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正揚。」
薛葵的聲音很輕,幾乎是貼著卓正揚的耳朵,咬牙切齒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豎起食指抵在薛葵唇間,表情非常嚴肅,「看電影要保持安靜。」
銀幕上光影交錯,映得兩個人的臉一片斑駁,卓正揚見薛葵真的安靜了幾秒,便又不懷好意地貼近她嬌嫩的唇瓣——
「卓正揚!」
薛葵摀住他的嘴,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我們有兩張票。」
「我知道。」
「那為什麼我們要擠在一張座位上?」薛葵從他的外套裡露出個腦袋,焦躁地挪動著身體,奈何他的手臂如同鐵鏈一般箍著她腰,牢牢地將她安放在他的大腿上,還迫使她的面頰貼緊他的胸口,「萬一遇到熟人……」
得了吧。這部悶死人的法國文藝片,票房一片慘淡,整個電影院裡零零散散地上座率不足百分之十,他們兩個周圍可以說是人跡罕至,吻到渾然忘我也沒人注意。
「不要亂動。」他的舌頭進她的唇間,靈活而熱情地挑逗著,薛葵一下子又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只能緊緊地攥住雙拳,免得失去意識。
他的親吻一如既往地讓她意亂情茫她無法判斷這越來越急的心跳聲屬於自己還是卓正揚。
她膽顫心驚,怕卓正揚的熱度過去了,自己還沉溺其中,他手段太高明,看看辛媛就知道她的下場會是怎樣。
也許她會成為第二個辛媛,變作怨去糾纏他的下一個人。週而復始,永墜輪迴。
她突然想起展開知道她和卓正揚開始交往時的那個表情,震驚得如同看見外星人降臨,瘋狂掃射地球人,只來得及說了一句老房子著火啦,立刻遠離火災現場,逃往上海出差,完全是拒絕接受摯友新歡的態度,也難怪,他和卓正揚這麼多年形影不離,突然插進來一個人,實在難以招架。
而她這所老房子熊熊燃燒,大概在展開回來之前就會燒成灰燼了,讓風一吹,毫無痕跡。那時候又會是誰被帶到電影院來,同他耳鬢廝磨?
「我們走吧。」卓正揚輕輕蹭著薛葵的鼻尖,聽著她的呼吸聲,無比渴望把她帶回家去,「回我家。好不好?」
「嗯?」薛葵自他頸窩處抬起頭,完全不曾意識到他這句話的深層含義是要把她吃干抹淨,一雙眼睛水霧濛濛地望著他,「不看了?」
他失笑——他們哪裡看過這部電影?他們的親吻比男主角還多。
思索了一會兒他又堅決地搖頭,摸摸她的頭髮。
「算了,還是繼續看吧。」
他想,不能叫她繼續坐自己腿上了。於是放她下來,坐回自己的座位,薛葵瞪了他一眼,溜到離他五個座位遠的地方坐下,這時候蘇儀來電,他接起來聽母親說了間,就遠遠地遞給薛葵。薛葵看他,他揚揚手裡的電話——那意思是,媽媽要和你說話——薛葵擔心他耍詐,側身搶了電話又趕緊縮回座位上,貼著耳朵嗯嗯了兩聲,繼而摀住話筒,對卓正揚示意自己要出去接。
卓正揚就只好一個人面對銀幕上的惡俗鏡頭。他不愛吃爆米不愛喝可樂更加不愛看電影,薛葵不在身邊,讓他覺得興趣索然。雖然她只是出去了半分鐘不到,對他來說就好像半個世紀那麼長。他百無聊賴地站起來,出去找薛葵。自己都覺得好笑——在薛葵面前,他卓正揚怎麼變成情竇初開的小男生了?
