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是在城中奔跑,劉青倒注意不往那人群密集的地方催動毛驢,只是撿大道上人煙稀少的場所,讓毛驢放開腳步,向前面跑得飛快,要是實在太多人時,就放慢些步子,小心翼翼的通過。
就是這樣,偏偏還是有人看得不順眼,似乎見不得劉青得意的神情,劉青的麻煩很快就上身了。
「你是什麼人?如此大膽,在大塘城中猖狂,莫不是欺我大塘無人不成?」劉青正跑得高興,不時回頭觀看後面二個早已經沒影了的同伴,忽然從前方走出一個人,伸手攔住劉青的毛驢,陰陽怪氣的說道。
這是一個青年男子,中等模樣身材,做了個尋常書生打扮,油頭粉面的,一隻手拿著把折扇,一隻手按在毛驢的頭上。毛驢奔跑起來雖然不同於烈馬衝撞力大,卻也是非同小可,這個狀若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書生,竟是硬生生地攔了下來。
劉青心中一驚,知道來人決非平常之人,一勒毛驢的韁繩,制止了毛驢的掙扎,翻身跳了下來,雙手抱拳,笑呵呵的說道:「這位兄台,不知道為何如此說法?難不成這大塘的城裡,是不允許騎著毛驢行走的?」
「非也,非也,騎著毛驢倒沒有什麼關係,關鍵是你騎著毛驢跑得這樣快法,而且還在我的眼皮底下,我在這裡看不順眼,就要找你的麻煩,你覺得不服氣嗎?」
陰陰的笑了一聲,這傢伙上下打量劉青後,單手收回,搖了搖手中的折扇,一副蠻不講理的神情,傲然說出,彷彿這大塘城是就他們家裡自家的小院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似的。
「呵呵,原來是這樣。那我就明白了,不知道兄台要作何等打算,想如何來處置我啊?」劉青本來還以自己在城中奔馳,雖然沒有撞到百姓,還是有人看不順眼,跑出來仗義執言,哪裡料到對方居然是個這樣蠻橫的人,明顯是無事找事,就是閒得發慌罷了。
「也沒有什麼,看你態度這麼好,我就問你是認打還是認罰,認打吧,就是躺到地上,任憑我打一頓,只要我打累了,就算你完事了,你起來拍拍衣服,如果還走得動,就自行去吧。」
「要是認罰吧,那就更簡單了,身上有什麼銀錢,隨身還有什麼財貨,都交出來,免了你的打,只管離開。」這傢伙見著劉青並未有什麼表示,反而是很是小心的詢問,那口氣愈發的狂妄起來,手中搖動折扇的動作,那幅度也是愈發的誇張,明顯是得意得很的。
「哈哈,沒有想到啊,我也是走了不少地方,次知道還有這樣的事情,站在城中的大道上,就可以跟人要錢要物的,好厲害。不過,我怎麼只聽說過,這強盜剪徑也只會挑些僻靜小道,怎麼還有光天化日下,於鬧市當中打劫的呢?」
劉青怒極之後,反而放聲大笑,那笑聲洪亮之極,遠遠的傳了開去產,連後面正在緊緊追趕的巴青和練采英都聽得明白。
「巴長老,似乎是門主生氣了,這種笑聲太響了,隱隱的有些殺氣,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我們快上去看看。」練采英熟悉劉青的性情,感覺到這笑聲中隱藏的感情,心中一急,顧不得再拚命的催趕身下的毛驢,身子一翻,跳到地上,單手提起毛驢,腳下發力,趕緊的往前猛衝。
「練堂主,你怎麼說走就走,也不等等我啊,真是性急,難道這大塘城中,還有人能夠對門主產生威脅的傢伙不成?」
巴青嘟嚕了一句,也是如法炮製,提著毛驢,和練采英一路狂奔,兩人一前一後的消失在大道的遠去,只留下周圍行人的驚訝低呼,以及毛驢的古怪嘶叫的聲音。
「你笑什麼,小娃娃一個。說出來我怕嚇死你,難道你不知道這大塘城雖然是方國珍大帥的治下,實際上能夠作主的,還不是我們白鶴門,我們門主一句話,別說你是一個小小的普通百姓,就是這大塘城的城守大人,都是老老實實的給我們白鶴門提鞋。」
被劉青這通笑聲,搞得惱火的青年,手中的折扇停止了搖動,隨便的合在一塊,指著劉青的鼻子罵了起來。
「是啊,我好怕啊,那我躲開點行不行?」劉青冷冷的回答,牽著毛驢轉身就走。
原來劉青以為,這傢伙敢當街打劫,定然有些本領,沒想到這傢伙居然將白鶴門提了出來,想起剛剛巴青介紹過的事情,劉青不由得一陣苦笑,認定這傢伙多半是個藉著白鶴門名頭,做些詐錢騙錢的事情,一腔的怒火化作無形,實在沒有理由和這樣的人物計較,劉青自然就只有退避一途了。
不過,劉青倒是忽略了,這傢伙既然有股子力氣,能夠隨意的將奔跑中的毛驢擋下來,多少還是有點本領的,並不是完全胡吹鬍騙,一味的憑著紅口白牙來騙人唬人的。
