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張允已經把那屍骨的生前的容貌恢復了出來,隨後的事就簡單多了,他抽出個時間,比照著雕塑的模樣畫了不老少的素描或速寫出來,隨即分發給手邊的差役,命他們四下打探近五年之內,河間縣可曾有過這等相貌的失蹤人口。
又擔心衙役太少,搜索的力度不夠大,於是又把畫像給了現下已然成為河間黑社會頂級大佬兒的劉油兒,命他盡快把死者的身份查實稟報上來。
這種人口失蹤的事放在現代,也許還稍微簡單一些,畢竟有著功能強大的計算機系統和健全的人口電子檔案,只需要把失蹤人口的照片掃瞄一下,計算機自然會逐個的比對現有的資料,以眉弓距離或者臉頰的寬度等等骨骼特徵部位為標準尋找到最接近的人選。
可張允所在的年代卻是明朝,估計全世界範圍內,除了他沒人曉得什麼叫計算機,因此上就不得不採用打探和摸排這樣的笨法子,即便他撒下了天羅地網,也不敢奢望真就能夠把死者的身份查出來,之所以將差事分派下去,也不過是盡一盡人事,求個心安罷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非但是下面的衙役將河間縣所轄的鄉村搜查了一遭,卻始終沒有結果之外,就連幾乎是手下眾多,耳目遍地的劉油兒,也很無奈得向張允交了份白卷。到了此時,張允不禁有些灰心了,畢竟明朝時雖然不大提倡百姓離家遠遊,可是商賈旅客卻也不少,保不齊此人就是來河間做買賣的商販,卻不幸遭逢了毒手,不但丟了財物還喪了性命。
若真是這樣,幅員遼闊。人海茫茫,況且通訊手段落後,想要找到這個無名氏的身份,無異於大海裡撈針,就在他打算將此案掛起來時,司墨卻建議他將搜尋的範圍朝鄰縣拓展一下。
這倒是給張允提了個醒,明朝不同於現代。出門遠遊並不方便,因此很多人一生一世的足跡都局限於出生地的周圍,最多跨越出幾個縣而已,此無名氏即便不是河間人世,興許是鄰縣過來經商的旅人。
有了這個猜想。張允連忙發了幾份公文並附帶上了栩栩如生的素描,命差役發到鄰近地肅寧,任丘,獻縣,青州等縣。懇求他們幫忙詢查一下死者的身份。
公文發出去後,久無回音,張允心裡的那一點希望也漸漸消亡。況且衙役的選拔也已經進入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於是他把幾乎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那塊荒地之上。
在林執玉的威壓以及旁邊衙役地恐嚇下,參加衙役選拔的一千多號人幹起活來倒也勤懇,無論是想著留下來的,還是已經打起了退堂鼓的,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挖溝,因此前後用了沒多久,環繞這塊荒地地溝渠已然順利完成。挖出來的泥土也依照張允的吩咐,均勻的鋪到了荒地裡,地勢頓時比以前高出了一些。
一個個雖然累了個臭死,不過體質卻也提高了不少,有的人更是練出了一身地腱子肉。當然了,也湧現出了幾個倍受眾人羨慕和敬佩的人物。最出類拔萃的就是被張允留下來地范同。
他的飯量雖然頂得上十人,可幹起活來卻也不含糊,就在別人還累死累活得挖淤泥時,他已經把自己分到的那段溝渠挖完了,跟著就義不容辭得把張允扔到一邊的活接了過來,再然後就是到處幫人的忙。
對此林執玉倒也沒有制止,正如張允跟他說過的那樣:衙役是個密不可分的群體,雖然我並不反對力挽狂瀾的孤膽英雄,但是團結一心、協同辦案才是我想要看到地。
也正是在這樣一個大前提下,范同的仗義相助恰好可以拉攏住一些人的心,形成一個互幫互助、不分你我的氛圍,對於將來的衙役隊伍迅速地形成向心力和戰鬥力,都是必不可少的。
但是范同也不是不分好賴,是人都幫,他雖然外表憨厚,可是卻粗中有細,心裡片刻都不忘張允地吩咐,一心要替他選拔出一批能吃苦耐勞的衙役來,因此雖然笑呵呵得在眾人裡穿梭,可那些想要佔他便宜的富家子弟,卻都被他晾到了一旁。
繁重的勞動不但能磨練人的肉體,也最能考驗人的意志,當溝渠挖好之後,林執玉再次把滿身污泥的眾人召集起來,詢問是否有人想要放棄時,呼啦一聲,竟有半數以上的人員選擇了離開。
