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回來,全體轉道秦府,老爺子喝的有點高,被扶母與謝擠一輛,衛螭被趕去騎馬,剛騎上馬,秦猛就獰笑著過來,磨牙:「老四,來給哥哥看看,看看哥哥我究竟身體哪裡不適!」
衛螭嘿嘿乾笑著,看著秦猛越逼越近,很不要臉的扯起嗓子開喊:「義母,二哥欺負我!我打不過,義母救命啊!」
義母應聲掀開馬車門簾,嗔怪道:「二郎,不許胡鬧,多大個人了,還欺負弟弟,四郎可是文弱人,經不起你練武人的力氣。」
秦猛臉憋了個通紅,趕緊道:「娘,孩兒不敢。」
義母這才縮回馬車裡去。衛螭衝著秦猛擠眉弄眼,一陣怪笑,只要秦猛有過來的意思,他就一副要扯開嗓子喊的架勢,搞得秦猛佩服得五體投地,苦笑著小聲道:「老四,你丫真無恥。」
衛螭立即齜牙,道:「二哥,看到小弟這滿口整齊雪白的牙齒沒?」
「看到了。那又怎樣?」
衛螭笑瞇瞇一句:「沒怎樣!就是告訴二哥一聲,小弟有牙齒,而且還長得不錯。」
秦猛一陣無言,看衛螭的目光,很糾結,很發指,萬般情緒,最終化為一聲長歎,這聲長歎,內蘊豐富,回味悠長。
回到秦府,喂老爺子喝過醒酒湯,清醒了些,一家人,在院子裡,就著明月,賞月品茗。悠閒自在,與在宮中地熱鬧,又另有一番溫馨滋味兒。
衛螭想起剛來大唐時的第一個中秋節,那可是他真正把謝給騙到手的大好日子,不由望著謝一陣傻笑。謝也想起了那天被倆人聯合敗壞了的浪漫,不由抿唇一笑。眼神如水,明晃晃的看著衛螭。衛螭那廝抬頭看看月亮,又看看謝,突然貼近,傻傻冒出一句:「夫人,你真好看。」
謝嫵媚的白他一眼,沒說話,只是把身體靠近了他幾分。靜靜依著他,不說話。此時無聲勝有聲。
老爺子喝瞭解酒湯,又是經過酒精考驗地人,不大一會兒功夫,人就清醒了,也加入進來,女眷們有些撐不下去,先後回去睡覺了,就剩下一場大老爺們兒繼續賞月,於是。一場很風雅的賞月,變成了高談闊論的茶話會,還是沒有秩序的那種。再於是,最後演變成武術表演大會,也沒啥好驚訝的了,這可是正宗的古代武藝表揚。看金鑭被舞得虎虎生風,也是一種享受不是!所以,衛螭那廝鼓掌鼓得很大聲、很熱情。
在秦府熱熱鬧鬧的過了三天,衛府全家才回去。衛螭沒事幹的時候,還跑去正在建設地醫學院看了看,已經建設好了大半,還有一小半仍在趕工,輪不到衛螭插嘴。他也不敢插嘴,畢竟不懂建築,乾脆偷懶窩在家裡,逗逗孩子。陪陪夫人。
「師父!」
剛安生沒兩天,高陽小蘿莉哭哭啼啼的跑上門來,不像往日般坐馬車,而是自己一個人騎著馬跑來的,一進來就撲謝懷裡嗷嗷大哭,哭了好一會兒,隨從才追上來。
「怎麼了?好好,別哭,受什麼委屈了?」
謝微微一驚,伸手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脊背,柔聲安慰。高陽雙眼又紅又腫,像對小紅桃,看來,已經哭了不少時候了,萬分委屈的望著謝,泣道:「師父,我不要回去了,我再不要回到宮裡去了!我不要父皇了!他一點都不疼我!他們都欺負敏兒是沒娘的孩子!嗚嗚……」
說著說著,又哭上了。謝連忙拍著她,柔聲輕哄:「好了好了,不哭了,看你的眼睛,看看你那張小花臉兒,像只小花貓似的,乖,先別哭。我教過你的,哭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先告訴我,為什麼哭?」
高陽委委屈屈地擦擦眼淚,依偎在謝懷中,抽抽噎噎的說出前因後果。還是賜婚的事情。
