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第二層就是一個大房,房中除了頂上掛著數個電視外什麼都沒有,房中有三個人,張宗全和一個低著頭站在身後的下屬,另外一個就是裸著身子被吊在電視懸架上的上官蓉芳,她垂著頭昏迷不醒,身上到處是用刀劃過的痕跡,皮肉被刀劃的向外翻轉,有的傷口血漬暗黑,有的是才被劃出的新傷,還不停向外滴著血。
徐進明一進門就被上官蓉芳的慘狀驚住,心如被刀扎一樣難受,熱血直湧入大腦,眼睛如同噴火一般,「畜生……」他狂喝,雙手緊緊握成拳,全身止不住的顫動。
張宗全右手翻轉著手中的軍匕,左手輕輕撫摸著上官蓉芳的身體,眼睛看著徐進明,慢悠悠地道:「魂噬,你遲到了知道嗎?」
徐進明心中一抖,張宗全的眼神極度冷酷凶殘,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好像一隻隨時準備吃人的老虎,徐進明的拳頭握的「咯咯」作響,咬牙道:「我沒有遲到,時間剛剛好,你不是想殺我嗎,現在我就在你的面前,有本事過來殺我。」
他心緒不平,說話間胸脯劇烈起伏,張宗全摸著上官蓉芳的小腹冷聲道:「我說你遲到了就是遲到了。」
言畢右手軍匕舉起,「不要……」徐進明狂吼著衝了上去,沒有步伐上的講究,只是向張宗全那裡狂奔,可他離張宗全足有二十多米遠,根本不可能阻止的了張宗全的動作,他眼睜睜地看著軍匕插入上官蓉芳小腹,直至刀柄。
「嗯……」上官蓉芳呻吟了一聲,她竟被這一刀給刺醒,嬌好的面容扭曲著。
上官蓉芳的呻吟更加攪亂了徐進明的心神,身形不免一頓,張宗全沒有拔出匕首,突然朝徐進明迎了上去。
倆人眨眼觸到一起,接著徐進明被擊飛倒在地上,身體倦成一團,剛才他心神煩亂之下沒有看清張宗全的動作,明明只看到張宗全的右手抬起,身體就挨了一拳一腳兩膝,是右手太快還是虛招他沒有搞清,他唯一清楚的是張宗全的力量極為驚人,現在胸腹內翻江倒海般難受。
張宗全又慢慢走回到上官蓉芳身邊,撫摸著她身上的傷口喃喃道:「我待你不薄,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警察有什麼好,跟我在一起吃香的喝辣的,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為什麼你就這麼不知好歹。」他神情激動起來,手狠狠抓著上官蓉芳的傷口,上官蓉芳虛弱著呻吟一聲又昏了過去。
「給我搞醒她。」張宗全狂叫起來。
他的下屬一聲不吭跑進後面的房間,過會提著一桶水出來,潑到上官蓉芳身上,上官蓉芳低垂的頭擺動了一下,「你是個畜生,你不是人……殺了我……」她的聲音很小很小。
「你不能死,我不會讓你死的。」徐進明慢慢站了起來。
上官蓉芳緩緩抬頭,眼前朦朦朧朧一個人影朝這邊走來,她已經看不清他長得什麼樣,只能感覺到朦朧中的那雙眼睛,那是雙多麼特別的眼睛,「是你,是你……」頭一個「是你」她認出是救她出狂野迪吧的制裁者,後一個「是你」是她在臨死邊緣感覺到那個到狂野迪吧喝酒的少年,她明白了,她笑了,原來他不是一個普通人。
槍聲、爆炸聲突然不停地從電視中傳出,「哈哈……你們都去死,全都給我去死。」張宗全看著電視狂笑起來,電視中四濺的血刺激著他的神經,他為之瘋狂。
徐進明冷眼一掃,電視中漢廣大廈處在槍林彈雨中,外面裡面到處都是紛亂的人群和警察,他正好看到唐山河領著特種兵從各個方位衝了進去,他收回目光,心中的怒火已經極度膨脹,「瘋子,你才是真正的瘋子。」他無法平靜自己的心情。
