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群人像看東西一樣盯著我看,我肯定會一劍揮過去。不過,現在,我卻得忍受幾十雙眼睛肆無忌憚的上下打量我,還必須表現的淑女一些,溫柔一些,任他們打量。
「通過,蕭小姐請往這邊走,明日請來參加筆試。」
終於結束了,我站的腳都快抽筋了,但還是大方的做了一楫才離開。
選秀從今日起已經開始了,我還記得當張伯接到帖子,寫著明日請蕭婧小姐參加選秀時,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了。別的女子都是父親陪來,而我卻因為爹爹和哥都沒有回來,就讓雷跟我一起來了。
說起雷,還是非常有趣的。不過當我進府讓張伯把雷搬出來時,著實嚇呆了張伯,恐怕京都很少會有未嫁女子光明正大的帶男的回家吧,而且我沒有告訴他們關於雷的事。等張伯派人把雷搬送到客房時,他已經醒了。我還記得他睜眼時一臉的困惑的樣子,像小孩子一樣可愛,當時他就問我為什麼把他帶到蕭府來,而我則惡作劇的說是要好好教訓他。而看他一臉無畏的模樣,我卻怎麼也無法忍住笑了。最後,我只是告訴他,他的名字,他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如果願意,可以留在蕭府,留在我身邊。不過我沒有讓他馬上作決定,而是先讓大夫處理了一下我的傑作,那個慘不忍睹的包紮傷口。
不過最終他真的留下了,雖然張伯總是用審視的眼光盯著他。我在他留下的那天就告訴他,雷這個名字已經不存在,但人總是要有名字的,所以將來我會叫雷為典(電),很不錯吧!不過當時他的一雙眼睛噴火似的死盯著我。
「典!」我叫著他的新名字,看著他有些彆扭的牽著馬車,心情非常愉悅。
「回去嗎?」他冷淡的問,或許他天生性格如此吧,即使偶爾臉上會有一些表情,但說出的話卻冷漠的要命。
「嗯,外面人太多了,而且這衣服也不方便。」我看著這層層迭迭地衣服,頗為無奈。早晨光是這套衣服就穿了快一柱香的時間,還有頭飾,首飾,叮叮噹噹地掛著的小飾物,我沒被壓死真是幸運的。
「這是水姑娘要我轉交給你的。」典從外面遞過來一張折的整整齊齊的紙。畢竟男女有別,而且我不想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所以只能讓他坐車伕的位置。
「那來時幹嗎不給我?」我接過奇怪的問。
「不記得。」真是簡練概括啊,我無語。
夢塵的字很秀氣,我喜歡看卻不喜歡寫,看著這讓我想到了明天的筆試,又要受苦了,唉!
——小婧,我很抱歉早晨沒有來送你,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所以我還是用寫的。我來這蕭府有九年了,這裡的人對我都很好,尤其是姨娘和你,我沒有受過半點委屈,而且你們還讓我讀了書學了藝,這曾經是我小時最大的夢想。至於當今聖上的事,我並非完全不知其中要害,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並不好,我也不曾奢望將來有什麼榮華富貴,但是我卻沒有辦法離開他,或許在第一次見面時我就愛上了,無可就藥的。你現在也許不懂,愛上一個人真的會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的,而我早已深陷其中了。當我知道你答應選秀是因為我時,我已經不知該怎麼面對你了,我欠你的是你一生的幸福啊……
閉上眼,我默默地說著,愛,我又何嘗沒有經歷過,正因為知道那辛酸,才會成全你們啊!而現在,我的愛人早已離我遠去,是我自己捨棄他的,是我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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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試通過。」一個官員看著手中我寫的詩說道,「請蕭小姐半月後自帶樂器前來演奏。」
幾個評審官互相對視了一眼,無奈的表情洩漏在臉上,我當作沒看見,盈盈一拜退出大殿。殿外還有幾個眼含淚水,卻仍想保持一份清高的落選女子在外徘徊不去,看到我都一副把我當作空氣的模樣,正好我也不想和她們有牽扯,於是故意自信的從她們身邊走過。
外面,典駕的馬車還在等我,我朝他揮揮手,微笑著向他那邊走去。「久等了,我們回去吧。」
上了車,打開車門,他坐在外面,冷淡的什麼也不說,我卻無聊的難受,開口打破了沉默,「今天呀,我差點就被刪了,幾個評審員故意刁難,還總是弄些圈套想讓我鑽,其實他們無非都各與某位大臣有著利益上的關係,想把我這難纏得丫頭早些趕出去而已,幸好我還算機智,勉強通過了。」他仍不發一言,我鬱悶的說道:「木頭啊,連句話都沒有,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在自言自語哎!」
「聽到了。」他終於開口說了一句,沉默了片刻,才又開口道,「朝廷是非常複雜的,你何必來淌這混水,安心作蕭大將軍的大小姐,也是有其它辦法能讓水姑娘進宮。」
我感動的朝他望望,他卻連頭也沒回的駕著馬車,「我知道,只不過我也有些私心吧,我這一生不會再動情了,與其將來嫁給不愛自己的男子過一輩子,還不如當這個空有虛名的皇后,守住自己的一方天地。」越說越輕,最後連我自己都快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
典仍然沒有回頭,只是沉悶的說了一句,「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不相干的。」
「不知道,只是覺得告訴你也沒有關係,我相信你。」從背後看他,一身漆黑的布衣合適的貼在身上,如同他烏黑的長髮,隨著風擺動著,我有些恍惚,那瘦長的身子好像能遮風擋雨,堅強的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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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輪試很快就到了,而春天也來臨了。乘著還有幾天的時間,我把玩著園子裡的楊柳枝,打發著這無聊時光。而典正在一邊練劍。他的劍法很獨特,也很犀利,如果我和他硬拚,絕得不到好處,那當時到底是我運氣僥倖獲勝還是他故意的呢?
