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齋裡眾人都寂靜無聲。
任崢沉浸於昔日回憶中,神情越來越蕭索,說道:「從此以後,我便再未聽到過宜妹的消息。
「我也曾出宮找尋,怕她不曉世間險惡被人欺負,可宜妹便如黃鶴遠去,杳無音訊,倒是宣妹,卻嫁入魔教,成了羽翼濃的夫人。
「後來我才曉得,她原本是為了替我盜取天殤琴,卻誤打誤撞地與羽翼濃生出孽緣。我因此曾在他們喜慶之日,闖上魔教總壇大明宮,想找羽翼濃的晦氣,更打算大鬧他們的婚宴。
「可等我見到宣妹,才知事已無可挽回,加上她以為是我逼走了宜妹,對我更加的冷淡。我心灰意冷之下返回水晶宮,隱居了六十年。」
丁原問道:「那麼任宮主此後還有見過我娘親麼?」
任崢點頭道:「見過,便在二十年前魔教覆滅的前夕。我當年離開大明宮時,曾將一隻千年雲霄飛鴿當作賀禮送給宣妹,告訴她只消一紙相傳,任某萬里關山飛度,天大的難事也為她辦妥。
「在那六十年中,我心情亦矛盾之極,既希望宣妹幸福,又盼著她有朝一日能回到我身邊。」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見眾人都在凝神傾聽,沒有絲毫揶揄之色,才繼續說道:「或許老天見憐,二十年前我終於收著了宣妹的雲霄飛鴿,而看完飛鴿攜來的字條,我頓時又怒又憐。
「原來羽翼濃為了參悟天道下卷,居然將宣妹冷落一邊,平日連話也懶得多半字,偶爾說上幾句也是斥責之言。
「宣妹度日如年,又覺無顏見我,這才藉飛鴿傳書傾訴心頭鬱悶,並約了我中秋之夜在婆羅山莊相見。」
蘇真與水輕盈對望一眼,心中震撼幾乎難以自持。
六十年前一幅《曉寒春山圖》便已惹得天陸天翻地覆,至今猶有餘音,沒料到天道的下半卷,早在數十年前就落在了羽翼濃手中,可笑那些天陸正道尚不自知。
可在任崢心目中,或許全卷的天道也及不上宣妹的一絲輕笑來得重要。
他的話題依舊不離不棄圍繞赫連宣的往事說道:「我接到書信自不再猶豫,中秋之夜趕到了婆羅山莊。宣妹在信裡附了一張地圖,因此我很容易的就找到了她約見我的那座楓亭。」
任崢說著,一指交還給丁原的畫卷道:「便是這畫中的小亭子,當時我剛到那裡,宣妹便自楓林裡走出,見到我什麼話都沒來得及說,便撲倒入我懷中,失聲低泣。
「我知道宣妹是極要強的人,倘若不是被羽翼濃欺負狠了,她絕不至此。果然,宣妹突然抬起頭對我道:「崢哥,你帶我回家吧!』」
事過二十年,在座眾人雖都已曉得了結局,但聽任崢說時,依舊禁不住為事中人擔憂。尤其是丁原,這是他頭一次從熟悉娘親的人口中聽到最真切的往事,儘管與他所熟稔的娘親差異實在太大,仍不由聚精會神,惟恐漏了什麼細節。
任崢悠然道:「六十年不見,宣妹見老了一些,卻還是那麼美麗動人。她雖然改變了不少,可我知道她還是我的宣妹,即便是六十年光陰,亦不能令我淡忘!