這種情況原本就已經是在林執玉和張允預料之中的,連挽留的話都沒有,直接就把這些人的名字從花名冊上勾除,隨後林執玉一聲令下,溝渠兩端的壩子也被撅開,滹沱河水飛速得湧入溝渠之中,如同一條護城河,將這片百畝方圓的荒地圍繞起來,形成了一片孤島。
此後真正的訓練才算是鳴鑼開場了,依照著張允模仿以前大學軍訓時的科目擬定的訓練方案,什麼環繞著孤島長跑,負重蛙跳,以及泅渡等等,好嘛,剩餘的四百多人被林執玉變著法的折騰,承受不了的,荒地中心掛著一個小鐵鐘,敲響之後即可以走人。
這樣操練了半個多月後,人員的數量已經銳減到了一百多人,天氣也漸漸得冷了下來,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露宿在野地裡了,不過呢,大量的磚瓦和木材也經由司墨之手,被源源不斷得運送過來,連蓋房班都不用找,這些人裡就有現成的泥瓦匠。
一夥人同甘共苦了兩三個月,彼此之間也有了手足之情,也不客氣,以懂得蓋房的人為頭目,招呼上一干弟兄,搬磚的搬磚,扛木頭的扛木頭,挖地基的挖地基,趁著訓練時的空暇,用了沒幾天就建造起了一片院落,採用的也是北方常見的四合院。
因為人數眾多的緣故,房子不但建造得寬大,而且院落也極為寬廣,建造在荒地的中心地帶,倒有幾分穩坐中央,駕御四方的意味。那個小鐵鍾也在張允的建議下保存了下來,一來是個警示,時刻給他們以激勵,二來也可以召集眾人用。
隨即張允親自發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其中有段話是:「爾等能歷盡磨難,尚留與此,足見心志堅定,單以此來看就足以入身公門,不過身為捕快,單單有一顆堅毅不拔的心是遠遠不夠的,以後你們所要面對的不只是良民百姓,還有窮凶極惡的匪盜,我且問你們,你們可曾可有膽量直面兇徒的鋼刀,雖死而不退縮?」
「我們有!」眾人齊聲吶喊。
「很好。」張允讚許得看了面前的眾人一眼,郎聲道:「勇氣可嘉,然爾不畏流血喪命並不能當一個好捕快,你們還要懂得一些擒拿人犯的手段,但也要更受更多的苦,你們怕嗎?」
「不怕!」回答之聲高亢有力,直衝天際。
「大善!」張允一拍手掌,激動得道:「從今日起將由林師傅傳授你們擒拿之法,這拜師之禮嗎就免了,不過有一點要謹記與心,此後爾等既是互相扶助的戰友,又是彼此爭競的對手,捕快的名額有限,想最終留下來就要比其他的人更好、更強,你們有信心脫穎而出嗎?」
「有!」
「有沒有?」
「有!」眾人扯著嗓子,脹紅了臉玩命的吶喊。
「說的好,爾等既然是我手下的衙役,就要有這種敢為天下先的勇悍之氣,咱們河間的衙門裡不要窩囊廢。」張允說到這,冷然一笑道:「不過,有句話我要說在前頭,此後不管爾等是否能入選為捕快,都須時刻牢記自己來自何處,切不可忘本,倘若被我知道誰敢倚仗自己懂些拳腳,為非作歹,又或者是欺壓良善,大人我決不輕饒!」說著揮起拳頭,正夯在前面的一疊青磚之上,砰砰幾聲脆響,磚頭或碎或裂,竟沒一塊完整的。
張允用冷傲的目光依次掃過眾人的臉,見他們目光之中流露出絲許的畏懼,也怕敲打得太過火,反倒折了這些半大菜鳥的銳氣,反倒不美,遂道:「現在本官教你們一首歌,都給我記住了,日後每日清晨,傍晚都要唱上兩遍。」
說完縱聲吼道:「衙門差役個個要牢記,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第一、一切行動聽指揮,步調一致才能得勝利!第二、不拿百姓一針線,百姓對我擁護又喜歡。第三、一切繳獲要歸公,努力減輕百姓的負擔。」
「三大紀律我們要做到,八項注意切莫忘記了!第一、說話態度要和好,尊重民眾不要耍驕傲。第二、買賣價錢要公平,公買公賣不許逞霸道。第三、借人東西用過了,當面歸還切莫遺失掉。」
「第四、若把東西損壞了,照價賠償不差半分毫。第五、不許打人和罵人,匪盜作風堅決克服掉。第六、愛護百姓的莊稼,抓賊捕盜處處注意到。第七、不許調戲婦女們,地痞習氣堅決要除掉。第八、不許虐待匪盜賊,不許打罵不許搜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