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小的知道錯了!」耗子精連連磕頭。
「既然如此,丫頭,咱們就不必再為難這位官爺了,把官服拿出來給我換上,也免得這位劉大人回頭搬救兵前來,把咱倆當成什麼巨盜給圍剿了,豈不是冤枉!」張允半真半假得道。
張允雖然不會讀心術,可腦子裡畢竟是多了幾百年的知識和見聞,這些栽贓嫁禍,羅織罪名的手段雖沒經歷過,總也聽說過,此時點破,也不過是在耗子精面前立威,兼敲打敲打他,踹一腳給個甜棗,無論何時都是駕馭手下的不二法門。
聽了張允這番略帶嘲諷的話,耗子精頓時懵了,一張麻子臉也如有了變色龍的基因,一會紅一會白,黃豆大的汗珠子淌落下來,倆枯瘦的爪子更是不住勁的戰抖。
他老早就得到消息,說新縣令即將到任,因此最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唯恐不小心觸了頂頭上司的霉頭,也正因此如此,他一聽到有了命案,絲毫沒有像往常那樣懈怠,而是溜溜趕了過來,敲詐點錢財倒是次要,緊要的是警告這些人不要亂講話,免得惡名傳播開來,給自己抹黑。
可越是害怕就越出亂子,平時的威風和手段竟然用到了縣太爺的頭上,他在縣衙裡混了這許多年,自然知道毆打朝廷官員是個什麼罪名,更何況這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小鞋以後肯定是少不了要穿了,最讓頭疼的則是怎麼渡過眼前的難關。
司墨小跑去小跑回,手腳麻溜得幫張允穿上繡著鸂鶒的青色團領官服,戴上烏紗帽,原來的儒雅中頓時多了幾分赫赫官威,只是脖子上那條鐵鏈著實有點煞風景。
「大人,我幫你把這鎖鏈摘了吧?」耗子精心懷忐忑得道,說著爬到張允面前弓起身子就要伸手,卻被張允一腳又踢出了地上,微笑道:「何必摘呢,我決定戴著脖子上還是很舒服的,要不你也試試!」
「小的遵命!」耗子精順桿爬的本事倒不錯,順手從地上揀了條鐵鏈就掛在了脖子上,似乎還嫌一條太少,又摸了兩條掛起來,而後諂媚地一笑道:「大人,你看這樣成吧?」
店裡的客人哪見過這種希罕事,捕快和縣太爺脖子上都掛著拿犯人用的鎖鏈,想笑又不敢笑,一個個的強忍著不吭氣。
張允也懶得理他,指了指身後的那間客房道:「現場我已經察看過了,涉嫌殺人者乃是一夥山東口音的人,乘車來往,想來跑不太遠,你且帶人卻捉拿,若是跑了,仔細爾等的狗命!」
「是!」耗子精聽了這話,頓時喜出望外,連磕了幾個響頭,就要招呼起都跪在地上篩糠的眾差役卻抓人,不想還沒走出門又被張允喝住,找店主要了一張白紙和一塊木炭,邊詢問那為首少年的相貌邊畫了一張素描出來。
前世的羅素不只是擅長雕塑,畫畫也是一把好手,被系裡的老師稱讚為難得一見的天才,否則也不會屢屢打架卻沒有被開除出校門,可見有才能之人在很大程度上都享有一定的特權,古今中外,蓋莫如此!
他的這手素描在後世也許並沒什麼,可在這個蒙昧的時代,卻頗有幾分驚世駭俗的意味,當張允將畫像完成,拿給店主看時,他一見頓時驚得目瞪口呆,而後大喊道:「就是他!」
「去抓人吧!」張允很是滿意店主的表情,順手把畫像遞給耗子精,又把那些差役脫臼的胳膊扶回原處,而後道:「給你們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若是把握不住,休怪本老爺不講情面!」
「是,我等必效死命!」眾人齊呼一聲,在耗子精的帶領下衝出了客店,四散而去。
「諸位鄉親!」之所以留著脖子上沉甸甸的鎖鏈不摘,張允當然不是為了好玩,更加不是學後世的阿飛混混耍酷,而是想藉機拉攏一下人心,混個愛民如子,嚴與律己的好名聲,於是站到板凳之上郎聲道:「若非今日親見,我也無法相信原本該為民辦差的衙役們竟是這般模樣,倒比強盜更加的凶狠歹毒百倍,當真可恨之極。」
此話出口,眾客人就是一陣沉默,臉上或多或少都增添了幾分憤恨之色。
張允看在眼中,不禁暗喜,心道:「看來我的前任也不是什麼好貨色,那我也就不客氣了,拿出痛打落水狗的勁頭來,多踩他兩腳才能更得民心!」
於是乎繼續道:「諸位鄉親,老少爺們,本官原本也是苦出身,自然曉得民生之疾苦,常言道:『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我在此鄭重宣佈,從即日起,我將隨時在縣衙恭候,各位若有什麼為難之事盡可以去找我訴說訴說,再苦再難,我也會給各位鄉親父老一個說法。」
話說到此,下面的人神色已然緩和了許多,不過依然沒人答腔。
張允說這番話不過是先立個口碑,也沒指望著當場就有人告狀喊冤,不過好聽的話不妨多說兩句,當官,當官,官字兩張嘴,就算不辦事能說事也算了不起的才能,當即拿出以前參加演講時的姿態來,語氣沉重地道:「我很清楚,這麼多年來,大家是被欺壓怕了,心裡有委屈不敢說出口,無妨,現在我就先還大家一個公道。」
說到這,張允抖了抖脖子的鎖鏈,憤恨地道:「這本是用來鎖拿罪犯之物,不想卻成了欺壓良善的凶器,若非我是朝廷命官,而只是普普通通的黎民百姓,只怕現下已經被押進了縣衙的大牢之中,哭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為什麼會這樣呢?」
「是因為捕快貪財,想趁機訛詐我們的錢財!」矮商販很給面子得說了一句話。
國人不論是古還是今都有跟風而上的惡習,聽到有人揭發,頓時膽怯之心消減了許多,你一言我一語的控訴起差役的種種惡行起來,張允不聽還好,一聽也不禁有些上火,和這些欺壓與百姓頭上作威作福的人相比,後世的那些吃喝嫖毒的警察純潔的倒像小學生一眼。
儘管有心懲治一番這些衙役,可張允卻也清楚,若是沒有他們在,自己這知縣就如沒有了爪牙的老虎,縱有滿身的力氣也使不出來,而且瞧眾人的咬牙切齒的模樣,他若是不善加引導,只怕要鬧出大亂子來,微一沉吟,頓時有了個禍水東引的法子。
「鄉親們,靜一靜,聽我說!」張允伸出雙手壓了壓,待眾人安靜下來才道:「我很清楚將這些衙役恨得牙根子癢癢,可我問大家一句,他們當真就一件好事都沒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