「聽她開口要隨我回家,我沒半點遲疑便答應下來,更想去找羽翼濃算帳,好為宣妹出一口氣。」
蘇真忍不住道:「閣下修為蘇某向來景仰,可要說你去找羽翼濃算帳,恐怕還差了一點。」
任崢病夫的身軀一挺傲然道:「我那六十年隱居豈是白費?早在三十年前,任某便參悟了本門至高心法『滄海無量』的第九重天,未必會輸給羽翼濃。」
蘇真眉毛一揚,頗是興奮道:「原來任兄已參悟了九重天的境界,稍後蘇某倒也想領教一二!」
這回水輕盈不再阻攔,只在一旁含笑看著丈夫向任崢下戰書。
通常人所說的領教,多半含著挑釁,但這話從蘇真口中說出,任崢則不疑有他,搖頭說道:「我如今已是半死之人,早無爭雄好鬥之念,還比個什麼!」
丁原心掛娘親的故事,追問道:「任宮主,後來卻如何了?」
任崢咳嗽了幾聲,回答道:「又能如何?宣妹聽我答應帶她離開,頓時緊緊抱著我喜極而泣。我也一時忘情,吻到了她的櫻唇上,誰知宣妹並未生氣,反而熱烈回迎,那股熱情令我至今難忘。
「要知道,當時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終於又得回自己心愛的人了,只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他說完這段,掃視過蘇真和水輕盈道:「諸位莫笑,如今任某想來,當日宣妹定是鬱悶的太久才至失態,而任某又何嘗不是如此?可正在我們纏綿之時,羽翼濃突然闖了進來,怒髮衝冠喝道:「宣兒,你對得住我!』」
蘇芷玉幽幽一歎道:「任宮主,這下你們怕是走不成了。」
任崢苦笑道:「誰說不是?我攔在宣妹身前,對羽翼濃道:「今日你我之間便行個了斷!』羽翼濃只說了四個字:「正合我意!』我們兩人不顧宣妹勸阻,飛登婆羅山斷流崖,那真是,好一場惡戰啊!」
丁原問道:「結果如何了?」
任崢撫著胸搖頭道:「我儘管練成九重天境界,可誰料想羽翼濃的修為進境更是驚人,我甚至懷疑他已有了突破大乘飛天化羽的成就,可不知為何沒有施行。
「激戰了一百餘個回合,我終究敗下陣來,被他在胸口印了一拳,從此落下今日難愈之傷,不過羽翼濃也沒占太大便宜,我也一掌拍斷了他兩根肋骨。」
眾人這才明白他的病根由來,但誰也不敢對這一副癆病樣的病夫再起輕視之心,天陸之大,能與羽翼濃鬥到這分上的能有幾人?
蘇真一皺眉道:「如此說來,任兄也未必真的輸了,而且那晚其中還另有隱情?」
任崢坦然回答道:「那倒不是!羽翼濃那一拳是對我手下留情,否則我焉能活到今日?就算如此,當日我也失去再戰之力,幾乎難以御劍飛行。
「我問他為何手下留情?羽翼濃回答道:「我若殺了你,宣妹定要傷心,留你一命,也好對她交代。』」
水輕盈喟然道:「看來羽教主也是性情中人,只是奇怪既然他對赫連夫人敬重如此,又為何冷落於她?」
任崢道:「事後我也有想這個問題,只覺得或是因修煉那天道的魅力著實太大,引得羽翼濃無暇旁顧,才令他們夫妻失和。想通這點,我不免覺得那晚行事有些魯莽,當下也不再糾纏羽翼濃,回了水晶宮想先養好傷,再光明正大的到婆羅山莊拜訪,最好能把事情說清楚。」
蘇真微闔雙目道:「二十年前的八月十五中秋夜,黑雲壓月,天陸七大劍派聯手突襲婆羅山莊,羽翼濃那晚在惡戰裡不知所蹤,多說是死於亂軍中。赫連夫人在魔教七大血衛的拚死保護下突圍而出,從此了無音訊,這些都是蘇某後來聽說,卻不曉得當夜任兄也有到過婆羅山莊。」
任崢長歎道:「我若不去就不會跟羽翼濃髮生爭鬥,更不會兩敗俱傷,以他當年的修為,自可突出重圍,召集部眾抗衡突襲。
「可惜他從此消失,我猜他必定是死在正道圍攻之下,只不過那些名門正派的宿老人物沒人敢承認罷了。魔教敗亡,宣妹與羽翼濃雙雙失蹤,歸根結柢也都是因為我一己私慾的緣故!」
