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耀要見婆婆了?身為電燈泡和大媒人的弘暉自然不能閒著,捂著還咳得歡騰的嘴,一邊吆喝著身邊的奴才,到自己阿瑪的小老婆房裡偷東西,什麼胭脂水粉,什麼綾羅綢緞,什麼珠釵髮簪張羅得一應俱全,然後自己拿著個枕頭,靠在床邊,咳得像個小老頭似的,看著站在旁邊滿頭黑線的夏春耀:」挑吧!」
「……」她抖了抖肩,看著躺在床上的弘暉,本來只是想同他請個假而已,卻沒想到換來眼前這陣仗,」……你非得用這種嫁女兒的眼神看著我嗎?」
「咳…咳…我這不是感動的,就算我有個三長兩短,也有人照顧你了!」死小孩很入戲地眨動那雙大眼睛,眨得站在一邊的她直翻白眼…
「我是不是該趴到你身邊,號哭三聲,說一句,爹,『女兒捨不得你,女兒不要嫁』這樣的屁話?」他們現在的角色扮演絕對有什麼地方搞錯了…
「算了,我早知道你是個嫁了相公,忘了爹的白眼狼了.」死小孩竟然掩面悲傷的模樣,」不過,既是我家的閨女,總不能讓你出去給我丟人嘛,快快快,挑嘛!」
「你八叔都沒嫌棄我,你激動個啥!這些玩意,太恐怖了,把腦袋扎得和蜂窩煤一樣,還是從你阿瑪的小老婆那偷來的,被她們知道了,不把我打成香腸,一截一截地掛起來才怪,你當我白癡啊!」她一臉得意地指出這個小鬼的居心叵測,她可不想因為幾個首飾就同未來的皇妃們搞上不良關係…阿門…
弘暉詭異地哼了一聲,也沒多言語,舉手拍兩下,突然,門被推了開來,站在門外的兩個丫頭微笑地逼近了正要走出門的某人身邊…
「……你…你們要幹嘛,喂…你們要幹嘛…」她愣了一下神,回頭看見小鬼一臉「想跑,沒門」的陰險笑容,嚥下了一口唾沫,突然意識到大事不好,兩手卻已經被丫鬟給架了起來,直接拖到旁邊的小閣間,享受非人待遇…
「喂,你們幹嗎脫我衣服,冷死了!」
「哇…不用那麼徹底吧,肚兜也要換?誰管我有沒有穿肚兜啦!」
「不要啦!救命哇!你們往我臉上塗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啦!毀容啦!」
所以,當夏春耀脫胎換骨,完全變態地出現在八阿哥面前時,得到的是一陣很有文章的深笑,但是,具體內容,她沒研究出來,因為她正忙著控訴他家侄子的卑劣行徑,恨不得把衣服裡那件絲絲涼涼的肚兜給當場扯出來,做為證據秀給他看,脖子更是被高領的衣服給卡著,不得不挺著大腦袋,這對隨時可以打瞌睡的她來說,簡直是酷刑,還好那個小鬼有良心,沒把他額娘的花盤底鞋秀出來,要不,她肯定選擇把那玩意頂在腦袋上,也不委屈自己華麗的蹄子…
還有,還有,頭上那些個鋼叉,她就不懂,這麼些個金屬鋼叉掛在頭上有啥好看,為了吃飯方便麼?沒筷子的時候,可以從頭上拔兩支下來用餐?更重要的是…抱抱,親親的時候怎麼辦?這些危險東西掛在腦袋上,萬一把她佳人的容給毀了去咋辦?
