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終軍和楊僕接風洗塵,張全特意在平壤城內設宴,衛山、周家羽及各軍中的主要將領都來坐陪,就連衛左渠、衛長降、韓陰、路人等朝鮮降臣也參加了。酒宴設在原來衛右渠的王宮裡,這裡即將成為終軍的衙門,不過現在還是衛山辦公的地方,所以,衛山早早地就做好了準備,以主人的身份招待大家。
當太陽升到頭頂的時候,張全才陪同著終軍和楊僕趕來。酒宴開得並不算熱鬧,因為許多人都不太熟悉,而且各人有各人的心事,尤其是那幫朝鮮降臣,不知道皇上將如何處置自己,所以更是惴惴不安。
酒宴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張軍才藉著敬酒的名義走到終軍的面前:「終大人,好久不見了,來來來,讓我們先幹上三碗!」
「呵呵……」終軍笑了,「終某可比不上張將軍的海量,不過既然張將軍發話了,終某豈有推辭之理啊?來,干!」張全救過他的命,再加上終軍十分欣賞張全的才能,所以看到他總感到格外的親切。
三碗酒下肚,兩人相視而笑,然後兩人坐在終軍的案幾前輕聲聊了幾句。張全問道:「終大人,不知道此次大人到此,皇上可有什麼交待?」
「皇上倒沒什麼特別的交待給將軍,不過李仲元李大人倒是有東西讓終某帶來。」說著,終軍從袖中掏出一封信交給張全。
張全眼睛一亮,從終軍的手上接過了信,驚喜地叫了一聲:「紙!好東西,好東西!」
「是啊,這可真是個好東西。終某還特意問李大人要了一些,以後寫個奏章什麼的可就方便了。」
張全沒有在意他說了些什麼,而是急匆匆地撕開了信封,從手感上來看,這紙張的質量相當不錯,展開信紙,裡面是李仲元用毛筆寫的楷書。為了防止別人看到,李仲元在信中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把這段時間長安發生的事情提了一下,特別提到田寧和公孫蘭都要生了,劉據擔心二人的身體,特意將她們兩人接進宮來休養,讓張全不必擔心。最後,李仲元告訴張全,劉據讓他派人去東邊的幾個島轉轉,如果能收入版圖最好,不行的話就把那的情況摸清楚。
張全明白了劉據的意思,正思索著,終軍說道:「張將軍,終某聽說你就要做父親了,說不定現在已經是了,終某在這先恭賀了。」
「多謝多謝!」張全拱手示意。
談完了私事,兩人又談起了公事,張全問到:「不知皇上準備如果處置那些朝鮮國的降臣?」
終軍看看左右,見沒有人注意他們,才輕聲說道:「遷!把他們全族遷到遼東甚至是中原,然後再招河北一帶的流民來此。」
張全點點頭,這是當初他和劉據、李仲元商量的結果,張全又說到:「本來我想把整個朝鮮半島都平定了,沒想到衛右渠被殺,弄得我手忙腳亂,什麼都顧不上了。現在只有把這個爛攤子交給終大人了。」
「好說好說,張將軍已經做得很不錯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終軍並不介意,他對處理這類事情還是很在行的,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張全才轉到楊僕身邊。兩人原來都是北軍校尉,也算是老熟人了,二人也不廢話,先干了三碗。
喝完了,張全才坐在楊僕的旁邊說道:「楊將軍,過幾日張某就要渡海回渤海郡了,這裡的安危就仰仗將軍了。今年還好些,明年一開春,騎兵再抽走,不知道將軍這裡能不能應付的過來啊?」
楊僕說道:「兩萬步卒是少了點,不過陛下已經准我必要時再招募一萬人,我想那樣的話這裡的四郡不會有什麼的,再說了,海邊不是還有一萬水師嗎?只要你們在東胡打得好,這裡決不會出事。」其實楊僕一直埋怨自己是個步兵校尉,許多仗都輪不到自己出手,這次能鎮守一方,對他來說要比待在長安好得多。
張全剛想再說兩句,就見門外有人匆匆地進來,走到衛山的面前說了幾句,衛山一聽,皺起了眉頭,看樣子是遇到什麼難題了。他抬頭四處看了看,見張全和楊僕在一起,急忙走了過來。
「二位將軍,成已帶了幾百人在城外請降。」
「成已?」張全沒想到失蹤了一個多月的成已這個時候回來了,不過想想也對,現在朝鮮一地逐漸安定,他們躲是躲不掉的。「我還以為他會逃到東胡去,沒想到又跑回來了。」
這時候,李鋒、郝平山等人聽說成已來了,都擠了過來,李鋒叫道:「師長,成已那小子來了,我帶人砍了他。」
郝平山也說:「師長,讓我去吧。」
其餘眾人都叫嚷著要去,弄得整個大廳裡的人都知道了,全都停下來看著他們。
「都給我閉嘴!」張全一嗓子就讓他們都安靜了下來,「這又不是戰場,人家是來請降的,殺什麼殺?」
「可是……」
李鋒還想說什麼,又被張全攔住:「沒什麼可是的,當初是兩軍交戰,當然會有生死,現在不是,誰要是敢亂來,我砍了他!」
張全看大家都不再說什麼了,才對衛山說道:「你去把他接進城,現在太平了,只要他肯投降,以前的事都可以既往不咎。」
衛山接令帶人出去了,張全才招呼大家繼續喝酒,而他又回到楊僕的身邊:「我這幾個手下,越來越沒樣子了,讓楊將軍笑話了。」
楊僕不明白,問道:「這成已是什麼人?」
張全就把當日登陸的情況說了一遍,最後說道:「那天打得真夠慘的,我一個團只剩了一個連,還搭進去我幾員大將,就連張樂都沒倖免。」
「張樂?張次公的兒子?怪不得李鋒他們這麼激動。」楊僕對這幫後輩的事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是啊,我還不知道回去後怎麼去見他的家人。算了,今天不提這些不愉快的事,來,我們再喝。」
兩人再次舉起了碗,剛要碰杯,就聽門外有人衝進幾個人來,大夥兒都一愣,見幾個士卒架著一個重傷之人進來,進來之後直接來到張全的面前,幾個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失聲痛哭起來。
張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站起身來催問他們:「說!發生什麼事了?」
「衛山將軍,他……他死啦!」
「什麼?」不僅是張全,所有的人都跳了起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衛山帶人出城去接成已進城,沒想到成已一見面,乘衛山不備,帶著手下突然一擁而上,把衛山砍翻在地,衛山的親兵根本來不及救援,等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衛山早已氣絕身亡了。
「那成已呢?」
「他和他的手下沒有一個逃走的,一直與我們戰到最後一人,三百多人全都被殺死了,我們也折損了一百多個弟兄。」
張全明白了,成已一定是因為衛右渠被殺,氣憤不過,帶人刺殺漢軍主將的,他長歎一聲:「哎!何必呢?」
李鋒等人卻是義憤填膺,嚷嚷著要為衛山報仇,而原來朝鮮降臣嚇得躲到了一邊,生怕他們為洩憤砍了自己。
張全狠狠地瞪了李鋒一眼,才吩咐左右把衛山及成已的屍首都裝斂好,一場歡迎宴會只得草草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