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鼎已經不是以前的愣頭青,知道張清林請自己吃「僅僅是彌補他上次吐出的。估計是他現在已經得到了理想中的位置,不再需要緊跟莊書記了,是需要向朱縣長靠攏的時候。只要不出意外,下一屆縣委書記鐵定是朱縣長,莊書記要退居二線。只是張清林還用得著自己嗎?而且時間還有好幾年呢。
薛華鼎接著也就釋然了:時間雖然還有好幾年,但正因為時間長早準備才能不露痕跡地不讓人反感地轉移依靠目標。
薛華鼎心想:「隨便你怎麼做,反正我只是一個被利用者,一個傳話者,我也懶得操這些心。」突然他腦袋裡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來,「他這麼急著請自己,會不會與這次雷擊事件有關?是不是那五個傢伙牽扯到什麼官員?那也太巧了吧?」
薛華鼎努力是自己不去多想,強迫自己安下心來,專心地與張清林討論「皇絲鯉」的吃法。
二人說了好一會兒,薛華鼎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我能買幾條『皇絲鯉』嗎?」
張清林一愣,問道:「買幾條?你買……呵呵,我還想買幾條呢。」
「買不到就算了。味道真是不錯。」薛華鼎有點遺憾地說道。
張清林笑道:「也不是不能買。只要你有錢。賣給誰不是賣,是不?你準備買幾條?」
薛華鼎稍微算了一下:「想買五條。」然後老實說道,「一條給我爸媽,一條給我岳父,再一條我想帶到白沙那位那裡。還一條送給朱縣長和唐局長,他才出院。」
張清林見他沒有隱瞞自己,就推心置腹地說道:「朱縣長的那條你就別送了。他知道價錢。我們縣政府也會安排。我幫你弄四條,不過價錢可不少,一二百元一斤呢,跟賓館裡的海鮮價格差不多。對啊,我差點忘了你是有錢老闆,不在乎這些錢的。」說著,就笑問道,「呵呵,五一假期去見老婆?想她了?」
薛華鼎點頭承認道:「想去看看她。」
警車又進了瀏章縣地崔老頭家裡。崔老頭笑著對他們二人道:「鼻子真是靈啊。魚剛開始下鍋你們就來了。」
薛華鼎笑道:「主要是它太香了。」
崔老頭帶他們進屋就從廚房裡提來一鐵桶水往一個大塑料盆裡倒。薛華鼎和張清林走近一看,只見裡面六條漂亮的魚在靈活地游動著。樣子很像平時所見的鯉魚。
薛華鼎就問道,「這魚不是你地塘裡出產吧,我記得是只有我們縣才有。」
「不是!我這是從你們縣弄來的。我舅老弟就是我老婆子的老弟,他一家承包了那口塘。呵呵,小伙子。你在你們縣只能關起門來吃它們吧,這可不是向外銷售的。到我這裡你就可以大喊大叫地吃,不用擔心什麼。我啊。走我舅老弟的後門弄來的。你看你們的張書記就不敢明目張膽的從那裡買,得從我這裡拿。」崔老頭笑著坦誠地說道。
一杯茶沒有喝完,崔老頭的老婆就把一大盆香氣四溢的魚端了上來,三人連忙圍上去大吃大喝起來。
一喝上酒老頭就話就多,不過薛華鼎不覺得他話多討厭,相反還願意跟他在喝酒吃魚地時候談上幾句話,反正張清林也不是一個系統的,級別最高也管不到他什麼,所以說話的時候也就沒有什麼顧忌,放得開。
聽老頭說起自己在單位肯定強勢。就點頭說道:「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有感受。其實我對唐局長還是很敬重的,不過。下面的中層幹部似乎對我比對他還……」
「人啊相信地都是實力,這不是一句勢利眼就可以概括的。呵呵。你的那個上級估計有你這麼一個強勢部下正頭痛呢。」崔老頭道。
「也許吧。」薛華鼎點頭承認道,「其實我真地不想攬什麼權,很願意在他手下做事。就是擔心他想不通。」
崔老頭道:「你不僅僅是擔心他鬱悶吧?在官場上,對一個官員而言周圍的人只有二種。一種是你要聯盟的,一種是你必須打壓的。」
薛華鼎馬上說道:「唐局長就是我要聯盟的。」這話有點不太準確,薛華鼎連忙改口道,「唐局長應該可以相信我。」
「呵呵,你心裡還是拐不過彎來。」崔老頭說著,用筷子指著薛華鼎道,「你把姓唐的看著是可以聯盟的,但他現在未必把你看著可以聯盟的。如果他不把你看成是可以聯盟的,那就把你看著是他的對手,聯合其他可以聯盟地人來對付你。這應該是你最擔心的事,對不?」
薛華鼎雖然覺得崔老頭的話有道理,但說得這麼赤裸裸地如此露骨,他心裡有點受不了。眼睛瞥了張清林一眼,可他似乎是聽怪不怪,一個人在認真的吃喝著,沒有理他們。
薛華鼎心裡想:「你只怕是在這裡受了不少地熏陶,已經習慣了這個老頭的說法。」他無力地反駁道:「我相信唐局長不會這麼對我。」
