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回應,黃衣女子欣慰地一笑,迅速拉起歸晚的手,在慌亂的人群中,找尋方向,嘴裡一邊解釋:「這裡去玉硤關,騎馬只要一天的路程。我們趁亂搶匹馬吧。」話音落下,她已伸出手,一個利落的手刀,把身旁一個慌亂逃竄的盜賊給劈倒在地。看到她流暢無比的動作,歸晚一怔,隨即又跟著她往前不斷地跑,耳邊聲音嘈雜,眼前人影錯亂,在無法分辨混亂的情況下,歸晚只能選擇信任眼前的黃衣女子。弩兵已經很快來到車隊後尾,和部分馬賊戰成一團,而弩軍的主力卻分散開來,在混亂人群中四散兜轉,似乎在尋找什麼。黃衣女子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回過頭,帶了絲狡黠的笑容,問道:「弩軍在找什麼?是不是找你?」回之一笑,越顯甜美,歸晚莞爾順了順氣,促然回答:「你呢?為何也要逃跑。」如果說自己的逃跑是情有可原,那這個黃衣女子的行動,也顯出她身份極其可疑。沒想到歸晚默認之下,還反問自己,黃衣女子反身一腳,踢倒眼前一個馬賊,一手抓過馬的韁繩,回頭看著氣喘不已的歸晚,冷靜說道:「非常時刻,身份問題就扔一邊吧。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歸晚忙上前,黃衣女子一縱上馬,再把歸晚拉上馬背,她雙腿一夾馬肚,馬揚蹄飛跑,衝了出去。在混亂的人群中奔跑,卻又顧及馬下人們的安全,馬速並不是很快。就在歸晚心稍寬之時,一道極其響亮又激動無比的聲音傳進耳裡:「索格塔……」這聲音穿透了半個荒野,竟然壓過了重重人影,直刺進歸晚的耳朵裡。在顛簸中回過頭,歸晚向身後弩軍方向看過去,在車隊尾部的弩軍當首,就是耶歷,他一臉的焦急和憤怒,還有一種複雜的讓人望之而感到痛苦的神色,耶歷高舉馬鞭揮下,打散馬前人群,正奮力向前衝過來。歸晚微微有些慌,沒有想到自己塗黑了臉,還是沒能逃過他的雙眼,眼看他急速之下,已經把距離越拉越近,歸晚拉拉黃衣,大聲說道:「後面快要追上來了。」黃衣女子沒有回頭,逆著風回答,聲音還是鎮定如初:「不會讓他追上的。」聽她似乎很有信心的樣子,歸晚心定下來,抱緊黃衣女子的腰,偏首回頭看,隔著半個荒野,亂成一片的局面,她依然感受到耶歷灼烈的似乎能把人燃燒起來的情感,那種掙扎、沉淪、和不甘的複雜,即使在這兵刃交接,哭喊震天的情況下,也深沉地傳遞開來。眼看距離一米一米的拉近,耶歷大聲喊道:「索格塔,你回來……」黃衣女子微側過頭,在慌亂中還笑嘻嘻道:「你叫索格塔?月之神嗎……有趣。」一瞥之下,耶歷竟然已經接近到了十米之內,正了正臉色,黃衣女子空出一隻手,入懷掏出一樣東西,往著身後的地上,一把撒去。歸晚眼前一花,只覺得黃衣女子手裡散開花朵一般,一顆顆綠色的圓球往耶歷的馬下而去。身後的馬一聲嘶鳴,歸晚不禁回頭,就看到耶歷的馬發了狂一般,在原地又跳又蹦。距離立刻又拉開。「索格塔……你不可以走,」耶歷一邊緊拉韁繩,一邊嘶聲大吼,發了狂似的還想趕上來,聲音緊繃顫抖,飽含動人心弦的慌張。不想聽,聲音卻還是一意孤行地鑽進耳朵,歸晚略微有些震動,看著這位異族王子一臉的倉皇,在風中顯得模糊起來,此時,馬已經穿過人群,眼看就能向著東方放蹄而去,空氣中一道銳利的氣流好像流星一般,向著馬上的兩人刺來。歸晚還沒反應過來,手臂涼涼的感觸一閃而逝,一支長箭貼著衣料飛過。心下大駭,她立刻回頭。不遠處,幾個弩兵已經注意到王子追逐的目標,把手中弓箭舉起,對準了歸晚的方向。耶歷也看到此刻的情景,冷汗淋漓,心亂起來,大怒喊道:「住手,給我住手,誰都不可以傷她……住手。」眾弩兵都感到奇怪,這本是弩族抓捕逃犯的好辦法,此刻卻被命令不能舉箭,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大多數弩兵聽到命令,都放下弓箭,不敢妄動,而其中一個士兵聽到命令後,反應不及,手中的箭已經離弦而去,穿透了風,射向馬上人。他放下手,轉頭一看,耶歷已經下馬,怒氣沖沖地向這走來,從沒見過這位軒昂王子如此大怒過,心一慌,還來不及開口解釋,耶歷已經一刀揮來。