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陣激動,捂著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孩子還在……我並沒有失去他!
皇太極將吹溫的熱茶遞到我的唇邊,我噙著淚水嚥下,隨著暖流的注入,全身泛起一股輕鬆與愜意,總算可以安心了!心頭長久背負的沉重包袱,終於可以放下了!
「悠然……」他咬住我的耳垂,細語,「我算過日子了,這孩子是我生日那天有的吧?」
我的臉噌地燒了起來,囁嚅著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是我這輩子收到的最好的一份禮物!謝謝你,悠然!」
即便是保胎藥,拿來每天這麼堅持不懈地當水喝,也會成為一件最痛苦的事。
我因那會得肺癆時喝怕了這些黑黢黢的藥汁,所以對中藥的氣味特別敏感,這會子別說喝藥,就是嗅到那股藥味,已是孕吐得一塌糊塗。
皇太極對我又憐又愛,隨著逐漸顯懷,我的脾氣越來越古怪,十分情緒化,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整個人也變得神經兮兮的。
皇太極每次面對我的無理取鬧,都是包容、忍受,說我越來越孩子氣,也越發顯得可人疼惜。
我被他的這些一本正經的俏皮話氣得哭笑不得。
其實我心裡也清楚,自打我們離開朝鮮,皮島那頭的戰事便一日未曾停止過,皇太極一邊要料理朝政,一邊還要不時遠程關注皮島那頭與明軍的廝殺。
二月初二,碩托、孔有德等人便奉令合朝鮮兵進攻皮島,當時皮島大明的固守兵力約有二萬餘眾,並且配有大量火器以及充足糧草,駐守皮島。碩托等人打得甚為辛苦,久攻不下,長達兩月之久。
得知這個消息更加讓我心頭難安,皇太極若是沒有撤軍,何至於把這場仗拖到現在這副尷尬境地?
皇太極最後還是決定派遣阿濟格率兵一千,前往皮島助攻。臨行前,他將阿濟格傳至翔鳳樓書房,授以攻打皮島的作戰方案——分兵兩路偷襲:
其一,將己方所造小船由身彌島北潛逾二十里以外山巒,拉運至皮島西北熬鹽之河港;八旗護軍參領及每牛錄所出護軍各一員,命步軍固山額真薩穆什喀在前統領偷襲;令步軍官員等率領步軍繼其後,攻打皮島西北隅之山嘴。再命固山額真昂邦章京阿山、葉臣乘小船在後督戰。
其二,另一路遣八旗騎兵、騎兵諸官員、四邊城四百兵及全部官員,漢軍及其諸官員、三順王軍、三順王下諸官員及朝鮮兵,乘我軍在各地所獲船隻及朝鮮來援之船,列於身彌島上,命兵部承政車爾格率領進攻。再命漢軍固山額真昂邦章京石廷柱、戶部承政馬福塔在後督戰。
那日我替皇太極送消夜,在書房內室聽得他們在地圖上勾勾畫畫,竟是折騰了一宿。我縮在內室榻上不知不覺地昏沉睡去,可醒來仍見兩人喋喋不休地商議,直到下午,阿濟格才告退離去。
皇太極頂著一對倦色濃郁的熊貓眼,回頭衝著門檻那頭的我,咧嘴一笑,笑意甚為自傲愜意。
打那一刻起,我便知皮島之事再無所憂,阿濟格這趟出行,必將馬到成功!
轉眼到得四月,天氣漸漸升溫,隨著衣衫的減少,我的肚子越發滾圓。腹中的胎兒開始有了動靜,時不時地在我肚子裡拳打腳踢,我夜裡本就少眠,如今這麼被他折騰得更加難以睡得安穩。
而就在這個時候,多爾袞帶著朝鮮質子、內眷、侍衛、大臣等五百餘人,以及征朝時擄獲的五十萬俘虜,在路上拖拖拉拉地走了兩個多月,終於返回了盛京。
這日他入宮赴宴,我挺著肚子站在翔鳳樓前含笑迎他,他腳步僵在階下,瘦削的臉龐上面無表情,嘴角緊抿。前後不過幾秒鐘的愣神,他已將目光從我身上移開,轉向皇太極笑道:「皇上洪福齊天,祝願娘娘平安順產,為我大清子嗣誕下第一個具有滿蒙血統的阿哥!」
我摸不清他這番話是真心祝福,還是話中帶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