果然,劉青牽著毛驢的繩子,已經拉得筆直,可後面的毛驢只是發出叫聲,就是不見走動,回頭一看時,正是那青年,仍然晃動著手中的折扇,另一隻手伸出來,捉住了毛驢的尾巴,那毛驢負痛,不住的嘶叫,四蹄攢地,怎麼也移動不了半點距離。
「走啊,你倒是走啊,我今天看你怎麼走,惹上了我,算你倒霉。」不知道死活的傢伙,得意洋洋的笑著,那本來還算俊俏的臉,已經有些扭曲起來,橫著眼睛,正瞪向劉青。
「是呀,我好怕你,兄台既然喜歡這頭毛驢,那就送給你吧。」劉青一鬆手,這韁繩從手中飛出,筆直的奔著那傢伙的身前飛去,嚇得那青年向後一仰時,韁繩已經沒有力道,軟軟的掉了起來,正掉落在毛驢的背上。
劉青甩出繩帶後,頭也不回,大步的向前面走去,劉青的心中,可是覺得真的太沒有道理,去和這種人生氣是極不應當的,看這傢伙的出息,無非奪人財物,一頭毛驢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物事,劉青為了避免紛爭,也就真心實意的放棄這頭毛驢,準備步行前進了。
「想跑,沒這麼容易,來人啊,給我將這傢伙抓起來。」青年惱羞成怒,看著劉青負手向前,一派說不出的瀟灑味道,心中更是莫名的嫉恨,一股邪火竄上腦門,大聲的招呼手下,趕緊的去捉住劉青。
本來,劉青他們兩個在這裡爭吵,還沒有什麼人注意的,只是劉青的笑聲發出,就吸引了許多人過來,可是眾人一見到這青年的面目,就像是見了鬼魅似的,遠的躲了開去,即便是膽子大的人,也只敢站在很遠的地方,遙遙觀看。
這青年一通狂罵,人群裡面就竄出四個面目凶狠,長得滿臉橫肉的打手出來,幾個人箭步如飛,奔著青年的面前,深深的行了一禮,這才不慌不忙的來追趕已經走出了一些距離的劉青。
「門主,毛驢雖然不貴,好歹也是我拿錢買回來的,怎麼能夠說送人就送人呢?」清脆的聲音,從眾人的後方響起,一身勁裝打扮,身著黑衣的練采英,提著毛驢趕了上來,攔在劉青的身後。
「讓開,小姑娘,這不關你的事,瞧你長得模樣不錯,不如去跟了我們少主,一定是能夠享盡富貴的。」看樣子是個為首的人,滿臉淫笑的盯著練采英,『好心』的勸說起來。
『砰、砰、砰、砰』,連續四聲巨響,奔出來的四個打手,都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眼前一黑,就被練采英踢飛,從空中摔到了地上。
「門主,這種傢伙,你對他們客氣什麼,你越是忍讓,他們越是放肆,絕對是要見一個殺一個,見一雙殺一雙的。」
練采英並不覺得踢暈這幾個身材粗壯的打手,有什麼了不起的事情,都懶得去看那些掉到地上的傢伙是死是活,只顧著和劉青說話。
「練堂主,你沒有真的將他們殺死吧,這些人不過是些幫兇,又只是普通人,沒有什麼真實本領,甚至他們都不如自己的主子的功力,也就是用來擺擺門面,充充樣子,欺負下平民百姓罷了。」
劉青不回應練采英的告誡,卻是關心那些要來抓自己的打手,怕練采英真的像說的那樣,一舉將對方全部殺死,那可真是太輕視人命了。
倒不是這些人真的就不能夠殺,只是如此隨意的殺人,不太符合修煉仙道法門的人的心之修煉了,劉青作為門主,當然要關心一下練采英的行為的。
「沒有啊,門主,我不過是將那些普通老百姓都嚇走罷了,你沒有看到,周圍的平民百姓都跑得精光了。如果只是尋常的打架鬥毆,這些百姓可是太有興趣觀看了,只要死了人,他們就會知道害怕,跑得沒影的。」
指著一哄而散的圍觀人群,練采英小聲的和劉青說道,顯然練采英是存了點心思,有種特殊的考慮,並沒有真的是無視人命貴賤,隨意的殺害普通人的。
「那就好,練堂主,修煉仙道法門的人,這種心意上的控制,可是得特別的小心。我們在紅塵中打滾,更加要注意,稍有不慎,就容易走入邪道的。」
劉青很有感慨,不由得說出心中的擔心事情,實在是替人惋惜,好好的一個青年,怎麼會落得如此地步。
「巴長老,別管那個傢伙了,我們走吧。」劉青看著旁邊的巴青,體內的真元力在快速催動,似乎有出手的想法,心頭一驚,急忙阻止了巴青,拖著巴青就要離開。
這自然是劉青已經看了出來,剛才那個青年,在見到自己的手下,被練采英飛身踢翻後,臉上的殺氣一閃即沒,雖然一時之間像是呆在那裡沒有說話的模樣,其實卻是暗中在催動體內的先天真氣,竟是準備攻擊自己這邊三個人了。
如果不是這青年在催動先天真氣時,並沒有刻意的隱藏,劉青還真是想不到,一個這明顯是個酒色纏身的傢伙,居然還是一個修煉仙道法門的人,聯繫到那幾個打手對於青年的稱呼,再想想青年將白鶴門掛在口中的做法,這青年的身份已經是呼之欲出了。
