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到了,天氣變冷了,大家注意保暖,可別感冒了,否則就慘了。
下官中招了,得趕緊輸液去,諸位保重
鄭樂走進衙門,問了問看門的老李,聽說張允正在內宅,忙過去輕扣了幾下門吊,隨後就整了整衣襟,垂手立在外面,那真是口觀鼻,鼻觀心,一臉的恭敬。
吱呀一聲,紅木小門被拉開,司墨那張清秀迷人的臉露了出來,見是他淡然一笑道:「別在這裝模作樣了,公子爺老早就知道你會來,早就等急了,快進去吧!」
鄭樂應了聲是,跟著司墨走進張允的新書房裡。之前白蓮教徒行刺時,生恐張允不死,不但扔了不少的暗器還灑了不老少的毒粉,之前的那間臥室和書房一時半會兒還清理不乾淨,因此他就換了間小屋充當書屋,正琢磨著等這事告一段落了就帶著司墨和林笑語出去住呢。
見鄭樂進來行了禮,知道他必定是有了收穫,於是問道:「那些人都撂了?」
「嗯!」鄭樂點了點頭,把手裡厚厚的一疊子紙遞了上去。張允一翻禁不住就樂了起來,笑道:「你小子呀,看來讓你幹這牢頭是一點也沒屈才,丫頭,給他上茶!」
司墨端了碗茶水遞給了鄭樂,拿過張允剛看過的口供只瞧了一眼,小臉登時就紅了,啐道:「你們這些男人,真壞!」原來那口供上就連這些白蓮教徒嘛時候偷看過女人洗澡都寫的清清楚楚。
張允哈哈一笑道:「男人嘛,不好色又算是什麼,不過這也足見這些人是說了實話。」見林笑語也湊過來看,把口供遞給她道:「咱們這將計就計的法子還真是屢試不爽,宜早不宜遲,趁著那些白蓮教妖孽尚以為本老爺上了他們的當,而麻痺大意時。一舉將這些人擒獲,要快,要乾淨利索!」
「放心吧,這種事我比你懂得多!」林笑語拿過一張白紙,將口供上寫著的同黨的名字和住址摘錄出來,而後出去找人了。
「鄭樂,這差事你辦的漂亮。不過方纔所聽到的一個字都不能給我漏出去,可明白了?」張允笑吟吟得看著鄭樂。
卻讓鄭樂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忙跪下道:「小地知道,這些話進了我的耳朵就爛在了心裡,絕對不會洩露半個字!」
「回去吧!」張允擺了擺手。
回監獄的路上鄭樂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堵上。方纔所聽他就越想越覺得張允深不可測,為了讓白蓮教的人信以為真,不惜毀掉自己的好名聲,把所有被誣陷的人都一一抓來,而後再撒下天羅地網擒拿白蓮教徒。一環環,一步步,都把對方地計謀當成了自己出招的墊腳石。「太厲害了!」鄭樂由衷的讚歎。想起休息的那番話,又板起了臉道:「把那些白蓮妖孽再給我審一遍,我得連他們什麼尿過幾回床都問出來!」
其他的獄卒一聽這話,不禁一愣,心說:「頭兒這是咋了,莫不是被老爺給訓斥了!」可是卻沒人敢問,又玩命似地折磨犯人去了。
他們玩的固然痛快,卻把監牢裡其他的犯人嚇的屁滾尿流。有膽子小的一瞅見鄭樂瞅過來,先就跪在地上道:「饒命呀,我都招了,招了!」
折磨犯人能折磨出這好事來,鄭樂也不禁覺得詫異。可見那人都是本地地鄉紳,想起休息傳來的話。也真不好下狠手,於是就派手下人一人發一張紙,把自己的過錯寫下來,末了還冷聲道:「諸位,這算是你們改過自新地良機,若是錯過去了,嘿嘿!」後面的話他沒說,可是一聲尖利的慘叫聲卻讓所有的人一哆嗦。
