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有些陰沉,雖然已經是仲春,但天空仍偶爾刮些北風,只不過現在的北風似乎有些陰冷,因為天空現在正開始聚集起一團團的烏雲,看來是有下雨的傾向!
這支擔任誘餌任務的秦軍糧隊正在有些陰冷的北風中繼續趕路,五千護送的秦軍們看上去都有些鬆鬆垮垮的模樣,像是一支筋疲力盡、士氣不高的烏合之眾!只有他們偶爾從雙目中閃現出來的殺氣才會讓人覺得這應該是一支凶悍的部隊!
擔任這支糧隊主官的是足智多謀的項囂和勇猛之士羌隗,他們騎馬走在隊伍的前頭,但旗號卻打的是『陳』,這是秦軍一個普通都尉的旗號,主要是起蒙騙閩越細作的作用。
羌隗看了看越來越陰沉的天空,嘴裡不滿地嘟囔了兩句,實在忍不住對任囂道:「任將軍,糧車裡的弟兄們都憋了快五天了,你說今天閩越水師會出現嗎?」
任囂面無表情地回道:「再苦也得撐著,君上說得好:一切為了打贏嗎!我估計閩越人也快憋不住了,他們應該一直在觀察我們的動靜,試探我們此行是不是用計!今天的天氣真好,我要是閩越水師將領的話,一定會忍不住的,很有可能今夜就會有貴客來訪了!」
羌隗搔了搔了頭皮,不置可否道:「我看也差不多了,再不動手,後天我們就抵達游離了!不過,此處離魚腹滴只有四五十里,而此時卻沒有從魚腹浦發現閩越水師北上的跡像,閩越人的耐性可真好啊!」
任囂笑道:「做大事要有耐性,行軍打仗尤其這樣!我看我軍這次佈置得這麼嚴密,閩越人一定會上當的!只不過這閩越主帥比較小心而已。現在估計還藏在魚腹浦以南不知道哪個河漢裡等著趁夜給我們一悶棍呢!要知道,閩越水師都是快船,現在又是春水,較為平緩,一夜之間,他們猛劃一通,說不定趕個百里水程都是不成問題的,我們就不必為人家操心了!」
羌隗粗豪地笑了笑,點了點頭道:「哈哈,也對!那我們是不是該紮營了。天要下雨了!」任囂搖了搖頭道:「不急,不急!就算下雨了,我們也得再往前趕一段路,一則要給閩越軍我們匆匆而行,毫無防備的印象,二則我軍離魚腹浦也可以更近些,也方便閩越人夜裡早些拜訪我們不是!」二人大笑!
大軍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大概離魚腹浦只有三十幾里了,小雨也開始淋淋瀝瀝地下了起來,任囂這才下令在平地立營。豎起營寨,將糧車保護起來!
秦軍畢竟是訓練有素的百戰之師,要不了半個時辰。簡易的營盤就立了起來,兩千棲大車也被趕進了營帳之內!直到這時。糧車內的秦軍們這才叫苦連天地從糧車內鑽了出來。在糧草下的木櫃裡憋了一整天,任誰都難免會有腰酸背痛之感,好在秦軍的糧車一向十分寬大,每棲車又只藏了三名秦軍。否則恐怕憋也得憋死了!
外面的細雨還是那般淋淋瀝瀝的,雖然不大,但也很涼。由於生不得火,萬餘秦軍只好吃了點乾糧。便開始休息,他們要養足精神對付夜裡不請自來的『貴客』!
春雨一般不大,不到一更天就停了,地面也只是稍稍濕了一層而已!不過,天卻仍是陰天,天上看不見星星和月亮,夜色烏黑烏黑的!
大約快到了三更時分,秦軍們幾乎等得都快睡著的時候,終於等來了久侯的『貴客』!
秦軍營寨之外,趁著陰天夜色的掩護,近萬閩越軍卒越過松溪和糧道之間約二十里地短促距離,潛近秦營附近。
夜色的秦營,看起來非常的寧靜,除了幾十盞『吊死風』燈在寨柵上來回的晃悠外,顯得沒有多少生氣。一些哨衛的秦軍哨卒們看樣子也顯得無精打采的,頭顱一頓一頓的似乎在打著瞌睡!
自告奮勇前來劫營的聞悅見狀大喜,輕輕地拔下腰旁的長劍,奮力一聲大喝:「我越族的勇士們,殺呀,殺光秦人,燒光他們地糧草!」
「嗷——!」閩越軍們怪叫著,一躍而起,向著秦軍糧營衝了過來!夜色中,像變戲法似的,突然冒出了數以千計的火把,像一片浩瀚地星海一樣湧向秦營。
「不好了,閩越兵來了!」哨衛的秦軍們似乎非常慌亂,撇了崗位,便向營寨內逃去!
