到平沙島?」
那弟子冷哼一聲,不客氣的反問道:「你問墨師妹做甚?」
盛年見他越發無禮,忍不住心中生出怒火,轉念一想,自己此來是為解釋誤會,令平沙翠霞兩派不致產生嫌隙,實在犯不著跟一個沒來由的平沙派弟子翻臉,於是強忍怒氣回答道:「沒什麼,盛某不過隨口一問罷了。」
那名弟子不曉得為何對盛年似乎頗懷敵意,冷冷道:「敝派的事,不敢勞盛師兄多問。」說著收起仙劍,雙足落到了靈煙峰半山腰的一片松林邊。
這松林裡被人辟出一條幽徑,曲曲折折往著深處延伸,在松林外則是一條石階築起的山道,甚是陡峭,從山下一直通到峰頂。
山道兩旁迭翠重重,偶有亭閣樓宇隱現。
那名弟子伸手朝著山道上方一指道:「沿著這條凌霄古道往上十五里,就是敝派天闕宮。那是耿掌門修煉之所,也是普天下最高的宮殿之一,據說比貴派的翠霞觀可要高出數百丈來。」
說到這兒,他的神情不免有些得意,繼續說道:「天闕宮也是敝派接待各大劍派掌門的所在,當年天一閣苑閣主她老人家便曾在天闕宮中作客三日,對我平沙仙境讚不絕口。」
這當口他鼻子裡面突然鑽進一股濃烈的酒香,回頭一看,盛年正舉著一個大皮囊往喉嚨裡灌酒。
原來盛年不耐聽此人牛皮自吹自擂,乾脆取出皮囊灌酒解渴,痛快淋漓一番後一抹嘴道:「這位師兄,既然貴我兩派尊長都在,就煩你趕快領著盛某前去拜見。」
那弟子看盛年衣著普通,舉止大剌剌,心中更是瞧不起,暗道:「翠霞派號稱天陸七大劍派牛耳,一直凌駕我平沙劍派之上,如今看來不過浪得虛名,靠了祖宗的餘蔭而已。
「這盛年五大三粗甚是粗俗,修為也未必高到哪裡,怪不得耿照師弟對我說起盛年時那般不屑。」
他被盛年打斷了鼓吹的興致,不滿的哼了聲,轉身朝著松林裡走去。盛年微微一笑,自看破了對方的心思,也不多話,不疾不徐地跟在後面。
空山鳥鳴,松濤如琴,若不是盛年懷著心事,眼前這景致確也不錯,他急於拜見耿南天與淡言真人,無心旁顧,只加緊趕路。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松林盡頭現出一座頗為壯觀的宮殿群落,正是東海五聖中曲仙子駐駕的松溪苑。
紫蘊閣乃松溪苑中的主建築之一,樓高三層,全部以紫巖磚築成,周圍綠樹濃蔭,花香繚繞。
那名弟子引著盛年登上三樓的客廳,在門口躬身施禮道:「啟稟掌門,翠霞派弟子盛年在門外候見!」
盛年心頭一笑,暗道原來這位仁兄並非不懂禮貌,不過因人而異罷了。
他朝裡面掃了一眼,就見正中的主座上,端坐一位身材修長,滿頭銀髮的老者,但肌膚紅潤猶如嬰兒,穿著一身寬大的寶藍袍服,儀態悠閒不怒自威。
老者頷下銀髯長逾四尺,直垂過腰際,一雙丹鳳眼半閉半睜,有意無意也朝著自己瞥了一眼。
盛年在那老者的目光一瞥之下,心頭頓覺一震,思忖道:「這位老者該就是平沙島的掌門耿南天了,看上去果真與耿照有幾分神似。」
在銀髯老者身旁陪坐的,正是曲仙子與葛南詩。
在客位上,一邊坐的是淡怒、淡言兩位真人,另一面卻為太清宮的觀止真人,與一名頭髮半黑的乾瘦道士。
再往外幾排,偌大客廳裡坐了三四十位形態各異,道骨仙風的修真人物,當是平沙島請來見證的天陸名家耆宿。
耿南天頷首道:「請盛師侄進來!」
那名弟子低頭應是,轉身對門外站著的盛年道:「盛師兄,敝派掌門有請。」
