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夜不停地炮擊,木浦港內一片狼藉,燃燒的灰燼三天三夜沒有熄滅。岸上的軍民不敢接近岸邊五百步的範圍之內,因為白天水道之外的遼東戰艦會駛入港口,繼續朝岸上發炮,離岸五百步以內盡成一片焦土。
遼東水師徹底執行了薩裡尼的命令,水師所見之處,不許片板浮於水上。港內的艦船甚至漁民的舢板都被清掃乾淨,原來李山佈置在外海的一支分艦隊也被消滅了,一艘企圖逃跑的艦船一直被追到往北二百里的廣川洋面才被打沉。
太欺負人了,武器的差距,戰術思想的差距,讓木浦港承受了沒頂之災。一百八十艘戰船被擊沉焚燬,十二艘為遼東水師俘獲,高麗損失一千餘人。準備遠征耽羅的艦隊,談笑間,牆櫓灰飛煙滅。此戰殺得李朝人心驚膽戰,金存在自己的筆記裡哀歎:木浦一戰,遼東水師將威震朝鮮一百年。
初出茅廬的璩義出手不凡,一戰蕩平耽羅內憂外患。他一來到耽羅,跟李存摸清了情況,知道金子木多次找李存說其反叛。雖然李存一早就通報給王路朝,只是無奈實力不濟,找不到借口對金子木下手。
在瞭解了下面的情況之後,璩義向王路朝獻上了這條一舉兩得的計策。一方面以遼東水師攻擊木浦港,另一方面發佈謠言聲稱水師被擊敗。果然本來就動搖的金子木想趁著這個機會叛亂,拿下王路朝向李成桂請功。誰知道一切都被他拉攏地李存報告給了璩義。於是璩義吩咐李存將計就計,佈置下了這樣的圈套。當金子木偷襲大營的時候,埋伏多時的遼東艦隊殺入濟浦港一舉攻滅金子木地艦隊。
雖然王路朝不忍,但璩義堅持要將金子木軍中百戶以上軍官全部殺掉。一來要震懾那些三心二意的人,也趁機將最大一股海寇徹底納於王路朝手下。耽羅島上開始了大規模的整編,無論有沒有參加過叛亂的武裝全部被打散了重新編組,在一萬人中選取了精壯者五千人。另外一千水師,剩下四千分成不同地屯衛進行屯田和畜牧。
金子木原來有二十多艘船全部投降,加上從李朝水師俘獲的十二艘戰艦,薩裡尼從中挑選了十艘兩千料以上的大船作為戰利品,其他的都歸於王路朝麾下組成耽羅水師,由遼東水師留下教導隊進行訓練。
遼東水師在耽羅又盤桓了十天,看來李朝的確沒有能力發動進攻了,才班師回朝這次王路朝又挑選了五百匹好馬往遼東換取糧食和盔甲兵器,反正遼東總會運來比這價值更大的貨物,他也吃死了遼王對他的幫助不會改變。漢城王宮裡。一片愁雲慘霧。木浦戰敗的消息讓李成桂苦惱了多日。如果說以往遼東王路朝還遮遮掩掩的話,那這次已經是明目張膽地發兵幫忙。全李朝大半水師在木浦毀於一旦,等於宣佈了漢城朝廷從此對耽羅失去了控制。遼王這次幫忙幫得釜底抽薪。打斷了李朝的命根。王路朝可以立於不敗之地,招降納叛。自由發展。而且還可以不斷派出戰船騷擾海疆,李朝從此再無寧日。到底自己做錯了什麼,遼王要這樣與李朝作對!