眾人都被那一瞬間士兵噴灑出的鮮血震撼住,在空中灑出一個好看的弧度,猩紅的血雨散開,那士兵甚至連那驚訝的表情還沒表達出來,已經被耶歷一刀切斷了咽喉,屍身「砰—」地一聲從馬上墜下,震醒了周圍人群的神志。「我不是說了,不許傷害她嗎?」陰冷無比的聲音出自耶歷之口,手中的利刀上,絲絲血流順其刃而下,滴入荒野的大地上,耶歷臉上帶著邪佞和暴怒,還有一絲深刻的不甘,抬起眸,凝望著那匹馬消失在荒野的大陸上。******風刮過的呼嘯聲響了許久才停歇,一聲長鳴於耳,馬停了下來,歸晚深深呼吸一口,緩過神來,自從落鳳坡度過生死之劫後,她對騎馬產生一種畏懼感,非是危急關頭不敢輕易騎馬,稍定了定心,黃衣女子已經翻身下馬,仰著頭看著歸晚,笑語:「危機暫時解除,可以下來休息一會。」跟著下馬,歸晚環顧四周,此處已經不是荒野,青青草地,一望無垠,風刮過時,有種動人的草浪,一波又一波,像一隻輕柔的拂過大地的手,連帶著,拂過面上的風也帶著自然清新的味道,猛然間進入眼簾的是如此美景,即使是在危機還沒完全解除的此刻,歸晚也有種沉醉的感覺。「這裡是離玉硤關最隱蔽的一條通道,被稱做『綠海』,很美吧,」看到歸晚的表情,黃衣女子忍俊不禁,開口徐徐解釋。輕點頭,歸晚微笑答道:「的確很美。」微風又一陣吹拂過來,綠海一片翻騰,黃衣女子閉起眼,也跟著歸晚呼吸了一下自然之氣,睜開眼,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轉頭看著歸晚,問道:「你是誰?為什麼弩族耶歷王子會追你?你應該是天朝人吧。」「一口氣問這麼多問題,讓我不知如何回答呢。」歸晚悠然地回答道。「那我就直接問你吧,」黃衣女子走近歸晚,盯著她的眼眸,似乎要看穿她,「你是弩族的奸細嗎?」沒有立刻回答,仔細地再次打量對方,歸晚斟酌再三,截然說道:「我不是,」忽而一頓,反問道,「你呢?既懂武藝,又有膽色。你到底是誰?」黃衣女子和歸晚對視半餉,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在女子身上少見的爽朗在她身上體現出來:「我猜你也不是。」鬆了一口起,她就地坐下,一派舒適愜意的樣子。「我叫林染衣,是天朝將門之後。」簡單的一介紹,她扭頭,看著歸晚。歸晚自如的一笑,想起兩人曾共同經歷生死,對她也少許有些信任感,微微啟口,正欲介紹姓名,突然看到林染衣臉色一變,突然從草地上竄起身,拉著歸晚就跑。林染衣拉著歸晚來到雜草最茂盛之處,把身子一蹲,拉著歸晚也蹲下身,直到草完全覆沒她們兩的身影,低聲對著對晚說:「有人。」沒有一絲的吃驚,歸晚把身子的重心壓低,建議道:「還有剛才的綠球嗎?扔到草地的必經之路上去。」林染衣微微怔了一下,想起馬兒已到一旁吃草,藏在此處,的確不是最好的辦法,伸手入懷,又抓了一把綠色球體,一把撒在剛才行馬壓過的草地上。馬蹄聲果不其然響起,只有一匹馬快奔而來,順著剛才歸晚,林染衣行馬而過的痕跡而來,走到綠球灑落的地方,馬突然胡亂嘶鳴,馬上人吃了一驚,不明所以,緊拉韁繩,還來不及控制馬,林染衣已經跳起身,手舉如刀,向著馬上人的脖子砍去。馬上之人在慌亂之際立刻做出反應,避開這一攻擊,棄馬而下,同時抬腳,連環踢向林染衣。林染衣立刻變通,一個轉身,向著來人下盤砍去,來人立時退後一步,兩人都未得手,各自後退,看向對方,林染衣訝異不已。連歸晚都有些吃驚,原以為是弩兵追上來,想不到竟是那馬賊頭目。馬賊頭目退後,眼光在歸晚和林染衣兩人之間來回穿梭,見到歸晚和林染衣的防備之色,突然顯出無奈的表情,猶豫再三,他從袖口拿出一條銀色絲帶,詢問道:「這絲帶是誰的?」這時提出這種問題,不免顯得有些奇怪,林染衣和歸晚都不知如何做答。歸晚更是泛起荒謬之情,馬賊頭目追上來,竟然只為問這麼一句話,的確匪夷所思,略一沉思,她從袖中抽出一條一模一樣的絲帶,答道:「是我的。」本來還有些懷疑的心情,在看到絲帶時,眼前一亮,那馬賊走上前,就著三步距離,不理會林染衣擺出的防備姿勢,就地一跪,恭敬無比地道:「小人樓盛來遲,請夫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