盛年微微一笑,說了聲「多謝」走進客廳,先朝耿南天等人一禮道:「弟子翠霞派盛年,向耿掌門及諸位前輩問安!」
耿南天面無表情注視盛年片刻,點點頭道:「盛師侄,你總算是來了,請坐下說話。」盛年謝過,在淡言真人下手坐下,有平沙島門下弟子奉上三色茶點。
曲仙子望著盛年冷冷道:「你就是盛年?」
盛年朗聲回答道:「晚輩正是盛年,請前輩指教。」
曲仙子鼻子一哼道:「你是翠霞派弟子,請教二字老身可不敢當啊!不過我平沙島與貴派素無嫌隙,更談不上恩怨,你為何屢下重手傷了耿師侄,還掠走劣徒墨晶?」
盛年聞言,料想這婦人定是墨晶的師父東海曲南辛曲仙子了,見她言辭咄咄質問自己,似乎全然不知內情一般,不禁有些疑惑墨晶是否已將真相告知了眾人?難不成她途中再遭意外未曾回山?
當下他從容答道:「不知墨晶墨師妹是否回山?對於曲師叔的問題,她應可為盛某解釋一二。」他自己當然也可直接回答,可其中牽涉的內情頗為複雜,甚至有些難以為外人道明。
葛南詩臉帶和善笑容,慢條斯理的放下杯盞道:「曲師妹,你也忒的心急,盛師侄剛從千里外趕來,氣還沒緩一口,你便要他回話。依我之見,既然當日之事各有說辭,需要對質,不如先讓耿師侄來敘述一下他的所見,然後再讓盛師侄和墨師侄一一對質。」
耿南天頷首道:「如此甚好,不知諸位真人有何意見?」
淡怒真人道:「貧道沒有意見。」
盛年聽說墨晶已經回山心裡一鬆,可腦海裡一轉念,頓感有異。
他暗暗思量道:「倘若墨師妹已將真相告知了耿掌門和曲仙子,他們當不該再做當面對質之舉,尤其眼下還有太清宮的人在場,除非他們還不曉得,否則絕不會將耿照的不齒醜事張揚出來才對。」
此時,客廳外一名青年男子,瘦瘦高高,皮膚微黑,低頭垂目,神情恭敬走了進來。
盛年認出他就是耿照,經一個多月的療傷休養他好像恢復如初,向著在座長輩一一問安,獨對自己視若無睹。
葛南詩說道:「耿師侄,這位翠霞派的盛年盛師侄,你當日可曾見過?」
耿照這才看了眼盛年,恭敬的回答道:「啟稟葛師叔,那日就是這位盛師兄打傷了我與另兩位師弟,還擄走了墨師妹。」
淡怒真人徐徐問道:「耿師侄,你能否將當時的情形再敘說一遍?」
耿照不慌不忙回答道:「大約兩個月前,弟子和本門的錢、宋兩位師弟,還有曲師叔門下的墨師妹、林師妹奉師門令喻下山歷練,到漢州少陰山中採集靈藥仙草,以供鄧師伯煉製金丹所用。」
他所說的鄧師伯,乃東海五聖中的老大鄧南醫,年近三甲子,生性低調,畢生埋首煉丹之術,連掌門的位子也讓與了師弟耿南天。
耿照繼續說道:「弟子一行在太陰山遊歷數日,起初十分順利,也採集到不少鄧師伯所需的藥材。到了第六天,弟子等人在太陰山燒堰嶺的千步崖上,發現了位列天陸三十六種仙草之一的珠仙奇草,大伙正商量著如何採摘以免傷了它的靈性,不防這位盛師兄打半道殺出,話也不多半句就摘走珠仙草。
「弟子心中不平,上前理論,他卻自稱是翠霞派門下淡言真人首徒,渾然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盛年苦苦一笑,對耿照的話也不反駁,只等對方先說完。耿照的話落在旁人耳裡,原也聽不出什麼破綻,可須知盛年這八年多來一直隱姓埋名,不能暴露蹤跡,焉會對著幾名平沙島的弟子自報家門?