今日。李成桂召喚朝廷重臣入上書房議事。當著大臣地面李成桂依然保持著冷靜,他坐在上面緩緩道:「眾位愛卿,對眼下局勢,各位有何建議?」
李山吐血一病不起,李岳對遼東簡直恨之入骨,他甕聲甕氣道:「王上,是可忍孰不可忍。遼王如此欺辱我朝,分明就不把大王看在眼內,從此以往我朝將永無寧日。臣願提十萬雄兵,跨過大江北伐遼東,請王上發旨。」
尚書令鄭洞玄立刻跳出來反對:「萬萬不可,崔鎮哲大人正在遼東出使,如果發兵,他的安全如何保證,此乃一也;二者遼東兵強馬壯,剛剛覆滅海西,我朝總共帶甲不過三十萬,哪方面都不如遼東。而且一旦兵戎相見,面對的不僅僅是遼東一地,而是真個大明皇朝。我朝滅頂之災不久矣。」
李岳氣得從座上跳起來道:「你!迂腐誤國,如今遼王這樣欺辱我朝,如果還不顯示出強硬,你我在座包括大王都要遭受恥辱!」
兵部尚書李太顥道:「大膽,大都督地話有些過分了吧。」
李岳在氣頭上口不擇言,經人這麼一提醒才醒悟過來,連忙對李成桂作揖告罪:「臣孟浪,大王恕罪。」李成桂擺擺手示意繼續商議。
李太顥道:「王上,如今之計,當一方面向鴨綠江增兵,另一方面派使往遼東與遼王交涉,指責他為何明目張膽王逆。」
大學士蘇昌秀搖搖頭道:「即使責問,遼王也可以輕描淡寫地回一個,大明尚未承認李朝,這才是我朝最被動的地方。」
鄭洞玄也點頭道:「上次崔尚書回信,也隱約提到過這個問題。遼王長史楊大人接受了我們地禮物,答應給我朝說話。只是他也說,遼王的意思是,在大明承認我朝之前,王逆仍是正統。」說著他用眼睛瞟了瞟李成桂,只見李成桂臉依然煞白。
鄭洞玄想想又道:「依臣之見,如今只能雙管齊下,一方面要和遼東修好,另一方面必須盡快謀求應天方面的承認。只要大明皇帝敕封我朝,那就算遼王有天大地膽子也不敢違背皇帝的詔書啊。」
李太顥道:「對,尚書令大人說得對,如今遼東陸上通道已經被遼王封鎖,我們應該走水路到山東或者江浙上路,入朝進貢,請求大明皇帝敕封。」
這些話的確說在點子上,李成桂頻頻點頭,對著禮部尚書曹秉憲道:「曹卿家,我朝已經有將近一年沒有派使團到大明進貢,今年麻煩你走一趟,而且無論如何一定要求得大明皇帝對我朝的承認。」
曹秉憲被李成桂點將,汗立刻冒了出來。大前年,鄭道傳出使大明,被王路朝一夥刺殺,到現在大明也沒有給出個說法。在他看來這和送羊入虎口。但李成桂開了口,曹秉憲也無法拒絕,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報!崔鎮哲大人回來啦,崔鎮哲大人回來啦!」外面太監高聲報入。
書房之內眾人一下子來了精神,李成桂起身離座三步兩步走到門邊道:「快,快傳。」
過不多會,崔鎮哲快步走入內宮,滿頭是汗水,撲上前就跪倒道:「王上,王上!鎮哲回來覆命了。」
李成桂快步走到院子裡把崔鎮哲扶起:「崔愛卿,寡人想你想得好苦啊!」
崔鎮哲淚流滿面,哽咽著道:「臣未能完成王上交待的使命,請王上降罪。」
李成桂扶著崔鎮哲道:「崔愛卿辛苦啦,來來,進屋說吧。」
君臣幾人重新回到書房之中,李成桂屁股一粘上座位就問道:「崔愛卿,快說說那邊的情況。」
崔鎮哲哽咽著:「臣是十日前離開遼東,一路飛奔入京,今日剛到京城才得知木浦港的戰事。臣從遼東拿來了遼王的文書,請王上過目。」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封公文。
李成桂打開文書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一掌把文書拍在桌上:「朱植小兒,如此相要挾,簡直是欺人太甚!」氣得李成桂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在書房裡快速地來回行走。
鄭洞玄拿過文書與周圍幾名大臣一起參看,崔鎮哲低著頭,顯然文書裡的內容他已經知道了。
鄭洞玄看完文書道:「竟然要求王上與王逆講和!遼王這樣要求實在是太過分了。」
李岳怒目圓瞪道:「士可殺不可辱!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王逆小賊,不成氣候,遲早要被我朝大軍粉碎。王上切不能同意這樣的無理要求。」
李成桂轉了兩圈,對崔鎮哲道:「崔愛卿你在那邊呆過,說說看。」
崔鎮哲道:「回王上,臣在遼東先後呆了一個月,一開始遼王把我晾了十天,十天之後,王府長史楊榮楊大人接見了臣下。楊大人是遼王身邊的親信,一開始他老是跟臣打官腔。不過還好,至少他喜歡這個。一來二去,他收了一千兩銀子才開始跟臣說了些話。
楊榮說,遼王殿下和燕王殿下有些不和,所以遼王殿下對王上很有偏見。正因為這個原因,所以遼王殿下才一再與王上為難。後來楊大人跟臣講,殿下還有一個原因是水師和王府有合約,每年要收取多少貨物,所以才一再縱容水師侵入我朝。」這話說出來讓幾位大臣面面相覷。遼王竟然縱容手下的軍隊搶掠,還有什麼合約。遼王和強盜頭子有什麼區別。
崔鎮哲繼續道:「臣下聽說這個也很吃驚,楊大人還說,遼王只是因為燕王才不喜我朝,他給臣下出主意,只要殿下不再與燕王交好,遼王的態度就可能轉變;對於王逆的事情,楊大人的意思是,還是聽從遼王的建議,和王逆講和,把王逆納入我朝,到時候遼王態度變了,王逆還不是想收拾就收拾。」說完,他抬頭看了看李成桂的臉色。
李成桂依然不動聲色對其他人道:「崔愛卿講完了,大家有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