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經源路。"
沒辦法,只好把他帶回她家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杜謙永扶回家。嘉夜已經快累得半死,把他扶到床上,她靠在一旁抹了把汗,看來男生還是不要長得太高的好。
杜謙永先是半趴在床鋪上,很快像是覺得不適,仰面躺在床上,手背掩著虛喘的嘴唇,像是又要吐了。
嘉夜連忙趴起來,閃電般地拎來垃圾桶,在一旁警惕地看著他。不會吧?在路上吐了那麼多次還沒吐完?
他難過地幾次欲嘔吐,最終吐完一堆酸水,躺在床上難過地呻吟,"水……"
嘉夜迅速倒來一杯水,送到他面前,卻不知道該怎麼讓他喝。
"謙永,你坐起來好不好?"她無奈地輕聲說著,像哄孩子一樣。
他躺在床上,死活不配合。
她只得自力更生去扶他起來,同時恨此刻身邊沒有奶瓶。
等杜謙永睡去,已經是凌晨一點。嘉夜窩在沙發裡,疲倦得要死,卻半天無法入眠。
為什麼杜謙永會這般狼狽頹廢?是和他那個專權的父親有關嗎?那個冷血的杜逸民,又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了嗎?這個時候,或許陪在他身邊的是桑娜會更好吧。
嘉夜煩惱地想著,終於沉沉睡去,最後留在她腦海裡的,是風揚的強顏歡笑,和那麼孤獨又挺拔的背影……
睡夢中,她感到被人輕柔地抱起,那個懷抱,溫暖有力,讓人無限眷戀。
當那雙溫暖的臂膀欲從她身上撤去的時候,她本能地將其抱住!
怔怔地醒來,才發現自己居然緊緊地摟著杜謙永!
彎下身子的杜謙永,溫柔地任她摟著。
"對,對不起!"嘉夜慌忙鬆開不規矩的手。
杜謙永什麼都沒說,夜色中,他的眼睛蒙著一層神秘的夜霧。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嘉夜小心翼翼地問。
他皺了皺眉頭,像是還有些頭痛,"謝謝你沒有送我回家。"
"你怎麼會喝這麼多酒?"她不知怎麼搞的就問了出來。
他沒有回答。
"是不是你父親又強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嘉夜一股腦地說著,"他根本不是個好父親!像他那樣的父親……"
"嘉夜,他是我的父親。"杜謙永冷漠地打斷。
"是啊,他是你的父親,你是他的兒子,所以你不是他的傀儡!"
這樣的話,說完便後悔了。她怎麼可以當著他的面說他是傀儡?像他這樣驕傲、優秀的人,她居然這樣傷害他的自尊。
"傀儡是嗎?"杜謙永淺淺一笑,"也許是吧,但當個傀儡未嘗不好啊,至少可以落得輕鬆。"
如此自嘲的口氣讓嘉夜吃驚。他,還是有些醉醺醺的吧?
"只要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就不會感到痛苦,也不會傷心。"他夢囈一般。
"也許是不會痛苦,不會傷心,但是也不會快樂啊!"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迷濛的狀態傳染,嘉夜發覺連自己說話也糊塗起來。
杜謙永癡癡地望著她,眼眸深如湖水,"嘉夜,我也嘗試過,好不容易有樣東西想要努力去抓住,為了那一點點的快樂,我也想過要不顧一切。可是,我才剛剛獲得一點勇氣,它就棄我而去了。"
嘉夜的模樣呆呆的,面對杜謙永突然的坦白內心,她不知該作何反應。
"是嗎?"她喃喃地說。那個狠心拋棄他的幸福,是誰呢?在他最需要的時候拋棄他,是多麼殘忍,多麼遺憾。眼看著他即將不再作繭自縛,眼看他下定決心要掙脫牢籠……
杜謙永緊緊皺著眉毛,困惑地瞅著她,"是不是我做得還不夠好?還沒有那個人做得好?"
嘉夜啞然。她又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但是現在,這個受傷的人只是需要安慰。
"沒有的事,在我們大家眼裡,你是最出色的。沒有人比你更出色。"她努力地,鼓勵地笑著。
"#39;我們大家#39;眼裡?"他愕然地瞪著她,"就算在全世界人眼裡我都是最出色的,那又有什麼用?在你眼裡呢?在你眼裡我只不過是個傀儡,這才是最重要的啊!"他緊盯著她,一刻都不放過她,眼底湧起洶湧的漩渦。
嘉夜驚愕地看著杜謙永。不敢確定他都說了什麼,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有會錯意。
"如果你願意再等一等,如果……願意稍微相信我……"在飄雪的冬夜和朦朧醉意的掩護下,驕傲的王子卸下了所有武裝。
嘉夜難過地凝望著杜謙永,原來,那個拋棄他的人竟是她自己嗎?
"對不起,我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她竟在不知不覺間傷他傷得這麼深。
"奇怪的是我,換了是別人也不會有所察覺吧,"杜謙永疲憊地傾靠在床頭,面朝夜空,眼神飄忽,眉頭煩惱地擰著,下頜微微揚起,即使是如此迷茫的樣子,依舊是讓人驚歎地英俊和迷人,"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像小孩子一樣低語,"是從看電影的那個時候嗎?是從去尋找ROOFBD的那個時候嗎?或者是從湖邊聽你唱朧月夜的時候?還是……從孤兒院的那個時候……"
我曾經看見少爺親吻夫人……
驀地,那個女傭的話又迴響在嘉夜耳側。她忽然隱隱覺得,也許一切的因緣皆是從那首歌開始的,也許冥冥之中,他將她當成了母親的替身。
"胸口好悶,一點勇氣都沒有了啊。"杜謙永疲憊地仰頭,閉上眼睛,"就像你說的,我畢竟只知道傀儡的活法。"
嘉夜清醒過來,突然氣他的自暴自棄,"為什麼要這樣?你的人生是為你自己而活的!不是為別人啊!"不是為你的父親,也不是為我啊!
"父親雖然專制,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我。"
"什麼為了你?他根本不配為人父!父親應該是,應該是……"她哽住。天啊,她有什麼權利去批評別人的父親?她根本就不知道父親應該是什麼模樣。
"嘉夜,不要說了。"杜謙永難過地望了她一眼。
"不行!我一定要說,就算你會覺得我很可悲!雖然我沒有父親,但我也見過別人的父親,有嚴肅的,有風趣的,也有和藹的,但沒有一個像你的父親這樣無情。天底下會有哪個父親如此不顧自己兒子的感受,會有哪個父親絕情到可以輕易拋棄自己的兒子,連他的名字都不准人提起?!"每次一想到這個,她的心就會狠狠揪痛。
"不要再說了。有很多事情你並不清楚。"杜謙永的樣子看起來難受極了,彷彿努力在忍著什麼。
"別再替你父親辯護了!你明明也是不喜歡他的,不是嗎?"嘉夜孤注一擲,想要大聲喊醒他,"你愛的,應該是你的母親吧。如果夫人她沒有這麼早病逝……"謙永和風揚也許就不會有這麼多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