那裡的耿照越說越委屈,又道:「錢師弟隱忍不住火氣,就和這位盛師兄爭吵起來,弟子本想從中調解,以免為了這點事情傷了兩家的和氣,倒讓魔道妖孽有了笑料。」
觀止真人右手拂塵一擺道:「善哉,耿師侄能有此念,不枉為平沙高徒,只是後來怎的又鬥將起來?」
耿照答道:「這也怪弟子勸阻太晚,盛師兄與錢師弟幾句話不合便突然動手,錢師弟促不及防受了些輕傷。宋師弟一怒之下要為錢師弟討回公道,被我和墨師妹及時攔住。
「弟子當時想著縱然盛師兄出手傷人,弟子也不該以牙還牙,將事情弄的不可收拾。雙方都是七大劍派的門下,又有師長在堂,這樁事情日後總可有個說法,卻不必與盛師兄動粗,故此弟子勸說住諸位師弟師妹,先行退走。」
這段話說的大義凜然,滴水不漏,把所有過失不對都推到盛年頭上,可語句裡偏偏沒半個字眼訴說盛年的不是。
淡怒真人面沉似水,也不知相信了幾分,沉聲問道:「耿師侄,既然你們已經退走,後面的事情又是如何發生的?」
耿照道:「啟稟淡怒師叔,那日因錢師弟受了些傷,我們便沒走遠,在燒堰嶺半山上尋了個古洞住下歇息,想著第二天再到千步崖去碰碰運氣。
「我與兩位師弟睡在了洞外的樹上,將山洞讓與墨師妹與林師妹。到得半夜,弟子猛然被一陣驚呼喚醒,與兩位師弟趕進洞中一看,林師妹昏倒在洞口,墨師妹卻正被白日所見的盛師兄——」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眼睛望向耿南天。
耿南天朝他微一點頭道:「無妨,你繼續說。」
耿照應道:「是,弟子當時就看見盛師兄正對墨師妹動手動腳意圖不軌,墨師妹儘管極力反抗,卻奈何不了他。」
他的話說到這裡,盛年再忍耐不住,斷喝道:「你胡說!」這一聲用上了破魔咒的功法,震得耿照一陣氣血翻湧,耳中隆隆作響。
盛年宏聲說道:「耿師弟,你是平沙島門下,素有俠名著稱於東海,當晚之事你若不說,今日盛某也絕不會吐露半個字!沒想到你卻顛倒黑白,含血噴人,莫非閣下心中已無良心二字!」
耿照深吸一口氣平復氣血,對盛年的質問也不回答,只用目光看向耿南天。
耿南天神色不動,淡然道:「盛師侄,今日既是雙方對質,無論耿照說的是真是假,你也當讓他說完才對,稍後自有你說話的機會。」
盛年緩過怒氣,點頭道:「好,弟子便等耿師弟說完。」
淡怒真人一雙鋒銳的眼睛注視耿照,道:「耿師侄,你先把話說完。」
耿照被他盯的心頭一顫,趕緊低頭道:「其實下面的事情已沒什麼可多說,弟子想到那日在千步崖,盛師兄看著墨師妹的眼神就有些不對,可也沒料到他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當下上前喝止。
「盛師兄見弟子等人進來阻攔,連一句話也不說,就突施殺手傷了宋、錢兩位師弟,弟子一時急火攻心也為他所乘,中了一掌。
「最後我們只得眼睜睜瞧著盛師兄抱走了墨師妹,卻無力攔阻,再後來,我們便立刻趕回平沙島,將此事啟稟了眾位師長。」
葛南詩待他說完後道:「這些事情耿師侄都曾稟報過,宋師侄他們的話也與耿師侄所說無差,不過關鍵在於盛師侄對當日所發生的事情又有何不同說辭,或許其中確存有誤會未知。」