水輕盈寬言道:「任兄不必過於自責了,有些事是誰也無法預料的。」
任崢一搖頭也不說話,蘇芷玉道:「若是如此,八年前巴老三不可能害得了赫連夫人,說不準是有其他人暗中加害。」
蘇真一醒道:「玉兒說的不錯,如今天殤琴雖已在丁原的故宅中找到,可任兄所說的天道下半卷卻依然不知下落,說不準那些人就是想從赫連夫人身上尋找有關天道的線索。丁原當晚湊巧出門,否則也定遭所害了。」
任崢眼睛陡然一睜,寒光閃動道:「難道宣妹果真被人害了?這事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丁原心中略一猶豫,最後還是沒把赫連夫人冰封在棲鳳谷的事情說出來。
蘇真望了眼丁原,沉聲說道:「或許羽翼濃也還在人世,丁原該是他在婆羅山莊一戰之後才出生,若他當時已然不在人世,赫連夫人卻是和誰生的丁原?」
任崢不滿道:「宣妹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她絕不可能跟別的男人再有瓜葛,丁原的身世該當無疑。」
蘇真冷笑道:「閣下這話說的未免武斷了些,以羽翼濃的性格,他要還在世上,怎麼會二十年沒有半點消息?」
任崢絲毫不退讓,慢條斯理的反駁道:「閣下六十年都沒音訊了,不也活的好好的麼?」
丁原打斷二人爭執道:「蘇大叔、任宮主,我現在只想知道,當日七大劍派為何要突襲婆羅山莊?是誰將羽教主和我娘親在婆羅山莊的消息洩漏了出去?」
任崢苦笑道:「丁原,我如今好歹是你表舅,你總不見得懷疑是我?說實話,這些年我對此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羽翼濃與宣妹隱居婆羅山莊應是極為隱秘之事,怎麼會讓七大劍派的人曉得?而他們早不到晚不到,剛好與任某同在八月十五的半夜裡趕到,說其中沒有預謀,任某第一個不信!」
水輕盈徐徐道:「這些事眼下已難再查,也說不定是有七大劍派的臥底將羽教主夫婦的行蹤透露出去,又正巧撞著任宮主尋上羽翼濃,這才有了諸般巧合。」
蘇真冷哼道:「這倒有可能,那些名門正派總愛打著替天行道,匡扶正義的幌子,幹些見不得光的事。
「當年六大劍派也為了天道追殺於我,說什麼天陸第一奇書萬一落在蘇某這般的魔頭手中,勢必引起浩劫,其實不過是他們自己起了貪心想拿罷了。嘿,落到他們手中便不會引發浩劫,造殺孽了麼?」
水輕盈知蘇真對天陸各大正派名門成見極深,聞言向丈夫微笑道:「那是六大劍派心中對魔道之爭勘透不破,你又何必往心裡去?如此不也一樣著了相?」
蘇真嘿嘿一笑道:「我自不會跟他們一般見識,但最好也別惹火蘇某,不然我也讓那些正人君子好好瞧瞧我蘇某的手段!」
任崢歎了口氣道:「我若不是為了宣妹心若已死,說不準六十年前也會出手搶那天道。人心本惡,貪癡之念連聖人也未必能克,也不怪人家窺覷天道了。」
蘇芷玉想到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她眉頭微蹙道:「倘若丁哥哥真是羽教主與赫連夫人所生,這消息一旦被天陸正道各大門派知曉,對丁哥哥會有偌大麻煩,翠霞派也未必敢再收留他。」
任崢輕咳道:「那也無妨,翠霞派不敢收留,便到我水晶宮來,我倒要看看有誰敢動丁原一根毫毛?」
他對赫連宣情衷若海,如今斯人已逝,卻也對丁原生出呵護之意。有他這樣的人物在背後為丁原撐腰,不啻憑空多了一個強援。
丁原不以為意道:「玉兒多慮了,大丈夫行事只求問心無愧,我身為赫連宣的兒子,也不是什麼不光采的事情,何必要躲躲藏藏?真若有那一天,我也不會哭天搶地,四處求告,便看他們能拿我如何。」
這話等於回絕了任崢的建議,那也難怪,丁原天生寧折不彎的性子,焉肯仰人鼻息而活?
