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陰雨已經持續了三天,這對於北京來說是很少見的天氣,所以給城裡的交通帶來不少麻煩。但對於京郊的莊稼來說,這早來的春雨卻是如天露般寶貴。
那連著天地的細雨一絲不苟的將京郊的一片空地澆地如濕泥一般,幾個土堆的墳包已有些承受不住雨勢而顯出坍塌之勢,一個身著雨衣的身影手持一把鐵鍬,正埋身於兩個墳包之間,一下一下的將地上的爛泥刨開,說話間便挖出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大坑。
那人的頭藏在雨衣的帽子裡,看不到面目,但從身形看應該是男性。握著鐵鍬的手根根青筋凸起,顯見那人內心的緊張。而不協調的是,那人挖土的動作卻極是輕柔小心,彷彿生怕弄壞了土裡埋藏的寶貝。
盜墓賊嗎?
如月身處西湖邊一間五星飯店裡,將均勻健康的身體埋在柔軟舒適的被子裡,好奇的看著自己的夢。是的,她極為清醒的知道自己身在夢中,只是不知自己為何會夢到如此怪異的情景--她向天發誓,雖然她是個小偷,可卻從來不想去盜墓!更何況,在見過真的殭屍和鬼魂之後,她更是打死也不去了!
那人挪動了一下腳步,強行打斷了如月獨立的思緒,同時將她的視線再次集中在那人身上。那人將那個並不太深的坑又擴大了一下範圍,看來那東西埋得並不太深。
如月感到自己得意識在夢裡離那坑近了一些,而那男人下一鐵鍬抬起之後,一縷黑髮活著爛泥顯露出來,令如月心裡緊張的一跳,下意識的感到了某種可怕的東西。
那人的情緒似乎也開始激動起來,一下拋開鐵鍬,跪了下去,小心意義的將泥土一把把拋開。然後,在那滿是泥濘的土坑裡,半個女子得臉頰突兀的顯露出來,被絲絲細雨洗去點點泥土,那臉頰雖然顯得越發的蒼白了,但卻毫無腐爛之色。
如月被動的看著那毫無生氣的臉頰,心臟跳得連在夢裡都能感覺得到!shit!難道是跟那幾個人混多了?連夢裡也要被殭屍騷擾?!
那男人又小心得抹去那女子身上得土層,手微微得顫抖起來,不知是興奮還是緊張。
如月有些發愣,迷迷糊糊得感到自己得意識開始被夢境吞食,似乎要漸漸得溶入到這個可怕得夢境之中!
她害怕的試圖逃脫,可卻驚懼的發現自己的意識一驚化作了身體站在了坑邊,旁邊便是那個穿著雨衣的男人。
下一刻,那被半埋在土裡得女子突然一動,竟然搖搖晃晃得自土裡站了起來!
如月倒吸一口涼氣,雖然還能知道這只是一個夢,可卻還是禁不住屏住呼吸,緊張得注視著那個女子,只見她微微低著頭,被一頭黑髮擋住臉孔,渾身泥濘不堪,可露在衣服外面得肌膚卻是潔白如玉,不知生前是怎樣一副仙子面容!
那女子搖搖得邁出土坑,似是沒有看到如月,也不顧那挖她出來得男子,僵直得向遠處一處別墅走去…….
如月感到自己迷迷糊糊的也邁開腳步,跟著那女子走去,意識毫無力量的掙扎了一下,卻變得更加的不由自主了。
突然,一隻冰冷的手緊緊的抓住了她的手腕,讓她一震,意識倒是情形了不少。她緩緩低下頭,看到了那只露在雨衣外的手。然後,她回過頭,迎面看到的卻是一張狐狸的臉隱沒在雨衣帽裡。她只覺得一種異常荒謬的感覺油然而生,看著那狐狸像人一樣狡邪的眼光與尖尖的嘴,她再也忍不住驚叫出來『啊!!!!!!!』
隨著那聲驚叫,她的意識猛然抽離了夢境,喘著坐起,看著標準間裡大同小異的擺設,被春風吹起,在確信自己終於自惡夢中醒來之後,方自鬆了一口氣,然後整個人栽倒進枕頭裡--竟然做了這樣一個討厭的夢!
