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鼎將辦公桌上的存折交給梁股長,說道:「這是剛機發射台的老闆丟給我的,說是給我的回扣。梁股長,我請你回辦公室之後馬上打電話給這個人,要他拿回去。你跟他說如果他不拿回去我們就上繳。還有,你也可以說我們給他一個最後的機會,同意他和其他廠家一樣參與BP發射台的競爭,我們縣局會按照BP機發射台的性價綜合考慮,我們只選擇價格合適、質量好的廠家。他這種想通過回扣來推銷他的設備在我們長益縣局沒門,今後要來推銷他的BP機發射台,就讓他直接找謝局長聯繫。」
梁股長翻看存折看了一下,眼睛猛地睜大了,但很快就恢復了常態,同時也把存折合上揣進了口袋。見薛華鼎看著他,梁股長連忙說道:「好的。我會把薛局長你的意思轉告給他。他的電話號碼呢?」
薛華鼎從手機包裡掏出名片本,找了找就翻出了吳壯輝的名片,遞給梁股長道:「就是他。」
梁股長接過名片,稍微看了一下,問道:「薛局長,請給我一張紙。」
薛華鼎雖然有點不解,但還是從桌子的另一端給了一疊稿子給他。梁股長從口袋裡掏出鋼筆一邊寫字一邊說道:「我給你寫一張收條,等他拿走之後。我再把他的收條再交給你。」
薛華鼎才知道還有這麼一套手續。
梁股長把收條寫好後遞給薛華鼎,問道:「還有事嗎?」
薛華鼎將收條折疊好,用一本書壓好。回答道:「沒有事了。你辦好這事後,盡快去躍馬鎮幫秦局長解決那些事。」
「知道了。薛局長、謝局長、於老闆,再見!」梁股長捏著名片很快就離開了這裡。
謝國棟心裡有點發虛,他這段時間收的紅包可不少,雖然沒有收到過存折,但總數加起來可不是小數目。他心裡想:「薛華鼎今天是讓我來做一個見證人還是敲打我?」想到這裡。謝國棟的酒嚇醒了一半,連忙坐直身子,等待薛華鼎地下文。
薛華鼎自然不知道謝國棟心裡想了些什麼東西,看著梁股長出門後。歎了一口氣,像幾十歲的人一樣的語氣說道:「哎,現在的人真是什麼辦法都敢用。他就不怕把我扔進牢房?謝局長,一個人要潔身自好真的很難啊,但我不這樣做也不行。」
謝國棟和於陸都連連點頭道:「是啊,是啊。」
薛華鼎抬起頭對謝國棟道:「謝局長,你認識他吧?」
謝國棟連忙說道:「認識。他找過我。」
薛華鼎轉頭對於陸道:「於老闆,事情我都跟你交了底,今後有什麼事你就直接跟謝局長聯繫。只要你不偷工減料、不搞劣質工程、不請客送禮,我就做主讓那些零星工程包括開發區的圍牆、花圃、廣場什麼地讓你們自強建築公司做。如果違反了上面的三條,那就不客氣了。器材倉庫等我們定下來就通知你們。怎麼樣?」
於陸還能怎麼樣?唯一的動作就是點頭謝謝。
薛華鼎又問謝國棟道:「你的意見呢?」
謝國棟雖然心中早有意向把那個還未定地倉庫給自己熟人承建,但此時的他早已經心虛,也就只有點頭同意的份。至於圍牆花圃什麼的。以前薛華鼎就拿著朱縣長的雞毛當令箭說過,這個時候更沒有反對的理由。
打發走感恩戴德的於陸和誠惶誠恐地謝國棟,薛華鼎開始認真處理桌上的文件來。
對於自己收自己公司的三千元紅包倒也不怎麼放在心上。當時之所以愣一下,也就是想不到吳壯輝會拿這個出來試探自己。靜下心來稍微一想,他薛華鼎可不怕吳壯輝拿這事要挾自己:我一個芝麻小官,當時賀副局長、湯副局長都算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他們能收我當然也只能收下,難道我還傻逼似地推卻不成?你吳壯輝真要拿這事威脅我。首先你就得得罪了賀副局長和湯副局長,你在商場打滾多年絕對不會這麼傻。你真要咬我,我也就是退出那三千元而已,怕你個鳥?