總結出來,這古人的審美觀和她果然有嚴重的代溝…
她這廂剛總結完畢,卻見馬車已經停在了皇宮的大門口,一下愣了神,剛剛都去做審美觀大總結了,也沒問這進宮裡有啥規矩,直到站在這大門口,這才感覺到自己的項上人頭正在岌岌可危之中,機械地轉動了一下腦袋,看了一眼齊刷刷跪下,正在給自己身邊的大人行禮的侍衛,研究了一下他們手裡的長矛,唔…好像都蠻鋒利的…該不會是昨天剛剛磨過,今天正等著她吧…午門,不知不覺,她又離它近了幾分,阿門…
「待會過宮門的門檻時,要兩隻腳並好,跳過去,懂嗎?」突然耳邊傳來一陣溫溫的交代,她迷茫地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八爺,皺了皺眉頭…
「跳…跳過去?」她指了指那門檻,看著彎身認真點頭的八爺,跳過去,這什麼破規矩,她看電視劇的時候怎麼沒這套規矩,那些考古學家吃乾飯的麼,也不好好研究透,呼,還好有他提醒了她一聲,嗯,跳過去,跳過去…
看著面前門檻,她二話不說,兩腳一併,往上一蹦,」啪」地華麗跳過,滿意地回頭一看,卻見所有侍衛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呃…干…幹嘛,她已經很入境隨俗,上演殭屍跳了,他們幹嘛還用那種看外星人的眼神瞪她啊…等等等等,那個叫她」跳過去」,而自己跨著方步走過來的人是怎麼回事…
「……你為啥沒跳?」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
他看著她,只是雲淡風輕地聳了聳肩:」那是對女眷的規矩,我是男人,自是不用跳.」
「……我覺得你好像在耍我…」她明顯聽見那些侍衛倒抽氣的聲音了…
「有嗎?」他微笑地歪著腦袋,狀似思考這個嚴肅的問題…
「……沒有…」嗚,竟然露出這樣顛倒眾生的表情給她看…搞得她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了…
於是乎,他帶著她跳過一個個門檻,她也決定懶得再管那套規矩,純當自己來故宮旅遊一趟,還省了幾十塊的門票,沒有人山人海的旅遊團擠著,沒有導遊唧唧喳喳地解釋聲,也沒有管理員大媽時刻盯著她有沒有做毀壞文物的事情。
就這麼跳著跳著,昨天半夜還跑了幾趟廁所的緊張感一瞬間飛到九霄雲外了…她只是陪著男朋友來見額娘的麼,他的規矩比較重要啦!
這人一上九霄雲外,就完全忘記自己是來幹啥的了,已經養成看見門檻就跳的某人,就這樣」砰」的一聲空降到了良妃的宮裡,還來不及驚訝滿院子裡多得讓人眼花繚亂的花花草草,只見一個旗裝美人正俯身擺弄著一盆盆景,由於某人突然」跳」出來,嚇了一大跳,往後退了兩步…
「……你是…」清雅的聲音飄出薄唇…
看著面前八分像自己身後佳人的臉,很明顯地告訴她,她和身後的八爺的關係…她鬱悶地看了一眼這紫禁城上的天空,完蛋了…第一印象…零分…阿門…
良妃看了一眼滿頭冷汗,乾笑陣陣的某人,再看了一眼,晚了幾步跨進院子的胤祀,揚了揚眉頭,一瞬間明白過來怎麼回事,輕笑了一聲,再次看向立在旁邊抖得歡騰的某人:」…用過早膳沒?」
「啊?」她指了一下自己,再回頭看了一眼笑得事不關己的八爺,他家額娘不會也是天書高手吧,她還想來個跨世紀的婆媳溝通呢…
「額娘問你話呢.」他伸手拍了拍她已經徹底停擺的腦袋.
「哦哦…嘿嘿…吃…吃…吃過了…」她回頭看了一眼門檻,嗚,可不可倒帶,讓她重新來過一遍,她一定不會用殭屍跳來覲見美人的,她一定四平八穩地用」走」得進來…
說到美人,她的眼神又不受控制地開始非禮自家婆婆,看過八爺的額娘,這輩子不看美女也不枉此生了,有這麼美的女人當娘,這輩子還看的上女人麼…真淒慘…怪不得八爺沒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概念…不過這樣也好,她反正也不是什麼淑女,啊哈哈哈…
「既是用過早膳,那隨便吃些點心吧.」良妃笑看著,正對著自己流口水的某人,吩咐過宮女,便坐在上位…
「……可是額娘親自做的?」胤祀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
「閒來無事,便做了一些.」
「……哦…」他輕揚的聲音拖出了長長的尾音,看了一眼,被丫鬟端上來的點心,挑了挑眉頭,捻起一塊,端詳了一眼,轉過身,微笑地瞥了一眼正在對自己的額娘淫心四起的某人,」張嘴.」
「…哈?」某個因為見著了大美人,就拋棄了自家男朋友的傢伙,下意識地張了張嘴,一塊點心就這樣飛進了嘴巴裡…
她抿了抿嘴,讓嘴裡的糕點沾上了舌頭,瞬間,一種千奇百怪的味道佔領了她的味蕾…
「噗…」她捂著差點要將糕點噴出來的嘴巴,痛苦地看了一眼正用萬分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的良妃,嗚…這…這…這…這種東西也能吃嗎…這什麼亂七八糟的味道,酸得發苦,甜的沒味,一沾舌頭還滑溜溜的,唔…好惡…好想吐…但是,美人正用好閃爍的眼神看著她哦,她不能唐突了美人…心一橫,嚼也不嚼,猛得嚥下去…
「……好吃嗎?」良妃深吸了一口氣…
「……好…好…好吃…」她笑得好痛苦,嗚…舌頭都要打結了,那個咽到肚子裡去的不名物體,估計要讓她今天晚上跑幾次茅房了,阿門…
「好吃是吧,再吃一塊!」胤祀揚了揚眉頭,捻起另一塊,對著她繼續微笑,」來,張嘴.」
「……」嗚…這個惡魔是誰,這個妖怪是誰,這個笑得一臉春光燦爛,厚顏無恥的傢伙是誰?
