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英國公使龔照援在接到譚延的電報後,也用非常肯定的語氣給予了最後的答覆——因為日本是借款造艦,用得是國內海關做抵押,即便如此借到的款項也是非常有限,而且還要隨時應對材料漲價引起的造艦成本的提升,所以日本方面明知道阿姆斯特朗公司的最新產品,也仍然沒有採用。日本戰列艦主炮射速很可能還停留在將近兩分鐘一發的水平上,在儲運和裝填上也沒有採用新一代的設計。
譚延在接到龔照援的電報後,又再次在威海衛海軍基地召開了旅順造船所、北洋海軍、上海江南製造局三家聯席會議。此時譚延在參考技術專家和海軍方面的具體要求之後,終於下定決心採用十二寸主炮設計的北洋級戰列艦,同時希望上海江南製造局能夠盡可能的拿出四套十二寸主炮塔的產品,用於對龍旗號戰列艦主炮升級工作所需——在未來三年內,北洋海軍的核心可是完全要靠龍旗號一艘戰列艦來撐門面,所有的新技術都應用到它的身上,即便成本高些也在所不惜!
值得慶幸的是,旅順造船所的兩種北洋級戰列艦建造方案在船體上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長度、寬度和吃水基本一致,唯一不同的也就是所搭載的主炮規格和數量不同,這就使得北洋海軍新的造艦計劃避免了前期材料準備方面的浪費——漢陽鋼鐵廠已經準備好了建造新艦所需的各種鋼材,而上海江南製造所的主炮因為工期所以並沒有提前開造,這也不能說是極為萬幸。要知道一門主炮的價格就要接近幾十萬兩銀子,一旦開造必然是批量生產,四艘戰列艦所需要的三十二門主炮連帶炮塔等設備,這損失可就大發了,很可能會逼著譚延採用原先的十一寸主炮設計方案。
在上海江南船塢完成三萬噸級船塢建設後,漢陽鋼鐵廠的各種鋼材材料立刻通過招商局的輪船向上海啟運,同時旅順造船所的大部分造艦專家和一部分工人前往上海。在江南船塢,中國開始了自己地戰列艦建造。現在各國戰列艦主流主炮口徑基本上都是十二英吋。而在最後時刻中國也因為自己地主炮建造也達到了這個標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北洋級戰列艦建造完工之後能夠達到最先的預期設想,那也就標誌著中國也有能力建造戰列艦這一海軍目前最犀利的進攻武器。
在上海船塢完工後,譚延動用直隸省的府庫銀兩分別在威海衛和旅順造船所各修建兩個三萬噸級干船塢。以便以後用於海軍大型戰艦的維護和建造——譚延估計像現在這樣一下子開工建造四艘戰列艦在很大程度上都是政治決策,而非軍事需要。各國海軍也從來沒有像中國這樣在一級別地戰列艦上同時開工四艘,一般都是先建一艘,後續根據技術進步再改進建造,這樣也可以使得同一個級別的戰列艦的生存週期大為延長。
以上海作為造艦基地顯然不是一個理想的地方,至少在十幾年內是如此——在一戰爆發前,譚延認為自己似乎還沒有這麼大的能量將所有的外國租界全部取消。上海依舊會作為一個華洋雜處的複雜地區。一旦開戰不僅容易受到敵國海軍地襲擊,並且還會容易被列強國家聯合干預弄成「中立區」。譚延可不想看到自己在那裡經營地船廠和江南製造局在自己打仗的時候派不上用場,那就太烏龍了。
旅順和威海衛都有自己的相關產業,更適合為軍事而服務,還有重兵把守不容易受到襲擊,把造船廠安置在這裡將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兩個海軍基地內四座大型船塢在今後十來年的時間內估計完全可以滿足中國海軍造艦的需要,像上海這樣帶有「蠻幹」性質的造艦舉動以後還是不要出現才好。
因為是中國自己建造的第一艘戰列艦,在新舊世紀交替的那一天,譚延、魏源、林泰曾、鄧世昌等海軍造艦系統內和北洋海軍地高級將領都同時出現在上海江南船塢。在這裡他們將會共同放下戰列艦的龍骨——這是一個新的時代,這四艘國產戰列艦也將標誌著中國海軍將會邁出改變命運的一步。