「不要亂了你的心境……」上官蓉芳竭盡全力叫道。
張宗全一掌擊在刀柄上,刀柄沒入上官蓉芳腹部,刀尖從背後刺出,上官蓉芳慘叫一聲又一次昏了過去。
平靜,徐進明無法做到,他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也不能夠平靜自己的心情,「撕碎他。」他在心中大喊。
張宗全慢步迎了上去,隨著步伐,臉上逐漸變得木然沒有表情,眼前站著的是他的獵物,他準備擊殺的獵物。
「哥,我們找到『死神』和『瘋子』叔叔一起走吧。」小男孩牽著「花豹」的手說道。
「好。」「花豹」笑著點頭,自從和「瘋子」、「死神」、「金剛」在一起後,相同的命運讓他們四人破天荒的成為了朋友,「金剛」的死讓他覺得他們的歸路只有一條,唯一讓他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年幼的弟弟,這個在街上撿到的弟弟。
在很早以前,他就想著要離開張宗全,可他無法離開,不止是因為他欠張宗全帶他離開泰國的人情,更是怕他會傷害到這個弟弟。今天,他終於是下定了決心,在弟弟不要命衝上來抱著他的那個時候下的決心,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他希望這個弟弟今後能夠堂堂正正的做人。
而在他們幾人當中,最可憐的是「瘋子」,最不能理解的是「死神」,最無所謂的是「金剛」。
「瘋子」很怕張宗全,每次見到張宗全他全身都會發抖,這是一種潛意識的害怕,「花豹」不瞭解為什麼會這樣,唯一讓他欣慰的是,這個神智不清的人和他弟弟在一起的時候會笑,好像是在看自己的兒子一樣,不過按「死神」的說法,他是在看自己的童年。
「死神」的行為一直讓「花豹」困惑,除了對他們幾人外,他所表現的是殘忍無情,張宗全要他辦的事無一不是充滿危險性,可是他在接到任務時所體現出來的是興奮和無畏,那種表情的他就像張宗全一樣,充滿了噬殺性。
「金剛」這人看的很開,常常對「花豹」說人活著就是為了死,死的目的就是為了再生,再生的目的還是為了死,如此週而復始,人就是命運棋盤上的棋子,一時拿下去,一時擺上來。這個時候「花豹」就會笑他太過悲觀,笑完後人總會悶上幾天。
可是在「金剛」死後,「花豹」開始逐漸明白他說那話的真正含意,不管是拿下去還是擺上去,都需要一隻手做這種事,「金剛」是在暗諷他們被一隻手抓著,而這隻手就是張宗全。
同時「花豹」也突然明白了「死神」的想法,他想死,想擺脫被人操控的狀態,可是他又是一個重義的人,在張宗全帶他離開泰國時他發過誓,一生伴隨張宗全闖蕩天涯,可是他沒有想到張宗全是一個異常殘忍變態的人,久而久之他開始想死,但是他不會自殺,他還希望在有生之年遇到一個除張宗全之外另外一個能夠打敗他的人,他想死在這種人手下。
「花豹」不想他們死,只要能夠帶他們離開張宗全,他們就不會死,所以男孩提出來一起走時他非常贊同。
可是,當小男孩撲到「瘋子」身上哭喊時,「花豹」知道什麼都晚了,這就是上天給他們的命運,他看著靜靜靠在牆邊的彭能剛,從這人的眼中他看到了刀一樣的寒鋒,他沒有動手,不是因為這人虛垂的手中有一把刀,而是因為從內心深處來說,他們都是一群該死的人,死實際上是種解脫。
「謝謝你讓他得到了解脫。」
這是「花豹」背起「瘋子」後對彭能剛說的唯一能說的話,在背起「瘋子」時他突然惶恐起來,直覺的想到「死神」是不是也如同「瘋子」一般得到了解脫呢?