抓人,抓人,休息從中午開始就沒幹別的,好不容易把名單上的人拿完了,天都已經大黑了。正吃晚飯時,林笑語又來了,把一張字條拍在飯桌上道:「別只顧著吃飯,這才是真的白蓮妖孽,雖不多卻住得極分散,待會兒都傳著看一下,趁夜給我抓回來,明晚鴻賓樓我請客!」
「教頭這話說的,太見外了,老教頭地仇就是我們的仇,不把這幫吃人不吐骨頭,長頭沒長尾巴的歹人拿住,我們對得起誰呀!」休息接過名單,看了一眼,開始分派人手,隨後飯也不吃了,呼啦啦一抖鎖鏈,或騎馬或跑著,四散而去。
至於林笑語則率領黑巾眾去剿滅白蓮教在河間的一個堂口。
河間縣城這一晚注定了是難以安寧,老百姓們只聽見人喧馬嘶聲就沒停,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外面跑動,膽子大的還敢趴在牆頭上往外面偷瞧,膽子小地乾脆就躲在屋子裡求神拜佛。唯一讓他們安心的是從頭到尾,都沒有衙役闖進老百姓家裡。
張允也跟不老少地百姓一樣,這一夜都沒來得及合眼,這種事他其實也幫不上什麼忙,想去帶隊抓賊吧,可林笑語不答應,說什麼他是河間百姓的父母官,哪能以身犯險;想著審理犯人吧,似乎也沒有什麼必要,從莊家三虎那他就開出來了,這幫人全都是滾刀肉,與其好聲好氣的詢問,反倒不如讓鄭樂用老虎凳辣椒水審問效果好。
可他一樣睡不著,這次佈局他把整個河間縣都掀了個底朝天,往日裡積攢的那些好名聲幾乎全都給毀了,若是這回白蓮教沒有上當,或者抓不到兩條大魚,只怕還真不好交代。說不定那些鄉紳親屬聯名告自己的狀紙都已經寫好了,就等著天明往府衙裡送呢。
對於他來說,這一夜是至關重要的,贏了,就是個滿堂彩,之前抓捕鄉紳的事不但不會再有人提起,反倒會賺取更多的威望,可要是敗了,只怕就只好打起鋪蓋卷等著回家了。
他在這惴惴不安。陪他一起熬夜的司墨卻出奇的沉穩,沏了壺好茶,倒了一杯捧給他道:「公子爺,耐心些,白蓮妖孽雖為禍甚久,可畢竟都是一些無知無畏的草寇,殺人放火。搶劫財物興許還成,可若是說到這智謀,就差得遠了,從先前兩次他們都上了老爺的圈套就可看,那邊地主事之人也是個廢物。想必現下已經被林姐姐擒好,正往回送呢!」
「但願吧!」張允被她這麼一勸,稍微沉靜了一些,可是心裡還是有些忐忑,瞥了司墨一眼。不禁也有些奇怪,暗想:「這個丫頭小小年紀就有大將之風,不溫不火的。唉,真不知道究竟是她太成熟,還是我太稚嫩。」
慢悠悠得喝了一碗熱茶,張允毛躁的心總算是平穩了下來,可是心緒飛揚,猛得就想起了前不久林笑語和自己閒聊時說的一句話,她說:「瞧司墨這丫頭雖然年紀不大,可是相貌。做派,乃至心志,都決不像是小戶人家的丫頭,即便說之前在你張家養了些日子,也不過是半年的光景。這些東西卻不是一朝一夕能學來的,我勸你呀。還是妨著他點,免得日後被她賣了,還替她數銀子呢!」
那時候張允只道是林笑語在爭風吃醋,心裡得意也沒太往心裡去,現下想想,倒覺得這些話果真有些道理,從自己來到明朝開始,身邊最早跟隨地就是司墨,對於她的過去他從沒有深究,司墨呢也是竭力迴避。
即便是那次被他逼問了兩句,司墨的言談也頗有些漏洞,只是張允用她用慣了,也從沒見過她有一絲不軌之行,這查探的心就淡了,何況他覺得她在前張允身邊跟隨了些日子,若是身世不乾淨,怕是老早就被掀了出來,又怎麼會跟隨到現在。