我決定試試看。拿起石桌上的長劍,我對他喊:「典,看劍!」
我舉劍刺向他的膻中穴,他微微一移步,拿劍一挑,攻向我胸口,我再刺,他又輕易化解,頻頻攻向我空門,卻在得手之前收劍,這就是我和他的差距嗎,又試了幾回合,我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認實力上的差距。
又一次他挑開了我的劍,我沒有再動,直視他問道:「為什麼?你當時是故意讓我刺的那一劍嗎?如果我不把你留下,你會死的,你究竟是為了什麼才要行刺我的?」
他沒有回答,轉身,收劍,向外面走去。
「慢著!」我急奔到他面前,攔住他說,「為什麼不說,我也算是當事人,你也讓我受傷了,難道我不該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我累了。」他突然開口道,我一愣,發現他原來是在解釋,「我的任務是傷你,能殺你更好,完事後不論是否得手,與其他人不再有干係。」
原來是這樣,他沒再說下去,不過這些足夠瞭解事情的原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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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著馬車來到殿門前,我抱著琴緩步進入。今天來的人明顯比以前少了很多,不過光從打扮上就能看出該是些有實力的,有幾個畫著濃妝,穿著色彩艷麗的衣服,一顰一笑嫵媚動人,有幾個作清雅打扮,略施粉黛,手拿一卷書,一副才女模樣。不過回顧一圈,我發現自己的人緣還真是不好,同樣坐著等候,只有我是孤零零的一人,而她們總是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小聲談笑。
正發著悶,卻看見一侍衛走來說:「請蕭婧小姐去前殿演奏。」
終於輪到了,我拿起身邊放著的琴,移步前往。不過出門時我發現這些女子中有大多是在談論我。微蹙眉,卻又馬上舒展,畢竟她們愛說是她們的事,我又何必關心這些小事,她們將來不會與我有交集的。
今天我穿了一套比較簡約的裝束,也沒有怎麼施妝,因為我彈的是琴,而琴是需要細細品,慢慢嚼,才可領略的,含而不露正是它的最大特色,琴是一種雍容,一種大氣,一種不與時,不與人斤斤計較的從容氣魄,而我正想表達這一點。
沒有阿諛奉承,也沒有甜言蜜語,我報了曲目後直接開始調音,彈奏。
流水是我彈的曲子,但並非是廣陵派的流水,而是高山流水中的篇章。我喜歡它的澎湃,而廣陵派的流水似春天的小溪,清雅明快,但都是涓涓細流,我彈的卻如瀑布從高山一瀉千里,頗有一派奔放豪邁的韻味。偶有水聲,但時有中斷,更有一種奇冷超絕的意境。
曲罷,我抬頭,卻發現那群評審官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討論,不過憑著我練武所習的耳力,勉強能聽的清隻字片語。
不妙,我發現前些日子那兩個還算中肯的評審官都不在,剩下的都是趨炎附勢的傢伙。而果真如我所想的,他們討論出來的結果是我還欠缺感情之類的空洞評語。我恨不得扁他們一頓,這群官員中的敗類只知道利益。
其中的一個胖胖的評審官向我走了過來,故作嚴肅的表情似乎想說什麼。我也趨於禮貌站起身,而腰間掛著的什麼東西卻不小心擱到了桌子,掉了出來。我低頭一看,沒有作聲,而那胖子來到我面前把它撿了起來。
「這是……」胖子不確定的問道,表情變化多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