盛年嘿然道:「倘若如耿師弟所說,當日他們幾位就宿在洞外,盛某又怎麼可能膽大妄為到不管不顧,逕自闖進山洞去騷擾墨師妹的地步?難道以盛某的修為,還不能發覺洞外另有人在麼?」
耿照回答道:「正因為盛師兄修為卓絕,故才有此托大之舉。或是你沒想到墨師妹雖然年輕,修為卻已到通幽之境,及時發覺閣下意圖,奮起反抗,令閣下無法順利得逞。」
淡怒真人不見喜怒,徐徐說道:「盛年師侄,且不急爭辯。你先將當日你所經歷的事情再和諸位師長說上一遍,與耿師侄說法相同的就不必贅述了。」
盛年平復了一下怒氣道:「啟稟淡怒師叔與諸位師長,那日盛某確因珠仙草與耿師弟他們起過爭執,但事實是弟子當時已摘下珠仙草,耿師弟見之卻欲索要!他說自己乃平沙島掌門嫡子,需用珠仙草煉製金丹,卻要弟子拱手交出。
「弟子因急需珠仙草救人性命,故此沒有答應,耿師弟便率著同門圍攻弟子,強奪珠仙草,弟子不欲與他們糾纏,更未報出翠霞派的身份,只依仗著御劍之術破圍而去。」
短短幾句話卻說了另一個版本,客廳中眾人一陣交頭接耳,響起竊竊私語聲。
曲南辛說道:「盛年,珠仙草是誰先摘的,錢師侄是否傷在你的手中,這些事情也無關緊要,可你為何意欲對小徒墨晶不軌,更將她擄掠而去?這件事情總不能也是耿師侄編造的吧?」
盛年暗道,事情到了這個分上不說也是不成了,倘若僅關係自己的名聲得失也就罷了,可由此牽連翠霞派千年聲譽責任可非小事。
今日在座的雖然不過三、四十人,可無一不是天陸顯赫人物,要是自己再不抗辯讓人坐實罪狀,不用幾天,全天陸都會傳聞翠霞派千年出了個大淫賊。
於是他朗聲說道:「弟子當日帶走了墨師妹不假,但那是因她中了『百度合歡散』之毒,若不及時解救,恐有性命之虞!」
此言一出,客廳裡又起騷動。
想那百度合歡散乃極厲害的春藥,修為再高也難以抵擋,除非憑借男女交歡釋出慾火,否則十二個時辰內毒發無救。
不少人不禁暗想,一場好戲就要上演,此行看來著實不虛。
觀止真人白眉微揚,聲音和緩洪亮,說道:「盛師侄,你可否說的詳細一些?」
盛年目光掃過耿南天,見他宛如毫不知情的樣子,安然穩坐,沒半點變化,耿照則侍立其父身後垂著頭,也看不出他的神情如何。
盛年回答道:「那晚弟子寄宿在燒堰嶺盤龍彎附近的一處山洞裡,距離耿師弟他們所在的山洞也不算太遠。不巧一隻成年山魈撞了進來,意欲偷奪珠仙草,弟子將它殺退,又一路追蹤下去,想為地方除去一件凶物。
「可追到半路上,卻聽見一女子的呼救聲,弟子遁著聲音趕到耿師弟他們寄宿的山洞,就見兩名平沙島的弟子守在洞口,而耿師弟在洞內,正意圖對墨師妹施暴。」
耿照猛一抬頭叫道:「我沒有!」
盛年虎目放光逼視耿照道:「耿師弟,你可敢對天發誓?」
葛南詩一擺手道:「盛師侄,是非曲直自有公斷,你先把話說完,我們再來辯論孰是孰非。」
盛年道:「弟子當時不明,所以也未敢魯莽行事,便想先阻止了再說,可洞外的兩名平沙島弟子一見弟子就神情慌張,不約而同拔劍攔阻。
「弟子頓覺事情不對,強行闖進洞內,正迎上耿師弟起身朝我出手。弟子出言質問,他卻不聞不理,一味痛下殺手,竟有滅口之意。
