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米……
四米……
三米……
徐進明突然發力,他怒,他悲,大腦空白一片,內力如水一樣在身體內流淌,沒有阻礙,沒有留滯,身體從未感到如此有力量。
什麼步伐似是不再重要,每一次跨步都與身體自然而然協調一致,如何出拳也不再重要,隨著他右腳最後一步邁到張宗全身前,他側身,右拳自腰下斜上而出,挾夾衝勁,輔以腰力,如猛虎出籠,山動地搖,勢不可當。
這一拳不屬於任何拳道,它是力與速度到達極致的產生,沒有退只有前,穿破空間,引領著風勇往直前。
拳未至張宗全已經感到氣悶,眼神忽然灼熱,泰國的老和尚曾告訴他:「拳的極致是勁氣,勁氣到了極致就會成形,成形的拳勁可無敵於當世,是王者之拳。」老和尚朝一米開外燃著的蠟燭快速擊出一拳,拳快幾乎無影,蠟燭立即熄滅。張宗全吃驚下問:「如何應付?」老和尚答道:「一拳兩拳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舉手動足均帶勁氣,那是無敵的拳,無法應付,可惜這個世上沒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如果遇到有人在全力出拳達到這種效果時,能躲閃過去就躲,躲不過那就以牙還牙,以力降力。」張宗全聽了後思索片刻隨即將老和尚殺死,因為有些東西只需要他一個人知道就行了。
從此,王者之拳就成了張宗全追求的目標,同時,他為了能夠對付也擁有這種力量的人,瘋狂練習身體反應和步伐,而「花豹」就成了他最好的練習對象,長時間的練習,他逐漸掌握住「花豹」步伐的特點,瞭解到所謂「無蹤拳」的真相,就是利用視線的斷層造**物消失的假象,然後鑽到對方視線的死角展開攻擊。當然,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異常的難,它需要變態的爆發力來。
張宗全突然在徐進明面前消失了,徐進明的拳擊空,帶起幾根黑髮飄到空中,徐進明根本就沒料到張宗全也會「花豹」那一手,後背傳來的巨痛讓他左腳朝前邁了一大步,他強忍疼痛立即以左腳為支撐點,腰逆時針轉,右腿順著身體轉了30度掃踢,這一腳竟又產生了勁氣。
張宗全吃驚下後躍閃開再進,誰知徐進明掃踢完後動作沒有停留,左腳發力,人是躍到近二米高空中轉身,張宗全不等徐進明有什麼動作又退,因為他知道拳手騰空後將要落地時是身體防守最弱的時候。
徐進明見張宗全退,左腿伸直右腿屈靠左腿,做出側踢動作的前半部份,直到左腿直挺挺著地也沒踢出。
張宗全沒有突進攻擊,而是慎重的將右腿前邁一步,雙腿微屈,身體半朝左側,雙手握拳一前一後橫在胸前,右拳前左拳後,從這時開始他才將徐進明當成真正的對手。
徐進明右拳垂下左拳橫在胸前仍是維持側踢動作,整個身體處在待動狀態,張宗全不敢冒進,徐進明連續兩次出招都帶有勁風,他不大確定徐進明是否真正達到了那種境界。
張宗全試探性的小墊步前移,徐進明沒有動,他又退了回去,再進,徐進明仍沒有動,他又退。
他看到徐進明眼中的怒火,冷笑數聲,身體右橫移,徐進明左足微微轉動保持面向,張宗全再次右橫移,徐進明再轉,張宗全第三次右橫移,徐進明再轉時就看到了張宗全身後不遠處吊著的上官蓉芳,怒火更是熊熊燃燒,張宗全都能聽到徐進明咬牙切齒的聲音。
張宗全狂笑一聲突然急退到上官蓉芳身邊,一手拔出了軍刀,刀上的倒齒將上官蓉芳的腸子也帶了出來,接著他再度插了進去,而此時上官蓉芳是動也沒動一下,她在張宗全將軍匕柄拍進腹內時就已經死去。
