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著一桌大餐,心虛地瞥了一眼對面正笑得秀色可餐的男朋友,再看了一眼一邊正吃得「啪嗒啪嗒」的糖糖,筷子拿不穩,直接換勺子,一邊大刺刺地盯著她夏春耀的男朋友,一邊扒飯,頗有拿他下菜的意思,可她家男朋友道行更高,被小娃娃盯得若無其事不說,還拿一雙魅眼直勾勾地盯著頭皮發麻的她,一邊還客氣地朝她笑:「吃啊,你抖個啥?」
嗚…又不是她想抖的,要是換他被她抓到他花名在外,勾三搭四,暗通溝渠,這句聽起來很有型的台詞就該輪到她來說了…
他話音剛落,又一筷子菜飛進她碗裡,她看著那碗已經看不到白飯,被他堆成小山狀的恐怖菜色,猛嚥口水,向他投出一個好憋屈,又討好的微笑,以示私下解決個人恩怨,不要給小孩子造成不必要的心理陰影…
他卻回以一個燦爛無比的微笑,表示了一下自己對下一代的教育工作毫不感興趣,不耐煩地挑了挑筷子,毫不給她面子地丟出一句:「快些吃,還有好些等著你呢。」
不要這樣嘛…冤冤相報何時了…
「裝可憐也沒用,快些吃。」
「……切…」她發出一聲嗤聲,別了別嘴,一邊了唾棄他對祖國未來的摧殘,一邊鄙視他對她精神折磨,鬆了鬆褲腰帶,準備英勇迎戰,卻見他朝她嫣然一笑,輕飄飄地丟出一句…
「喂飽了你,我才省心。」
喂…餵飽…從哪個方面餵飽?莫非是她想的那個不健康方面…為什麼他說這句流氓兮兮的話時,還要曖昧的瞟她一眼,完全不顧及有未滿十八歲的傢伙正在津津有味地觀看,她正松褲腰帶的手一緊,又將自己的肚子勒了回去,不想承認自己的脊樑骨被一句話簡單的話酥麻成功,還嚴重想歪到不該想的層面上去,軟綿綿地正要趴回桌上,腳點了地,控制了一下自己過分活躍的發展性思維,「咻」地站起身來:「我我我…我要上茅房!」說完,也不管自己的話有多倒胃口,迅速逃離犯罪現場…
「哥哥,她逃跑了。」糖糖一邊嚼著飯,一邊看著一臉得逞狀的胤祀…
「跑不遠。」他勾唇瞧著那個跑走的身影,撞上一個跑堂後,又爬起來繼續向前衝,只是淡淡地應下一句,瞥了一眼正拿詭異眼神瞪著自己的小娃娃…
「你也喜歡她。」小娃娃直言不諱地眨巴著大眼睛,用的還是肯定句。
他愣了一下,對那個加重的「也」字,微微一笑,這才好好打量了一下這個滿嘴飯粒,收了甜笑,只是深深地盯著自己的娃娃,半晌,伴隨著輕笑,從薄唇拋出幾個字:「如何?」
她用袖口擦了擦油嘴,扔下了勺子,視線還是一瞬不眨地瞧著他,過了好一陣,她跪在椅子上,伸出小短手去夠桌上的茶杯:「糖糖在想,為什麼阿瑪給春姨夾得菜,她都會吃光光。」
「……」他看著她有些吃力地向前趴,抬手越過桌面,兩指輕輕一撥弄,將小娃娃夠不著的茶杯,推到她面前。
糖糖歪頭看著他將茶杯推向自己,伸過手將杯子抱在胸前大喝了一口:「明明很飽,或不喜歡吃的菜,她都會吃光光。」
他挑了挑眉頭,看了一眼,被某人擱下的菜堆成小山狀的碗,微微瞇了瞇眼,卻見那抹身影從後院跑回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著面前有些詭異的氣氛,大的端著杯子優雅喝茶狀,小的捧著茶杯學著大的模樣,努力優雅喝茶狀…
糖糖這個小鬼實在太有模仿前途了,不能讓她繼續和她家「伯伯」廝混一起,哪天要是她也對著她家阿瑪飆一句天書出來,不知道九爺會不會覺得這個世界灰暗無比,生無可戀了…
「你們在商量什麼陰謀詭計?」她咕噥了一聲,一邊舉起筷子,胡亂地扒了兩口飯,把自己不喜歡吃的薑片丟出碗,還起身越過桌面,將放在他面前的菜端到自己面前來大吃特吃,吃到一半,她覺得剛剛那抹一直很鄙視她的視線突然變得柔和兮兮起來,搞得她有點食不知味,於是,她抬自己不知死活的腦袋,迷茫地看著他…
「……你幹嗎這樣看著我?」她來不及嚥下嘴巴裡的飯,警戒地低頭瞧著自己碗裡還剩下一半的飯,嚴重懷疑他是不是趁她跑去W的時候,在裡頭放了啥好東西伺候她,瀉藥還好,要是他拿她的賤招來對付她,下點什麼「一夜風流散」,「千嬌百媚藥」在裡頭,那不是成了給小娃娃提前上性教育模特了…