「你說我是你的誰?恩?」他拿著點心,盯著她怎麼也打開不了的嘴巴,幾乎帶著魔魅的聲線在她的耳邊繚繞著,」張嘴啊,我餵你.」
「……」不要啦,會出人命的,嗚…為什麼秀色可餐的人做出來的東西卻這麼有殺傷力呢…阿門…
「現在知道已經晚了,」他繼續笑得毫無人性,」乖,張嘴.」
「……」婆婆,救命啊,你家兒子要搞謀殺啦!
她捂著嘴巴往良妃那裡靠,卻見這對母子竟然都給她笑得春光燦爛,這…這什麼世界…她現在一定露著極度童養媳的表情…
「好了,還在這鬧騰,該是上朝的時辰了不是,人就留在我這,我幫你照看著.」
良妃純良的聲音拉回了某個已經沒心沒肺的人的注意,看了一眼時辰,也的確不早了,於是,放下了手裡的糕點,聳了聳肩,看了一眼如釋重負的某人,轉而對上自己的額娘:」那這傢伙,就先寄存在額娘這,等兒臣下了朝再過來取,額娘,可得幫兒臣小心看著.」
他帶著笑意,挑著眉頭對著站在旁邊使勁喘氣的某人使個眼色,跨著方步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院落…
這算什麼屁男朋友啦,在她見婆婆的重要時刻竟讓她出糗,最後還為了國家大事,把她拋下和美人婆婆單獨相處,好啦,她承認他處理國家大事的時候有一點點…呃…是很帥啦,但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
唔…怎…怎麼回事…她突然感到一道好期許的目光砸在自己身上,發…發生什麼事啦…她將腦袋一格一格地往右移了移…對上一雙和她家佳人一樣魅惑力十足的眸子…
「上次那生日蛋糕可是你做的?」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她本來就沒什麼反抗能力的…
「……呃…呃…好像是我…」嗚…也不要用那和她家無良的男朋友一樣華麗的臉對她照射啦…
「……教我,可好?」良妃輕柔地笑著,卻讓站在一邊的某人當場被電得暈暈呼呼…
「……」……教未來婆婆做生日蛋糕?八爺…你家額娘好前衛哦,竟然對生日蛋糕有興趣,阿門…
有興趣是好事,但是,有些東西是強求不來的,比如,沒有廚藝天分的人,站在廚房裡,簡直就是一個定時炸彈,不知道禍亂御廚房是什麼罪名,看著面前的狼籍,再看了一眼站在一片狼籍裡,對她笑得好無辜的良妃,她也只能哀歎一聲,美人無錯,繼續耐心地講解,這個蛋該怎麼打,這個糖和鹽別再搞混,她現在越來越懷疑,自己吃下肚子的那個糕點形狀的東西,到底是什麼,該不會原形是一塊用來擦桌子的抹布吧…她的肚子現在還沒有反應,消化功能太好了吧,連抹布都消化了?
就這樣,當八阿哥胤祀下了朝,再次回到良妃的宮裡,看見的就是兩個剛從麵粉堆裡撈出來的身影,先前化的妝沒有了,什麼珠釵髮簪也消失了…
「……看樣子,你們倒是玩的盡興了?」他雙手環著胸,站在院子裡,看著正坐在正廳裡,趴在桌子上,研究著什麼的身影,從胸口牽出深深的笑意…
良妃看了一下自己滿是麵粉的手,只是笑笑:」她說,要陪我到做出蛋糕為止,所以,今兒個,人先不還你了.」
「她真能讓額娘做出正常的點心來?」他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頭,」算了吧,額娘,兒臣都習慣你那手藝了.」
「你這是什麼話,就衝你這話,也不能被你瞧扁了不是!」良妃一邊說著,一邊笑起來.
