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三十一日,上午十時許,日軍第二十一軍代理司令中原規一不顧已方唯一的容身之所欽州城,正因遭到來自三個方向的二十萬中國軍隊猛烈攻擊而搖搖欲墜的鐵的事實。悍然親率三個聯隊的兵力經位於欽州東南郊的黃屋、大屋一線,繞過了正打得如火如荼的沙埠鎮,迂迴攻擊欽州東大門黎合口鎮。黎合口鎮因其地理位置的重要,素為兵家必爭之地。這裡原是由擁兵三萬有餘的第三十六軍全軍駐守,又有多月來反覆加固的工事可憑,稱其固若金湯並不過分。可此一時、彼一時,現下非但三十六軍的兩個主力師和軍部直屬隊早已全員投入到了攻堅沙埠鎮的戰鬥當中,就連唯一留守黎合口的一個後調師,也被抽調出了精銳,前往久攻不下的沙埠鎮戰場助戰。換句話說,這座往日重兵環衛讓日軍不敢正視的欽州東大門,已空虛到只剩下一個花架子的地方。
這一場絕對不平等的戰鬥。一方是萬餘裝備精良附有大量的戰車並有強大的空中掩護的日軍,一方是武器簡陋且從來沒上過戰場的三千新兵。實力懸殊到這種程度,就算是換了那位小諸葛來守黎合口,他能做的恐怕也有全軍而退這一途。
事實比預想中還要糟。在雙方的步兵直接接觸前,大部分中方新兵在對手用戰車、重炮、飛機構成的火力網的第一輪火力的打擊下,就陷入了心理崩潰狀態,向四下裡潰散而去。
午時未到,黎合口就在沒有經過大的戰鬥的情況下陷落了。
下午一時,新二十軍軍部作戰室。
「幹得漂亮,這活幹得真他媽的叫乾淨利索!那個新上任的日軍司令叫什麼去了。對了!叫中原規一。這小子是個狠角色。整整四天。任你沙埠鎮打得是驚天動地,任你二十萬軍全面攻擊,人家就是捏著手上這一萬多人不放出。這人說不准還真是忍術世家出來地種。日本人這次出擊地時機、路線無一不又穩又狠。只一錘下去就把三十六軍的主力給包上了。維禮兄、文老二我有一種預感。這個角兒今後是少不了要和咱們打交道的,對上這主兒,咱們還是顫顫兢兢些好。」自打覺著自個有了些身份後,程家驥就常以儒將自勉,平日裡地言談舉止也都盡可能文質彬彬的。HTtp://
HTtp://可只要一興奮起來,以被血火裡浸進他靈魂中的丘八本色,就是想不露出來都難。這個毛病程家驥自己也心知肚明。有時他就納悶。短短兩年時間,自己一個受了幾十年正統教育的新時代的四有新人。怎麼就從骨子裡退化成了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標準兵痞了。難道是二十世紀未期的准產業化教育制度出了問題不成!