他搖搖頭,聳聳肩,也不說話,繼續微笑著用那種在她看來屬於哄狗狗吃飯的眼神瞧著她,她對於莫名其妙的降級嚴重不滿,舉起筷子,夾起「狗食盆」裡的菜,丟進他的碗裡:「我不愛吃筍乾啦,南瓜我也不要吃,唔…紅椒也不要!」
一邊說著,一邊將他堆積進自己碗裡的菜丟進他碗裡,順便將他碗裡的菜自己愛吃的菜,順手牽羊回來,等到她摸著肚子正式宣告征戰結束,卻見他撩袍起身去櫃檯結帳,頓了頓,一臉玩味地對旁邊的糖糖丟出一句:「現在知道為什麼了嗎?」
糖糖完全迷茫地看著眼前吃剩的飯菜使勁研究,她卻趁機溜下了座位,跟著他跑到櫃檯前,興致勃勃地拉著他的衣袖,瞧著掌櫃打著算盤…
他抬了抬手臂,挑了挑眉頭,讓她從臂彎裡鑽出一個腦袋,揚起唇角:「我一直想問你來著,為啥每次我付帳你都要跟著我。」
「呃…」她心虛地眼光往上瞟了瞟,思量著要是她告訴他,她只是劣根性地想欣賞所謂男人掏錢時帥飛天的樣子,會不會被他直接抽飛到店外去,只得嚥了嚥口水瞧著他拿出銀兩擱在櫃檯上不帶多餘的動作,帥氣是帥氣啦,但是完全沒有所謂砸銀子的快感,也沒豪氣地吼一句,「算爺賞你的,剩下的不用找了。」他倒是極其喜歡拿回零錢來,把玩在指尖,以便某個填不飽的無底洞,半路上要吃零嘴…
「你剛剛同糖糖說啥?」她轉移話題的本領雖然蹩腳,但是,現在也只有在他面前敢秀出來,至少,他是目前為止還會勉強配合她一下的人,男朋友嘛,就該好好配合女朋友才對,不管是掏銀子還是講話…
「我在想,你是啥時候敢從我碗裡夾菜的?」他沒答她的問題,卻丟出另一個去砸她的腦袋,說罷,也不要她的答案,習慣性地把玩著手裡的銅板,準備提腳出門…
她被問得愣在當場,在腦子裡翻找著答案,是從什麼時候起呢?記得她第一次同他一桌吃飯的時候,瞧著他規矩到刻板的吃相,她也只是規矩地啃她自己碗裡的東西,順便覬覦一下他的色相,對他碗裡的東西不敢有半點非分之想,直到弘暉離開前,她還是面前可以算在規矩之內吧…要說啥時候敢囂張地從他碗裡夾菜的,她還真是是想不起具體啥時候,唔…他問這個問題幹嗎?莫非是暗示她要規矩點,別再把她不喜歡吃的東西都丟給他消滅?可看他每次也沒抱怨,還集體吃光光,她還以為她討厭的全部是他喜歡的耶…阿門…
「你有啥想去的地方嗎?」他在門口頓下了步子,回頭問她一句。
「唉??」她還在消化他上一個問題,被他突然丟來的問題二號著實給撞傻了。
「現在清閒了,可以同你出京瞧瞧。」他解釋了一句,看到她臉上突然閃爍起來詭異的光彩,突然覺得有必要多考慮一下,這究竟是不是好主意,「……我看還是算了…」
「要去!要去要去要去!!」她不打逗號地連丟出幾個字,眨動著自以為純潔的星星眼,腦子裡卻飆滿了「蜜月」和「總統套房」加「華麗初夜」的幾個詞語,外加一張「熱烈慶祝夏春耀結束讓人鄙視的**生涯」的大字符橫在她腦袋裡,她實在太感激康熙大人終於不再同她搶兒子了,嗚,好幸福…
呃…說到度蜜月,該去哪裡哩?她夢想中的蜜月地點是夏威夷,但估計現在那片地方還很荒蕪,而且被土著和食人族佔領著,為了小命還是不要打那個破地方的主意比較好,歐洲風光雖好,但是,估計騎著小驢子衝向歐洲這樣破吉尼斯記錄,她沒能力辦到,而且她的男朋友應該不會同意陪她去再次開闢一條絲綢之路…
外國的主意打不了,那就打自己國家的主意,海南那種天涯海角浪漫兮兮的地方應該不錯吧?唔…好像那個地方是現階段被用去發配充軍,貶官流放的…嗚…搞了半天,這裡根本連個度蜜月的地方都沒有嘛。
她牽著糖糖一路思索著,直到到了九爺府還沒想好一個華麗的配得上她初夜的地點,正打算去翻張中國地圖來好好分析一下這個大清朝有啥蜜月好地點,提著腳正要往府裡竄,卻被他拽回胳膊…
「我看,找個能曬太陽的地方就好了?恩?」
他簡單的提議飛上她的心頭,這才記起,她倒是真沒同他過過一個完整的夏天,每次見到他時,都是入秋時分,沒有一起聽過蟲鳴的鬧騰聲,沒有太陽當頭曬下來的酷熱,也沒有在大熱天撲住他,因為熱乎乎被他抽飛的記憶,他應該沒忘記她為那年沒曬太陽的事耿耿於懷,為了看他古銅色性感兮兮的皮膚,她決定這次一定要好好同他一起做一次光合作用…