薛葵正站在大田同蘇儀通話。
「嗯,好的。……嗯。您別這樣說,這是我應該做的。……嗯,拜拜。」
她收線,轉過身來就看見眼神彷彿在控訴她遺棄的卓正揚。
「你怎麼也出來了?」
「我媽可真喜歡你。」明擺著大吃飛醋。
「什麼呀。蘇醫生說,血液科有個麻醉師的小孩要報考格陵理工的生物系,看我能不能提供一些導師資料。我週末要和她一起回學校。」
卓正揚有些彆扭。他們交往了兩個星期,她還是改不過口。
「薛葵。不許再叫她蘇醫生。叫她媽媽。」
「不要開玩笑!」
他想他可能又嚇著她了。
「那就叫她蘇阿姨。」
她懷疑地看著他,一隻手指住他的鼻子。
「這是談判策略,對不對?」
他哈哈大笑,摟住她的肩膀。
「不看電影了,我們走吧。」
兩人從電影院出來,慢慢走回大野料理去拿車,薛葵一邊走一邊看路邊的櫥窗,卓正揚就陪著她看,走走停停的,沒多大一會兒,他開始覺得不太對勁,再走過半條街,他已經可以確定這種不對勁因何而起。
如果不是他們今天提前從影院出來,恐怕還發現不了,他低頭揚起嘴角,自嘲——他不知道自己的警惕竟然退步了這麼多。
「卓正揚,你看那件衣服。」薛葵拽拽他的袖子,「……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笑我自己變遲鈍了。你想要麼?那就進去買。」
「不是,我只是想說盤雪一直想要一件這種顏的修身短外套,配仔褲長靴。」她拉住卓正揚,不讓他走進店裡去,繼而拿出手機拍照,「新貨上櫃,照張相回去給她鑒定。你幫我看著,萬一店員以為是我商業間諜,衝出來毆打我,你要幫我擋。」
每次都這樣。他想要給她買點什麼,她總是四兩撥千斤地糊弄過去,作為男人給朋友買東西不是天經地義麼,尤其是他現在對薛葵的寵溺,已經到了恨不得能夠把天上的星星也摘下來送給她的程度,只要她指指天空說好啊,我要那一顆。可是她好像生怕和他有錢銀瓜葛,總是什麼也不缺,什麼也不要,清心寡到了極點,就是吃飯看戲,也堅持。那雙靴子還是他言巧語地騙她說是托張鯤生弄來,不用分文,她才肯穿。他覺得奇怪,她做技術員的工資不應該能夠應付這麼大的銷。
薛葵對於他的疑問是這樣四兩撥千斤的。
「說出來你不要不相信。我曾經中過彩票三等獎。」
他怎麼可能相信。但是薛葵笑而不答,只說錢很夠用。他甚至懷疑,再這樣下去,他載她上下班,她會付汽油費。
其實薛葵也很焦躁。和卓正揚交往以來,她平時省吃儉用存的那點錢已經掉了一半。
兩個星期而已啊,她可是攢了三四年。從卓正揚吃蘇眉那一次開始,她就應該瞭解到他的衣食住行全是要最好的,她根本沒法跟上他的腳步。薛家的家訓是寧可沒飯吃,不可欠人錢,孩子要經濟獨立,尤其是在男朋友面前,所以她從闌要卓正揚的東西,也不使用信用卡,每天取一千塊現金放在身上,再眼睜睜地看它一張張地飛走——現在光是吃飯和看戲,已經讓她荷包大傷,萬一哪天積蓄光了,她總不能伸手向薛海光要錢拍拖吧?
等卓正揚對她失去興趣,那可真是慘絕人寰的人財兩空啊。
她拍完照,歎了一口氣。不行,她得和卓正揚談談,不能老是錢如流水般地約會。她拉拉站在一邊沉思的卓正揚:「走吧。」
卓正揚是非常想把薛葵拉進去,然後命令她選衣服,他付錢,如果她不肯,他們就一直呆到打烊為止,可是今天不行。他還有點別的事情必須先處理。
兩個人慢吞吞走了大概一個小時才回到大野料理附近,卓正揚把薛葵領到車前,讓她上車,然後打開音響,鎖上車門。
「在車上等我。」
薛葵手放在車窗上,從後視鏡裡看見卓正揚大步地朝他們身後的一輛出租車走去,她不明所以地探頭出去想要看個清楚,但是一個滑直排輪的小男生呼嘯而過,停在了她的面前,手裡還拽著一隻白氣球。
「嗨,。送給你。」
薛葵看見那氣球上的畫和字,立刻縮回頭,手忙腳亂地想要把車窗升起來。
「多謝。不要。」
那小孩才不管這麼多,直接把氣球從車窗塞了進來,便滑走了。而另一邊的卓正揚也攔住了剛剛載上磕出租車,敲敲後座車窗。
「下車。」
司機嚇了一跳,回過頭來看他們。
「喂,怎麼回事。」
那乘客兀自鎮定地說:「沒事,開車。我不認識他。」