「程老大。你這話我就有點不大愛聽了。中原這小鬼子這招抄後路是挺毒地不假。可風險也是大大地,還指還定不最後是個啥結果了。他區區三個聯隊想要在配合沙埠鎮的守軍夾擊三十六軍地同時。又擋住不少於一個軍地援軍地全力攻擊,他有這個力量嗎。要是三十六軍和援兵兩下裡配合得好,完全可以反過來把這萬把人給包了餃子。」從軍兩年來,大仗小仗加起來也有個百八十仗了,這點兒見識文頌遠還是有的。
人家既然敢輕兵出擊,就沒有考慮過兵力不足以兩面作戰這個問題?欽州城裡都些死人不成!心裡雖把文頌遠駁得個體無完膚。可心繫百里之外地程家驥這會兒卻沒那個心思、也沒那時間跟固執起來一根筋的文頌遠抬槓。
「軍座,無須日後,眼下就有個千載良機!」錢紳只略微瞄了一眼一個參謀送過來的一份命令,便順手把這份由集總轉發過來的行營下達的作戰命令遞到了程家驥手上。
「調我部的的快速縱隊去配合三十一軍奪回黎合口的軍事行動。」程家驥算是明白錢紳慫恿自己親自上陣去的用意何在了。在這個時代,摩托化縱隊無疑是神兵利器,卻也是讓眼紅心熱的「懷壁」之物。要是沒有個強有力的人物去前線看著點,只怕只一兩個主攻打下來,新二十軍就要跟自己苦心經營起來的這只吞金獸說拜拜了。
「給我接集總司令部。是培民兄嗎?對!我是程浩然。行營的命令我剛收到,你那裡不是有個汽車排嘛?對!借我用用,多上去些人保險些。我就是怕他們在攻擊失利時,把我那些寶貝坦克給扔在那了。」聯繫好運輸工具後,程家驥放下電話,故意避開文頌遠那摯熱得發燙的眼神扭頭對錢紳說道:「維禮兄,等集團派的車一到,我就帶著警衛營跟劉以誠他們,去好好會會中原規一這位只有三十一歲的軍司令官。Wap」
「程老大,那邊的場面海了去了,你只一個警衛營去,再加上快速縱隊的兩個步兵營,才不到一個團,夾在幾萬大軍中自保都難。還是讓我帶著二百團給你保駕。」被程家驥有意晾在一邊的文頌遠這回是真急了。他一面嘴上說,手底下還沒閒著,把正待要回辦公室交待一下軍務、政務和程家驥的去路都給堵了個結結實實,看樣子今天程家驥不答應他,是走不出這間作戰室了。
本就沒打算拉下文頌遠這員悍將的程家驥又好又好笑的數落道:「文老二,你就是這樣對我這個老大的,合著我跟你十幾二十年交情還沒有才打了兩年交道的鬼子深?行了!我算認識你了。你帶著你的寶貝二百團等著坐回頭車吧。」
稍早一些時候,猶自籠罩在談談的硝煙中的黎合口鎮外。
「代理司令官閣下,請您再考慮一下我的建議,為以防成一,還是留一個聯隊佔據黎合口這個要衝,阻擊中國軍隊的援軍為好。」說話的這個掛著少將軍階的又黑又瘦的形象和日本人驕傲「猴子太閣」有點雪同地中年人,正是時下代行二十一軍地參謀長職權的軍副參謀長松木容一。在深受傳統戰術思想的影響。一味追求穩健踏實地指揮風格松木少將看來。代理司令官將要實施的為場瘋狂的軍事冒險,無異於把二十一軍最後這點機動兵力,拿去進行一場勝率不超過三成的豪賭。
「青木君。請你去督促各聯隊執行吧!我是代理司令官,此舉的一切後果由我向東京大本營負責!」早有通盤計利的中原規一自不是松木能在三言兩語就可以說得動的。
於是乎,在「一意孤行」地中原規一少將地嚴令下,日軍這三個聯隊馬不停蹄的殺向了剛剛得知黎合口失守,尚未來得及收攏部隊變陣待敵地三十六軍主力。主要兵力深陷於五十六聯隊地陣地上地三十六軍,在得知日軍從身後掩殺守來後,立即一個多團總預備隊在黎合口與沙埠鎮之間緊急設防。企圖阻擊日軍。憑心而論。阻擊部隊打得不可謂不亡命,卻奈何兵微將寡。那裡擋得住孤注一擲的上萬日軍腳步。只得且戰且退。相形之下。早有預謀地日軍彼此間則配合得相當的默契,從後面殺來的是一路高歌猛進。苦守沙埠鎮四天的五十六聯隊也在全力反擊。
隨著時間的推移,戰場上的態勢對首尾不相顧的三十六軍愈加的不利。正當三十六軍的陣地芨芨可危時,從欽州城內適時殺出來的一支的看上去足有兩個聯隊的強大日軍,成了壓垮本已是超負荷苦撐的三十六軍的最後一根「稻草」。