「碰碰碰……」幾十名健壯地閩越武士用重劍、巨斧三下五除二似的將脆弱的寨門砍得稀爛,一萬閩越兵們嘶叫著殺入了秦營!
火迅速燃了起來,閩越兵氣勢洶洶的四處放火,向著寨中心殺去!一路之上,真可謂是勢若破竹、所向披靡,轉眼之間便殺到了中軍!
興奮過頭地聞悅似乎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怎麼殺了半天,燒是燒了秦軍不少營帳、糧車,怎麼沒看到幾個秦軍的影子啊!
就在此時,忽然間,帥帳之後「林林」騰起幾支著火的響箭,竄飛在空中。余聲尚未響盡,北、西、南三面伏兵俱起,喊殺聲驚天,一起殺向閩越軍而來!
聞悅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大叫道:「中計,中計!兒郎們,快快退回船上!」可是,已經遲了,大股秦軍已經席地捲至,借助熊熊的火光便和閩越兵們殺作了一團!
閩越兵矮小粗壯,劍法精熟,秦軍高大強健,勇悍絕倫,兩支人數差不多地軍隊頓時開始了激烈的肉搏戰!一時間,赤紅的火海中,劍光亂閃,鮮血橫飛,淒慘的嚎叫聲響徹夜空!
秦軍大將羌隗是秦國西部的夷族,天生膀大腰圓。足有兩米開外,喜使重戟或狼牙棒,悍勇絕倫!此時羌隗便手持一柄巨大的釘釘狼牙棒,光頭赤膊,裸足步行,像一個猙獰的殺神一般闖入了閩越兵陣中!(為什麼不騎馬?羌隗的體格,平日行軍要三匹馬輪流換乘。而且他也不善騎戰,步戰才是他最喜歡的特長!)
此時地羌隗在矮小的閩越兵面前,簡直像是一個擎天巨人一般。獰笑著將長達丈餘的狼牙棒一個橫掃,頓時將兩個閩越兵打得飛舞出去、半空中鮮血狂噴。狼牙棒瞬間掄轉回頭,頓時又將一名閩越兵砸得腦漿迸裂,一個頭顱像個爛西瓜似的,幾乎被砸得扁扁!
「哈哈哈哈……」南征以來,鬱悶了很久的羌隗終於撈著了一場像樣的戰役,舔了舔嘴角閩越兵的鮮血,痛快地狂笑起來!
「殺——!」幾個閩越兵見狀大怒,叫著難懂的土語,哇哇怪叫著揮動著長劍衝了過來!
羌隗大樂。狼牙棒死勁地搶圓開來,呼地一個橫掃,兩名衝在最前的閩越兵被「碰碰」兩聲砸得骨斷筋折、鮮血狂噴。「呼、呼」地騰空而起,也不知飛向了何處!
剩下三個閩越兵一看。嚇得愣了一愣,一時有些躊躇不前!羌隗卻不管這些,大叫一聲:「給本將軍死來!」狼牙棒橫掃回來,掛起「呼呼」的風聲。像地獄裡發出來地厲吼!
兩名首當其衝的閩越兵嚇得魂飛魄散,奮力舉起手中的長劍想要格擋,卻只「碰碰」兩聲,兩支長劍頓時被巨型的狼牙棒砸得粉碎!狼牙棒卻猶自衝力不減。本來是橫掃敵軍胸膛的狼牙棒由於閩越兵太矮,頓時從二人的頭顱上掠了過去。「撲、撲」兩聲滲人的悶響過後,兩名閩越兵的腦袋頓時無影無蹤,只剩下兩具無頭的屍體脖頸中狂噴著沖天的鮮血、萎倒在地!
最後一名衝上來地閩越兵嚇得魂不附體,何時見過這樣的殺神啊,不管三七二十一,轉身便逃!羌隗正殺得性起,如何肯放,大腳三晃兩晃,趕了上去,掄起狼牙棒便是一個泰山壓頂,「撲」的一聲,頓時將這可憐地閩越兵拍倒在地上,頭顱和後背都被砸得稀爛!