翡月洗了把臉,拿出一個小型炸彈,威力不大,但足可以將那洞口封住。這申公豹還是永遠的呆在湖底吧。
與此同時,北京,孟久坐在沙發上,盯著茶几上的一個小藥丸,滿臉的困惑。直到雨靈將一杯白開水放在他的面前,他才抬起眼皮,卻忍不住懷疑道:「真的要吃嗎?」
「當然」雨靈堅定的說:「杜亦羽說過,如果你想找回使用修羅刀的力量,就要每天吃下這種藥丸。」
「可是…….」孟久神情古怪的看著那藥丸道:「這只是牛黃解毒丸啊!」
「孟總,有客人找。」秘書敲門而入,遞過一張名片道:「有個人,說您曾經給過他名片,讓他有事來找您。」
孟久接過自己的名片,看到紙邊有些毛,紙面上還粘了一些灰,看樣子,似乎是曾經被當作毫無用處的東西扔在角落。他愣了愣,一時還真想不起來是什麼人。
「他說姓牛,是在火車上認識您的。」秘書看到孟久詢問的目光解釋道。
「是他!」孟久恍然,一彈那張名片,想起從山頭村回來的火車山,那個賣八卦鏡的騙子。他搖頭一笑,對秘書道:「請他進來吧。」
秘書出去後雨靈好奇的問:「誰?」
「一個騙子….」
「啊?」…….
牛章權整個人都顯得比在火車上的時候更瘦了,神情上雖然略顯緊張和疲憊,但卻多了一些原先沒有的陰狠之色。他的雙手緊緊的互握在一起,一條腿不停的顫動著,顯示著內心的緊張。
孟久沒有去催他開口說話,這個男人全身都被穢氣糾纏著,若不是命硬,怕是早就完蛋了。
牛章權深吸一口氣,終於開口道:「孟總,上次在火車上您曾說我邪氣入侵,說來慚愧,當時我並不信的。」
孟久哼了一聲:「你只怕是以為我那是在諷刺你,是不是?」
牛章權勉強一笑道:「您也知道,我賣那假鏡子讓您識破了,心裡有鬼,理解的也就有偏差。」
孟久揮了揮手道:「直接說問題吧。」
「是,是」牛章權點著頭,又下意識的搓了搓手道:「我媽是下鄉的知青,和我爸結婚後就留在了當地。那地方又窮又冷,而且很是偏僻,有一些……奇怪的風俗。」
牛章權就這樣,抖著一條腿,冒冷汗,帶著一種陰狠與驚悚的神情開始講述。
「落棺了!」洪亮的聲音劃過空曠而陰森的墳地,驚起一群不知名的鳥,黑色的羽翼掩住了西邊最後一絲日光。
六個壯青年用桿子和繩子抬起棺木,向挖好的坑裡緩緩沉下去。可就在這時,棺中傳來一陣急促的拍打聲,和隱隱的哭喊聲。
8歲的牛章權眼淚唰的流下來,他突然用力掙脫父親的手臂,可立刻便被旁邊兩個男人抓住。父親神色驚懼的便要去捂他的嘴,可還是晚了一步,一聲淒厲的喊叫已經自他那稚嫩的喉間擠出:「媽!!!!!!!!」
六個壯年漢字手一抖,險些便將棺木摔落進坑。喊落棺的那男人臉色一變,急色道:「快!趕緊落棺,沉土!」說完,便神色凝重的自旁邊的地上取出四個木頭橛子,用一把鐵錘死死的砸入棺材面上的四個角。
鐵錘與木樁發出的砰砰聲漸漸的,竟與棺材裡傳出的敲打聲融合到一起,聽起來是那樣的詭異、令人的心也隨之沉入地下一般。
父親此時已經死死的摀住了牛章權的嘴,一行混濁的淚水活著臉上的灰土流下,嘴唇蠕動,痛苦的對自己的兒子低語:「孩啊,闖禍了啊,不要叫啦,讓你媽安心去吧!」
牛章權又掙了幾次,才鼻涕眼淚一起流下,放棄了抵抗,卻將眼前的一幕深深的烙入幼小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