「這可奇了,那你跟蹤我幹什麼。」卓正揚從車窗裡伸進一隻手,揪住他的衣領,「或者我把你從車窗拉出來,或者你自己走出來——不要考驗我的耐心和力氣。」
司機決定不參與這件事情,一個勁地叫那人趕快離開自己的車子,卓正揚把那人連拖帶拽地拉下來,他還非常強硬地指責卓正揚侵犯他的公民權,直到卓正揚強行打開他的包,拿出數位相機及名片夾,他才舉起手示意卓正揚他並沒有任何惡意。
「冷靜,冷靜。卓先生,我有偵探執照。大家都是混口飯抄…」
卓正揚看了看相機裡的照片,立刻將相機狠狠砸碎。他制住了那人的脖頸,低聲怒喝。
「是誰僱傭你來跟蹤我們。」
喉骨快要被捏碎的私家偵探開始覺得自己不應該解筆生意。面前這個男人很明顯是軍旅出身,擒拿手法實在不好對付。他跟蹤這對戀人也有一段時間,他們和其他熱戀中的情侶一樣,眼中只有彼此,絲毫沒有覺察到他的存在,他也得以拍了許多刺激的照片交差,今天他們提前從電影院出來,他應該按兵不動,直接到大野料理附近堵他們,一時的失誤,結果就被逮住了。
不過即使現在穿幫,他也已經收到了很大一筆賞金,夠了。而卓正揚這個人——還是不惹為妙。
「嘿,卓先生,我不知道他是誰。也許是你朋友的父親,年紀上差不多,而且表現的非常在意她同你的交往。不過像卓先生這樣的青年才俊,他實在不應該太擔心……」
卓正揚明白了。他鬆開制住私家偵探的手,甚至還幫他整了整衣領,咧嘴一笑,笑得非常冷酷。
「多謝提示。另外請轉告你的同行,所有人,如果覺得自己的生命很輕賤,儘管來跟蹤我和我朋友。我卓正揚說的出,做得到。」
卓正揚朝自己的車走過去,心裡盤算著怎樣對薛葵解釋——他擔心她已經從後視鏡裡都看見了。
他非常後悔自己的粗心大意,竟然連這種蹩腳的跟蹤手法都沒能馬上識破。他上車,看見薛葵拿著一隻氣球,呆坐著,後者看見他進來了,立刻用指甲把氣球掐爆。
「你……」她總不至於連個氣球也要趁他不在的時候自己買吧?
「我沒有下車。」薛葵有點語無倫次,但在卓正揚看來是心虛,「我,我就是買了個氣球,還爆掉了。」
她把氣球的殘骸緊緊捏在手心裡,那上面畫了一朵向日葵,還寫著好久不見四個字,沒有題頭,沒有落款,但她知道這是誰發出的奪命問候。
以前何祺華總是會趁她睡著的時候,把整個天板都飄滿氣球,等她醒了,就坐在上,拿記號筆來畫上一朵朵的向日葵,畫到最後何祺華也會參與進來,幫她畫滿整個屋子,那個時候太空虛,對於這種無聊的遊戲竟然樂此不疲。
現在他是用這個氣球告訴她,他回來了。
薛葵本來想和卓正揚商量一下,以後不要天天去飯店吃飯,如有必要,她可以學燒菜——自己做總比外面吃便宜——但是現在她哪裡還有心思說這個。
何祺華的出現,讓她很困擾。她不知道何祺華是否還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也不清楚自己能給他什麼。
因為都存了心事,所以這次卓正揚開車送薛葵回家,兩人竟然一句話也沒有說。卓正揚一反常態地一定要把她送上樓,薛葵只肯讓他站在門外面,讓他看著自己把鑰匙插進鎖孔,十分安全,下一秒就能進門。
「盤雪在呢,你進去不太好。」
「行,那我走了。」卓正揚親親她的額頭,「你晚上不要到處跑。」
「都這麼晚了,我跑去哪裡。我又沒有夢遊症。」她咕噥了一句,卓正揚突然緊緊地抱住了她。
「葵。對不起。」
他突如其來的道歉讓薛葵一時摸不著頭腦,不過他這麼親密的碰觸立刻讓薛葵警覺起來。
「什麼?……等一下!不要在這裡欺負我,盤雪會聽見的!」
她低聲喝止,大力把卓正揚推開,打開門衝進去,立刻關上。盤雪正在客廳裡上網,笑得一臉詭異。門上又傳來篤篤篤三下叩聲。
「明天早上來接你。晚安。」
靴子踩得地面山響,漸漸遠去,卓正揚下樓了。薛葵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解開外套,又把手中的氣球殘骸扔在門後的垃圾桶裡。
「我們的門真的很薄。」盤雪壞笑著說,「不過再薄也比不上你的臉薄。薛葵,你的臉紅得就快燒起來啦。」
真是奇怪,薛葵和卓正揚談了兩個星期的戀愛——到底他們兩個是不是都全無戀愛經驗——每天晚上薛葵都是紅粉緋緋的一張臉回來,彷彿小姑娘情竇初開似的,也太濃情蜜意了吧?