貞觀初年,一些高門士族賣婚成風,唐初舊族、新官發生升降、浮沉,士庶譜牒雜亂無章,出於各種政治利益的需要,太宗陛下命高士廉、岑文本、韋挺等重新修訂《氏族志》。而高士廉等,居然把把皇族李氏排在了第二等,把山東士族之冠崔民干列為第一等,太宗大怒,下旨重新編訂,皇室李姓為天下士族第一,太宗特加明示「不須論數世以前,止取今日官爵高下作等級」。打破了以往純以郡姓作為門第等差的傳統,具有進步因素,也是符合當時新舊士族階級變化狀況的。
此時,舊地士族漸漸沒落,新的士族剛剛抬頭。唐初在統一戰爭的創業階段以及在大治天下的守成階段中,培養了一批新貴族,他們或因馳騁戰陣,或因參謀帷幄,立下了汗馬功勞。唐太宗按照論功行賞,量才錄用的方針,或以軍功晉爵,或以奇謀授勳,成為唐王朝的開國元勳。這樣,一個以宗室與功臣為主體的新貴族集團形成了。
然而,唐初新貴族集團的不少成員出身庶族地主,在譜牒上不入士流;有地雖出身士族,但也屈居山東老牌士族之下。為了提高這些士族的地位身份,也為了更加緊密的拉攏功臣,太宗陛下廣賜婚於功臣,公主下嫁功臣之子。
很不幸,高陽小蘿莉就成了其中之一。更不幸的是,本來,高陽小籮莉是要許配給房玄齡地長子房遺直的,但被房遺直推脫,房遺直說:「天下兩件難事,一是陪太子讀書,二是做公主駙馬。」後經過房玄齡和長孫無忌的斡旋,高陽公主重新改配房遺愛。
高陽小蘿莉紅腫著眼睛,氣鼓鼓的道:「我又不稀罕他們兄弟,大哥不要我。還要把我許配給弟弟!他房家當我高陽公主是什麼?」
謝在一旁安慰她,衛螭不無惡意地揣測,歷史上,高陽公主那麼不待見房遺愛,那麼恨房遺直,會不會其中還有這個典故的原因呢?!
衛
哄得她眼淚止住了。才靠過去坐下,問:「苦肉記得我提點過你的,你這小笨丫頭,不會忘了吧?」
高陽公主氣鼓鼓的瞪衛螭一眼,道:「我才沒有忘記!人家又是哭又是求,絕食抗議都不管用,父皇都不肯回心轉意,一門心思要把敏兒嫁給房遺愛那個二楞子!嗚嗚……師父。敏兒好可憐!」
說著說著,想起李二陛下毫無轉的樣子,小蘿莉又難過起來,剛止住的眼淚,又開始流了,撲謝懷裡,又是撒嬌又是啼哭。
謝連忙又是一通安慰。這孩子,跟了她大半年,對她瞭解越深就越憐惜她,這小丫頭。說白了,也不過就是個倔強可憐地小丫頭,沒有母親,在那深宮成長,自是有著說不出的孤獨與艱辛,如果她的父皇沒有對她關愛一些。以她那倔強得像頭小毛驢的性子,在宮裡的日子,只怕更加難挨。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謝認識的高陽,不再是歷史書上那個放蕩驕橫的瘋狂女人,而是一個惹人憐愛的小丫頭,她疼愛地小弟子。
—
衛螭看得直搖頭,道:「果然是笨丫頭,說你你還不服氣。苦肉計是那麼用的嗎?笨!不是一般的笨,是相當的笨!下乘啊下乘!」
高陽從謝懷中抬頭,努力的睜大紅腫的眼睛,道:「那師公有什麼好辦法嘛?」
衛螭得意的笑道:「不用來套師公的話!要是那麼容易就讓你給套出去。師公我不是白白活了一把年紀麼?」
高陽眼圈一紅,嗚哇一聲又開始嚎:「師父,您看,師公也欺負我!嗚嗚……敏兒真可憐,只有師父疼我了!嗚嗚……師父忍心看敏兒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痛苦一生嗎?師父忍心看敏兒傷心嗎?嗚嗚……敏兒難過,師父也會難過嗎?」