可現下卻又覺得似乎不是這樣,司墨的一言一行可堪完美,可越是完美就越古怪,這麼一個才十三四歲地小丫頭,聰明伶俐暫且不說,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只要自己立個章程,無論大事小情她都辦得妥妥貼貼,這樣的才華,這般見識,若說是個大家閨秀倒還有些可能,可她卻只是個賣身張家的使喚丫頭,怎麼想怎麼透著股子邪氣。
怪呀,真怪!張允在心裡一陣叫奇,卻並未顯露出來,暗暗盤算著什麼時候給家裡去封信,好歹得問個清楚明白,作為自己的第一號心腹,若是連自己都摸不準她的脈,日後要是反起水來,那就真得麻煩了就在倆人默默得品茶之時,就聽到外面守門地范同吼道:「誰?」
「我!」林笑語應了一聲,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已經推門而入,摘下臉上的鬼面具,搶過張允手裡地茶碗喝了一口,長噓了一口氣道:「太平了,總算是太平了!」
「殺了不少人吧?」張允見她的孝服上星星點點滿是血花,宛如雪中的紅梅怒放。
「嗯!」林笑語吐了吐粉嫩的舌頭,嬉笑道:「那幫人鬧的凶,死活是不肯投降,我就開了殺戒,先別忙著皺眉頭,也別瞪我,就殺了幾個小嘍囉,還搜出了不少的罪證,只是又讓刑森那廝給跑了!」
「無妨,他跑的越遠就越好!」張允淡然一笑,也舒了口氣。
「你又要玩捧殺的伎倆?」林笑語問道。
「還沒想好呢,隨後再說!」張允神秘得一笑。
折騰了一夜,天邊已經泛出了魚肚白,張允也不去睡覺,而是來到了監牢,看了看鄭樂遞上來地那些鄉紳的訴狀後,命鄭樂把其中情節太過嚴重的依然關押起來,至於一些相對清白的則都放了出來,召集到一起道:「讓諸位受苦了!」
說著張允朝朝眾人深作一揖,而後滿臉無奈地道:「本官知道你們有些人會心存怨恨,可是這也是無奈之舉呀。」說著將從莊家抄出來的名冊給眾人看了看道:「之所以把諸位抓進來,受這牢獄之災,並非是要本官心狠,恰恰相反是真得想保護諸位!」
「哼,莫非把我們抓到監牢裡來受苦,我等反倒要感激你嘍?」其中一個鄉紳很是不爽地嘲諷道。
「呵呵!」張允淡然一笑道:「諸位想過沒有,白蓮教地那些妖孽為何要把諸位的名字寫到這本名冊裡?」
「這誰又能猜得出來!」眾人紛紛搖頭。
「其實很簡單,白蓮教這麼做固然是想引我上套。引得諸位仇視與我,更要緊地一點卻是對你們心存怨懟,欲假我之手除掉諸位!」張允看過那些承認有罪之人的罪狀看過,已經有了個思路,開始編造起來。
「我們和那些人無怨無仇,他們陷害我們幹什麼?」有人問道。
「當真就沒有怨仇嗎?」張允瞇起眼睛來,清冷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依次掃過。有些心裡有鬼的人不自覺地低下了頭,張允淡淡地道:「有些話諸位和我心裡都跟揣著明鏡一樣,明明白白,就不用再說出來了,過去的事本官可以既往不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咱們只說眼前的事!」張允把這本子舉了舉道:「不瞞諸位,這名冊我也是要上報給朝廷的。」聽聞此言,眾人當即慌了手腳,且不說是真是假。名冊上白紙黑字寫著自己的姓名,若是上面查下來,私通白蓮教可是要砍頭的。有些膽子小的就要跪下來求張允。
不過王守則和佟四海等人卻相當地冷靜,看著張允沒有說話。雖然沒打過幾次交道,可倆人卻知道眼前的少年人絕非池中物,一言一行總有其妙用,特別是王守則,老早就和張允敲定了合作的意向,暗想他也不會坑害自己,所以並不著急說話。只靜靜得聽著。
張允道:「諸位放心,我這可不是想要害你們,恰好相反,乃是要救大家!」