正是因為這樣,劉青才特別覺得惋惜,畢竟按照巴青的說法,這白鶴門可是了不起的門派,能夠作為三十六正派之一,絕對不是等閒的。
和劉青對立的,一直都是邪派的妖人,可眼前這明明是正派的運氣法門,催動先天真氣的感覺,完全是一個正派人物,居然做出這種令人非常痛恨的事情,就不得不讓劉青失望,覺得這世人的事情,或許不是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了。
原來劉青的想法可是非常的簡單,只要將邪派妖人盡可能的殺死,就可以解決問題,達到天下太平的目的,可這正派中間也能夠走出對面青年這樣的人物出來,劉青就不得不考慮,這種情形應該如何解決了。
可是現在的劉青,確實不知道如何應付,既然不好解決,就暫時躲開,日後想到辦法,再來解決好了,這就是劉青阻止巴青出手,急著離開的原因所在。
俗話說得好,『樹欲靜,而風不止。』劉青想息事寧人,對面的青年可是不這麼想的。要知道,不要說在大塘城中,就是在川南一帶,誰不得給他一點面子,沒想到幾下手下,被對方一舉擊翻,這種事情可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顧不得門中禁令,於鬧市當中,就將體內的先天真氣催動起來。
青年手中的折扇一翻,往天上的扔,那扇子在空中迅速變大,半邊扇形也變得圓滿,竟是形成了一把桃花色的大傘,豎立在了空中。
那大傘形成之後,那青年並沒有馬上攻擊,而是繼續的在口中念動法咒,似乎在做最後的準備,將這大傘的力量催發到最高的水平。
「門主,你看這傢伙家裡不是做雨傘的吧,怎麼連手中的折扇,也能夠化作一把大傘,搞得這麼的玄乎?」練采英看著紅紅的大傘,只覺得很有點意思,不由得笑了出來,指著大傘發問。
「練堂主,你這是什麼話,難道別人用大傘作為法寶,那家裡就是造傘的,那他之前還將這法寶用作一把折扇,你怎麼不說他們家裡是做折扇的。」
劉青也是覺得有趣,順著練采英的話,更加令人噴飯回答,差點就沒有說這青年家裡不是做傘販子,就是作折扇販子了。
「門主,練堂主,你們兩個別說笑了,趕緊將法寶弄出來護身吧,我看這大傘有點邪門,只怕是白鶴門的鎮派法寶之一的。」
與劉青和練采英的輕鬆神情不同的,巴青一臉的慎重,手上的銀光冒了出來,罩住了站立在一塊的三人,巴青和練采英的毛驢,也早從手中放了下來,因此巴青發出的銀光,連同兩頭毛驢也罩在其中。
只有被那青年強行留下的毛驢,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不對頭的地方似的,趁著那青年放手開來,去掐動印訣,念動法咒之時,就想奔劉青這邊跑過來時,偏偏卻恰恰的經過了那紅紅的大傘覆蓋的範圍。
一道紅光,從大傘中傾瀉出來,正灑在那毛驢的身上,那毛驢都來不及發出一句完整的悲鳴,只叫得半聲,就被道紅光吞沒,『滋』的一聲輕響,一頭健壯的毛驢就化成了灰燼,一陣風吹過來,就什麼都沒有留下了。
再看那紅色的大傘,卻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還是浮在空中,繼續保持原來的樣子,而那青年口中念動潔咒的姿式也沒有改變,仍在唸唸有詞,只是手中的印訣差不多完成,停下了來,看樣子差不多準備好了。
「好歹毒,好厲害。」看到毛驢的遭遇,劉青要還不知道厲害,那就真的是遲鈍了。要知道這紅傘明顯還是沒有催動開來的威力,居然就能夠讓距離足足有十丈左右的毛驢化掉,而且幾乎是紅傘的自行反應,這件法寶的威力就可想而知了。
劉青首先就將杏黃旗取了出來,迎風一展,旗子飄揚翻飛。劉青滿意的抓在手中,隨意準備對付敵人的攻擊,此刻劉青已經完全的收起了對眼前青年的輕視,一本正經的將對方作為最邪惡最強大的敵人來對待了。
都不用劉青再特別吩咐,練采英將體內的佛門金白兩種神光發出,在巴青發出的銀光外面,再加了一個雙色的罩子,非常快的護住了眾人和剩餘的兩頭毛驢。
「紅羅剎傘,這一定是紅羅剎傘,傳說本來是西方佛門中人,用來降妖除魔的法寶,怎麼會落到這什麼白鶴門的手中,還交給一個如此不知道輕重的傢伙來使用呢。」
巴青終於想了起來,暗暗叫苦,一張好好的童子臉,一下子就換成了苦爪臉了,勉強維持住發出來的銀光,看著那空中的紅傘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