「啊……」徐進明仰天狂呼,巨大的聲音讓一直待在上官蓉芳身邊的張宗全的下屬連退幾步,同時把剛剛從門口進來的易原和彭能剛驚住。
張宗全趁徐進明神亂的一瞬間衝了上去,右手一記直拳擊出時呼呼作響,這一拳看上去普通卻是他全力一拳,是自老和尚處回來後苦練的一拳,不為了別的,只為達到老和尚口中所說的王者之拳的境界而產生的一拳,是帶有內力的一拳。
說起來,創世紀網絡遊戲的誕生不止讓徐進明獲得異常的身體,也讓張宗全瞭解到靈魂的存在,而徐進明在狂野迪吧見到的虛擬頭盔就是張宗全用來進入網絡的道具。當張宗全感覺到身體的異狀之後,他的直拳就偶爾能發出勁氣,從那一刻起他就認為當今之世再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徐進明對張宗全沖胸前來的拳熟視無睹,眼睛直盯在上官蓉芳的屍體上,彭能剛神智恢復極快,右手蟬翼刀脫手而出,射向張宗全的去勢。
張宗全眼觀四方,早就知道彭能剛和易原的到來,此時余角見到彭能剛右手的動作自是不敢大意,身體立止,蟬翼刀從他面前飛過插在牆上。
徐進明身體一震後退兩步,彭能剛和易原更是吃驚,拳明明沒有碰到徐進明的身體,拳勁卻讓徐進明如受拳擊,張宗全的拳真是可怕。
「原來是伏龍組的殺手,今天你們一起死在這裡。」張宗全狂喝一聲,右腿發力,身體迅急無比地衝向徐進明,右腿沖膝頂向徐進明小腹,彭能剛見張宗全的速度太快,怕誤傷到徐進明,不敢隨便發射飛刀,他顧不得身體上的內傷,強打精神勉力地朝倆人激戰的地方衝去,易原則是瘸著腿緊隨其後。
徐進明理智已失,不防不躲,只想著全力出拳擊殺張宗全,這個時候只有全力才能發洩他心中的怒氣,他不退反進,右腿前邁左腿由外向內擺膝,以擊打張宗全腰部。
張宗全也沒有躲閃,他很清楚以己之力不能同時對付三個人,倆人幾乎在同時擊中對方。徐進明身體被頂得躬起,頭抵在了張宗全胸腹處,張宗全也差點沒喘過氣來。
張宗全屏息強忍,左肘重擊擊在徐進明後背,徐進明身體下俯,張宗全左腿一記穿膝頂向徐進明下額,徐進明右手去擋,手被擊中再撞到下顎,身體後仰開去,張宗全左腿穿膝完成後並不收回,用了一個高難度的動作轉變,轉成高前踹,踹到徐進明前胸,雖然轉變過來的高前踹威力大減,但是仍將徐進明踢飛了出去。
這時彭能剛趕到攔在張宗全身前,而此時張宗全高舉的左腿還未收回,下身空當極大,彭能剛右腿欲發力左拳擊打張宗全下身要害,哪知胸口裡一陣劇痛傳來,身體一滯拳的速度銳降,張宗全應機左腿從上空砸下,正好砸在彭能剛頭頂,一舉將他砸倒在地。
這一擊是張宗全應變所為,力量不足,但是仍將彭能剛擊昏過去,所幸易原已經趕到張宗全左側,因為他左腿已斷,站著攻擊實為不智,在快近身時,他倒地滑行,右腿掃擊,正好掃在張宗全落下的左腳上,張宗全俯身跌倒,左肘卻是臨空擊下,易原雙臂橫胸擋下,張宗全卻借力身體橫轉80度,在轉至90度時右拳自身下穿出擊在易原左肋,易原眼一黑,身體被擊開。
從張宗全衝向徐進明到易原被擊昏,整個過程只有六秒,而在這個過程他的拳全是應變所為,拳法已經脫離泰拳的框架,走向隨意發揮的境界,泰拳成為他通向這個境界的墊基石。對於拳道,張宗全有著自己的理解,任何拳道的盡頭是無限,無限即是再沒有框架的束縛,意到拳到,拳到勁破,這就是他現在心中的王者之拳。
「哈哈……」張宗全爬在地上看著三個昏倒在地的人大笑不已,與這三人對戰他終於體驗到那種意境。