「嗷——!」羌隗仰天一陣狼嚎,這是他們夷族特有的慶祝方式。
嚎叫聲中,殺得雙目血紅地羌隗揮動狼牙棒向著閩越兵最多的地方衝去。頓時,閩越兵被殺得哇哇亂叫,屍橫滾滾,半空中像耍雜技似的到處亂飛!而羌隗發威的時候,其身邊地秦軍們則趕快躲得遠遠的,這狼牙棒掄起來,要是來個誤傷,可就死定了!
初時,閩越兵見羌隗殺來,還敢抵擋兩下,被羌隗瞬間砸扁數十人後,眾閩越兵膽寒了,見得羌隗殺來,便扭頭就逃。一時羌隗一人便追得大股閩越兵哇哇亂跑!
任囂雖然智謀出眾,但武藝只是泛泛,所以負責在陣後督戰,此次初見羌隗的勇猛,不禁也驚得目登口呆!大讚道:「真勇士也!」連忙趁機調兵遣將,奮力圍攻閩越兵,盤算著爭取多殺傷一些閩越軍的有生力量,為下面地魚腹滴全殲頑敵減輕些壓力!
很快地,原本中計的閩越兵就有些膽虛,現在被猛若狂獅的羌隗一頓亂砸,更是膽落,略略抵抗幾下,便如同潮水一樣向著松溪潰逃下去!
此時的閩越兵充分發揮腿短頻率快的優勢,依仗平日裡穿山越嶺練出來的大腳板,飛也似的向松溪一路奪命狂奔!而平日裡素以悍勇絕倫、追敵如風著稱的秦軍一時竟然趕不上這閩越潰兵的速度,只能一路跟隨著銜尾急追,恐嚇敵膽!
一時間,在寬達近二十里的距離上,秦軍、閩越兵兩軍展開了長途拉力賽!由於天黑路陡,加之心神惶惶,逃奔的閩越兵一路掉入溝壑、跌破手足者不計其數,狼狽異常地像一陣狂風一樣捲至松溪岸邊!
此時的松溪閩越水師大將武吉正在戰船上做著大破秦軍的美夢,忽然間的一聲哨報差點將武吉嚇得掉下座來:「啟稟將軍,聞悅將軍中秦軍奸計,被秦軍設伏圍攻,已經大敗,正一路潰退而來!」
武吉忽地站起,大驚道:「什麼,中計了!?該死,狡猾的秦軍!」連忙三步並兩地竄到甲板上向西溪西岸望去!
遠遠地,果然聽到西方傳來隱隱的喊殺聲,並且越來越清晰;星星點點的火光也像燦爛的星海一樣像著松溪西岸席捲而來!
武吉大驚,跺了跺腳,急道:「快,傳我將令,所有船隻立即靠岸,準備接應聞悅將軍上船!另外,各船立即點起火把,準備火箭,準備擊退秦軍追兵!」「是,將軍!」
一時間,原本停泊在松溪中間待命的閩越水師兩百餘般大小戰艦立即起錨,迅速向西岸靠攏,準備接應敗退的聞悅所部!
「殺呀!不要放過閩越軍!……」荒野裡,到處都是秦軍們怒吼的聲音以及短兵相接的格鬥聲!秦軍們一個是發洩著心中多日來的鬱悶,二個也是個虛張聲勢,恐嚇閩越潰軍!
果然,雖然閩越人聽不懂秦軍們嘰哩咕嚕地在叫著什麼,但知道肯定不會是什麼善意的邀請,不由得逃得更快!一支軍隊一旦開始潰逃,再被敵人在後奮力追擊,無論是什麼樣的精銳部隊,都難以保持什麼像樣的陣形和有效的阻擊!現在的閩越軍就是這樣,完全亂了套,像一群紛亂的鴨子似的被秦軍們驅趕著攆向松溪西岸!
眾閩越兵正狼狽潰逃間,忽然間前面出現了大批明亮的***,聽見了澎湃的水聲,不由得大喜過望,知道總算靠近河岸了。一時間,紛紛奮起餘勇,一路狂奔,一口氣逃到了松溪岸邊!
「快,快上船!……」閩越潰兵們大呼小叫著順著踏板奔向大大小小的戰艦。頓時,狹窄的踏板上眾閩越兵們因為逃生心切,你擠我,我推你,不時的有人失中落入水中,發出「撲通、撲通」的聲音!
而且由於河岸狹窄,不可能所有大艦都靠上溪岸,所以不少大艦紛紛放下小舟,來回的在岸邊和大艦間來回地擺渡著,救護潰兵們上船。
一時間,河岸邊就像是嘈雜的菜市場一樣,亂成一團,到處都是閩越潰兵們驚恐的吶喊聲和呼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