謝又是一通安慰:「乖,不哭不哭,我們一起想辦法,不哭不哭,師父不會讓你嫁給房遺愛。你有什麼辦法?」
最後一句是對衛螭說的。衛螭一陣無奈,白了謝懷裡撒嬌啼哭地高陽小蘿莉一眼,道:「兩管其下,各自擊破!」
「怎麼說?」
衛螭拿過一旁的書本充當羽毛扇,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沉聲道:「很簡單,房府和宮裡,尋到弱點,各自擊破,咱不用陰謀,用陽謀。」
高陽眼巴巴瞅著衛螭,一臉不明白,謝眼睛一亮,笑著打了衛螭一下,道:「別搞怪,快說。」
衛螭嘿嘿笑笑,道:「附耳過來,聽聽山人妙計。如此……這般……」
說完,謝略一思索,道:「是個好辦法,不過……」
很同情的看衛螭一眼,道:「能瞞過陛下麼?」
衛螭道:「瞞不住!以陛下的精明,與敏兒和我們的關係,肯定能猜到是我們出地主意,不過,咱又沒破壞陛下的政策,只是做一下細微調整。不過,敏兒啊,你可不能弄砸了,不然,師公我的屁股又要遭殃了!」
高陽信心十足的拍拍小胸口,道:「師公放心,敏兒一定照著師公說的做。」
說著,還朝衛螭做了個鬼臉,臉上還帶著淚痕就破涕為笑道:「師公好沒學問,那麼……那麼不雅的詞也掛在嘴邊。」
衛螭不樂意了,屈指敲了小蘿莉腦袋一下,道:「好你個小笨丫頭,師公好心給你出主意,居然還笑話師公,不敬長輩,夫人,趕緊,教訓一下你那個忤逆的徒弟。」
高陽一反平時沉默的樣子,沖衛螭吐吐舌頭,看來心情不錯。於是,高陽公主暫時在衛府住下,傍晚地時候,宮裡來人宣佈李二陛下的口諭,說是讓高陽公主住在衛府散散心,三天後再回宮。
高陽公主在衛府住下後,第二日,謝使人給房府夫人送了張帖子,請她過府做客。而衛螭則拿著自己的牌子進宮,求見長孫皇后。長孫皇后召見了他。
衛螭剛一進去,行禮完畢,長孫皇后就笑問:「子悅為高陽的婚事而來?」
衛螭苦笑著道:「娘娘英明,那孩子昨日跑到我府上,纏著我家夫人又哭又鬧,尋死覓活地,啥招數都用上了,不得已,臣這做師公的,只能進宮來求娘娘,賜婚的事兒,娘娘能不能幫忙遞句話,轉一下?」
長孫皇后淡笑著道:「此事乃陛下做主,本宮沒有多嘴的餘地。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歷來如此。」
衛螭撓撓腦袋,道:「娘娘,即使將來可能成為怨偶也不行嗎?」
長孫皇后表情一肅,問道:「子悅此話何意?」
衛螭道:「娘娘,高陽公主的性子,她跟著我家夫人學了那麼久,臣也算瞭解幾分,房家次子房遺愛,臣也見過。臣以為,夫妻相處,性情相和最是要事,特別是高陽公主的性子,與房遺愛成親,只怕……不是什麼好事。」
「房遺愛的性情如何?本宮觀之,那是個勇武過人,憨直忠厚之人。」
衛螭苦笑一聲,道:「娘娘,您是後宮之主,是宮裡所有孩子的母后。請娘娘恕臣放肆,臣懇請娘娘以一個母親的心情,去瞭解一下高陽公主。父母的心願,不外乎讓孩子過的好,讓孩子幸福,並不是說房遺愛不能做駙馬,只是臣以為,房遺愛不能做高陽公主的駙馬,否則,非高陽公主之福,非房府之福。這婚事是對我大唐開國功臣的獎賞,可不能好心辦壞事,變成了禍害,是吧?請娘娘明鑒。」
長孫皇后慄然一驚,淡淡一笑,道:「高陽還真是找了位好說客,好吧,看在你的面上,本宮斟酌之後,再做定奪,看是否需要向陛下諫言。」衛螭趕緊行禮:「娘娘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