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門發出巨響,車內眾女都感到車內一陣震動,「匡」的一聲,車門從外被打開。眾女都往後縮,瑟瑟發抖,不敢多有動彈,歸晚在黃衣女子身後,向外看去,車外站著三個高壯男子,臉色凶狠,帶著肅殺之氣。「出來,全部出來。」三人中站在靠前的男子厲聲喝道,看到車內都是女眷,倒也沒有動手,只是嘴裡吆喝。五人按照次序慢慢下車,黃衣女子第一個跨出車門,五女中還有一個嚇得腿軟,下車時站立不穩,跌倒在地,三個壯漢不耐煩起來,呼呼喝喝地帶著五人走到車隊中央。天色還沒亮,商隊和戲班的隊伍站在一起,眾人面色似乎都不好,商隊主和戲班主更是面如土色,幾個受傷的車隊護衛似乎都受了傷,躺在一邊哀號,卻無人理睬。一路走來,歸晚低著頭,跟在黃衣女子身後,所經過處因為發生過搏鬥而顯得凌亂不堪。處處都有斑斑血跡,看得人膽戰心驚。五人被趕到女眷站立的地方,一大群的女人相互依偎圍成一團,低低的啜泣聲浮動在空氣中,攪得人心煩意亂。馬賊們也圍成圈子,把眾人圈在其中,舉著高高的火把,點亮了半邊天空。「錢只有這些嗎?」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一個又瘦又小黑衣人,站在中央,對著低頭求饒的戲班主和商隊主大聲問道,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真的只有這些了,這次弩族大災,賺不了錢,我們才回天朝的……」看見對方不肯相信的樣子,商隊主都快哭出聲來,肥碩的身軀此刻佝僂成一團,「真的沒有了。大俠饒命啊。」一旁的戲班主早就傻眼了,抖縮著不敢言語。矮小的黑衣人見狀,低沉咒罵一聲,跑到一個看似首領的壯漢面前,耳語一番,不知說了些什麼,那壯漢站起身,向中央走來,其他的兄弟們看到他的來到,紛紛向後退開讓出道。壯漢走到中間,對著戲班主和商隊主打量幾眼,被他那銳利陰沉的眼神一瞪,戲班主再也支撐不住,一聲不吱地暈了過去。眾人都不敢出聲,女眷群中似乎發出輕呼,又馬上隱去。壯漢很快瞥過暈倒在地的人,走到地上堆積財物的地方,粗略地觀察地上的金銀珠寶。「這些盜賊似乎是搶財並不殺人,我們的運氣算是不錯了。」黃衣女子對著身後的歸晚輕輕說道。歸晚回之一笑,低聲道:「好像是的。」看到歸晚被塗黑的臉上似乎沒有那種特別驚慌的神色,不免有些好奇,暗想對對方到底什麼身份。就在兩人低語時,站在中央的壯漢看過地上財寶正欲離去,忽然回過身,再此細看地上的財寶,蹲下身,挑起財寶中一根銀色絲帶,露出淡淡的詫異和尋思。眾人都有些不解,他不對其他財寶感興趣,卻只挑了一條不起眼的絲帶,的確奇怪之極。那壯漢沉思一下,揮手召來身邊手下,讓其中一人兩頭拿緊絲帶,他抽出大刀,在一陣驚呼聲中,往絲帶的正中,一刀狠揮而下。絲帶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像眾人意料中那樣一分為二,眾人都是一楞,繼而一陣低聲的喧嘩。連黃衣女子都是一臉驚異,喃喃輕道:「那是……天蠶絲吧。」歸晚輕抿唇,就著火把的光亮,細細打量那個壯漢,四方國字臉,臉色嚴厲,與一般盜賊倒是有一些不同。心裡微微有些緊張,歸晚蹙起眉,凝神打望。壯漢大聲喊道:「這是誰的東西?」聲音洪亮,一下子傳遍了空曠的荒野,眾人聞聲都不敢出聲。互相張望中,都不約而同露出害怕的神色。躺在地上的戲班主這時才悠悠甦醒過來,被這麼一喝之下,又渾身顫抖起來,看到那壯漢手中絲帶,慌張起來,一個勁地搖頭,嘴裡唸唸有詞:「不是……不是我的……」禁不住在心底暗罵一聲,歸晚苦笑,這戲班主不打自招,真是蠢不可及,想到自身安危,她向後靠了稍許,完全隱藏在黃衣女子之後。壯漢厲眸閃過,看向地上的戲班主,問道:「是你的?」「不是……不……是的,是……」在壯漢的魄力下,戲班主話不成文,一時否定一時肯定,突然被壯漢充滿寒意地一瞪,他顫慄不已,嚷嚷道,「是別人給我的,不……能算我的。」「哦?」富有意味地露出一絲冷笑般的表情,壯漢把刀收起,「這麼名貴的白金天蠶絲帶,什麼樣的貴人帶在身邊?」戲班主聞言,立刻向女眷堆裡張望過來,歸晚給他時,正是半晚,天色灰暗,而且蒙著面,看不清容貌,但是那一雙比繁星更美的眸子給班主留下極深印象,此刻保命要緊,他忙在人堆裡找尋起來。歸晚臉色塗灰,粗布衣衫,混在人群中,何況此刻天色未亮,火把的光亮又離得偏遠,戲班主緊張無比,哪裡還認得出,茫茫一顧,面色更是蒼白,嘀咕出聲:「明明是個……女人給我……明明……」壯漢顯出不耐煩的表情,戲班主更是緊張地戰慄不停,就在眾人以為戲班主死定了之時,遠處傳來隆隆聲,輕輕地逐漸變成巨響,眾人都有些慌亂起來,不知今晚還會遇上什麼事。黃衣女子細細聆聽了一會,臉色變換,複雜之色盡現,低語出聲,也不知是說給歸晚聽還是說給自己聽:「這是軍隊的馬蹄聲……」聲音明顯是從來的方向傳來的,歸晚心倏地一緊,臉色也有些泛白。比歸晚臉色更差的也許就是馬賊們了,聽出是正規軍的馬蹄聲,頓時緊張,胡亂拾起地上珠寶,打算倉皇逃命。商隊卻好似遇上救星般,發出開心的歡呼聲,本來還是輕輕的,看到賊人們打算逃跑時,這聲音就開始變大,蔓延成一片。膽子大並且受傷輕的商隊護衛也壯了膽子,竟有幾個跑上前,想奪回被搶走的東西,場面頓時混亂起來,變得不可收拾。黃衣女子回過頭,對著歸晚說道:「估計是弩族官兵到了……」突然瞥到歸晚的臉色,納悶道,「怎麼了?」「也許官兵到了,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歸晚笑笑,苦澀成分居多。誰知黃衣女子聽了,黝黑的臉上露出甜美笑容,喜道:「你也是嗎?真巧,我也是。不如我們趁亂想辦法離開這裡吧。」抑止不住現出驚訝的表情,歸晚看著她,想起她之前的表現,的確不像尋常女子,微微沉思,突然耳邊傳來一聲高呼的慶幸之聲,抬頭向那看去,一支弩軍已經在不遠之外,商隊中有人驚訝道:「這是耶歷王子的軍隊啊。」輕輕一咬牙,歸晚對著黃衣女子點了點頭,以一種堅定的語氣說道:「好吧,我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