戰爭無處不在,並沒有因為新年的到來而中斷,這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也映射了這個新世紀也要在戰火中渡過——在非洲,英國人和布爾人地戰鬥依舊呈牛皮糖式發展。越來越有成持久戰地趨勢;在亞洲。朝鮮南部爆發了規模並不算大的起義,不過起義很快便波及整個半島南部。而日本在最初反應慢了半拍,隨後朝鮮駐軍不足以鎮壓起義便從本土調來了一個師團——日本自甲午戰爭之後,陸軍在數年來總共就擴充了一個師團,陸軍常備軍保持在七個師團左右,大量地陸軍軍費被擠占挪作海軍戰艦籌備款,這更進一步加劇了「長州陸軍」和「薩摩海軍」之間的對立。
懾於英國的強悍,譚延沒有把目光集中在非洲布爾人身上,無論是英國人還是布爾人,他們都是殖民者,這種戰爭不存在正義和非正義,完全是利益使然。譚延的身板雖然不錯,但是在約翰牛面前實在是不夠看的,他想把毛瑟九三式、迫擊炮和手榴彈賣給布爾人發戰爭財也要考慮到要承受約翰牛的怒火。不過譚延不敢買,德國毛瑟兵工廠在德皇威廉二世的支持下他們敢賣,而且這些東西可都是有譚延的專利分成在裡面的,就是賺得少些而已。
譚延將軍火生意的目光放在了半島的朝鮮人身上,可能作為大國利益的籌碼,朝鮮半島從來都是在大國的手中交易來交易去的,甲午戰爭在譚延的運作下居然提前半個世紀成為南北分治的局面,當然在官方朝鮮依舊還是一個國家,只不過日本控制南部,其他列強國家控制北方而已。事實上朝鮮北方只是在名義上為列強國家共管保證中國和日本之間有個緩衝地帶,其中也就是美國在那裡有一些投資,北方傳統霸主俄國在朝鮮的人數不超過十個人,這也許是因為西伯利亞大鐵路修建進度和蝸牛有得一拼的緣故。
這幾年中國陸軍建設尤其是北洋陸軍地出現。使得北洋陸軍標準成為中國地陸軍標準。地方大員練兵也許不怎麼樣,至少要採購一定數量的毛瑟九三式是肯定的,整個陸軍無論新式還是舊式在槍支方面都向九三式靠攏,這就使得以前所使用的眾多型號的槍支彈藥被淘汰下來。這些五花八門地步槍在以前大部分都是直接打包以極低的價格直接賣給漢陽鋼鐵廠回爐去了,剩下來的毛瑟1888式這樣現在還算是比較不錯的步槍則留了下來。作為預備役的訓練武器。
而朝鮮半島上發生的起義對譚延來說並不稀奇,要麼是日本人玩的鬼花樣,想要以此為借口向北部擴張;要麼就是日本人太狠,拚命往朝鮮人身上搾油好造軍艦湊軍費,不管怎麼樣,有一點可以肯定——日本人在朝鮮地統治是極為高壓地,就算日本人鬧花樣。他們在朝鮮也是不得人心的。將那些還能夠使用的老式步槍賣給朝鮮人去給日本人添麻煩。譚延非常樂意看到這一點,即便這筆買賣賺不了錢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所謂小刀剌肉,這些步槍怎麼也能夠換幾條日本兵,讓日本頭痛去好了。
「子瞻、旦林、高才,現在有兩個差事空缺需要你們去填補——朝廷自兩年前建立東北三個行省之後,卻一直沒有實際的官職,只設東北總督劉銘傳。現在劉銘傳已經絕對撐不過今年夏天了,而朝廷也有意在東北設立完整的行政框架以……中堂大人為北洋爭取了兩個職位,一個是吉林巡撫。另外一個是盛京按察使,這兩個省鄰近朝鮮,你們應該想到最近朝鮮局勢有所變化,日本已經開始越界了。這次無論你們三個人哪兩個去擔任這個職務,北洋陸軍中的第二、第三、第四鎮都會隨之出關……」譚延說道。
譚鍾麟自入京拜大學士管戶部之後。從「譚督」變成了「譚中堂」。權力和地位上的變化使得老頭子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雖然他不怎麼理事,但手下卻不敢怎麼糊弄他。因為他有個鬼精的兒子,倒在他們父子二人手下地貪官已經可以用百來計數了。作為實力派人物,像東北三省完善官制這等大事自然沒有他是不行的,尤其是在榮祿死後,慈禧太后一系中掌握實權最重的首推譚氏父子,而剛毅雖管吏部,但基本上事事以譚鍾麟為首,老頭子從這幾個官職中扣下來兩個派北洋的人進去,剛毅是絕對不敢說不的。
好在譚鍾麟並不貪婪,也沒有讓剛毅難以做人,只要了吉林巡撫和盛京按察使,而且說動張之洞將北洋地第二、三、四鎮調到關外去,以便監視日本在朝鮮地作為;並且調董祥福的甘軍、聶士成地武毅軍駐紮在京郊周邊地區,部隊歸建北洋接受整訓;原駐守在京郊的第一、七兩鎮,其中第七鎮為新成軍的新軍,調往河南聽用,第一鎮駐守天津,第五鎮駐山東……