意識到再撐下去自己的部隊就極有可能在三面受敵的情況下全面崩潰、甚至被日軍分而殲之。三十六軍的軍長再是心有不甘,也只得在在仰天長歎後,虎目含悲的下達全軍不惜一切代價與當面日軍脫離接觸,從東北方撤出戰鬥的命令。在又付出了數以千計的傷亡後,還得多虧日軍追殺得並不是很認真,三十六軍主力方才得以退過了翻車嶺,進入了安全地帶。
中國軍隊在陷入危境時選擇了突圍,而不是就地死戰,這讓從欽州城出來後,腦海裡就緊緊的繃著一根弦的中原規一少將大大的鬆了一口。只有中原規一一個人心裡清楚這場反擊戰的目的,既不是佔領黎合口,改善欽州東面敵我態勢,也不是想包圍吃掉三十六軍的這個兩個主力師。前者是因為以二十一軍目前兵力狀況,拿下黎合口,也是注定要守不住的;後者則是根本沒有打殲滅戰的時間,若硬是要逆勢而為,中國軍隊援軍一旦來個如法炮製,也從背後掩殺過來,肚皮撐破了還是小事,真把這萬把人都折在當場。沒了預備隊,下面仗,壓根就沒有再打去的必要了。
說白了吧,這場氣勢洶洶的大迂迴,聲勢浩大的圍殲戰,不過只是一場並不算很高明的騙術罷了,就連那從城裡衝出來五六千日軍都是由二十一軍各部的機關勤雜兵和欽州港、各日本商社的日籍員工再附上一些從戰艦上抽上岸來的水兵拼湊而成的,當然在出擊前這五六千人都換上了統一的陸軍軍服。也就是說,從欽州城裡刺出來這把看似犀利的匕首的真實威力,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大。
這一切的一切,不過只是為了逼三十六軍快速敗退,給正在圍攻二十萬中國人一個,第二十一軍仍然的殲滅成軍規模的中國軍隊的能力的假象而已。在中原規一想來,這個假想一旦營造成功,即便不能迫使中方停止對欽州的攻擊,最起碼也能讓中國軍隊的在攻擊時變得小心翼翼些,決不至於還敢像現在這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猛攻不至。在中原的預想中,只要爭取到了時間,第二十一軍把欽州守到援軍到達時的把握便又大了許多。
抱著這個初衷,大獲全勝後,中原規一併沒有揮軍追擊已快要失去控制的三十六軍,也沒有再回頭再去爭黎合口,而是在重新安排了沙埠鎮的守軍直接回軍欽州。而這個時候,奉命奪回黎合口的三十一軍才剛到這個已空無一人的鎮子邊上,程家驥所率的配署部隊更是還差著好幾十里地了,自是無法、也無力阻止出擊日軍的回縮。
下午四時許,當程家驥水急火趕到已被三十一軍以零傷亡的代價成功收復的黎合口時,中原規一和參與這次出擊的旅團長、聯隊長們早回到軍司令部裡開香濱慶祝去了。
儘管讚美敵人從來不是一件會讓人感到愉悅的事情,我們還是不得不承認中原規一在把握對手的心理上這一點,還是很有他自己的一套的。
三十六軍慘遭日軍重創,三個小時內傷亡、潰散近九千人的消息在正忙著圍攻欽州的二十萬中國軍隊中傳開後,不但影響了各個部隊的基層官兵的士氣,更為嚴重的,大部分高級指揮官們的積極性也受到沉重的打擊。這些個軍、師長們,那個不是個頂個的人精。欽州城內的鬼子是居於完全劣勢不假。可事實也證明了,日本人的還能咬人。在這勝利在望之時,如三十六軍軍長那樣般,在沙埠鎮拚死拚活的打了四天,到頭來不僅沒有拿下陣地,還被小鬼子一個迂迴包抄徹底打殘的部隊不說,眼看著自己肯定要背上個處分,那就太不上算了。就連私心雜念較小的部隊主官們的作戰指揮,也變得略有些瞻前顧後了起來。
如此一來,中方原本此起彼伏,大有無休無止的攻擊勢也就自然而然沒了先前所擁有的那種行雲流水般的流暢了。
正當中原規一為自己的企圖得逞而暗暗竊喜時,被他這次攻勢凌厲的反擊所「吸引」了的一位中方的大人物親自趕到了又重新被大軍重重環衛起來的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