說到這,稍微停頓了一下後道:「各位想一想看。若非你們乃是白蓮教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們會處心積慮地想置各位與死地嗎?」
「不會!」佟四海郎聲道:「那些白蓮妖孽上門來索要錢財,被我趕了出去,這才要陷害與我,我佟四海和他們勢不兩立!」他這麼一說,王守則頓時後悔沒有搶先發言,忙也附和了一句,其餘的商販唯他倆馬首是瞻,當即紛紛痛罵起白蓮教來。
張允笑道:「是呀,由此可以看出,諸位在白蓮教地眼中是該死之人,可是對朝廷來說,卻是大大的良民,你們想一想看,若是這名冊遞上去,以當今聖上之英明,又怎會上了這些白蓮妖孽借刀殺人的伎倆,說不定還會封賞諸位呢!」
聽他這麼一說,這些人也算是轉過彎子來了,雖然被關了監牢,可好處也不是沒有,至少讓知縣老爺欠了自己個人情,而且將來還會有賞賜,頓時全都鬆了口氣。
而事實上,第二天一早,在司墨的一手操縱之下,河間縣城的輿論風向也隨之一變,隨著一件件地猛料被爆出來,張允的名聲為之大振,並且在張允的授意下,事實也發生了一些改變,涉及到那些鄉紳富商地部分,全都說他們是和白蓮教鬥爭之楷模,因而被潑了髒水。
而後張允為了揪出元兇,就和這些鄉紳富商商議後,由他們上演了一出苦肉計。這麼一來,原本受了些委屈的鄉紳富商們頓時就覺得臉上光彩無限,雖然知道是假的,可誰也不會把貼到臉上的金子往下揭下,一個個得陪著張允編起了瞎話。
總之說的越來越玄乎,可聽得人呢卻愈發覺得津津有味,有些聰明的富商甚至把這些事刻印下來,貼在自己店舖門口,供人閱讀,倒也成了招徠顧客的好法子。
聽司墨把外面的事說了一遍後,張允忍不住想樂,可是看到面前堆積著地供詞就一陣陣的頭疼。
緝拿歸案的人在鄭樂和一干獄卒的精心「伺候」下,全都認罪。從口供來看,莊家三虎的身份還不低,竟然是個香主,這下子張允也就不再留情了,吩咐鄭樂儘管放開手腳去審問。
這些日子關在牢中,莊家三虎終日能聽到犯人地鬼哭狼嚎聲,剛剛被帶進刑房,不等坐到老虎凳上,這仨人就都蔫了,當被問到為何翻供之時,莊聚賢回答說:「這都是刑森攛掇著我們這麼說的,他說唯有這樣,知府大人才能將這案子發回來重審,路上自會有人搭救我們出去!」
張允一直都在懷疑代知府必定與劫囚一事有關,可是無論怎麼問,這仨人卻只是說一切地事皆是刑森指示,在府衙大牢時,代知府倒是提審過刑森幾次,至於談論過什麼,他仨卻並不知情。
「哼哼,只怕你們還藏著不少足以讓白蓮教手下留情的機密吧?」張允冷笑一聲道:「要不然在府衙大牢時,只怕早就被殺了滅口,哪裡還會留下你們這三條狗命。」
得知白蓮教為了誆張允上當,竟然把自己一家老小都搭了進去,莊家三虎頓時氣得臉色鐵青,莊聚賢道:「大人英明,白蓮教之所以找上我們,一來是圖財,二來也是想以我家掩人耳目,免得官府追查起劫財害命的兇手時無處藏身。」
「前次大人所查抄的贓物雖多,卻並非全部,尚有不少被我兄弟三人埋藏了起來,既是為了留待日後自己享用,二來也是一道護身符,免得落個兔死狗烹的下場,只是沒想到,千防萬防,還是上了刑森這賊廝鳥的惡當,以至於家破人亡!」說到這,莊聚賢一臉的憤慨和悔恨。
「那也是你自作自受!」張允嘲諷了他一句道:「想必就是你用這筆銀子為餌,誘使刑森和他背後之人饒了你仨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