很快小男孩的又一次痛哭證實了他的想法,他無力背負「瘋子」的屍體,任屍體從肩頭滑落,在這個房裡同樣坐著一個不認識的人,這人豪氣沖天,任何人都不能將這人折服,「為什麼你們要為非作歹?」這人沒有等他回答,一瘸一拐地朝下個房間走去。
是啊,為什麼?「花豹」從小就被逼著練泰拳,沒有接受過教育,什麼社會法律在他心中根本就不存在,心裡只殘留有一個義字。
「為什麼?」他喃喃念著跟在男孩身後朝大門走去。
男孩興奮的拉開門跑了出去,突然他全身一震,接著向後倒下,重新跌回到房內,額頭上一個彈孔冒著煙,那是子彈的高溫灼傷肌肉所產生的特有現象。
他靜靜站著,男孩雙眼圓睜,臉上還維持著笑容。
「為什麼?」
他還在喃喃說著這三個字。
他的手指在抖,嘴唇在顫動,眼睛更加迷茫,他還有什麼?
「我還有什麼?」他大喊。
聲音從這個房傳到那個房竟是產生了回音,似是冥冥中有人向他發問:「你還有什麼?」
沒有,什麼都沒有,那他還能做些什麼?
男孩在笑,永遠滯留的笑,他開心,因為他終於可以和大哥在一起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以前他流落街頭,似乎從出生開始就在流浪,是「花豹」在一個下雪的冬季將他撿回,那時他並不知道「花豹」是什麼人,他也不想知道,只知道從此他不再流浪。
「花豹」轉身,外面的天空很寬闊很藍,他不想要,那裡不屬於他,從他成為黑市的拳手開始,無垠的天空就不再屬於他,他只屬於黑暗,在黑暗裡生在黑暗裡死。
「你快樂嗎?」有個拳手在被「花豹」打死時這樣問他,這個拳手死時帶著笑容,「你快樂嗎?」「花豹」對著這個拳手的屍體這樣反問,可是這個拳手永遠都不會告訴他。
現在,「花豹」明白了,那個拳手死的時候很開心,因為那是解脫。
如今,「瘋子」和「死神」都是笑著離開,他呢?是不是也該笑著離開?
男孩死時是笑著的,他得到解脫了嗎?或者他本身是在笑:「我們都解脫了,你呢?」
不,不,永遠都不是這樣,「花豹」步伐越來越堅定,誰都不能輕易去奪取一個0歲的靈魂,他要解脫就必須讓他這個弟弟的靈魂真正得到釋放。
「張宗全,和我們一起下地獄吧。」他的眼不再迷茫,他一生中終於有了第一件自己想去做的事。
漢廣大廈的變故讓所有人震驚,警察被裡面的歹徒打了個措手不及。
當唐山河到時,場面極其混亂,警察完全沒有了組織性,那些進去收查定時炸彈的人無一生還,無數群眾也被牽連,槍聲絡繹不絕,漢廣大廈和門口隨處可見屍體。唐山河心裡緊縮,他不明白這群歹徒這麼做的目的,為什麼會如此不要命?
李安是和唐山河一同趕到的,看到眼前局勢,老淚縱橫,他知道,這件事結束之後也就是他退休之時,這一天將是全國的黑暗之日。
高市長也到了附近,在遠處的一個小車裡面色鐵青,「完了,完了……」他的仕圖完了,眼見就要飛黃騰達,如今……「為什麼不晚點發生?」他在心裡怒喊。
塗翔也被這群歹徒打亂了步驟,猶豫再三後他終於分佈人手協助警方,如今控制這裡的局面要比制裁者重要的多。
唐山河很簡短的對自己的下屬下達了命令:「分四隊突進去殺,進去後一層層清理,一小隊東邊樓梯二小隊掩護,三小隊西邊樓梯四小隊掩護,都給老子小心些,要活著回來。」
唐山河領著第一小隊率先衝了進去,在路過一部警車時,兩名警察躲在那裡瑟瑟發抖,唐山河心裡暗罵了一聲孬種,義無反顧的衝進大廈。
「還能再和徐進明切磋拳技嗎?」進之前他突然升起這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