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蕭南予心疼的看著蘇暮顏,生長深閨之中,她幾時見過如此慘烈血腥的畫面?剛才雖然他一直握著她的手,可蘇暮顏身上的溫度還是一點點的降至了零點以下。體貼的告訴她接下來的事情她不用參加了,可是事關蘇琮,她那麼看重的除了蘇朝顏外唯一擁有一點血緣關係的人,讓她怎麼可能不來參加?
所以她堅定的搖搖頭,執意跟來御書房。
絲毫不在意眾人的眼光,先將蘇暮顏舒舒服服的安置在了暖榻上,又拿來一床薄被和一個小手爐,確保她不會再感到寒冷,蕭南予這才抬起頭,目光平淡的盯著蘇琮,緩緩開口問道:「蘇相可有什麼要說的?」
「成王敗寇,本相無話可說,皇上要殺要剮,任憑處置!」事己至此,多說無益,蘇琮反而表現出了一點英雄氣概。
「爹,皇上待你不薄,你為何一定要反?」蘇暮顏心痛的看著蘇琮,難道繼蘇朝顏被下大獄之後,蘇家又有人要遭牢獄之災了嗎?
「你還好意思說?若不是你的禮物,我怎麼可能會反?」蘇琮怒目望向蘇暮顏。
「我的禮物?」蘇暮顏訝異的睜大了眼:「爹在說什麼?我從來沒有給過您任何禮物。」
「事都做了,為何不敢承認?」蘇琮冷聲喝道:「你大娘也在旁邊,親眼目睹的。」
「大娘……?」蘇暮顏望向王氏,希望聽到答案。
「就在你大婚那天,你不是著人送了一隻白玉飯碗給你爹爹,還叫他千萬小心,不要打破,否則,就再也補不好了。」
「什麼?」蘇暮顏完全如墜雲霧裡,她抬起頭,疑惑的看向蕭南予。
「皇后沒有送過禮物給蘇相。朕可以擔保。」蕭南予輕輕的握了握蘇暮顏的手,代替她回答道。那天晚上,蘇暮顏一直牢牢的被他jin錮在身邊,後來更是幾乎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怎麼可能騰得出手去送禮物給蘇琮。
「當真沒有?」蘇暮顏的話他可以不信,皇上的話他卻不得不考慮一下。
「蘇相,也許蘇相是太過不信任皇后了。」沈玉樓輕輕的插口。
「什麼意思?」蘇琮抬眼看著沈玉樓。
「蘇相想想,最想要讓您和皇后反目,造成皇后娘娘登基後不會放過您這種印象的人是誰?」沈玉樓輕輕的提醒。
蘇琮的眼睛猛的睜大,他並不笨,怎麼可能想不出來是誰?只有他確定皇后不會放過自己,才有可能堅定逼宮造反的決心,只是這麼明顯的事情,他怎麼就沒有早一步想到?
重重扣下頭去,蘇琮悲聲說道:「老臣受人挑撥,一時鬼迷心竅,觸犯天顏,望皇上念在老臣一貫忠心的份上,網開一面,望皇上開恩!」
突來的真相讓蘇琮明白事情還有轉機,如果蘇暮顏不是要對付自己,而且聽她剛才宴席上的話,似乎頗有為自己tuo罪之意,以蕭南予目前對蘇暮顏的寵愛,極有可能會放自己一馬,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當然要為息爭取一下。
「呸,你這是自作孽,不可活,你做了什麼,天都看著呢!」身邊忽然響起一個淒厲的聲音,卻赫然是王氏。
「大娘?!您在說什麼?」蘇暮顏聽著蘇琮的話,心中大石稍稍落下,誰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這波折,更是從絕未想到之人身上而起,不由一下驚了神。
「皇上,您可要為臣妾做主啊!」王氏膝行兩步,爬跪在蕭南予面前:「皇上,臣妾父親當年身ti硬朗,卻突然間得了重病,更是莫名其妙不治而亡,臣妾父親一生為國盡忠,死的冤枉,請皇上看在臣妾揭蘇琮老賊陰謀造反的份上,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
「什麼?」蘇琮驚怒的看向王氏,低聲喝道:「你剛才說什麼?」
「說什麼?」王氏看向蘇琮的目光早沒了往日的那種怯懦,恨聲說道:「你以為你做的事情都沒人知道嗎?告訴你,你那日與顧初雲那個jian人密謀造反的事情,老娘全部都聽到了,我親耳聽到顧初雲說我爹爹死的有奇怪,有隱情,我爹爹身ti那麼硬朗,怎麼可能說病就病?他要是死了,得到好處最大的人就是你!而且當初他病中的時候,所有醫生藥物都是由你經手,如果不是你害他,還能有誰?你不仁,我就不義!」
「你……jian人!」蘇琮猛然揚起手,狠狠給了王氏一個巴掌。
「放肆,皇上面前,豈容你們如此鄙俗?」歐陽清風怒聲喝道。然而表情雖做到十足,心下卻不屑的看著戲,狗yao狗,果然是這天下最好看的戲碼。
「王夫人,這件事情過去己多年,且又無證可尋,只憑王夫人一襲話,朕恐怕很難就此給蘇相定罪。王夫人也不要聽信一面之辭,冤枉了蘇相。」蕭南予平靜的望著面前跪著的蘇琮王氏二人,緩緩說道。
「皇上!」王氏不甘的叫道。
「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不要再說了。」蕭南予冷冷一揮手,打斷了王氏的話,轉頭望向軟榻上的蘇暮顏,輕聲說道:「暮顏,蘇相的事情,你看怎麼處理才好?」
這樣的問話,將決定權交給蘇暮顏,明顯是要放蘇琮一馬了。
蘇暮顏感激的望向蕭南予,輕聲說道:「皇上,爹爹做出這等糊塗事,所有處置,自當聽憑皇上,但求皇上看在暮顏與皇上fu妻一場的份上,放過爹爹一條性命,暮顏便知足了。」
蕭南予沉吟一下,向6亦儒問道:「右相怎麼看?」
6亦儒輕施一禮,緩緩說道:「這場謀逆事件,涉及宮闈醜聞,不宜宣揚出去,蘇相貴為國丈,之所以參與此事又是受人欺哄,也不應深究。不過,經此一事,蘇相恐怕不宜再掌相權,因此,依臣愚見,不如就請蘇相告老請辭,解官田里。皇上可在京郊多賜蘇相田宅,供其頤養天年。」
「蘇相覺得如何?」蕭南予轉向蘇琮,彷彿是在徵詢,但眼中的光芒,卻己是早就決定了如此的樣子。
蘇琮心中暗歎,好厲害的手段,不著痕跡就奪了自己的相權,還以養老為名將自己束在京郊嚴加看管,這個蕭南予能做到皇帝的位置,並不是全憑運氣。
事己至此,還能多說什麼?深深跪拜下去,蘇琮聲音疲憊的說道:「謝皇上不殺之恩,全憑皇上處置!」
蕭南予眼中滑過一抹jing亮的光芒,蘇琮這隻老狐狸,終究還是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