「我要吃西瓜。」她多提了一個要求,「不要粉囊的,我要吃脆脆的西瓜。」
應下聲來,讓她聽得到從他唇角跳出來的寵溺…
「要冰鎮過的,唔…我還可以做西瓜刨冰吃!」
接著應下聲來,讓她看得到從他視線裡跳出來的縱容…
「這麼好講話?那…我要』吃』你,好不好?」她一邊捂著小娃娃的耳朵,一邊淫笑了一聲。
挑著眉頭應下聲來,讓她看得到他本來的動機不純,「現在去收拾行裝。」
「唉??現在?」她咧了咧嘴,正要鄙視他這個被吃的,竟然比她這個吃人的還激動,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被提進了自己的房間…
她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自己床上還沒疊的被子,扭曲地被踹在一邊,桌上用完還沒刮乾淨的蠟,朝他蟑螂般地一笑,這下隱私全部被挖光光了,徹底暴露出她潦倒的一面…
不知道是意料之中,還是習慣成自然,他倒也沒在意,只是找了張椅子坐下,等著她收拾…
「要帶些啥好呢?」她皺著眉頭,突然想起一項絕對必要的東東,於是,鞋一脫,跳上床,翻出她珍藏已久的清涼小肚兜,正準備朝他厚顏無恥地一秀,卻被被子下的暖爐給提了醒,「這個帶麼?」她問他。
「帶著。」他簡單地回給她兩個字。
「好!帶著。」她將暖爐和肚兜一併抱在懷裡,從床上跳下來,卻不小心一腳踢飛了被自己**不已的枕頭,她手裡抱滿了東西,騰不出手去夠那枕頭,只見他起了身,勾下腰,將它從地上拎起來,他動作輕輕的,但是那塊絲柔的白帕子還是被重力吸引著,撕開了被藏匿的出口,砸到他的鞋面上…
她下意識地丟開懷裡的東西,正要彎身去撿起那帕子,視線一低,卻見幾乎被砸痛了似地縮了縮腳,卻還是沒有將它從帕子底下抽出來…
他看著她只是光著腳丫,無力地蹲在他的腳邊,想伸手去拿,卻又把被刺著似地縮回手…
「……什麼東西?」
沉默半晌,他以為不該是他說出第一句話的,但是卻不知道她沉默起來,竟然比他還能耐。
「……」她把頭低得更厲害,索性只留給後腦勺給他瞧…
「……解釋。」他本不在意,卻被她這態度弄得有些懊惱,只是壓著嗓子,不帶上揚的語調,丟出兩個字,解釋,這是她最擅長的動作,她心虛的時候,她慌張的時候,她不知所措的時候,她給自己找借口的時候,她想開脫的時候,她分不清他想要做什麼的時候,最慣用的動作,他只是要求她不吝嗇地再做一遍,因為,他等著看,順便等著放心…解釋,擺著手,搖著腦袋,叫他看她無辜的眼睛……
「……」她不做聲,只是將要伸手拿帕子的手縮了回去…
他看了一眼那塊有些眼熟的帕子,與第一次在十四那瞧見時一樣,上面有些灰黃的土點,那時他只是匆匆一瞥,明知道它所往何處,卻也沒留給它多大空間去記憶,任由它消失在他腦海裡,怎料還有機會見著它,那班駁的黃點,因為許久未洗,年歲已久,便刻進了絲娟裡,他不確定那些痕跡能否洗掉,只是將自己的腳從那手帕下抽出來,任由它輕輕地飄起來,在空中稍作停留,然後又落下去,這次貼著的是冰涼的地面…
她看著他的腳從她視線裡抽開來,想伸手扯回來,卻找不到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他要的解釋,她還沒準備好……
一陣木門的「吱呀」的聲音刺進她的耳朵裡,她更加蜷縮起來,她以為他都瞭解,也不在意,因為一開始,他就明白她動機不純,他也只因還算有趣,由著她胡鬧而已,她以為他一直是明白的,也沒去在意,直到白帕子出現時,她才真正瞭解一些事情,她以為她留下的只是一塊白帕子,然後,她認定了,它就什麼都不是…
「啪」木門合上的聲音,不輕不重,幾乎不帶力道,卻還是讓她聽到他合上門的聲音,她從地上爬起來,不敢去向門邊看,鑽進自己的被窩裡,使勁吸了吸鼻子,死咬著枕頭,含糊不清地囈語:「這下完蛋了,徹底翻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