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親親我我夠了沒有?」胡太后冷聲喝道,對二人完全無視她的舉動頗有些懊惱,但想到他們馬上就要死在她的手下,也就多了一點耐心:「要是夠了的話,就到黃泉一起去做對苦命鴛鴦吧!蕭南予,你是想自己動手,還是哀家找人幫你?」
「母后。」蕭南予轉眸望向胡太后,眸子裡平靜的看不出一絲情緒:「朕尊稱您最後一次母后,既然事情己經到了這種地步,能不能請母后告訴朕,朕,究竟是不是您的親生兒子?」
胡太后的面色猛然一震,雖然蕭南予近年來對她的態度有點奇怪,可她卻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能察覺到這件事情。
整肅一下情緒,胡太后厲聲說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哀家當然是你的親生母親,十月懷胎,辛辛苦苦將你生下,又輔導你登上帝位,孰料你卻如此不成器,竟要禍亂先帝血統,不得不誅!」
「真的麼?」蕭南予面上忽然露出一種奇怪的笑容:「胡輕雲,事到如今,你還是一句實話都不肯和朕說麼?」
「放肆!誰准你直呼哀家姓名?」聽到蕭南予叫出她的閨名,胡太后氣的臉都白了:「看來你是不想自己伏法,定要哀家找人幫你了!來人!」
一聲嬌喝,立時站出四五個侍衛來。
「把那個昏君給我正法!」胡太后食指伸直,直指著蕭南予。
然而那幾個侍衛卻動也不動。
「你們想幹什麼?聽不到哀家的命令嗎?」胡太后氣急,厲聲問道。
感覺到蕭南予握著自己的牚出傳來中正平和的溫度,一點也不似遇到大事的樣子,再看眼前的情況,蘇暮顏心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什麼,顧不得胡太后在那裡嚷些什麼,她看著蘇琮大聲說道:「爹,皇上英明仁武,是難得的明君,您可千萬不要一時糊塗,做了錯事,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蘇琮面色一凜,眼前的情況似乎是有些不對,可是現在己經勢成騎虎,就算他肯反悔,蕭南予又豈會給他反悔的機會?當初他讓自己對付前任左相,也就是他岳父時的手段,還歷歷在目,如果現在反悔,他的下場,一定比他的岳父好不到哪裡去,更何況,還有蘇暮顏這個小jian人在旁邊推波助瀾!
心下一橫,對蘇暮顏好心提醒的話只作未聞,說到底,他打從心眼裡不信任他這個被他一直忽略的女兒。抬眼看一下站出來的那五個侍衛,個個都是自己親手挑選的,應該只是一時沒有聽清胡太后的話,絕不會有問題。
「快去給哀家殺了那個昏君!」胡太后再次厲聲喝道。
然而那五個侍衛還是動也不動,不僅那五個侍衛不動,其他的所有侍衛都沒有任何動作。
「戲演完了,收場吧!」蕭南予眸光一滑,淡淡說道。看也不看周圍的人一眼,只輕柔的扶著蘇暮顏在座位上慢慢坐下,蘇暮顏擔憂的看看蘇琮,又看看場中形式,yu言又止,只能隨著蕭南予的動作緩緩落座。
蕭南予淡薄的話音在那群侍衛耳朵裡立刻起了巨大的反應,靠近舞劍宮女的幾個人手上利落的一動,那些宮女瞬間血濺五步,她們本來就沒有什麼高深的武功,不過是稍加訓練一下,讓她們暫時制住后妃就可以,因此,哪裡是這些jing兵鐵衛的對手,不過幾個眨眼間,十多個人頃刻香消玉殞。
侍衛下手毫不容情,蕭南予之前吩咐過,所有叛黨,格殺勿論!
「皇上!」蘇暮顏不忍的叫道,但在看到蕭南予冷厲的面容後,只能無奈的閉上了嘴巴,這就是皇家,你不對別人殘忍,別人就會對你殘忍。謀逆大罪,就算現在不殺了這些宮女,審問過後,一樣難逃法網,活著,不過多受些刑罰罷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胡太后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她不是都安排好了嗎?這些不都是她的人嗎?怎麼會突然反戈一擊?