他笑完一躍而起,身體卻在立起時一晃,差點又倒了下去,左足上的疼痛讓他知道他並不是完好無損,易原全力的掃腿是帶有雙倍力量的,就算他的身體再異常也是經受不起,左足骨頭被踢裂。
在這種情況下,他只有盡快殺死地上的三人才能保全自己,可是他沒有那樣做,因為門口又出現一個人。
「為什麼?」
「花豹」的聲音冷的超乎尋常,張宗全看著他走近,沉聲道:「什麼為什麼?還不去殺了那三人?」
「為什麼?」「花豹」仍在走近。
張宗全怒道:「反了,『啞巴』殺了他。」
那個下屬看了看「花豹」又看了看地上躺著的三人,接著又掃了一眼張宗全的左足,臉上邪邪地一笑,身體後退了一步。
張宗全瞳孔收縮,「為什麼?」這三個字從他口中出來時顯得是那麼的無奈,如果左足沒有受傷,「花豹」並不可怕,「啞巴」也不足為慮。
「啞巴」又後退一步,眼神中透出得意。
張宗全再不說話,一把撕下上身衣服,赤裸的上身前後紋著一條龍和一隻虎,哈哈狂笑道:「反了,全反了,背叛我者只有死路一條。」
「為什麼……」
「花豹」震天吼叫,右足發力衝了上去,行至跟前下蹲,張宗全料想他會側移,右足欲轉動,誰知「花豹」卻是發力跳起,右腿自下而起穿膝,貼著張宗全前胸擊向下鄂,張宗全反應極快,右手擋了一下,但是擋不住「花豹」的衝勁,頭被擊得上仰,身體後退了一步,等張宗全再回頭眼前卻看不到「花豹」的身影。
張宗全並不慌亂,左肘突向左腰後反擊,正好擊在「花豹」的左膝外側,接著右手反伸後腰,無巧不巧地抓住了「花豹」的拳頭,右足再發力後翻,整個人從「花豹」上方翻了過去,立在「花豹」身後反扭住「花豹」的右手,左手如勾抓住他的脖子道:「你的拳很有力量,能夠破風,但是放棄了泰拳近身凶狠的打法,『無蹤拳』只是個笑話。」
「花豹」並不答話,不顧右臂疼痛右腿反踹。
「卡嚓」,張宗全扭斷了「花豹」的右臂,「花豹」突然雙足離地朝身後就踹,他這種不要命的打法讓張宗全措不及防,被踢中胸腹,左手被迫鬆開連退三步,「花豹」從地上跳起,衝上前用左手抱住張宗全,張嘴咬向咽喉。
「瘋子」,張宗全大喝,右手托住他的下鄂,左拳不停狂擊他的後背。
「啞巴」靠牆而坐,滿臉鄙夷的注視著他倆,誰勝誰負對他來說結果都是一樣。
「花豹」一口血噴到張宗全臉上,血腥味刺激了張宗全,彷彿將他帶回到黑市拳賽當中,他一頭頂住「花豹」下鄂,騰出右手在「花豹」身下狂擊。
「砰、砰、砰……」
多少拳張宗全不記得了,過去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只覺得時間過得很慢,直到「花豹」軟綿綿地倒在地上,時間似乎才恢復了正常。
胸脯起伏,深深呼吸幾口氣,他轉身盯住「啞巴」,「啞巴」怔了怔,然後不慌不忙地朝張宗全身後指了指。
張宗全身體汗毛豎起,這是一種絕對的壓迫感,使人不知不覺想到了死亡,是死亡的氣息。
回頭,徐進明靜靜站在他的身後,距離2米,雙眼呈灰色沒有光彩如死人一樣,徐進明又一次因憤怒進入到靈魂半合體狀態。
張宗全滿臉是血倍顯猙獰,感覺到自己已經站到了死亡的邊緣,左腳忘了疼痛般落在地上,等待他的是死亡還是……他的心情就像是第一次打黑拳一樣,充滿恐懼和不安,在他這一生當中,經歷過無數次死亡威脅,還從未像現在這樣感覺離死神如此之近。
是害怕了嗎?張宗全竭力控制住雙手不讓它們抖動,多少年了,只有別人怕他沒有他怕別人的份,「不,不可能。」他在心裡大喊,雙手豁然緊握,朝徐進明猛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