薛葵拿出手機遞給她——要想堵住盤雪的嘴,最好的方法就是轉移注意力:「這是我今天在專賣店看到的新款冬裝,是不是你一直想要的那種款式?」
「就是這個顏!配我的暗金長靴最好了,喂,薛葵同志,你週末有沒有空應酬我一下,陪我去逛街?」
「對不起,我沒空,我要陪蘇……蘇阿姨去格陵理工。」
盤雪一下子洩了氣。
「唉,未來婆婆出馬,我哪有競爭力。可是你不陪我,我很沒有心思去逛街。」
「改天吧,好不好?」薛葵摩挲著盤雪的背,哄著她,「我一定會陪你去。而且你想想,現在剛上市,肯定不打折,我們等耶誕打折的時候再去買,好不好?」
「耶誕,哼,你肯定陪卓正揚啦。」盤雪一邊翻看著薛葵手機裡的相冊,一邊不滿地朝好友抱怨,翻著翻著她覺得十分奇怪。
「咦,薛葵,為什麼你的手機裡面淨是一些草草,爸爸媽媽的照片?你和卓正揚都不拍照的?」
薛葵一愣。再想一想,的確。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耽於肉的快樂,從來沒有拍過照。好像有一次她到樓下去等卓正揚的車,卓正揚在車上給她拍了一張,她也沒看照的如何,倒是卓正揚說要喲做手機桌面,但是她不太確定,因為沒看過。她不是那種會拿著男朋友的手機翻看的人。
「你以為我們是十七八歲,還要把大頭照貼滿全身以示私有不成。」
「這是情趣吧?是不是卓正揚不太上相?據說這生活裡的帥哥一般都不上相。」盤雪繼續翻看她的手機,薛葵也沒有什沒能讓人看的內容,就任由她胡鬧,盤雪一邊看一邊歎氣,「短信也只有兩三條,千篇一律的『我在樓下了。』『我到了。』——就這些報平安的短信啊?」
「總不能報平安還打電話。很貴。」
盤雪對她的不解風情翻了個白眼,繼續看。
「通訊記錄倒是很多,全是卓正揚,卓正揚,卓正揚……這就是他在你手機裡的代號?」
「不然?」
「你們總該互相有個暱稱吧?貓貓狗狗什麼的。」
薛葵搖搖頭,想把電話從盤雪手裡拿過來。
「人老了,沒有這麼多哨。盤雪同志,這所有的浪漫情結,就留待你談戀愛的時候一一實現。」
「哎,不是,薛葵,做人要積極向上。談戀愛應該會使一個人變年輕,但我反而覺得你這兩個星期簡直好像老了十歲。」
薛葵心想,你試試一個星期幾千塊,不加速衰老才怪。
「對了,我想我們這棟樓又有個幻娘要出閣了。今天有輛加長賓利向我問路呢。當然啦,還是你的奧迪R8比較酷。」
加長賓利。
「你有沒有注意車牌?」
「沒注意。好像是京字頭的。京X什麼的。」
京X034。薛葵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車。他竟然已經找上門來了。掛著以她的名字縮型生日數字為車牌的加長賓利,本來是要送給她的訂婚禮物。
她覺得厭煩。何必這樣摸摸。為何不正大光明地出勞她講清楚?是否他仍然覺得她還是當年那個不堪一擊的薛葵,所以要對她進行精神虐待?
電話響了,盤雪打趣道:「卓正揚報平安來啦。」
薛葵看了看來電顯示。
「不是,是我師弟。喂?江東方嗎?」
盤雪繼續上網,足足有三分鐘,她沒有聽見薛葵說任何話。還以為她已經掛了呢,再一看她,她的臉已經變得卡白,扶著桌子。
「薛葵?你沒事吧?」
薛葵沒有聽見盤雪關切的詢問。她仍在聽。又足足過了五分鐘,她才用六個字結束了這場談話,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不。我絕不原諒。」
盤雪從來沒有聽過薛葵如此冷酷的聲音,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了?」
「沒什麼。」
掛上電話的薛葵立刻去衛生間洗臉,她把暖水瓶裡的水倒出來,恍神中全倒在了水池裡,她又去拿臉盤,擰開水龍頭接水,接了一盆冷水,把手浸進去,搓了兩把毛巾。
「喂,薛葵,我先睡啦,你待會出來的時候記得關燈。」
「好。」
「唉,你有專車接送,可以睡懶覺。我不先睡明天怎麼趕班車……等一下,等一下,薛葵你千萬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我不是要讓卓正揚也送我,他那張撲克臉……完了完了,我怎麼還是老說錯話啊。唉,嘻然不適合同蜜運生多來往。」
「好。」
她看著鏡子中自己的臉,嘗試著露出一個笑容。她明天還要去見卓正揚,還有蘇醫生,也許何祺華也會出現,還有很多很多人,她得笑,笑得無懈可擊才行。
辛媛接到了卓正揚的電話。她將電話放在車載會議桌上,按下免提鍵。
「嗨,卓先生。」
「他是不是到了格陵。」
辛媛抬眼望了望坐在她對面的何祺華。
「是。」
何祺華翹著腿,手指敲擊著桌面。
「正揚。我老了。我要退休了。我願意用整個遠星來換葵葵。」
話筒那邊傳來卓正揚第一反應下說出的話,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她是我的。」
他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