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我高老八的大壽,兄弟們多年來跟我高老八出生入死,辛苦啦,喝!不醉就別回去!」帳篷正中一名鬍子大漢舉起一隻大甕,把酒倒進嘴裡。
下面的嘍囉們一片歡呼:「恭祝老大萬壽無疆!」
「萬歲,萬歲!」
「老大,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高老大哈哈大笑:「來啊,小的們滿上滿上,小六,來來,跟老大來兩拳。哥倆好啊,魁、魁,六順,四喜,四四,哈哈,你小子不行,喝!」眾嘍囉見老大高興,也跟著吆五喝六地劃了起來。
八月的夜海,平靜而多情,上有繁星點點,下有波濤拍岸。兩名當值的小嘍囉,坐在桅桿的掛斗裡,聽著岸上大營中喧囂大宴,不約而同地將一口唾沫吞到肚子裡。左邊一人道:「媽的,真他娘的倒霉,偏偏今夜碰上了當值,連口酒都沒有。」
右邊一人道:「是啊,他***你就這一次還抱怨,老子大年三十的時候也是當值,一年裡這樣的倒霉事都碰上兩回了!」
左邊一人道:「還好,過幾天中秋了,我問過班頭了,咱倆都不是當值。」
右邊一人道:「等會,等會,你看那邊。」左邊的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只見漆黑的大海上隱隱約約出沒著一點***。
左邊的道:「我的媽啊,不會是那條鬼船吧?」
右邊道:「什麼鬼船?」
左邊道:「你不知道啊?!兄弟們都傳開了。從十天前開始,吳老大第一次見到這鬼船,追出港後,又找不見他。如是者好幾次了,晚上它也常來呢。」
右邊道:「那要不要通知上面?」
左邊道:「通知個屁,說了是鬼船了,吳老大這樣出了名地快船手都追不上。咱們就別給老大的壽宴添亂了。」
右邊道:「那是什麼鬼船啊?」
左邊道:「你不知道了吧,據說啊,二十年前,大明在遼東戰死了很多人,留下一大批寡婦,皇上就恩准這些寡婦回鄉守寡,於是就派了一艘船送他們渡過老鐵山水道去山東。誰知道這船在半路上遇到了北面的兄弟。本來這樣的船又沒財又沒貨,放過去就算了,誰知道那幫人在海上多少天沒見過女人了,就把一船女人都糟蹋了.後來這些女人都貞烈得很,一起拉著手跳海尋了短見。從此這船便沒了蹤影。後來你猜怎麼著,那幫兄弟全部暴亡。一個晚上一百多人全部死了,死樣難看。據海老子們說。是那些寡婦地鬼魂在報仇。從此老鐵山水道上經常出現這樣一艘船,船上時常傳來哭聲,嗚……嗚……」
一陣海風吹來。刺骨的寒冷,右邊的緊了緊衣服,道:「別說了,怪滲人的。哎呀,你看,那***好像更近了。」
「大明」號地桅桿上掛著一桿飄搖的氣死風,後面依次是「大秦號」,「大漢號」以及七艘福船。遼東水師趁著黑夜偷偷摸進隍城島寬闊的港灣。薩裡尼站在「大明」號艦橋上,盯著遠方港內的***,大聲命令:「打出燈語,右轉舵,左弦弩床準備。」
之前連續十天,薩裡尼派出一艘福船對老鐵山水道,隍城島周邊以及入港水道進行了詳細的勘察。由於這艘福船底部陡峭,船帆眾多,本來就是遼東水師中最快的船,所以海盜船嘗試了幾次追趕都望塵莫及。這艘斥候船也在海盜內部產生了鬼船的傳說。
掛斗裡的兩人,目不轉睛地看著越來越清晰的***,「不好啦,又多了一串燈,那是什麼啊,鬼船要來尋仇嗎?」
「別胡說,跟我們哪裡有仇?!可是它怎麼……」
「不好,你看見了嗎,那是船,一條,兩條,三條,我的媽啊,哪裡有那麼多鬼船,敵襲,敵襲!!!」
「大明」號上,薩裡尼:「點火,放!」
「嗖……」數十枚開花彈拖著閃閃發光地螢火蟲的尾巴向停泊在水中的福船拋射過去。
「砰,噗……」不知道有多少開花彈在船上爆炸,這些開花彈裡面添加了易燃地材料,一爆炸就是一團火光籠罩在船上。在火光的映襯下,五艘福船地輪廓盡顯眼前,第二輪的射擊因為有了火光作為瞄準,來得更加猛烈。一些剛剛從船艙裡跑上來當值的嘍囉,全數被鐵釘和鐵渣掃倒在甲板上。