「弟子一時怒起這才重手傷了耿師弟,再看墨師妹神志已然模糊不清,乃中了百度合歡散的發作症狀。
「弟子略通醫術,故此明白若不得及時醫治,墨師妹勢必性命難保,情急下便抱著墨師妹離了山洞,連夜去請一位醫術高人救治。」
淡怒真人問道:「盛年,你可敢擔保方纔所說絕無虛言?」
盛年鏗鏘有力的回答道:「弟子願對天發誓,所言俱實,絕無半點謊話!」
觀止真人皺眉道:「如今你們兩人各有說辭,且完全相反,卻讓人信誰才是?」
人群裡也是議論紛紛,人人都覺得此事蹊蹺,但看看盛年再瞧瞧耿照,好像誰都不像說謊的樣子。
耿照抗聲道:「諸位師長,想我平沙島忝居正派,怎可能有什麼百度合歡散之類的淫藥?盛年師兄這麼說,未免太過不可思議!」
盛年道:「平沙島是千年正派楷模,可門下有一二不肖弟子私藏淫藥,也是有的。」
葛南詩打斷二人爭執問道:「方纔盛師侄說送了墨師侄向高人求醫,不曉得那位高人是誰,可否請出他來佐證?」
那位「高人」自然就是布衣大師,但盛年焉能捅出他來?也正因為此他閉口不談墨晶被救後的事情,以防牽扯出更大事端。當下一搖頭道:「抱歉,那位高人隱居多年,恐不會再出塵世,但墨晶師妹身中此毒,亦同樣可以作證。」
他這麼一說,許多人心裡不免懷疑,盛年為何不肯找那「高人」出面作證百度合歡散之事?難不成心中果真有鬼,不覺又多信耿照幾分。
不知道是誰說道:「對啊!既然他們兩位各執一辭難以分辨,何不請出那位墨晶姑娘,她是當日受害人,她的話或許最是可信。」
曲南辛道:「小徒回山尚不到五日,老身本不欲讓她在大庭廣眾下訴說這等難堪之事。無奈盛師侄對耿師侄所說經過矢口否認,老身也只有讓小徒出來說明真相了。」
她朝侍立身後的一名女弟子耳語了兩句,那女弟子躬身應是轉身而去,片刻工夫後,就見一白衣女子隨在那女弟子身後走進客廳,正是墨晶。
數日不見,墨晶似乎更顯盈瘦,臉色愈加蒼白也愈加冷漠,魂不守舍的環顧左右,目光觸到盛年,微微一頓,卻飛快的劃過,朝在座的耿南天等人施禮道:「弟子墨晶,參見諸位師長。」
眾人的目光此際俱聚焦在墨晶身上,見她一襲白衣飄然出塵,宛如清冷夜中雪裡瓊梅,幽香暗動。
當下無不在心中暗暗驚歎,原來人間竟有此絕色。甚至有人私下思忖道:「如此冷艷絕倫的一個少女,那盛年一下把持不住也是有的。」
一時,廳中鴉雀無聲。
這也難怪,近年來,耿南天為培養兒子可算是傾盡全力,除了凡有天陸各門派因恩怨情仇之爭上島請援均讓耿照出面助人擺平外,更多讓耿照遊歷天陸,多做行俠仗義、鋤奸鏟惡之事,因此平沙島這些年來,「東海三英」俠名遠揚,耿照更是聲名鵲起,為「三英」之首。
相形下盛年刻意低調,極少有人識得,單從這點,大多數人也更相信耿照多些。
何況耿照一方人證齊全,平沙島又請來這麼多見證。
試想要是有鬼,耿南天焉肯這麼做?若說還有人對盛年所述有幾分相信,那也是衝著「翠霞派」這三個字的金面上去的。
而現在種種猜測疑問,都突然匯聚到眼前這少女身上,大家倒要看看她會如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