「胡輕雲,朕把你剛才說過的話還給你,你要知道,上天有眼!你做過的事情,天都在看著呢。」蕭南予冷厲的說道。
「不可能!」胡太后美目大睜,不甘的環伺著四周,目光依次從蘇琮,胡惟忠,眾宮女,太臨,侍衛,還有顧初雲的臉上滑過,嘶聲吼道:「有人背叛哀家,說,是誰背叛哀家?」
「你還不笨。」蕭南予輕笑道,面上滿是諷刺之意。
「妹妹,你就不要再執迷不悟了!」胡惟忠忽然開口說道,面上神色複雜以極。
「是你?」胡太后震驚的睜大了眼睛,這個一向跟在自己身後唯唯諾諾,惟自己命是從的懦弱哥哥:「居然是你?!」
胡太后伸出一根手指,顫顫的指向胡惟忠,連話都快說不出來:「胡惟忠,你居然背叛哀家,你也不想想,要不是哀家,你能有今天的地位嗎?胡家能有如此顯赫嗎?哀家要成此大事,你居然在背後捅哀家一刀,你,你……」聲音哽咽,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妹妹,你是我胡家的天,胡家的地,哥哥我當然知道,無論你想做什麼事情,哥哥斷沒有不順著你的,胡家也確實因為有你,才能有如今的局面,可正是因為如此,我才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胡家斷送在你的手上啊!」
胡惟忠的聲音懇切:「你可知道,你犯的這是要誅九族的大罪,皇上少年英武,早就洞悉了你的陰謀,你一人有謀反之心,我身為家主,怎可用整個胡家三百餘條人命去為你陪葬?妹妹,你一人作孽,就自己一人承受後果吧!」
胡太后聽著胡惟忠的話,怔怔的愣在當地,眼睛都似乎要睜裂。猛然從袖中掏出一支響箭,在身邊的燭火上點燃,揚手向天空中扔去。
響箭在空中炸出炫爛的火花,她的面上揚起一絲瘋狂的笑,她還在慈寧宮外備了五百死士,就算今日之事不成,憑這五百死士,她也要與蕭南予拚個魚死網破。
然而響箭升空,門外卻毫無動靜。
「太后娘娘是在等你的死士麼?」一道輕笑聲由門口傳來,沈玉樓一襲銀藍衣衫,風神俊郎的走了進來:「玉樓勸娘娘不用多等了,剛才閻王爺來了請柬,邀他們去地府做客了。」
「什麼?」胡太后死死的盯著沈玉樓,渾身上下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她明膽安排的好好的,怎麼不過一息之間,她與蕭南予的地位就一百八十度的逆轉?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說朕不得民心,怎麼就沒看看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有違天和?」蕭南予冷冷的看著胡太后,冷聲說道:「來人,帶朱萬年!」
一聽到這個名字,胡太后原本呆滯的臉上立刻湧起一陣驚恐,她猛的轉頭,死死的望著慈寧宮大門的地方,歐陽清風一身慣常的銀色鎧甲,拎著軟成一癱爛泥般的朱萬年狠狠往地下一頓。
「胡輕雲,你還有什麼話好說?還需要與朱御醫將你們做過的事情一一對證嗎?」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胡太后望著朱萬年恨恨說道:「當初不殺你,一定會留下禍患,如今果然!」
「太后,過去的事情,我都己經一五一十的和皇上說了,您就承認了吧!皇上說了,只要您肯承認,他就還尊您為太后,在宮中給您另辟宮室,頤養天年。」朱萬年看都不敢看胡太后,顫聲說道。
「不可能!」胡太后斷然說道,抬頭望向蕭南予,厲聲說道:「今日栽在你手裡,是我算不如人!蕭南予,你不用妄想哀家會給你留下寬大的名聲,哀家就是死,也不會落下把柄讓你恥笑!」語畢,突然由袖中抖出一把極小極薄的匕,在自己頸處一橫,頓時鮮血四濺,噴灑的到處都是,胡太后身形緩緩倒地。
一代權後,自此歸於塵土。
「小姐!」顧初雲自剛才開始就被甲衛制住,此時猛的撲上前去,想要接住胡太后倒下的身子,看著胡太后喉管破裂,斷無生理,顧初雲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奪過身邊侍衛的鋼刀,悲叫一聲:「小姐,初雲隨你去了!」
反手一橫,竟然也倒在胡太后的身邊。
她自七歲起便一直跟在胡太后的身邊,幾十年來親眼目睹了胡太后是如何一步一步辛苦經營,最終爬上了這個位置。就算是再冷血的人,也總有柔軟的時候,高處不勝寒,因此對於這個貼身丫頭,胡太后比對親人還好。
幾十年相濡以沫,如今胡太后驟然離去,顧初雲頓時不知自己生為何物,因此索性自裁,隨著胡太后一併去了。
蕭南予冷眼看著眼前一切,此時開口說道:「太后於新年家宴上突暴病,不治身亡,顧嬤嬤忠心護主,自殺殉葬。你們都看到了,是不是?」
「是!太后突暴病,不治身亡!顧嬤嬤自殺殉主!」慈寧宮中所有人異口同聲,彷彿事情真的是這麼一回事似的。
「很好。」蕭南予環目四顧:「把這裡收拾一下,將蘇琮夫婦帶到御書房,朕要親自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