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朱顏改 亂 第七十七章 原是瞿唐風間阻,錯教人恨無情
    承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案上的一套茶具已被他兩旁侍立的太監一個個嚇得臉色發青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收拾。

    玉喜偷眼瞧了瞧那個黑色的木匣子,龍承霄自從看了匣子裡的東西,便臉色鐵青,看完東西後摔了茶具,跟著便在御座上坐了整整一個時辰沒動彈過。

    「啟稟皇上,左相溫宏明殿外求見!」

    守在門外的御前太監不知道裡頭發生了什麼事,只管站在門檻外叫喚了一聲,跟著才發覺沒得到任何回應,勤政殿裡靜的可怕,登時佝僂著身子嚇出一身冷汗來。

    「傳,再把嚴律也給朕叫來」,龍承霄終於發話了,其他人這才鬆了口氣,忙顛兒顛兒的傳話的傳話,收拾的收拾。

    溫宏明來到殿內,他久仕成精,一望便察覺氣氛有異——皇上的臉是僵著的,當下按住自己原先要說的事情,行禮後靜靜地站著只等龍承霄開口。

    「你先看看這個。」龍承霄將匣子遞給溫宏明。

    溫宏明一看之下大驚失色,「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連連以額觸地,「皇上,臣等萬死,臣等萬死!」

    這當口正好右相嚴律也到了,一進來便看見溫宏明誠惶誠恐的模樣,還當他是犯了什麼事兒呢,還沒來得及竊喜,就聽龍承霄道:「把那東西也給嚴愛卿瞧瞧。」

    嚴律當日就與麗妃走的近,也是力主保大皇子龍啟磊為太子地一班大臣之首。只瞧了眼那金鎖就知道大事不妙,再看密信。登時兩腿發軟,跪在地上囁嚅著,居然已是老淚縱橫,「皇上……這……這可如何是好!」

    龍承霄冷哼一聲道:「朕叫你們來,不是來聽你們問『如何是好』的,你們都是輔政多年地老臣,且說給朕聽聽。這事兒該怎麼處置。」

    「皇上,這……大皇子是我大陳眼下唯一的皇嗣,萬萬不可讓他落在敵軍的手裡;只是……只是甘黃二州乃邊疆重鎮,也絕不可割讓了去,否則顏面盡失……」嚴律顫顫巍巍的陳述著,幾乎語無倫次。

    「顏面盡失!朕的顏面早就丟光了!!」龍承霄怒不可遏。「等到大皇子被推到城樓之前時,朕縱然萬死,也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這話說的重,階下兩人忙不迭的磕頭。

    「溫宏明,你說!」

    溫宏明到底比嚴律要持重地多,這一會兒腦子裡早已轉過千百個念頭。皇子被敵國擄走的事情前朝也曾發生過,雖說情形有所不同,性質卻沒有太大分別。只是這事由他們臣子來說則多有不妥,事關社稷江山和皇族安危,任何一頭都是吃力不討好的。

    「皇上。依臣之淺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將大皇子救出來……」他偷瞧龍承霄一眼,又道:「鐵鷹國人狡詐陰險。就算將甘黃二州拱手相讓。他若是反悔又怎麼辦!臣在想,若是能將這用以交換的物件換一換。或許……」

    「換一換?」龍承霄心念一動,「你的意思是?」

    「那邊請睿王爺能拖就拖,這邊再詳加計劃,看看咱們手裡是否有鐵鷹國地把柄,或者,若能擒住鐵鷹國同等重要的人物,鐵鷹國的要挾必定不攻自破。」

    龍承霄苦笑。溫宏明到底是文官,話說的字字在理,真的執行起來又談何容易!把柄!沒準兒鐵鷹人手裡掌握的把柄比他們的要多多了!不說別的,單是當年太后、端王與鐵鷹軍勾結時的書信,只要他們拿出來一封兩封,他龍承

    以直接去太廟自刎謝罪了。

    「太后駕到!」

    玉喜一陣唱諾,殿裡跪著的兩名大臣立刻調轉了方向,龍承霄微微蹙眉向外看去,上次他主動去慈寧宮,母子倆表面上已經和解,不過殷太后仍舊深居簡出,這還是她頭一次主動來勤政殿。

    殷太后將侍女留在殿外,獨自一人邁進殿來,鳳目含威,免了兩名臣子地禮後,立即開口道:「你們倆先退下,本宮有話要跟皇帝說。」

    殿內很快就剩母子二人,玉喜更是乖巧地掩上了大門。

    「太后,您這麼快就得到消息了?」龍承霄心中狐疑,若是殷太后已經知道了匣子裡的內容,那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不清楚,但是……可以猜到!」殷太后一眼就看到御案上地木匣,歎了口氣道:「皇帝,本宮一手將你養大成人,你為何要處處提防自己地母親呢?」

    龍承霄心頭一黯,忙躬身道:「是皇兒無狀了!」

    「那個……能給我瞧瞧麼?」殷太后眼神中閃過一絲疲憊,「本宮聽說邊疆有文書送來,跟著你便召見了兩位丞相,想必是有大事發生,是不是,有磊兒的消息了?」

    龍承霄將木匣交給殷太后,心中卻暗自凜然,他這位母后精明果敢之處決不下鬚眉男兒,但從一點蛛絲馬跡中就能判斷出許多事來,或許眼前地難關,她能給出一些更好的建議也未可知!

    「皇帝是怎麼想的?」殷太后很快看完,玉容卻是波瀾不驚。

    「這才剛得到奏報,正與臣工商議,太后就到了,」龍承霄長歎,「才剛贏了一仗,現在又鬧出這件事來!小兒誤國,小兒誤國啊!」

    「皇帝說的沒錯!」殷太后柳眉一擰,「這件事,退一步看,也不算什麼!」

    「怎麼說?」

    「皇帝尚在春秋鼎盛之年,眼下雖只有磊兒一個,今後必定兒女成群,」殷太后冷聲說道:「然甘黃二州絕不可割讓,每一寸領土都是我大陳將士用生命換來的,怎能與一黃口小兒相提並論!子墨既然勝了一仗,便該乘勝追擊,絕不可作半步退讓!」

    「太后的意思是,不再理會磊兒的生死?」龍承霄突然覺得殷太后此番話說的極是可笑,口口聲聲領土不可作半點退讓,可當年之事她又能作何解釋?然而那受益之人就是他自己,想到這一點,龍承霄只覺渾身都不舒服起來。

    「要子墨盡力想辦法營救,實在不成,該怎麼辦還是得怎麼辦!」殷太后字字擲地有聲,「不過是皇子被擄,前朝連皇帝和太后都曾被敵國擄了去,那又怎的!我若換了那太后,早已自行了斷,怎能以一己之身連累國家!」

    殷太后說的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前朝曾發生過皇帝和太后同時被擄走的事,敵國用他二人性命相挾,當時有一名臣,輔佐皇帝親弟登基,舉國上下齊心協力,將敵軍趕出了國境。敵國見人質沒起到作用,倒也沒殺了他們,只是幽禁了起來。可憐兩位天潢貴冑,一輩子也沒回故國,鬱鬱終了一生。

    「如今後宮空虛,請皇帝立即下旨,著內務府主持本次秀女大選,不可耽誤。」

    龍承霄眼前忽的浮現一青衣女子塘邊種花的情景,只覺胸中鬱結,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才道:「這事,就交由太后您來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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