「火龍,瞄準對方船帆條條火龍從火龍炮中噴出,直射幾條船地主帆「噗……」乾燥的船帆遇火即燃。五面船帆就如五座火炬,把整個錨地照得如白晝一般。上面當值的嘍囉們在火海中苦苦掙扎。
一串燈號掛在「大明號」桅桿,跟在後面的七艘福船順次轉舵想岸邊駛去。在離岸邊一百步的地方下停下來。薩裡尼冷冷地看著五艘燃燒著的船命令:「下舢板,登陸。」七艘福船上裝的全是陸戰官兵,剛剛是一個千戶之數,從年初開始金山衛官兵就在朱植的授意下改成了陸戰隊,雖然沒有改變他們的名字,但訓練完全是兩棲化的。
只見每艦各放下六隻舢板,士兵們由兩舷魚貫而下,在訓練中這已經做過無數遍,做起來已經輕而易舉。人上滿之後,四十多艘舢板如離弦之箭直衝岸邊。音?」喝得有些五迷三倒的高老大一把扯過身邊一個勸酒的嘍囉。
那嘍囉本來就有點高,腳底下一晃撲倒在高老大身上,傻笑道:「嘿嘿,什麼聲音,沒聽見啊?!」帳外彷彿又是一聲悶響。
一瞬間,高老大像是變了個人,酒意頓時消失。刀尖上打滾的人即使有幾分酒意也能迅速恢復正常,高老大暴喝一聲:「住嘴!」他是天生的大嗓門,再加上酒意,這一聲暴喝,整個大帳的人頓時安靜下來,傻子似地看著高老大。這時大家終於聽清楚,海上的聲音「砰」每一聲巨響,就如打雷一般,那些哭喊聲隨著風聲傳來。
高老大抄起刀跳上桌子:「弟兄們,踩盤子的來啦,大家抄傢伙啊。」話音未落,外面喊殺聲已經震天動地。
一千精銳的海軍陸戰隊對五百喝得醉熏熏的海盜,戰鬥結果沒有任何懸念,到天亮時,明軍以傷亡不到一百人的代價全殲這股海盜。海灘上一片狼籍,營帳被一把火燒得一干而淨,橫七豎八躺滿了海盜的屍體。海面上五艘海盜福船已經燒得只剩下空殼,薩裡尼指揮著三艘大船封鎖著港灣的出口,其他七艘福船圍繞在島的周圍,謹防任何殘餘分子划小船逃跑。
金州衛指揮使韓兵站在海灘上,分派五個百人隊分頭向內陸搜索,尋找逃散的海盜。一面壓著被俘的海盜在死人堆裡翻著海盜的頭目高老大的屍體。一個海盜哆嗦著對官兵道:「那邊,靠在旗桿上的是高老大。」只見一名大鬍子,身上插著幾桿羽箭,釘在旗桿座上,早已經死透了……
「隍城島大捷!」金州城內鐵鉉快步走進遼王別墅,向朱植報捷,「殿下,前方快船回報,隍城島倭寇高老大部一舉蕩平,共殲滅倭寇五百一十七人,擒獲倭寇一十五人,繳獲髒銀三萬八千兩,金四百兩,鹽一千二百包(每包五十斤),糧食一千二百石,綢緞一百匹,棉布三百二十匹,另外還有其他貨物若干。我水師清掃余敵之後,明日下午返航。也就是今日下午。」
朱植騰地從躺椅上跳了起來,搓著手興奮道:「哈哈,旗開得勝,旗開得勝!好啊,水師大捷,快寫奏表,向朝廷報捷。想不到打倭寇竟然還能發財,這個買賣划算。他們什麼時候回來……下午,好,跟我一起到港口迎接。」
「咚,咚,隆,咚,鏘……咚,咚,隆,咚,鏘」海港上鑼鼓喧天,人生鼎沸。朱植、鐵鉉以及遼東幕府大小官員,全部到港口擺開架勢迎接水師凱旋。
除了官員士兵,金州衛周邊的百姓也蜂擁而來,也不知道是哪個碎嘴的人給透了出去。金山衛幾乎萬人空巷。
「張老頭你這是去哪?」
「你怎麼不知道啊,水師滅了倭寇,趕著去碼頭迎接!」
「什麼?什麼?是真的嗎?」
「是啊,沒錯,聽說滅了有幾千號人。你們家老三的仇終於給報啦,還不趕緊去迎接水師壯士們?」
「你先走,我回頭拿筐雞蛋,老三啊,總算是給你報仇啦。」
金山衛地面的百姓,這些年給倭寇害慘了,時常遭受倭寇的侵擾,幾乎家家戶戶都和倭寇有仇。這一傢伙,聽說遼東水師滅了一支倭寇,家家都跟過年似的。
朱植離遠了已經聽到碼頭上的鞭炮聲,壞了,這密保不成了。鐵鉉勸道:「水師是耗費錢財的事,如果搞了一兩年都沒有個戰績,保不齊會遭人閒話。現在剛剛成軍就打了個勝仗,正好用作鼓舞士氣。再說,按照薩將軍的計劃,水師三年之內方可大成,現在也不適宜對大股倭寇動手,這樣一來也可震懾宵小。卑職看不但不應該掩飾,還應該大張旗鼓地宣揚水師大捷。」朱植聽鐵鉉說得也在理,也就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