任崢眉毛一聳,蠟黃的臉上露出笑意,低聲喝采道:「說的不錯,在老夫眼裡,赫連宣的兒子比別人家的孩子不知矜貴多少,你儘管去闖,出了漏子任某自會替你撐腰。」
他見丁原絲毫不以自己是魔教之後為恥,更無半分正派名門弟子自以為是的酸腐之氣,心裡越發喜歡。
蘇芷玉輕歎道:「話雖如此,可我們誰都不想丁哥哥真的跟天陸正道鬧翻吧,畢竟他現在還是翠霞派的修行弟子。」
任崢的目光似乎不經意的掃過蘇芷玉,見她雖是神態從容,風姿淡雅,可話不離丁原,星眸裡更隱約藏著一絲擔憂。
他不禁暗想道:「老夫果然沒看錯,這蘇老魔的女兒卻是喜歡上了丁原,這下蘇真要頭大啦。」
水輕盈拉著女兒的手道:「事情也未必會發展到那麼糟糕的地步,畢竟曉得丁原身世的也就寥寥數人,除非赫連夫人重現天陸,否則斷不會再有人知曉。」
丁原心想也是,別人不敢說,老道士和盛年就未必曉得自己的身世,他們即便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掐指算到赫連宣便是他的娘親。
蘇真想起一事,突然微笑道:「我們的確有些多慮了,即便丁原的身世被人揭穿,翠霞派也不會將他逐出師門,淡一真人早將他當成了寶貝,更不會容別人傷到丁原分毫。」
丁原一楞,不明白蘇真為何如此篤定,蘇真瞟了任崢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不然只恐又要掀起一場風波。
任崢看著丁原背後皮囊裡放的天殤琴道:「丁原,你將天殤琴就這般背在身後實在太顯眼,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正魔兩道有多少人暗中窺覷此寶,難保不會巧取橫奪,陷害於你。」
丁原昂然道:「這是我娘親所留之物,就算天王老子來了我也照樣不給,我便是燒了毀了,也絕不能教人搶去。」
任崢看看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強小子道:「難得你有這份心思,可帶著它這麼招搖過市畢竟是個麻煩。老夫將天羅萬象囊送給你,別說區區天殤琴,即便三山五嶽,只要你修為夠了,也一樣能裝入其中,有它遮掩著天殤琴,也可省你不少事端。」
蘇芷玉等人心中一詫,想那天羅萬象囊乃是上古至寶,比起平沙島的熔金血玉壺更勝一籌。
任崢眉頭也不皺拱手相贈,唯一的解釋也只能是他將對赫連宣的情誼愛屋及烏。
不是親眼所見,任誰也無法相信,這個叱吒風雲兩個多甲子的水晶宮宮主,竟是如此癡情念舊之人。
丁原吃過天羅萬象囊的苦頭,自然知道它的厲害,但平白無故收了人家的寶貝又不是他的性格,聞言一搖頭道:「我不要。」
任崢楞了一下,立刻明白丁原心思,暗中一歎,想到當年的赫連宣也是這般倔強好強,不肯貪圖別人半點便宜,也不願吃半點的虧,若不是為了赫連宜,相信她絕不會離開自己的。
由此對丁原更生出一種全力呵護的心情來,他取出天羅萬象囊苦笑道:「丁原,別的且不說,老夫好歹也是你的表舅,說不準也是你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你我第一次見面,我卻險些錯手傷著了你,還將你關了十來天,幸好如今盡釋前嫌,否則任某如何對得住你的娘親?