想到這個傢伙的囂張,薛華鼎就氣不打一處來。他真想就此關閉與這個傢伙的聯繫之門,乾脆將他的產品拒之門外。
不過薛華鼎知道這傢伙有後台,社會關係廣,如果自己意氣用事地話,得罪的可不只是這一個傢伙,也許是包括賀副局長和省管局電信裝備處的什麼王處長等等一大片人。自己完全犯不著,就這麼跟他打太極算了。
日子就這麼一日復一日地過去了。
星期日上午九點不到,吃完飯站在街道邊地薛華鼎就等到了張清林。他開的是一本掛警燈的進口豪華吉普車。
車一停穩,薛華鼎就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張書記,你好。」薛華鼎人一上車就客氣地招呼道。
「跟我客氣?呵呵,我沒遲到吧?」張清林興致很高,笑著問道。
「沒有。我做好了久等的準備,想不到你提前到了。」薛華鼎笑問道,「張書記,這車是新買的吧?太舒服了!」
「嗯,才上牌不久。手癢了?」張清林笑問。
「嘿嘿……,好車嘛,當然想試一把過過癮。」薛華鼎也不謙虛。
「那你來。」張清林將剛啟動的車停下來,踩下離合器伸開檔位。
薛華鼎高興地推開車門跳下車,繞過車頭打開了另一邊地門。張清林早已經移到了副駕駛的位置。薛華鼎左看右看,這才掛檔起動。
小心翼翼開了一二百米之後,稍微緊張的心就放鬆了,他躊躇滿志地開著車,朝瀏章縣而去。
走在路上。張清林笑問道:「這次帶了錢沒有?」
薛華鼎
車一邊回答道:「這次帶足!就看等下能不能多買幾
張清林笑道:「我就知道你想多買了,已經捎信給他,要他多準備幾條了。」
「他怎麼不裝一部電話?」薛華鼎隨口問道。
「嘿,誰知道,可能是想圖清靜,不想我們打擾他吧。」張清林回答道。說著他把腦袋轉到右邊看著窗外的景色。
薛華鼎擔心好車讓自己開了,張清林有點鬱悶,想起張清林打電話給自己地那天兇殺案的事,為了活躍氣氛就笑問道:「張書記。那個兇殺案破了沒有?」
張清林轉頭反問道:「你是問哪件?」
「就是你打電話給我那天發生在縣城的,一個小老闆。」薛華鼎又問道,「難道最近有幾起兇殺案不成?」
張清林苦笑道:「哦,你是說的那個賣傢俱的小老闆?最近這三個月就有三起。真是累壞我手下的那幫兄弟了。還有一起至今……,」說到這裡,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說道。「現在地人火氣很大,動不動就動手。」
薛華鼎看到前面道路上行人很多就放慢了車速,眼睛仔細地注意著前方。
張清林又說道:「你說的那個傢俱店的小老闆,算是破案了。犯罪嫌疑人前天就已經被我們抓起來。也算那個傢伙倒霉,那天晚上有人看見他在在外面溜躂,以前又對他的鄰居說過要給死者好看地話。而且他老婆就在這個傢俱店打工,跟死者的關係有點曖昧。所以我們只用了一天時間就鎖定了他。倒是抓他讓我們花了不少精力,出事之後他就潛逃了,害我們追了幾天才追到。幸虧他老實。沒錢了就找熟人、老鄉借錢,要不我們還真難抓到他。」
見行人減少,薛華鼎真心地說道:「你們破案的效率很高,這才幾天時間。」
「呵呵,我們是吃這碗飯的。他又給我們留下那麼的線索。」
……
二人都在撿一些無關緊要的話說著,都沒有涉及二人心中的那個話題。
到了崔老頭地家。二人先看了魚,稱了重量算好錢,用塑料桶裝好之後,才由崔老頭的老婆炒了幾個菜,三人坐在一起邊吃邊談。
在開始的時候,三人都是天南海北地亂扯,從中央政策到市井消息都扯了一通。
喝了幾杯酒之後,張清林似乎很無意地說道:「小薛,你聽說過與五個惡霸遭雷劈的事有關的其他事情吧?呵呵,你說是那是天意還是碰巧?」
薛華鼎一聽:話題來了。他知道張清林是專為這個話題來的,自己很難避開,索性就主動挑明了說。所以薛華鼎笑著回答道:「聽說了,聽到了不少傳言,說是我們縣裡有些領導和他們有牽連,就是不知道真假。張書記,我看這既有天意也是碰巧吧。」
張清林揮著筷子點了點薛華鼎,笑道:「小薛,你這等於沒回答。」
一旁的崔老頭則笑道:「怎麼能說小薛等於沒回答?本來就是如此,人做了事就要付出相應地代價,所以說天意也好、碰巧也好,都是一回事。」
崔老頭將一根蒜苗送進嘴裡,咀嚼了幾下嚥下去後,看著薛華鼎和張清林說道:「我不在官場,也不是你們縣的人,說話也就沒有什麼顧忌。我在這裡也聽說了這事,它是不是跟你們的一把手有關?呵呵,你們不會沒聽說過吧?」
薛華鼎不知道崔老頭跟張清林是不是演雙簧,他沒有接話,而是給他們二人倒酒。
張清林歎了一口氣道:「小薛,這事還是真地。今天在這裡只有我們三個,我就照實說了。這事都是莊書記的哥哥在外面打著莊書記的牌子給鬧出來的。你聽說了沒有?」
薛華鼎見張清林點到自己頭上,再閉口不言就顯得太生分了一點,所以藉著張清林的話題說道:「是的,我也聽說過他哥哥做地實在不像話,到處伸手。只是想不到他的手竟然伸到流氓地痞混混的身上。那些混混能有幾個錢?實在想不到。」說著還搖了搖頭。
張清林夾了一塊魚放進嘴裡,笑道:「呵呵,人是慢慢變化的嘛。他哥哥就是靠那幾個流氓地痞才慢慢發家的,也是從混混那裡嘗到了甜頭,到致手越伸越長,最後伸到開發區的大項目建設上了,因此又人就懷恨在心,一張狀紙就告到了上面。」
薛華鼎心裡笑了一下:你以為我不知道,莊書記出事是出在你們公安局的訊問筆錄上。
當然他沒有點破,而是說道:「莊書記也算是有魄力的一個人,他太記恩了。聽說他是他哥嫂養大的,然後送他讀書,大學畢業後走上工作崗位最後當領導的。所以他對他哥哥做的事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哥哥太傻了。不知道莊書記會到一個什麼地步,上級會怎麼處理他。」
崔老點了點頭,說道:「多少出事的領導哪個不是有本事的?在現在的官場上打滾,你沒有本事不說你陞官,就是呆在原位置都難以呆住。最有本事的人,只要哪個方面沒有注意好,也會栽倒。更何況他哥哥做的事太出格,俗話說路不平有人踩,這次沒人遞狀紙,下次就有人打電話。正如剛才所說的,是天意也是碰巧,呵呵。」說到後來,他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