「呵呵,難道他這麼對付你錯了?」崔老頭笑問,他見薛華鼎看著自己,崔老頭又說道,「於私而言這是為了他自己的官途,為了他自己的威信,也為了他姓唐的臉面。被你的名氣壓著,他能舒服?於公來說,他這麼做也是為了更好地形成局裡的統一領導,方便局裡工作的展開,減少工作的阻力。你設身處地地想想,我說的有道理嗎?」
薛華鼎不由自主地問道:「他要和誰聯盟?」說話的時候腦海裡想到了那個戴眼鏡的傢伙。
崔老頭笑道:「一切可以聯合的。特別是你不喜歡的,恨你的人。他這麼做就是防止被你膨脹地勢力吃掉。
薛華鼎再次搖了搖頭,喝了一大口酒後說道:「不可能。唐局長不會這麼做。再說,就按你的說法。他完全而且應該把我看著是聯盟的,我們又不是敵對地。」
「弱者與強者聯盟有可能得洪福,但最大可能是被吃掉。」崔老頭如哲學家似地說道。
「我怎麼可能吃掉他?」薛華鼎問。
「你以為你吃掉他就是害他?不見得吧。」崔老頭搖頭晃腦地說道。
「吃掉他難道還是幫助他不成?」
「嘿嘿。難說!你肚子大,他的前途小,你吃下他絕對是幫他。至少不讓他頂風冒雨,不讓他擔驚受怕,而且還隨著你一路高昇。何樂而不為?當然,如果他的起點高,又比你更有前途,那麼你吃他才是害他。」崔老頭指點著說道。
薛華鼎笑道:「可我沒發現我比他強大多少啊。」
「看時間!看將來!」崔老頭酒嘴迸出幾個字。
聽了這個崔老頭的話,年輕的薛華鼎有點自豪也有點得意,他掩飾著說道:「現在唐局長對我很信任。我也懶得操這個心。」
崔老頭笑問:「小伙子想當縮頭烏龜?」
薛華鼎臉一紅,沒有說話。
催老頭又用筷子遙點薛華鼎,說道:「從你進門時眼裡的藏不住的憂鬱我就知道你與你唐局長有了一點點隔閡。他現在肯定有點猜忌你。是不是?在老人面前不敢說真話。也許他已經開始尋找同盟軍了。呵呵,是不?」
薛華鼎沒有回答崔老頭的問題,而是虛心地問道:「我該怎麼做好?我現在已經很低調了。我總不能對他說唐局長。你就跟我闖吧?」
「哈哈,你要真敢這麼說,他胸襟又寬的話。那是最好不過了。畢竟你遲早會超過他。」
「我又不是神經病。」薛華鼎搖頭。
「哎,現在的人啊,都學會了虛偽。有什麼就偏偏不能說什麼。」崔老頭搖頭很感歎地說道。
「什麼現在,就是在原始社會,小猴子也不能拍著老猴子地腦袋對老猴子說要代替他當酋長啊。」薛華鼎放下酒杯說道。
「呵呵……」崔老頭大笑。
旁邊的張清林也忍不住笑了:「呵呵……」一口酒噴在了地上。
崔老頭好不容易收住笑,說道:「至少現在是很多人看不清自己的位置。經常要把自己高估一點。……至於你到底怎麼做?這話還得你自己回答。我的意見是你還是保持一貫的你。你越收斂自己,反而讓你那個領導越猶豫。你顯示出地後勁越足,他倒是越放心。當然,最後還是看你那個領導是不是聰明人。其實就是一般人也知道,他無論用多大的力量來怎麼堵你。只要你自己不犯錯誤,你遲早會升到他頭上去。他應該明白這點,你年輕、有知識、有文憑、有技術。有背景。這些他都沒法與你比。」
「可他一個領導總不至於遷就我吧。」薛華鼎問。
「幹嘛要遷就你,你們許多事商量著辦就是。一旦有什麼為難的事,你難道不出面幫他?」崔老頭問。
見薛華鼎思考,崔老頭道:「只要他不犯什麼錯誤,他在你地幫助下只有往上升的,絕對不會因為一些小事而被撤職降職……」
張清林似乎吃飽喝足了,放下碗筷插嚴道:「小薛,你別聽崔主任胡扯。他的話能信百分之十就不錯了。快點吃!這魚涼了就差一個味道。」
崔老頭的老婆這時也忙完了其他事,剛坐下吃了一會兒。聽了張清林的話,她也笑著道:「小薛,聽你張書記的話沒錯。你看我老頭子,說起來是一套套的,實際上他到退休也沒輪到他當什麼官。來,吃,吃!」
崔老頭也不生氣,端起酒杯跟薛華鼎的杯子碰了一下說道:「水能載舟,也能覆舟。書能育人也能害人。來,乾一杯!」
喝下這杯酒,崔老頭又說道:「如果你自己覺得過於咄咄逼人了一些,你可以犯點小錯誤,非原則性的錯誤。比如,經常上班時請假、看小說、跟他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做點稍微有點點越權地小事等等,只要不太招搖就行了。」
……
因為喝了酒,吃完飯之後張清林不敢馬上開車走,他們二人就在崔老頭家睡了三個多小時,到晚上九點半酒醒了才動身出發。
薛華鼎隨便拿了四條鯉魚用塑料袋連水一起裝著,放到了車上。見薛華鼎身上一時沒有這麼多現金,崔老頭大手一揮,說道:「你下次帶來就行了!」
鯉魚被薛華鼎一古腦買走,張清林自己想要買的鯉魚只好下次再來買了。反正他也方便,自己開車來或者隨便指派哪個司機來都行。所以薛華鼎一個人全部拿走都是理直氣壯的。
在回家地路上,薛華鼎以為張清林會對自己說什麼,但張清林還是如來時一樣東拉西扯的,沒有說什麼正事,似乎這次純粹是帶薛華鼎到崔老頭家吃了一餐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