這種調動事先譚氏父子並沒有交流過,不過當譚延在直隸總督府接到這個消息後,也不得不為老頭子的老謀深算感到佩服不已——第一、七鎮老守著京師,估計朝廷裡面總會有想法,而慈禧太后固然要借助譚氏父子,但三人成虎也難保她不會暴起傷人,將京師守衛職責交給董祥福和聶士成兩部,這樣做還可以讓第二、三、四鎮有借口直接調往東北,省得北洋七鎮被關在直隸三省這個小籠子裡面惹人猜忌。
董祥福的甘軍在甲午年的戰場上基本上是全軍覆沒,所謂甘軍和武毅軍總數為三十營,由於劉銘傳長期病重,根本沒法算清這筆糊塗賬。也就是說在董祥福社工和聶士成接手京師防務之後,這三十營共計一萬五千餘人成為暫時的「禁衛軍」的角色——真正的滿人禁衛軍也是在他們附近接受訓練。
譚延不知道老頭子怎麼想的,不過這種調換對他而言是絕對有利的,雖然一下子沒了三個鎮軍,但卻可以控制整個東北,將東北的主力調到了京師。至於董祥福和聶士成的三十營軍隊,譚延並沒有放在眼中。他手上還有第一鎮和直隸督標可以調用。再不行還有天津城中的兩千警察部隊可以使用。不過像這種情況根本就不會發生。
這三十營的步軍還是跟舊式軍隊沒有什麼兩樣,當年在甲午戰爭中,又是銀子又是鴉片地,這樣地軍隊能夠有什麼好鳥?他們手中的武器還處在當年他從胡橘手裡接過新建陸軍時代的五花八門的武器,譚延記得天津機器局已經徹底不生產非九三式的槍支彈藥。這樣地軍隊恐怕真的有不少人都拿著沒有子彈的燒火棍——這也就意味著舊式陸軍中最為嚴重吃空餉一樣存在在這支舊式軍隊中的。
「先生,我認為北洋陸軍乃是未來國防軍的雛形,在德國學習的時候,我就認為一支軍隊必須要有一個強壯的大腦,這個大腦便是參謀制度。先生也是非常重視軍隊中參謀制度地作用,不過由於軍隊草創,在歐洲一個新兵從招募入伍到成為一個可以作戰地軍人。至少需要三年以上的訓練才可以。而頻繁的調動軍官和時局的需要,我們的軍隊也許在遠東足夠強大,但事實上一旦面臨列強真正的精銳部隊,後果不堪設想。是以屬下放棄這次機會,全力為建設一個優秀的參謀組織而努力,我想現在我是無法離開北洋陸軍參謀部的……」李韜沉默了一會說道。
譚延聽後也是沉默了一會,他知道自己頻繁的調動軍官地任職,使得這些留德士官系的軍官們很難在普通士兵心中建立一個穩固的山頭,但同樣也影響到了北洋陸軍的指揮建設。
「好。高才既然有這樣的心思,我也不強求你,其實你們在東北當什麼樣地官並不重要,就算你們地官職再大,也要首先記得自己是個軍人。如果有一天你們當中哪個人對軍隊感到厭倦了。我也可以安排他去從政!這一次你們帶兵進入東北,看得見的是日本陸軍地威脅。看得更加長遠一些的便是俄國,當然俄國的鐵路還沒有建好,從俄國經濟發達地區到遠東的海參崴,這漫長的補給距離是俄國目前所不能承受的,但是你們也必須要做好這樣的思想準備……」譚延說道。
「多些先生成全!」李韜說道。
「子瞻,你就任吉林巡撫,而旦林你則為盛京按察使,子瞻統領第二、三鎮,旦林負責第四鎮。你們也應該收到簡報了,現在朝鮮的局勢並不穩當,朝鮮南部爆發了反對日本的起義,而起義軍因為日軍力量的增強逐漸向半島以北轉移,難保他們不會進入緩衝區內,這樣一來日本就有了吞併整個朝鮮的借口……這次起義也許是朝鮮那邊自發形成的,也許也有很大的可能是日本人在幕後操縱,不管怎麼樣,我要求你們絕對不能讓日本有任何借口跨過鴨綠江一步。甚至我打算日本一旦進入緩衝區,則你們也要派兵進入緩衝區……」譚延冷冷的說道。
「先生,那我們可以在東北招兵麼?!日本在朝鮮的兵力如果沒有估算錯的話,很可能會達到兩個師團左右,如果日本真的有心吞併朝鮮,則會在短期內向朝鮮增兵一到兩個師團,以日本七個常備師團有七個,還是有這個實力的。」楊超問道。
「你是吉林巡撫,作為一省巡撫節制省內軍政,除了東北總督之外,誰也不能拿你怎麼樣……不過有些事情要學會做的緩和一些,比如你可以招募一定的兵勇,採用裁汰的方式替換進舊式軍隊,就地對舊式軍隊進行改造。你能夠將當地的舊式軍隊改造好,那數量就極為可觀了,若是你還不滿足的話,那還有則其當地精壯進行集中訓練,變成預備役……」譚延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