「這天羅萬象囊雖是寶物,可憑我的修為有它無它差異都不大,便當作見面禮送給你,這樣你也要拒絕?」
丁原生來就吃軟不吃硬,見任崢好言相勸倒不能拒絕,略一沉吟,也不惺惺作態,接過天羅萬象囊道:「那我收下就是了。」
任崢微微一笑,心道:「這孩子日後不知道還要吃多少苦頭才能學乖,送他一件千古奇寶,反倒像我在求他。」
想到自己縱然為情所傷卻依舊百折不回,暗自祈願丁原別這麼傻,此時不管怎麼說,丁原收下天羅萬象囊,等於是認了自己這個表舅,任崢心頭亦是一陣快慰。
他向丁原道:「天羅萬象囊的用法十分簡單,稍後我就把口訣教給你。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盡可收了進去,可比什麼袖裡乾坤省事方便太多。」
蘇真嘿嘿一笑道:「聞名不如見面,任兄與我雖說齊名兩甲子,可彼此素無往來,蘇某往日心中甚至對閣下與我同列頗感不平,然今日見面,蘇某卻發覺任兄竟是性情中人,著實是個可交的朋友。」
蘇真素來孤傲自負獨來獨往,普天之下能得他這樣評語的,任崢尚是唯一,但他臉上不見喜怒,似早不縈懷於虛名執念,八十年來情關難闖,任崢早變得心灰意冷,無心於世事了。
可塞翁失馬焉知禍福?正因此他才能寄情於魔道修煉,如今修為甚或直追羽翼濃當年,一旦水到渠成,來日飛羽成仙也未可知。
眾人正說著話,一名布衣老者腳下無聲走進書齋,朝著任崢一禮道:「師兄,方才巡海來報,在幽玡島附近的海上救得了一名白衣女子。
「當時她正隨波逐流昏迷不醒,全仗著先天真氣護體才不致沉入海中。小弟發覺她竟是平沙島的弟子,故此未曾擅斷,以待師兄指示。」
任崢低低咳嗽道:「一個平沙島女弟子有什麼可瞧,既然沒死就派人把她扔回平沙島附近的海上,等她的同門來救便是。」
丁原心頭一動問道:「敢問這位老先生,那名平沙島的女弟子生得是何種模樣?」
那老者微笑道:「那女娃兒生得倒是不錯,大約十六七歲的年紀,修長的個子比我還高出半頭來。背後負著一把古劍,好像叫做什麼『心瑩』。」
他雖籠統數語,但對丁原來說已經足夠,禁不住詫異道:「真是她?」
蘇芷玉問道:「丁哥哥,你懷疑她是墨姐姐麼?」
丁原皺眉道:「沒道理啊,她怎麼會在海上漂流?也不曉得盛師兄如今怎樣?」
任崢道:「你在這兒胡猜一氣,還不如我叫人把她抬來瞧瞧便是。」當下吩咐那老者去將救回的女子帶來。
那老者剛出書齋,水輕盈含笑道:「水晶宮果然是藏龍臥虎之地,方纔那位老先生精華內斂,已臻反璞歸真之境,若放眼天陸,也絕不遜色於一派掌門的修為。」
任崢慢慢說道:「水仙子好眼力,他便是本宮的四大長老之一,當年也曾硬撼過雲林禪寺的一執和尚,結果鬥了個兩敗俱傷。這些年來修身養性,火氣卻比從前小許多。」
蘇真嘿然道:「原來他就是當年一怒上雲林,斧劈忘執殿的年歷!我還以為是個五大三粗的莽漢,沒想是這副模樣。」
不消半刻,兩名水晶宮的護宮海怪將人抬來,丁原一看之下再無懷疑,驚訝道:「果然是墨師姐!」
只見墨晶渾身濕透,人事不省的躺在擔架上,冷艷的面容上隱約顯著一層青灰色,雙目緊緊闔起,櫻唇中氣若游絲。
任崢問道:「原來你們都認得她?」
丁原深吸一口氣回答道:「她就是我盛師兄救助的平沙島女弟子,也是因為她才引出一段兩派間的公案。我這次來東海,目的就是助盛師兄解決這件事,看來平沙島肯定出事了。」
蘇芷玉知丁原是在擔心盛年與老道士,柔聲寬慰道:「丁哥哥莫要著急,等救醒了墨姐姐,一切都可明瞭。」
蘇真起身走到擔架前,道:「既然如此,蘇某讓她醒過來便是。」
有蘇真出手,還少有救不活的,就算是已經到了閻王殿,也要叫小鬼把人送回來。
丁原鬆了口氣,心下卻更加掛念老道士與盛年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