「……倒是好久沒瞧見額娘這般笑了.」他舉手,摸了摸她面上的麵粉…
「你備了份這麼大的禮給我,我總不能撫了你的美意啊.」她抬頭看了看已經黑下來的天空,」希望,能趕上你皇阿瑪的生日吧.」
「……」他頓了頓,只是笑,」時辰不早了,兒臣先告退了.」一邊說著,卻一邊往正廳裡走,拉起那個還趴在桌上研究得歡騰的傢伙,」讓她送兒臣一程.」
「唉?」她還在研究她華麗的教案呢,對付婆婆這樣完全沒有廚房細胞的人,不得不下狠招了,他卻在這個關鍵時刻拉著她跑,去哪裡啦,故宮這個地方,她早就和爹娘在北京參觀過了,沒什麼新意啦,而且都天黑了,到處恐怖兮兮的,完全沒有浪漫氣氛嘛…
「你怎麼也弄的滿臉是麵粉.」他一邊往前走著,一邊回過身來,幫她把臉上的玩意給摸去,」不是不想進來麼,為何答應額娘做蛋糕?」
「因為你阿瑪的生日快到了嘛.」她仰著臉,任由他摸著,佳人的玉手幫她摸臉耶…
「他的生辰…不會缺一個蛋糕的.」
「你這就不懂了,要拴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拴住他的胃,這是我娘的至理名言,我娘就靠這,把我爹栓的連出差都望眼欲穿地往家裡跑呢!」她握著拳頭說得信誓旦旦,卻突然想起有幾句話得交代,」我不在的時候,被子要蓋好,門窗要關好,別讓別人偷窺了去,還有早上起床,穿好衣服才可以到處亂跑!恩!」
交代完畢,一看月黑風高,四下無人,立刻露出淫笑,嘿嘿地摩拳擦掌往他身邊靠:「來吻別一下吧!」她摟著他的腰身,一邊低咒著自己三等殘廢的身高,一邊撲騰撲騰地往上跳…
突然整個身子被捧了起來,她驚呼的聲音還來不及發出來就被吻了個紮實,沒了那些個珠釵礙事,他的手掌扣住她的後腦,使勁地往他的方向按,彷彿總嫌不夠深入般地一探再探,輾轉的舌在她的嘴裡興風作浪,甚至連牙齒都沒放過她的唇瓣,或輕或重地咬著,她被他一下拉得老高,第一次嘗試低著腦袋吻人的飄逸感覺,手也不自覺地撫在他的臉上…
直到她重新嘗到重力的感覺,這才知道自己沒飄到天上去,兩隻腳站在地上,抬頭看著他那張被她滿手麵粉蹂躪得好淒慘的臉,指著他笑了好一陣子,被他拽著自己小辮子拉回懷裡,幫他一點點擦去了麵粉,順便吃了幾把豆腐,這才離開了他,心滿意足地往良妃的宮裡跑…
看著面前的門檻,她微笑了一聲,深呼吸了一口,猛得向上一蹦,跳過了門檻…
「哪裡來的奴才,如此不懂規矩,還不跪下!」一聲尖細的太監聲從她面前迎頭砸下來,她還沒反應過來,腿就被使勁地一踹,膝蓋不受控制地一彎,」砰」地跪在地上,深深地扎痛了她的骨頭…
「吵什麼!」一聲低沉的命令帶著威嚴從良妃的正廳裡透出來,驚得四周的人都不敢抬頭,只把頭越低越下…
「回皇上的話,只是個不懂事的奴才而已.」太監跪下來回了話,朝她投來一陣尖銳的視線,讓她縮著脖子低下腦袋去…
皇上…康熙??不是吧…八爺,他才剛走,她又中大獎了…他怎麼不告訴她,今晚皇上會來他額娘的宮裡嘛…
…這滿屋子壓抑人的氣氛是怎麼回事…她感到肩膀異常的重,別說瞻仰一下千古一帝的容顏了,她現在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低著頭,打著抖,皺著眉頭,這一刻,才真正感覺,這是紫禁城…住著皇帝的地方…